《醫暇卮言》~ 卷上 (9)
卷上 (9)
1. 卷上
世間萬物無不生蟲，木水土之中生蟲最多，固其常也。至於火中生蟲，則火鼠也，極南方有之，其毛以為火浣布，而火南雞亦火食也。陰山之北，其雪歷世不消，其中生蛆，其大如瓠，北人謂之雪蛆，味極甘美。張子和醫書著《儒門事親》，言見民家一鐵鍋，底上起一鐵泡，錘破有一紅蟲，其走如飛，其嘴至硬，是金鐵中亦有蟲也。
邵康節云：魚水族也，蟲風族也，故蟲皆由風化。尋常榛慄之類，外殼完固，而蟲已長於腹中，豈是外物遺種，當由風化使然。
林棲之羽似葉，草宿之毛似草，水生之鱗似波，亦從其類也。
鱗蟲有蟄，龍蛇是也。羽蟲有蟄，鶯燕是也。毛蟲有蟄，黃鼠是也。介蟲有蟄，龜鱉是也。夫蟄物又造物減其半功耳，故其用不能。
琥珀不能呼腐芥，丹砂不能入燋金，磁石不能取憊鐵，元氣不能發陶爐。所以大人善用五行之精，善奪萬物之靈，食天人之祿，駕風馬之榮，其道也，在忘其形，而求其情。
魚有骨在內者，有骨在外者，有多骨者，有少骨者，有無骨者，萬不同也。然其所同者，蓋水也。草木之有葉大者，有小者，有長者，有短者，有厚者，有薄者，有圓者，有扁者，有尖者，有䰄者，有花鏤者，亦萬不同也。然其所同者，均含生意也。茲可以求萬物之一原者乎。
有雄而無雌，其名細腰，鋒蠆是也。有雌而無雄，其名大腰，龜鱉是也。
妙矣哉，造物之生群動也，隨大隨小，無不各自取足焉，無所待於外也。是故變、一足也，人、兩足也，馬、四足也，蜘蛛、六足也，螃蟹、八足也，螂蛆、四十足也，蜈蚣、百足也，帶、無足也。無者不資於多而後行，多者不見其多而反遲於行，動其天機，不言而喻。多者不見其為有，少者不見其為無。故曰惟蟲能蟲，惟蟲能天。
獐鹿非辰屬，八卦無主，故道家聽許為脯。
術家以十二肖，配十二辰，每肖各有不足之形焉。如鼠無牙，牛無齒，虎無脾，兔無唇，龍無耳，蛇無足，馬無膽，羊無神，猴無臀，雞無腎，犬無腹，豬無筋，人則無不足也。
蛇蟠向王，鵲巢背太歲，燕伏戊己虎奮衝破，干鵲知來，猩猩知往，鸛影抱，蝦蟆聲抱。
鸚鵡能言，眾為趾前三後一，唯此四指齊分。凡鳥下瞼眨上，獨此鳥兩瞼俱動如人，目舌亦如人。
食葉者有絲，食土者不息。食而不飲者蠶，飲而不食者蟬，不飲不食者蜉蝣。
事外無道，道外無事，故事愈近而道愈切。《莊子》曰：哀莫大於心死，而形死次之，誦之令人有生意。
人心思火則體熱，思水則體寒，怒則發豎，驚則汗滴，懼則肉顫，愧則面赤，悲則淚出，慌則心跳，氣則麻痹。言酸則垂涎，言臭則吐唾，言喜則笑，言哀則哭，笑則貌妍，哭則貌媸。又若日有所見，夜必夢擾。日有所思，夜必譫語。夢交則精泄，氣怒則發狂。此皆因心而生者也，人可於靈君，使令一刻不在絳宮以統百屬。
白話文：
[卷上]
世間所有東西都會生蟲，木頭、水和土裡生蟲最多，這是很常見的現象。至於火裡生蟲，那就是火鼠，極南之地才有，它的毛可以做成火浣布，而火南雞也是吃火長大的。陰山以北，那裡的雪積年累月不化，雪裡會生蛆，蛆蟲大如葫蘆，北方人稱之為雪蛆，味道非常甘美。張子和的醫書《儒門事親》裡記載，他見過一戶人家的一個鐵鍋，鍋底長出一個鐵泡，砸開後發現裡面有一條紅色的蟲子，跑得飛快，嘴巴非常堅硬，這說明金屬裡面也會有蟲子。
