鄒澍

《本經疏證》~ 本經疏證 (3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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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經疏證 (35)

1. 本經疏證第二卷

而往來寒熱,悉本於上焦不通。蓋惟痰凝氣滯,升降之機始阻。當升不升,則陽怫怒為熱;當降不降,則陰鴟張為寒。治其阻者,固不可無。而伐樹尋根,終必求其致阻之因,以拔其本,則謂「非茈胡之力」,不可也。雖然茈胡證,仍有不往來寒熱者。何居?柯韻伯曰「茈胡為樞機之劑,凡風寒不全在表,未全入裏者,皆可用」。

夫傷寒,則嘔逆。中風,則乾嘔。凡傷寒中風,無麻黃、桂枝證,但見「喜嘔」一證。則雖發熱者,便可用茈胡湯,不必具往來寒熱也。「發熱而嘔」,則人薓當去,桂枝亦非所宜矣。其「目赤,耳聾,胷滿而煩」者,去薓、夏,加栝蔞實。「衇弦細,頭痛,發熱」者,去人薓,加桂。

故曰「證不必悉具」,方亦遂無定品也。愚按,嘔固是上焦不通,特仍有不往來寒熱。不嘔,用茈胡湯者,亦終有上焦不通形象為據,如「心下滿、脅下滿、胷脅滿、脅下鞕滿、心下支結、胷脅滿微結、心下急鬱鬱微煩」是也。乃仍有非上焦不通而用茈胡,如「陽衇濇,陰衇弦,腹中急痛」之用小茈胡。

「少陰病,四逆,或欬,或悸,或小便不利,或腹中痛,或洩利下重」之用四逆散,則又當揣其義者。夫茈胡之通上焦,似乎主降。不知其所以降,實係升之之力。蓋肺不得肝膽之陽上暢,則無以使陰下歸,復其升降之常。「陽衇濇,陰衇弦,腹中急痛」,是陽鬱陰中,陰為陽累。

旣用小建中湯調其肝不愈,勢必舉其陽,陰則隨之以轉,此小茈胡在所不得不投矣。「欬、悸、小便不利」,不降也。「腹中痛,洩利下重」,不升也。病同一源,或為不升,或為不降,亦可見其為中樞不旋矣。旋其中樞,舍茈胡,其誰與歸!或謂「天道下濟而光明,地道卑而上行,人身似之。

故陰常上朝,陽常下潛。今責其陽升陰降,得無與此違乎」?蓋陰中有陽,陽中有陰。陰不得陽,何以上朝;陽不得陰,何以下濟。特欲其上之陽,與欲其降之陰,此陰陽之麤也。上朝下潛之陰陽,陰陽之精也。故曰「陰者,藏精而起亟也;陽者,衛外而為固也」,又曰「陰精所奉,其人壽;陽精所降,其人夭」。

觀鼈甲煎丸、薯蕷丸二方,知古人用意深遠,未容淺窺也。夫鼈甲煎丸,其意在攻堅。堅去而樞機不轉,則病邪與氣血相溷,必復結於他所為患。薯蕷丸,其意在補虛。虛復而樞機不轉,則新受之補,與宿存之病相搏,必轉結而為患。有餘而往,不足隨之;不足而往,有餘隨之。

此其旨矣。兩方皆用桂枝,皆用茈胡。蓋太陽者,諸陽之長也。少陽者,陰陽之軸也。「虛勞、癥癖」,病深在內,雖無與於諸陽。然病氣深伏,不使從陽分消,以殺其勢,欲專精畢力,群萃攻之,曠日持久,未見其成,猝為他氣所乘,以致敗者,蓋亦多矣。太陽實統營衛,營衛行於身,日夜共五十周,無間不入,無微不至。

白話文:

往來忽冷忽熱的症狀,都是因為上焦不通暢引起的。這是因為痰液凝結、氣機阻滯,導致身體升降的功能受阻。該上升的陽氣無法上升,就會鬱積而化熱;該下降的陰氣無法下降,就會像鴟鳥一樣張牙舞爪而形成寒象。治療這些阻滯問題固然重要,但要像砍樹尋找樹根一樣,最終還是要找到造成阻滯的原因,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,這就說明了柴胡的重要性。

