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經疏證》~ 本經序疏要 (6)
本經序疏要 (6)
1. 本經序疏要卷之五
武進鄒澍學
狸頭骨:溫○按《藥性論》,狸頭骨燒末,治噎病,不通食飲,不云治鯁,蓋治野獸骨鯁,可以意會者也。
獺骨:平○卻魚鯁。
鶴鶿骨:微寒。
《千金》論曰「凡療病者,皆以其類,至如治鯁之法,豈宜以鸕鶿主魚哽,狸虎治骨哽耶?至於竹篾、薤白,嚼筋緜蜜等事,乃可通為諸哽治耳」,明一物一制者,其用隘,非其所制,則不能為力,由其天賦止於如此。兼制諸物者,其用廣,雖非所制,亦能為力,由械智旣周,物莫能遁,此為人巧,可奪天工。觀《外臺秘要》列諸哽,才三十五首,誤吞物方,一十七首,其大意,可剖析而論焉。
大率有用其滑者如多食半脂肥肉能引釘箭鍼鐵之類,有用其黏者如飴餹能出鐶釵之類,有用其縛者如薤葉、麥葉能裹鐶釵之類,有用其引者如磁石能吸鐵針之類,有用其類者如以所餘,燒灰末,水服,及以髮灰,還治吞髮繞喉之類,有用其拔者如吞鹿筋、竹篾等,令至哽處,動其所哽之類,皆人巧也。
有用其劫者如魚笱鬚、魚網,治魚骨哽之類,有用其服者如汞能輭銀之類,有用其制者即鸕鶿治角,狸虎治骨之類,有用其魘者如刀鋸漬酒,治竹木哽之類,皆天工也。夫物情跼曲,病變多方,乍視之,則參差不齊,一若終難相接者而不知,或迎其首,或隨其尾,或憑其腰領,或截其行蹤,總須使之相值,尤要在馴其暴,遂其欲,而不激其怒。故一病也,而在甲則微,在乙則甚。
一物也,施之於始,不效;施之於終,乃效。苟能得其機,尋其緒,遂無不可批之郤,不可導之窾矣。雖然,物情能勿察乎?體氣勿顧乎?譬如深師用薔薇灰,療哽及刺不出,以薔薇之刺,不連根於梗也。《千金》以瞿麥,療哽及刺,以瞿麥子熟,則奔迸自出也。《肘後》以布刀故鋸,燒清酒中,調婦人指甲灰,治誤吞木竹釵。
以釵,慣熟婦人手拔也,此之謂「察物情」。《備急》以豬羊及肥肉,治吞鍼箭鏃金鐵,假使不耐肥,人豈能服之,又以生艾蒿水酒煮服,治諸肉骨哽。假使津液竭者,豈能服之,此之謂「顧體氣」,非特治哽宜然也,一切病能外是哉?
當歸:溫、大溫○治牙疼,痛不可忍,患人虛冷,加而用之《藥性論》。
獨活:****平○主風毒,齒痛。
細辛:****溫○除齒痛。
蜀椒:溫、大熱○堅齒髮。
芎藭:****溫○單用唅咀,治口齒疾《藥性論》。
附子:溫、大熱。
莽草:****溫○濃煎湯,淋風蚛、牙痛《日華》。
礬石:****寒○堅骨齒,除固熱在骨髓,久服,傷人骨。
蛇牀子:****平○療齒痛《藥性論》。
生地黃:大寒○主齒痛《食療》。
茛菪子:****寒○主齒痛,出蟲。
雞舌香:微溫○風毒,諸瘡,齒疳䘌。
車下李根:寒掌氏曰「郁李根也」。○主齒齗腫,齲齒,堅齒。
馬懸蹄:****平○主齲齒。
雄雀糞:溫○療齒齲痛。有蟲,緜裹,塞齒孔《外臺秘要》。
《蜀本》
楓香脂:平○主浮腫,齒痛。
《藥對》
金釵:火燒針,齒痛即止。
烏頭:大熱,使○治齒痛《藥性論》。
白頭翁:溫,使○治齒痛《藥性論》。
酒漬枳根:微寒。
有齒痛,有齗痛,凡脣頰腫,齗爛赤,能齧能嚼者,齗痛也;不得齧且嚼,齗頰脣如常者,齒痛也。故治齒痛,可溫可補;齗痛,宜清宜洩。蓋以齒之體,連於骨而主於腎。齗,則手足陽明所縈絡也。腎病有內因,有外因。外因者,溼熱生蟲,從外而蝕,篇中凡用雄烈殺蟲者是莽草、雞舌香、車下李根、馬懸蹄、雄雀糞、茛菪子。
內因者,寒閉血液,不能榮骨,篇中凡用升降水火者是當歸、芎藭、附子、蜀椒、烏頭、白頭翁。陽明病,有風有火,風則肌肉膹腫,開闔不利,篇中凡用開發行氣者是獨活、細辛、蛇牀子、楓脂香、枳根;火則糜爛氣穢,致成膿血,則篇中所列寥寥。蓋於血證、癰疽、惡瘡、䘌者,均可彷彿其治,故不多載,而說者謂「上齒屬少陰,下齒屬陽明」,非也。