邵康節說：魚屬於水族，蟲屬於風族，所以蟲都是風化而生的。像榛子栗子之類，外殼堅固，但蟲子卻已經長在裡面了，這可不是外來蟲卵，應該是風化造成的。
林中鳥的羽毛像樹葉，草叢裡的動物毛髮像草，水裡的動物鱗片像波紋，都是依據各自的環境而生的。
有鱗的蟲會冬眠，例如龍和蛇；有羽毛的蟲會冬眠，例如鶯和燕；有毛的蟲會冬眠，例如黃鼠；有介殼的蟲會冬眠，例如龜和鱉。這些冬眠的動物，造物主減少了它們一半的活動能力，所以它們的用途也就有限了。
琥珀不能使腐爛的芥菜復活，丹砂不能使燒焦的金子復原，磁石不能吸起生鏽的鐵，元氣也不能使陶爐重新燃燒。所以聖人善於利用五行之精華，善於把握萬物的精靈，享受天地賦予的恩澤，擁有駕馭風馬的榮耀，其道理在於忘記它們的外形，而探求它們的本質。
魚有的骨頭在裡面，有的骨頭在外面，有的骨頭多，有的骨頭少，有的沒有骨頭，千差萬別。但是它們共同的特點，就是生活在水裡。草木的葉子有的很大，有的很小，有的很長，有的很短，有的很厚，有的很薄，有的圓，有的扁，有的尖，有的鋸齒狀，有的花紋精美，也是千差萬別。但是它們共同的特點，就是都蘊含著生機。由此可見，我們可以探求萬物共同的本源了。
有的雄性而沒有雌性，稱為細腰，例如蜂；有的雌性而沒有雄性，稱為大腰，例如龜和鱉。
造物主創造萬物真是奇妙啊！無論大小，都能各得其所，不需要依賴外物。所以，變色龍一條腿，人兩條腿，馬四條腿，蜘蛛六條腿，螃蟹八條腿，螳螂和蛆十條腿，蜈蚣百條腿，蛇沒有腿。沒有腿的不依靠多的腿才能行動，腿多的反而行動遲緩，這其中的天機，不言而喻。多的看不見它多，少的看不見它少。所以說，只有蟲才能理解蟲，只有蟲才能通曉天道。
獐鹿不屬于特定的時辰，八卦中也沒有它們的位置，所以道家允許把獐鹿做成肉脯。
術數家把十二生肖配十二地支，每種生肖都有其不足之處。例如鼠沒有牙齒，牛沒有門牙，虎沒有脾臟，兔沒有嘴唇，龍沒有耳朵，蛇沒有腳，馬沒有膽，羊沒有精神，猴沒有臀部，雞沒有腎臟，狗沒有腹部，豬沒有筋，而人則沒有什麼不足。
蛇盤踞朝向帝王，喜鵲築巢背向歲星，燕子伏在戊己（地支），老虎奮力衝撞，干鵲知道來臨，猩猩知道過去，鸛鳥的影子相擁，蛤蟆的叫聲相擁。
鸚鵡會說話，腳趾是前三後一，只有這鳥四個腳趾都分開。一般的鳥只有下眼瞼能眨，只有這鳥上下眼瞼都能動，像人一樣，眼睛和舌頭也像人。
吃葉子的蟲會吐絲，吃土的蟲不停歇。不吃不喝的蟲是蜉蝣。
事理之外沒有道理，道理之外沒有事理，所以事情越接近本源，道理就越深刻。《莊子》說：最大的悲哀莫過於心死，而形體的死亡次之，讀到這句話讓人感到生命充滿活力。
人心里想著火就會身體發熱，想著水就會身體發寒，生氣就會頭髮豎起來，害怕就會汗流浹背，恐懼就會肌肉顫抖，羞愧就會臉紅，悲傷就會流淚，慌張就會心跳加快，生氣就會麻痺。說到酸的東西就會流口水，說到臭的東西就會吐口水，說到高興的事就會笑，說到悲哀的事就會哭，笑的時候容貌好看，哭的時候容貌醜陋。還有，白天看見什麼東西，晚上就會做夢；白天想什麼東西，晚上就會說胡話。夢到性交就會遺精，生氣就會發狂。這些都是由於心而引起的，人應該能夠控制自己的心靈，使它時刻都在絳宮（心臟）統率全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