鄒澍

《本經疏證》~ 本經疏證 (79)

回本書目錄

本經疏證 (79)

1. 本經疏證第四卷

酸棗,即棘也。生坡坂城壘則小,生平地則易大。小者名棘,多刺,大則刺少。其木,高及三尺,便開花結子。大者,至數丈,徑圍一、二尺。木心赤色,理極堅細,皮亦細鞕,文似蛇鱗。莖葉俱青,花似棗。八月結實,圓小而味酸,核微圓,仁稍長而扁。參《圖經》、《拾遺》

古來於大棗、酸棗、棘刺、棗仁,紛紛聚訟。或以為酸棗,即大棗之酸者,或以為酸棗亦大木,或以為噉酸棗能醒睡,或以為服棗仁治不眠。殊不知,皆是也,而皆非也。夫喬生曰棗,叢生曰棘,是一類二種。設使棗叢生,亦不得不為棘。棘即養而大之,終不得為棗。如橘年久則葉生刻,而變為枳。

不聞枳得培植,亦可變為橘。物類之性,固如是耳。試以《本經》大棗主治與酸棗主治較之,惟其喬生,則氣生厚;惟其叢生,遂氣力薄。厚則甘,薄則酸。〈陰陽應象大論〉云「辛甘為陽,酸苦為陰」,又曰「味薄則洩,厚則通。氣薄則發洩,厚則發熱」。故大棗主「心腹邪氣」,是振其中,而使之外達;酸棗主「心腹寒熱邪結氣聚」,是疏其中,而導之外洩。

大棗主「四支重」,是助其經氣,使其轉接之間,阻礙不生;酸棗主「四支痠疼溼痹」,是鼓其經氣,使其轉接之間,畱著解散。惟其力厚,則旣助十二經之行,仍能使全氣內轉,故復補少氣、少津液、身中不足;力薄,則鼓蕩經氣使外達,遂不能復歸,致衛氣行於陽,不得入於陰,此陶隱居謂「噉之能醒睡」,不為無故矣。由此觀之,《本經》酸棗主治,是酸棗之功能,非酸棗仁之功能。

酸棗自醒睡,酸棗仁自治不眠。故《本經》於酸棗氣味上,竝不著「仁」字,而隱居亦不言噉其仁。可見《別錄》主治,乃酸棗仁之主治。即其味甘而不酸,可證也。杏為心果,其仁入肺而宣氣;桃為肺果,其仁入肝而宣血。則棗為脾果,其仁入腎而宣水,決矣。雖然棗仁用酸棗之仁,不用大棗之仁,何也?蓋大棗補,而仁則洩;酸棗洩,而仁則補。

《別錄》云「陳棗核中仁,味苦,燔之,主腹痛邪氣」,酸棗仁則甘。以是酸棗仁之用,廣於大棗仁矣。「煩心,不得睡」,水不上濟於心也。「臍上下痛」,水不宣而停於所治也。「血轉,久洩」者,肝無所藉而不藏。「虛汗,煩渴」者,心無所資,而不潤。水氣能涵木,木得涵,而筋骨遂堅。

筋骨堅,而陰氣有所守。陰氣有所守,則陽亦充於外,而肌肉豐、氣力優矣。

「心中煩,不得臥,黃連阿膠湯主之」、「虛煩,不得眠,酸棗仁湯主之」,同是心煩,同是不寐,兩方無一味之同。豈不得臥、不得眠,有異耶?抑心中煩與虛煩,固不同耶?夫寐,謐也,靜謐無聲也《釋名》。眠,猶瞑也《後漢書》〈馮衍傳〉注,《玉篇》「眠,瞑同」,泯也,泯泯無知也《釋名》。臥,猶息也《後漢書》〈隗囂傳〉注,僵也《廣雅》〈釋詁〉。

白話文:

酸棗,就是荊棘。長在山坡或城牆邊的,植株較小;長在平地的,則容易長大。小的叫做荊棘,刺多;大的刺就比較少。它的樹木,長到三尺高,就會開花結果。大的可長到數丈高,樹幹直徑有一兩尺。木頭中心是紅色的,紋理非常堅硬細密,樹皮也細緻堅硬,紋路像蛇的鱗片。莖葉都是青色的,花朵像棗花。八月結果,果實圓小,味道酸,果核微圓,果仁稍長而扁平。《圖經》、《拾遺》裡都有記載。

