鄒澍

《本經疏證》~ 本經續疏 (1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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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經續疏 (16)

1. 本經續疏第一卷

陽翳於陰,其氣終伸;陽蠱於陰,其氣則撓。何也?翳陽之陰冽而易摧;蠱陽之陰,柔而難破也。然蠱於陰而不必於陰,則其性常欲伸。惟伸者自伸,蠱者自蠱,故推其源,為陰蠱陽;究其實,已陰隨陽矣。於此,而有物似焉。其入於人身,能不伸陰中之陽,而撓陽以毓陰耶?河西今甘肅最寒沍,八月已冰,二月未泮。大木間及土塹垣中,又日光所不屆。

適當其時,在地之陽,奮然欲出。上無所引,旁有所撓,於是生蓯蓉。質柔而屬陽,氣溫而主降,乃火為水制,故色紫黑而味甘酸鹹。陽不遂其升,陰方幸其固,乃不直伸而橫溢,故形廣扁而皮有鱗甲。須陰乾者,炙之以火,恐陰消於陽也。必浸去酸鹹味者,欲全陽之用也。

夫然,故味酸可去,鹹可去,而甘不可去;色紫可去,黑可去,而殷不可去。遂可知其義,取於陰蠱;其用,惟在陽伸。去其陰之蠱,正以佐其陽之伸。五勞七傷者,或因用力而劫陽於外,或因用心而耗陰於內。俾陽就陰範,陽供陰使,是為補中,因其「衰而彰之」之治也。

莖中陽盛而陰為所迫,則熱且遺;陰盛而陽不相下,則寒且痛。助其陽,即以和其陰,而痛自除,因其「重而減之」之治也。陰陽相浹,精氣相抱,斯藏精而不瀉之五臟自安。五臟旣安,而精何能不充,陰何能不強,而施化遂非浪舉矣。婦人癥瘕,亦陰不柔而陽遭困者,方宜。

黃帝問五勞七傷於高陽負,負曰「一曰陰衰,二曰精清,三曰精少,四曰陰消,五曰囊下溼,六曰腰一作胷脅苦痛,七曰膝厥痛冷,不欲行,骨蒸,遠視淚出,口乾,腹中鳴,時有熱,小便淋瀝,莖中痛或精自出,有病如此,所謂七傷。一曰志勞,二曰思勞,三曰心勞,四曰憂勞,五曰疲勞,此為五勞」。

見《千金》石韋丸下孫真人曰「五勞者,一曰志勞,二曰想勞,三曰憂勞,四曰心勞,五曰疲勞。七傷者,一曰肝傷善夢,二曰心傷善忘,三曰脾傷善飲,四曰肺傷善痿,五曰腎傷善唾,六曰骨傷善饑,七曰衇傷善嗽。凡遠思強慮傷人,憂恚悲哀傷人,喜樂過度傷人,忿怒不解傷人,汲汲所願傷人,慼慼所患傷人,寒暄失節傷人,故曰『五勞七傷』也」。《千金》〈腎臟門〉補腎論其述五勞略同,七傷則有異。

即孫真人之論,亦有兩端。蓯蓉所主,究以何者為是?夫此,固不必深求其合,第別其用力、用心,可矣。且蓯蓉,須補中者乃可用,設中氣自旺而不必補,則非所宜。如善飲、善饑等候,何嘗不蒸騰有力,運化有權,猶可以味甘性溫之物與之乎?與之,是使渴者益渴,饑者益饑也。然則宜補中者,果安在?夫蓯蓉之生精固優,故能撓夫氣。

氣固旺,故不致汨於精。五勞七傷,名目雖多,約其歸,不越傷氣、傷精二種。傷氣者,如燭之燃,芯盡而膏亦竭也;傷精者,如舟之行,水涸而棹難鼓也。是故,或精枯於下,而火浮於上;或火熾於上,而引精自資。中央者,須火下畜,其氣乃生,生乃固。火旣違順,容納自拙,得此「以氣致精,藉精行氣」之蓯蓉,使火回精聚,則在中之生氣,又何能不受益耶?就使善飲、善饑,亦難保無精竭火離,仍須補中者。是故,謂補中於五勞七傷,僅得治法之一節,則可;謂蓯蓉於補中,猶有所隔閡,則不可。

白話文:

陽氣被陰氣壓制,它的氣勢最終會伸展開來;陽氣被陰氣蠱惑,它的氣勢就會彎曲不順。為什麼呢?因為被壓制的陽氣所處的陰氣是寒冷而容易被摧毀的;而蠱惑陽氣的陰氣,則是柔軟而難以被破壞的。然而,陽氣雖然被陰氣蠱惑,卻不一定完全順從陰氣,它的本性總是想伸展。只有能伸展的陽氣會自己伸展,被蠱惑的陽氣會自己受到蠱惑,所以追溯根源,是陰氣蠱惑了陽氣;探究實質,則是陰氣跟隨了陽氣。由此來看,有些事物與此相似。如果它進入人體,能不能不讓陰氣中的陽氣伸展,反而彎曲陽氣來滋養陰氣呢?河西,現在的甘肅,是最寒冷的地方,八月就結冰,二月還沒解凍。大樹之間以及土牆的縫隙中,又是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。

