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原》~ 卷中 (21)
卷中 (21)
1. 濕氣論
斯時須辨舌苔，如舌苔白膩，則屬飲重，熱因飲鬱而生，宜辛淡化飲。辛能行水，辛潤又不爍津，加芥子最妙，重者加細辛二三分尤妙；淡如通草、茯苓、豬苓、澤瀉、苡仁之類，或用五苓散；清淡如滑石、淡竹葉、蘆根之類。
如飲熱並重，濕熱與氣互結，舌苔黃膩，宜苦辛通降，佐以淡滲，如小陷胸湯、半夏瀉心湯，去參、草、大棗，以薑汁炒芩、連代乾薑，加通草、茯苓、栝蔞皮、薤白等味；黃芩滑石湯、杏仁滑石湯、黃連溫膽湯，均可選用。濕熱遏郁肝、膽、三焦經脈，耳聾、乾嘔者，亦宜用上法苦辛開化。
脅痛及欲痙者，加鱉甲、石決明、牡蠣以咸降之，既能柔肝，又能化濕，兩不相悖。邪傳心包，神昏譫煩，亦須辨舌苔，如舌苔黃膩，仍屬氣分濕熱，內蒙包絡，與前同一病因，宜用半夏瀉心、陷胸等湯，或用杏仁、芥子、姜水炒木通、鹽水炒黃連、連翹、滑石、蘆根、淡竹葉、栝蔞皮之類，辛潤以通之，鹹苦以降之，清淡以泄之，其濕熱濁邪自化，其閉自開。涼膈散亦可間用（妙在用散），寧上丸、普濟丹亦效。
更有邪傳包絡，化燥傷陰，神昏譫妄，舌赤無苔，此證與前證同一神昏，而虛實相反。前系舌苔黃膩，濕熱明徵；此係舌赤無苔，傷陰確據。斯時用藥，最要空靈。神昏為內閉之象，閉則宜開，心宮乃虛靈之所，虛則忌實。宜犀角、鮮地黃、連翹、銀花、鬱金、鮮石菖蒲、蘆根、梨汁、竹瀝，和薑汁少許，滾煎熱服。再用寧上丸或普濟丹，開閉養陰，較牛黃至寶尤勝。
地黃用鮮者，取其滑利。少加薑汁，涼藥熱飲，取其流通，此即陰陽開闔之理。蘆根尤宜多用，輕清甘淡，兩清金水，又能泄熱化濕，從膀胱而解。如此治法，斷無不效之理。心宮之邪，本屬鬱蒸之氣，無質無形，最忌一派苦寒冰伏，陰柔濁膩，如三黃解毒、三黃地冬、犀角地黃、清營、清宮等湯，集而用之，有闔無開，毫無方義。
今時習俗，尤誤於溫病傷陰之說，不知氣分熱鬱灼津之理，每見舌絳，便用大劑陰柔，是濁熱已遏上焦氣分，又用濁藥，兩濁相合，逼令邪氣深入膏肓，深入骨髓，遂成錮結不解之勢。
又或舌苔黃膩，明系氣分濕熱熏蒸，法宜苦辛開化，乃不用開化，而用大劑涼藥，如三黃、白虎、三石、玉女煎之類，有闔無開，亦足逼令邪氣深伏，邪伏則胃氣不得上升，舌苔因之亦伏，轉成舌絳無苔；見其舌絳無苔，又用犀角地黃、清宮、增液諸湯，更令邪氣深伏，藥愈清滋，舌肉愈燥、愈赤、愈黑，甚至音啞，神昏竅閉。
斯時若邪在心包，勢必閉而益閉，變在須臾；若邪在膜原中道，又必逼令下傳肝腎，銷爍真陰，陰涸乃斃，變期稍緩。二者均屬難救。於難救之中而求救法，其邪閉心包者，酌用連翹、銀花、蘆根、梨汁、竹瀝、薑汁、鮮石菖蒲之類，和寧上、普濟丹丸以開之。邪入肝腎，神智尚清者，用復脈湯之類，屢進而墊托之，陰液托足，傳送邪氣，由里還表，從戰汗而解（邪盛正虛，故汗必先戰）。
白話文：
濕氣論
辨別濕氣，需觀察舌苔。舌苔白膩，表示體內濕邪較重，多因熱邪鬱積導致，宜用辛溫化濕之法。辛味藥物能利水，且溫潤而不傷津液，用芥子最佳，病情嚴重者可加細辛。淡味藥物如通草、茯苓、豬苓、澤瀉、薏苡仁等，或使用五苓散；清淡藥物如滑石、淡竹葉、蘆根等。