雖然如此,並非所有柴胡證都會出現往來寒熱的症狀。為什麼呢?柯韻伯說:「柴胡是樞機之藥,凡是風寒邪氣沒有完全停留在表面,也沒有完全進入體內時,都可以使用柴胡。」

一般來說,傷寒會引起嘔吐,中風會引起乾嘔。凡是屬於傷寒或中風,但沒有麻黃、桂枝證的,只要出現「喜嘔」這個症狀,即使有發熱,也可以使用柴胡湯,不必拘泥於往來寒熱的症狀。「發熱而嘔吐」時,就應該去掉人參,桂枝也不適合使用。如果出現「眼睛紅、耳朵聽不見、胸悶煩躁」的情況,就要去掉人參和半夏,加入瓜蔞實。如果出現「脈象細而弦、頭痛、發熱」的情況,就要去掉人參,加入桂枝。

所以說,「症狀不必完全具備」,藥方也因此沒有固定的模式。依我看,嘔吐確實是上焦不通的一種表現,但即使沒有往來寒熱,如果使用柴胡湯,也一定是有上焦不通的症狀作為依據,例如「心下脹滿、脅下脹滿、胸脅脹滿、脅下堅硬脹滿、心下有硬塊、胸脅脹滿略有結塊、心下急迫鬱悶微煩」等等。當然,也有不是因為上焦不通而使用柴胡的情況,例如「陽脈澀、陰脈弦、腹中急痛」就要使用小柴胡湯。

「少陰病,出現四肢逆冷,或咳嗽,或心悸,或小便不利,或腹痛,或腹瀉裡急後重」時,使用四逆散,就需要仔細推敲其中的道理了。柴胡疏通上焦,似乎是主降的。但實際上,它之所以能降,是靠著提升陽氣的力量。因為肺氣沒有肝膽的陽氣來向上舒暢,就無法使陰氣下降,恢復正常的升降功能。「陽脈澀、陰脈弦、腹中急痛」是因為陽氣鬱結在內,陰氣受到陽氣的拖累。

既然使用小建中湯來調和肝臟沒有效果,就必須要提升陽氣,陰氣自然就會跟著轉好。這就是為什麼必須使用小柴胡湯的原因。「咳嗽、心悸、小便不利」,都是不下降的表現;「腹痛、腹瀉裡急後重」,都是不上升的表現。雖然病因相同,但有的是不上升,有的是不下降,可見問題的關鍵在於中樞運轉失靈。要使中樞恢復運轉,除了柴胡,還有誰能擔此重任呢?

有人說:「天道是向下施予而光明,地道是低下而向上運行,人體也是這樣。所以陰氣總是向上朝,陽氣總是向下潛藏。如果現在責求陽氣上升、陰氣下降,豈不是與這個道理相違背嗎?」其實,陰中有陽,陽中有陰。陰氣得不到陽氣的推動,如何向上朝?陽氣得不到陰氣的滋潤,如何向下施予?我們這裡說的想要讓陽氣上升、讓陰氣下降,是指陰陽粗淺的層面。而上朝下潛的陰陽,才是陰陽精微的層面。所以說「陰氣是收藏精華並迅速發揮作用的,陽氣是衛護體外而使之堅固的」,又說「陰精充足的人長壽,陽精耗散的人短命」。

看看鼈甲煎丸和薯蕷丸這兩個方子,就知道古人用心良苦,不是淺薄的見解可以理解的。鼈甲煎丸的用意在於攻堅。如果堅硬的病邪被除去,但樞機無法轉動,病邪就會與氣血混雜在一起,必然會在其他地方再次結聚而成為新的病患。薯蕷丸的用意在於補虛。如果虛弱的身體恢復了,但樞機仍然無法轉動,新補充的營養就會與舊有的病邪相互搏鬥,必然會再次結聚而成為新的病患。當身體有餘時,邪氣會隨著有餘之氣而擴散;當身體不足時,邪氣也會隨著不足之氣而擴散。

這就是這兩個方子的主旨。兩個方子都使用了桂枝和柴胡。太陽是所有陽氣的統領,少陽是陰陽運轉的樞紐。「虛勞、癥癖」這些病症已經深入體內,雖然與太陽的陽氣沒有直接關係,但病邪潛伏很深,如果不順著陽氣的運行將其消散,而是想集中力量去攻打它,這樣曠日持久,很難見效,反而容易被其他邪氣所乘,以致失敗,這樣的例子有很多。太陽實際上是統管營衛的,營衛之氣在身體裡運行,日夜總共運行五十週,無時無刻不在,無處不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