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經疏證》~ 本經序疏要 (37)
本經序疏要 (37)
1. 本經序疏要卷之三
至於篇中白蘚、秦艽、栝蔞根、黃芩,仲景雖未嘗用治黃,而葛氏《肘後》、孫氏《千金》、王氏《外臺》諸方多用之。揣其意旨,亦非貿貿然徒用之而已也。蓋於此,有以窺黃證之微焉。夫黃,根於溼熱,客於脾胃,固不待言矣。然非必上罩下承,面面周帀密圍也,定有一端滲洩處焉。
惟滲洩不敵其摶聚,是以蒸鬱而成耳。不然,則所謂陽明中風,衇弦浮大而短氣,腹都滿,脅下及心痛,久按之,氣不通,鼻乾,不得汗,嗜臥,一身及面目悉黃,小便難,有潮熱,時時噦,耳前後腫,刺之小差,外不解之候,何以見不尿、腹滿加噦者,遂為不治耶?一端滲洩者何如?栝蔞根之主小便利,是其黃,必仍小便通矣。黃芩,主諸熱、黃疸、腸澼、洩利,是其黃,必大便洩矣。
白蘚,主頭風、黃疸,是其黃,必頭面多汗惡風矣。秦艽,主寒溼風痹,是其黃,必骨骱煩疼矣。倘不依證尋治,馴致病氣連橫,不至水氣脹滿不已,故曰「疸而渴者,其疸難治。疸而不渴者,其疸可治」。蓋疸病至渴,則溼已盡從熱化,薰熨元氣。元氣不支,求助於水駐,見水日增而火日熾,如潑膏以救燎,愈益其不能息耳。
況其病不愈則劇,自有定期,不容遷延耽緩,所謂「當以十八日為期,治之十日以上,瘥。反劇者,為難治」耶?十八日者,四季土旺用事日數也。土之所用,僅能及此,過是以往,力遂不勝,則將轉移他處。而木金水火,皆非藏受溼熱之所,無力推傳,則土困頓而崩頹矣。
曷若及早驗其所向,因勢以利導之耶?是故,頭面汗多,是風舉溼於上,則令其沉於下,俾其氣徹底而隨之化焉白蘚根藏羶氣。羶氣者,木氣也。骨骱煩疼,是風拒溼於外,則令其連於內,俾其氣疏通而為之化焉秦艽羅紋密織,盡從左旋,是化風歸水,自上下下之治也。小便自利者,其病不在溼而在熱,則滋化土中之熱,使與溼離而自已栝蔞根,澄之則散而成粉,味苦氣寒,能使土中溼熱離散。
大便洩利者,其熱有所歸,緣溼滯之而不爽,則清化腸中之溼,使隨熱洩而病除黃芩形如腐腸,治因熱生溼,故能清利腸中溼熱。經方用藥,總在定六氣以見病原,隨形色性味以為治,則非後世漫云「以寒治熱,以利洩溼」,籠統不切於病機病情,毫無關照者比也。
黃汗一證,自巢氏隸之〈黃病門〉,後世遂視為黃病支流,據《金匱》,則證鄰於歷節,目列於水氣。蓋黃病與黃汗,本異而末亦不同。黃汗與歷節,乃異派而同源也。何以言之?夫黃病之甚,動云有麴塵,然未聞有能染衣至黃者。黃汗,則汗本不黃,至沾衣乃如檗汁。以黃病屬脾家,脾為土,土之生物,不倚他助。
黃汗屬心家,心為火,火之燔燎,必著他物。是其一病於肌肉,一病於血衇,為殊絕也。至其所由然,則與歷節竝因「汗出入水中,如水傷心」,故黃汗衇自沉,歷節衇沉弱。黃汗汗黃,歷節亦汗黃。黃汗發熱,歷節亦發熱。第歷節,支節疼,或疼痛如掣。黃汗,則僅重而痠。
白話文:
至於篇中提到的白蘚皮、秦艽、栝蔞根、黃芩這四種藥材,雖然張仲景的著作中沒有提到用它們來治療黃疸,但葛洪的《肘後備急方》、孫思邈的《千金方》、王燾的《外臺秘要》等醫方中卻大量使用。推測他們使用這些藥材的用意,並非隨意而為,而是藉此來觀察黃疸病症的細微之處。
黃疸的成因,固然是濕熱積聚,侵犯脾胃,這是不用多說的。但這種濕熱並非完全封閉,上下內外密不透風,一定會有一個地方可以滲漏出去。只是滲漏的速度比不上它積聚的速度,所以才會鬱積形成黃疸。