在那個時節,地下的陽氣,奮力想要出來。上面沒有引導,旁邊又受到阻礙,於是就生長出肉蓯蓉。它的質地柔軟而屬於陽性,氣味溫和而主下降,這是因為火被水壓制,所以顏色呈紫黑色而味道甘酸鹹。陽氣不能順利上升,陰氣正好趁機鞏固,所以它不是直直向上伸展,而是橫向擴散,因此形狀寬扁而表皮有鱗片狀。必須陰乾是因為要用火烘烤,擔心陰氣會被陽氣消耗掉。一定要浸泡去除酸鹹味,是為了保存陽氣的作用。

因此,酸味可以去除,鹹味可以去除,而甘味不可以去除;紫色可以去除,黑色可以去除,而深紅色不可以去除。由此可以明白它的道理,取用它來對抗陰氣的蠱惑;它的作用,只是為了使陽氣伸展。去除陰氣的蠱惑,正是為了輔助陽氣的伸展。五勞七傷的人,有的是因為用力過度而把陽氣消耗在體外,有的是因為思慮過度而把陰氣耗損在體內。使得陽氣順從陰氣的模範,讓陽氣為陰氣所用,這就是補中,是依循“衰弱而使之彰顯”的治療方法。

陽氣在莖中過於旺盛而被陰氣所逼迫,就會發熱且遺精;陰氣過於旺盛而陽氣不肯相讓,就會寒冷且疼痛。幫助它的陽氣,就能調和它的陰氣,疼痛自然消除,這是依循“強盛而使之減弱”的治療方法。陰陽互相融合,精氣互相抱合,這樣才能藏精而不外泄,五臟自然安穩。五臟既安穩,精氣又怎麼可能不充足,陰氣又怎麼可能不強盛,而身體的運作也就不會是徒勞無功的了。婦女的癥瘕,也是因為陰氣不柔和而陽氣遭到困頓,這個方子也適合。

黃帝向高陽負詢問五勞七傷,高陽負說:「一是陰氣衰弱,二是精液清稀,三是精液減少,四是陰氣消退,五是陰囊潮濕,六是腰部(一說胸脅)疼痛,七是膝蓋厥冷疼痛,不想走路,骨蒸發熱,看遠處會流淚,口乾,腹中鳴叫,時常發熱,小便淋漓不盡,陰莖疼痛或精液自行流出,有這些病狀,就是所謂的七傷。一是過度勞累精神,二是過度思慮,三是過度用心,四是過度憂慮,五是過度疲勞,這就是五勞」。

《千金方》中石韋丸的註釋下,孫真人說:「五勞是,一是過度勞累精神,二是過度胡思亂想,三是過度憂慮,四是過度用心,五是過度疲勞。七傷是,一是肝臟受損容易做夢,二是心臟受損容易健忘,三是脾臟受損喜歡飲酒,四是肺臟受損容易痿弱,五是腎臟受損容易多唾液,六是骨頭受損容易饑餓,七是脈絡受損容易咳嗽。凡是過度思慮會傷害人,憂愁悲傷會傷害人,過度喜樂會傷害人,憤怒不解會傷害人,急切追求願望會傷害人,憂心忡忡於所憂患會傷害人,天氣寒熱失調會傷害人,所以說這是五勞七傷。」《千金方》〈腎臟門〉關於補腎的論述,其中關於五勞的描述大致相同,而七傷則有所不同。

就孫真人的論述來看,也有兩種說法。肉蓯蓉所主治的,究竟以哪一種為準呢?其實,不必深究它們是否一致,只要區分出是用力過度還是用心過度就可以了。而且,肉蓯蓉,必須是適合補中的人才可以使用,如果中氣本身旺盛而不必補,那就不是適合的。像喜歡飲酒、容易饑餓這些情況,又何嘗不是蒸騰有力,運化正常,還可以用甘溫的藥物來幫助它們嗎?這樣做,只會讓口渴的人更渴,饑餓的人更餓。那麼,真正應該補中的人,到底在哪裡呢?肉蓯蓉的生精效果固然很好,所以能夠彎曲氣。

氣本來就旺盛,所以不會被精所擾亂。五勞七傷,名目雖然很多,歸結起來,不外乎傷氣、傷精兩種。傷氣,就像蠟燭燃燒,燭芯燒盡了,蠟油也會枯竭;傷精,就像船在行駛,水乾涸了,槳也很難划動。所以,有的是精液在下枯竭,而虛火浮在上;有的是虛火在上燃燒,而牽引精液來滋養它。中央的脾胃,必須讓火往下收藏,它的氣才能產生,產生了才能穩固。火既然違背了正常的運行,容納能力就會變差,這時用這種“用氣來產生精液,藉由精液來運行氣”的肉蓯蓉,使火回歸並使精液凝聚,那麼處於中央的脾胃之氣,又怎麼可能不受益呢?就算只是喜歡飲酒、容易饑餓,也不能保證沒有精液枯竭虛火遊離的情況,仍然需要補中。所以說,把補中作為五勞七傷的治療方法之一是可以的,但如果說肉蓯蓉在補中方面還有所不足,那就說不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