古時候對於大棗、酸棗、荊棘刺、棗仁,有很多爭論。有人認為酸棗就是比較酸的大棗,有人認為酸棗也是高大的樹木,有人認為吃酸棗能讓人清醒,有人認為吃棗仁能治療失眠。其實,這些說法都對,但又不完全對。喬木生的叫做棗,叢生在起的叫做棘,這是一類但不同的兩種植物。假設棗叢生,那也只能是棘。棘即使栽種長大,最終也不能變成棗。就像橘子經過多年,葉子會產生刻痕,而變成枳。

但從來沒聽說過枳經過培植,也能變成橘子的。植物的特性,本來就是如此。試著比較《本經》中大棗和酸棗的主治,因為大棗是喬木,所以氣味厚實;因為酸棗是叢生的,所以氣力薄弱。氣味厚實就甘甜,氣力薄弱就酸。《陰陽應象大論》說「辛甘為陽,酸苦為陰」,又說「味道薄的會洩,厚的會通。氣薄的會發洩,厚的會發熱」。所以大棗主治「心腹邪氣」,是振奮體內,使邪氣向外發散;酸棗主治「心腹寒熱邪結氣聚」,是疏通體內,引導邪氣向外洩散。

大棗主治「四肢沉重」,是幫助經絡之氣,使其運轉順暢,不產生阻礙;酸棗主治「四肢痠痛濕痺」,是鼓動經絡之氣,使其在運轉時,讓留滯的邪氣解散。因為大棗力道強,既能幫助十二經絡運行,還能使全身的氣往內轉,所以又能補充少氣、少津液、身體虛損等情況;酸棗力道弱,只是鼓動經絡之氣往外發散,不能使氣再回來,導致衛氣在陽分運行,不能進入陰分,這就是陶隱居說的「吃酸棗能清醒」的原因,並非沒有道理。由此看來,《本經》中酸棗的主治,是酸棗本身的功能,不是酸棗仁的功能。

酸棗能使人清醒,酸棗仁則能治療失眠。所以《本經》在描述酸棗氣味時,並沒有提到「仁」字,陶隱居也沒有說要吃它的仁。可見《別錄》所說的主治,是酸棗仁的功效。它味道甘甜而不酸,可以證明這一點。杏是心臟的水果,它的果仁進入肺,可以宣發肺氣;桃是肺的水果,它的果仁進入肝,可以宣發肝血。那麼棗是脾臟的水果,它的果仁進入腎,可以宣發腎水,這是確定的。雖然如此,棗仁用酸棗的仁,不用大棗的仁,是什麼原因呢?因為大棗是補益的,它的仁則有洩瀉的作用;酸棗是洩散的,它的仁反而是補益的。

《別錄》說「陳棗核中的仁,味道苦,燒過之後,可以治療腹痛邪氣」,酸棗仁則是甘甜的。因此酸棗仁的用途,比大棗仁廣泛多了。「心煩,不能入睡」,是因為水液不能上行滋養心臟。「肚臍上下痛」,是因為水液無法宣散而停留在患處。「血液運行不暢,久瀉」,是因為肝臟失去了滋養而不能藏血。「虛弱盜汗,煩渴」,是因為心臟沒有得到滋養,而不能潤澤。水液能夠涵養木氣,木氣得到涵養,筋骨就能堅固。

筋骨堅固,陰氣就能有所守護。陰氣有所守護,陽氣也會充滿在體表,肌肉就會豐滿,氣力就會充沛。「心中煩躁,不能睡覺,用黃連阿膠湯治療」、「虛煩,不能入睡,用酸棗仁湯治療」,同樣是心煩,同樣是失眠,但兩個方子的藥物卻沒有一味是相同的。難道不能入睡和不能眠睡,是有區別的嗎?還是心中煩躁和虛煩,本來就不同呢?「寐」,是安靜的意思,寂靜無聲。《釋名》說。「眠」,類似「瞑」,《後漢書》〈馮衍傳〉注說,《玉篇》說「眠,與瞑同」,是昏昏沉沉、沒有知覺。《釋名》說。「臥」,類似「息」,《後漢書》〈隗囂傳〉注說,是僵臥的意思。《廣雅》〈釋詁〉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