鄒澍

《本經疏證》~ 本經序疏要 (1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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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經序疏要 (110)

1. 本經序疏要卷之八

蓋維邃古隆平,貴賤由乎德,貧富由乎位,其等類均者,本無甚軒輊之弊,而政治公允,無畸輕畸重,致民相仇。有,亦任人報之,而司之官,以平曲直,必畜藏毒,以害人利己,殆少。惟男女相悅,蓋有不減,後世者任情造作,變惑人心,求遂己欲,子元振萬,驪姬妖媚,足以蠱人而絕無與於畜毒蟲、聚蛇蠍。其蛇蠍之貽毒害人,則不由人為,而人偶中之。

當時為病,久後致斃,聖人知其然,預設官司,專攻其事,以救民。故《本經》藥物主治,曰「主療蠱毒、殺蠱毒」,絕無被人行蠱之詞,本篇提綱曰「中蠱」,亦可見係人自中,非人賊害之也。《史記》〈秦本紀〉德公二年「初伏,以狗禦蠱」,張守節曰「蠱者,熱毒、惡氣,為害傷人,故磔狗以禦之」。磔,禳也。

狗,陽畜也。以狗張磔於郭四門,禳卻熱毒,則又為氣而非蠱。《封禪書》「磔狗邑四門,以禦蠱菑」。司馬貞引樂彥云「《左傳》皿蠱為蠱,梟磔之鬼,亦為蠱」,故〈月令〉云「大儺旁磔」。注云「磔,攘也」。厲鬼亦為蠱,將出害人,旁磔於四方之門,故此亦磔狗邑四門也,則亦為氣,而非蟲,或者氣中於人,即能生蠱,亦未可知。其法雖與〈周官〉不同,然其間,猶頗寓聖人微意。

然則何者為中蠱之狀?孫真人曰「蠱毒千品,種種不同,或下鮮血,或好臥闇室,不欲光明,或心性反常,乍嗔乍喜,或四肢沉重,百節痠疼」,又曰「凡中蠱毒,令人心腹絞切痛,如有物囓,或吐下血,皆如爛肉。若不治,蝕人五藏致死」,又曰「凡人患積年時,復大便黑如漆,或堅或薄,或微赤者,皆蠱也」。然當其時,則已有人行蠱者矣。

故有服藥,知蠱主姓名等語,大抵始由天造,繼則人為,萬事皆然,非特此也。雖然食蟲之精液,僅生瘻於項腋;浮於衇而不去,其究不過潰爛;得蟲之化源,僅生蟲於咽肛;著其處而不去,充類不過聲嗄咽乾。蠱果得蟲,何物乃能生蟲,至食人府藏,移人心志耶?據庶氏,賈疏「攻說襘之,去其神也。嘉草攻之,去其身也」,則不特成蟲之形軀,且具蟲之靈幻矣。

夫皿蟲為蠱,穀之飛亦為蠱左昭元年文,玆二語者,一譬之於禾黍生蟲。夫食苗心者,止食心;食節者,止食節;食葉者,止食葉;食根者,止食根,此之謂皿蟲為蠱。緣其物之所病,更感天地之氣相媾而生,故於物食物,非其物,則氣不偶,而不能害物,不為傷矣。一譬之於凡物之化蟲。

夫淫溺惑志,具逢罅夤緣,奮迅摩捋而垂其腴以誘人,搧其翼以惑人者,此其機已全蟲之能事,而常思效蟲之鑽研,復感天地生蟲之氣,致遂生蟲。此蟲之伎倆,益靈幻怪惑,無所不為矣。此之謂穀之飛亦為蟲,言本無所謂蟲,而自願化蟲,以遂其欲也。

白話文:

在遠古太平盛世,人們的地位高低取決於品德,貧富則取決於職位。在這樣平等的社會裡,人們之間沒有太大的差距和矛盾。政治公正公平,不會有偏袒或厚此薄彼的情況,以至於人民互相仇恨。即使有,也由當事人自行報復,而負責審理的官員會公正地處理糾紛。當時,人們不太會為了傷害別人、圖利自己而私藏毒物。只有男女之間的愛戀是無法減少的,後世的人們往往放縱情慾,迷惑人心,追求滿足自己的慾望,就像子元振萬和驪姬那樣妖媚,足以蠱惑人心,但這與私藏毒蟲、聚集蛇蠍沒有關係。蛇蠍的毒害,並非人為,而是人們偶然中招。