不然的話,所謂的陽明中風(一種病症),症狀是脈象弦浮而大且短促,呼吸急促,肚子脹滿,脅下和心口疼痛,按壓很久氣都無法疏通,鼻孔乾燥,不出汗,只想躺著,全身和臉色都發黃,小便困難,有潮熱,時常打呃,耳朵前後腫脹,用針刺稍微有效,但體外病症沒有緩解。這種情況為什麼會出現不排尿、腹脹加劇和打呃不止,最後變成無法醫治呢?因為總是有一個地方可以滲漏出去。
那麼這個滲漏的地方在哪裡呢?栝蔞根的主要功效是利小便,說明它的黃疸,小便一定會暢通。黃芩的主要功效是治療各種熱症、黃疸、腸炎、腹瀉,說明它的黃疸,大便一定會瀉出來。白蘚皮主要功效是治療頭風、黃疸,說明它的黃疸,頭面一定會多汗且怕風。秦艽的主要功效是治療寒濕引起的風痹,說明它的黃疸,骨節一定會煩躁疼痛。
如果不能根據這些症狀來尋求治療,任由病氣蔓延,導致水腫脹滿不止,所以說「黃疸病如果口渴,就難以醫治;黃疸病如果不口渴,就容易醫治」。因為黃疸發展到口渴,說明濕氣已經完全化為熱,蒸騰損耗元氣。元氣虛弱,就會想藉助水分來補充,導致身體裡的水分越來越多,而熱氣也越來越盛,就像用油去救火一樣,只會讓火勢更加無法撲滅。
況且這種病不治就會加重,而且有一定的病程,不能拖延,所以說「應該以十八天為一個療程,治療十天以上如果好轉,如果反而加重,就難以醫治」。十八天是指四季土旺時所用的天數。土的功用,只能達到這個程度,超過這個時間,它的力量就會不足,病邪就會轉移到其他地方。而木、金、水、火這四行,都不是適合儲藏濕熱的地方,沒有能力來傳導,就會導致土受到困頓而崩潰。
倒不如及早觀察病邪的走向,順勢利導。因此,如果頭面多汗,是風把濕氣往上帶,就讓它往下沉,使氣徹底疏通而化解。白蘚皮有腥膻味,腥膻味屬於木氣。如果骨節煩躁疼痛,是風把濕氣阻擋在體外,就讓它往內走,使氣疏通而化解。秦艽的紋路細密且從左旋轉,是把風化為水,從上往下治療。小便順暢的,說明病不在濕而在熱,就要滋養土中的熱,使其與濕分離而自癒,栝蔞根研磨成粉狀,味苦性寒,能使土中的濕熱分離消散。大便腹瀉的,說明熱有去處,是因為濕氣阻滯而不暢快,就要清除腸道中的濕氣,使其隨著熱排出,病就會痊癒。黃芩的形狀像腐爛的腸子,是治療因熱而生濕的症狀,所以能夠清腸利濕熱。
經典醫方用藥,總是以判斷六氣來確定病因,根據藥物的形狀、顏色、性質和味道來進行治療,這與後世隨意說「用寒藥治熱病,用利尿藥來排濕」這種籠統而不切合病機病情的治療方式,是無法相提並論的。
黃汗這個病症,自從巢元方將其歸入《黃病門》之後,後世就將它視為黃病的支流。但根據《金匱要略》的記載,黃汗的病症與歷節病相近,在章節分類上又被歸在水氣病中。其實黃病和黃汗,本質不同,結果也不同。黃汗和歷節病,雖然源頭不同,但卻有相似之處。
為什麼這麼說呢?黃病嚴重的時候,會說皮膚有像麴菌粉末一樣的物質,但從未聽說有能把衣服染成黃色的。而黃汗,汗液本身並不是黃色的,但沾到衣服上就會像黃檗汁一樣。因為黃病屬於脾的問題,脾屬土,土所生的東西,不依賴其他輔助。黃汗屬於心的問題,心屬火,火的燃燒,一定會附著在其他物質上。這就說明一個病在肌肉,一個病在血脈,性質完全不同。
至於它們的發病原因,則和歷節病一樣,都是因為「出汗後又浸泡在水中,就像水傷到心」。所以黃汗的脈象是沉的,歷節病的脈象是沉弱的。黃汗的汗液是黃色的,歷節病的汗液也是黃色的。黃汗會發熱,歷節病也會發熱。只是歷節病會有肢體關節疼痛,甚至疼痛如抽掣,而黃汗只會感到沉重和痠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