若濕熱並重，濕熱與氣滯互相交結，舌苔黃膩，則需使用苦辛通降，佐以淡滲的治療方法，例如小陷胸湯、半夏瀉心湯（去參、草、大棗，以薑汁炒黃芩、黃連代替乾薑），並加入通草、茯苓、栝樓皮、薤白等；黃芩滑石湯、杏仁滑石湯、黃連溫膽湯也可選用。濕熱鬱結肝膽及三焦經脈，導致耳聾、乾嘔，也應採用苦辛開化的治療方法。
若伴有脅痛或抽搐，可加入鱉甲、石決明、牡蠣等鹹味藥物以降低肝火，同時也能化濕，兩者並不衝突。若邪氣侵犯心包，出現神志昏迷、譫語煩躁，仍需觀察舌苔。若舌苔黃膩，仍屬氣分濕熱，邪氣阻滯心包，病因與前述相同，可用半夏瀉心湯、小陷胸湯等，或用杏仁、芥子、薑汁炒木通、鹽水炒黃連、連翹、滑石、蘆根、淡竹葉、栝樓皮等，辛溫藥物以通利，苦鹹藥物以瀉降，清淡藥物以利濕，使濕熱濁邪自行消散，閉塞之症自行解除。涼膈散也可間斷使用（其妙用在於散劑），寧上丸、普濟丹也有效。
若邪氣侵犯心包，化燥傷陰，出現神志昏迷、譫妄，舌頭紅赤無苔，此與前述神志昏迷症狀相同，但虛實相反。前者舌苔黃膩，是濕熱的明顯徵象；後者舌赤無苔，是陰虛的明確證據。此時用藥，最重要的是輕靈。神志昏迷是內閉的表現，閉則需開；心臟屬虛靈之處，虛則忌實。宜用犀角、鮮地黃、連翹、銀花、鬱金、鮮石菖蒲、蘆根、梨汁、竹瀝，加少量薑汁，煎煮後熱服。再服用寧上丸或普濟丹，以開通閉塞、滋養陰液，效果比牛黃至寶丸更好。
地黃宜用鮮品，取其滑利之性。少加薑汁，將涼性藥物熱服，以促進藥物流通，這是陰陽開闔的道理。蘆根宜多用，其性輕清甘淡，能清肺金和腎水，又能清熱利濕，從膀胱排出。如此治療，必能奏效。心包的邪氣，本屬鬱滯之氣，無形無質，最忌使用苦寒冰冷的藥物，以免加重陰寒、濕濁，例如三黃解毒湯、三黃瀉心湯、犀角地黃湯、清營湯、清宮湯等，這些藥物一起使用，會導致閉塞不通，毫無治療意義。
現代人治療溫病，常誤用滋陰的藥物，不懂得氣分熱邪灼傷津液的道理，一看到舌頭紅絳就使用大量滋陰藥物，此時濁熱已阻滯上焦氣分，再用濁膩的藥物，兩者相合，反而逼使邪氣深入膏肓、骨髓，造成難以消除的積滯。
或者舌苔黃膩，明明是氣分濕熱熏蒸，應當使用苦辛開化的治療方法，卻不用開化之法，而用大量寒涼藥物，如三黃湯、白虎湯、三石湯、玉女煎等，同樣會導致閉塞不通，逼使邪氣深入，邪氣內伏，胃氣就不能上升，舌苔也會隱伏，轉變成舌頭紅絳無苔；見到舌頭紅絳無苔，又用犀角地黃湯、清宮湯、增液湯等，更會使邪氣深入，藥物越清滋，舌頭就越乾燥、越紅、越黑，甚至聲音嘶啞，神志昏迷，竅道閉塞。
此時若邪氣在心包，必然閉塞加劇，病情變化迅速；若邪氣在膜原（指心包與臟腑之間），必然向下傳入肝腎，損傷真陰，陰液枯竭而死，病情變化較緩慢。這兩種情況都難以救治。在難以救治的情況下，如果邪氣閉阻心包，可酌情使用連翹、銀花、蘆根、梨汁、竹瀝、薑汁、鮮石菖蒲等，並配合寧上丸、普濟丹以開通心包；若邪氣侵入肝腎，神志尚且清醒，可用復脈湯等，多次服用以扶持正氣，使陰液充盈，將邪氣從裡向外輸送，通過出汗而解（邪盛正虛，所以出汗前會先出現戰慄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