當時的毒害會使人生病,久而久之甚至會致命。聖人明白這個道理,所以設立了專門的官職來處理這種事情,以此來拯救人民。《本草經》中藥物的功效主治寫著「主療蠱毒、殺蠱毒」,完全沒有提到被人下蠱這種說法。本篇的提綱是「中蠱」,也可以看出是人們自己中了蠱,而不是被他人加害。《史記·秦本紀》中記載,秦德公二年「初伏,以狗禦蠱」,張守節解釋說「蠱就是熱毒、惡氣,會傷害人,所以要宰殺狗來抵禦它」。這裡的宰殺是一種祭祀儀式。

狗屬於陽性的動物,將狗肢解後懸掛在城門四方,可以用來驅除熱毒,所以這裡的蠱更像是一種氣,而不是蟲。《封禪書》中也提到「肢解狗懸掛在城邑四門,用來抵禦蠱災」。司馬貞引用樂彥的話說,《左傳》中「皿蠱」指的是「蠱」,被梟首示眾的鬼也被稱為「蠱」,所以《月令》中說「舉行大儺儀式時,要將祭品分散懸掛在各處」。這裡的注釋說「分散懸掛」就是「驅除」的意思。厲鬼也可以被視為「蠱」,它們將要出來害人時,就將祭品分散懸掛在四方城門,所以這裡也是肢解狗懸掛在城邑四門,這也說明它是一種氣,而不是蟲。或者說,這種氣侵入人體後,就可能產生蠱,這也說不定。雖然這種方法和《周禮》不同,但其中也蘊含著聖人的深意。

那麼,什麼是中蠱的症狀呢?孫思邈說「蠱毒有千百種,各有不同,有的會流出鮮血,有的喜歡待在陰暗的房間,不喜歡陽光,有的性情反常,時而生氣時而高興,有的四肢沉重,渾身痠痛」。他又說「凡是中了蠱毒的人,會感到腹部劇烈絞痛,就像有東西在啃咬一樣,或者會吐血、拉血,像爛肉一樣。如果不治療,會腐蝕人的五臟導致死亡。」還說「凡是患病多年,大便顏色黑如漆,或硬或稀,或帶點紅色的人,都是中了蠱。」但在當時,就已經有人為人下蠱了。

所以,才會出現服用藥物,知道施蠱者的姓名等說法。總的來說,最早的蠱可能是天生的,後來就變成是人為的了,所有的事情都是這樣發展的,不只是蠱毒而已。雖然食用了蟲子的精液,只會在脖子或腋下生出瘻管;蟲子的精液如果浮在經脈中不去,最終也不過是潰爛而已;如果接觸到蟲子的來源,只會在咽喉或肛門生蟲;蟲子如果附著在這些地方不去,最終也不過是聲音沙啞、咽喉乾燥。如果蠱真的是蟲子,那麼是什麼東西能夠產生蟲子,甚至能侵蝕人的內臟,轉移人的心智呢?根據《周禮》記載,賈疏解釋說「用樂器、服裝去驅逐襘,是去除它的神;用嘉草去驅逐它,是去除它的形體」,所以蠱不僅有蟲的形體,還具有蟲的靈幻力量。

「皿蟲」可以被視為「蠱」,穀物生蟲也可以被視為「蠱」。左昭元年文記載的這兩句話,一句是將蠱比喻為禾苗生蟲。吃禾苗心的蟲子,只吃禾苗心;吃莖的蟲子,只吃莖;吃葉子的蟲子,只吃葉子;吃根的蟲子,只吃根,這就是「皿蟲為蠱」的意思。因為蟲子侵襲的部位不同,才會感應到天地之氣相結合而生出蟲子。因此,蟲子必須吃它適合吃的東西,如果不是它適合吃的東西,那麼氣就不會配合,也就無法傷害它,不會造成損害。一句是將蠱比喻為萬物化為蟲子。

那些沉溺於淫慾,迷惑心智的人,會乘隙接近,不斷地摩擦和挑逗,釋放自己的慾望來誘惑人,煽動翅膀來迷惑人,這就已經完全具備了蟲子的能力。他們總是想方設法像蟲子一樣鑽研,又感應到天地產生蟲子的氣,所以就成功地產生了蠱。這些蟲子的伎倆更加靈活、怪異、迷惑,無所不能。這就是「穀物飛揚也可以是蟲」的意思,也就是說,本來沒有所謂的蟲,而是人們自己願意變成蟲,來滿足自己的慾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