少陰之衇,僅循喉嚨,挾舌本,不能至齒,惟手陽明之衇,入下齒,足陽明之衇,入上齒,亦無當齒痛大義。然惟如是,益可見痛關陽明,在經衇肌肉,而無涉於骨,若《靈樞》〈雜病篇〉所謂「齒痛,不惡清飲,取足陽明。惡清飲,取手陽明則劇」,所當思矣。夫陽明,為燥金之經,其發齒痛,非津液壅滯,即津液焦枯。
焦枯者,欲飲未必欲清,壅滯則欲清飲矣。所以然者,焦枯是虛,壅滯是實。實者,猶火之附薪;虛者,猶物之失養。即是觀之,則凡篇中之物,燥烈者,止可治實;滋澤者,方堪治虛,而病涉少陰,則非特不欲清,并不欲飲,皆可見矣。
黃連:寒、微寒○療口瘡。
檗木:****寒○主口瘡。
龍膽:寒、大寒。
升麻:平、微寒○喉痛,口瘡。
大青:大寒○療時氣頭痛,大熱,口瘡。
苦竹葉:大寒○療口瘡。
石蜜:平、微溫○主口瘡。
酪:寒。
酥:寒○利大腸,主口瘡。
豉:寒。
《藥對》
乾地黃:平。
題作口瘡,於《千金》〈七竅門〉,實該口、舌、脣三者,若《外臺秘要》之緊脣、瀋脣、瘡爛、口瘡、口吻瘡、舌本縮、舌上瘡,皆應隸此。乃檢其所主之方,所用之藥,較是何啻倍蓰,而以此寥寥數味者,昭列於篇,毋乃不徧不該歟?而不知彼倍蓰之方之藥,有不能不於此取裁者,蓋心主舌,脾主口。心者,外陽內陰;脾者,體靜用動,故口之與舌,其開闔轉掉,咸在津唾之常承。
則其為病,非患於津唾之不足承,必患於津唾中挾有熱。是以兩書中,方法雖多,然每方中,必有是篇一二味者,十居七八。篇中所載,僅十一味,分而言之,入水以清火者,六;入陽以澤陰者,五。觀其命意所在,猶當以火因溼而出黃連,火因溼而用黃檗,火不羈於水中龍膽,水抑遏於火上升麻。火附水以外發,則充其水,而使之畢發大青。
水迫火以上升,則解其火,而使之開散竹葉,而或澤其上酪,或澤其中蜜,或澤其下酥,或解其糾結,而津自行豉,或濡其礦頑,而陰自復地黃。莫不秩然有序,界劃攸分,不特可為一病之規模,并可覘凡病之取裁矣。然其治水中之火,多注意於藏;治陰不承陽,反注意於府。
一若府當補,藏當洩者,不幾與凡病之藏病多虛,府病多實者,適相戾歟?夫藏者,藏精氣而不瀉;府者,轉化物而不藏。惟其藏,故火得與津偕藏,其治非洩也,乃剔去津中火耳。惟其瀉,故津背火而自瀉,其治非補也,乃益津以配火耳。是故,以津而言,則藏實而府虛;以火而言,則府實而藏虛,正與傷寒之少陰證、陽明證,同一例也。
獨其火或搏於津,津或違於火,所以不為他重病,而僅僅口瘡,是當深研其義,得其所以然,則變換在手,萬化生心矣。
羚羊角:寒、微寒。
白膠:平、溫○療吐血,下血。
戎鹽:****寒○吐血,齒舌血出。
柏葉:微溫○主吐血,衄血。
艾葉:微溫○止吐血。
水蘇:****微溫○主吐血。
生地黃:大寒○吐血,擣飲之。
大小薊:溫○止吐血。
蠐螬:微溫、微寒○療吐血在胷腹不去。
飴餹:微溫○止渴,去血。
伏龍肝:微溫○主吐血。
黃土:平。
《蜀本》
鐺墨:主吐血,研末,以酒或水,溫服之。
《藥對》
馬通:微溫,使○止渴及吐下血。
小麥:微寒,使○止漏血、唾血。
麥句薑:寒,君○天名精也。止血《藥性論》。
《證類》
牛膝。
桑根白皮:主吐血、熱渴。
吐唾血者,吐而唾間有血也。若但云吐血,則牙宣者、口舌裂者、欬嗽者、嘔者,皆有血可吐,不必雜在唾間矣。惟云吐唾血,則牙宣者,當質之〈齒痛門〉。口舌裂者,當質之〈口瘡門〉。欬嗽者,當質之〈欬嗽上氣門〉。嘔者,當質之〈嘔吐門〉,而無所混。然則吐唾血之由柰何?《千金》載廩邱之說,云「吐血有三種,有內衄,有肺疽巢氏作胏疽,有傷胃。
內衄者,出血如鼻衄,但不從鼻孔出,是近從心肺間津液出,還流入胃中,或如豆羹汁,或如切䘌血,凝停胃中,因滿悶,即便吐,或數斗至一石,得之於勞倦飲食過常也。肺疽者,或飲酒之後,毒滿悶,吐之時,血從吐後出,或一合、半升、一升是也。傷胃者,因飲食大飽之後,胃中冷,不能消化。
不能消化便煩悶,強嘔吐,使所食之物與氣共上衝蹙,因傷裂胃口,吐血,色鮮正赤,腹絞痛,汗出,其衇緊而數者,為難治也」。《諸病源候論》曰「吐血者,皆由大虛損及飲酒勞損所致也」。肺為五藏上蓋,心肝又主於血,上焦有邪,則傷諸藏。藏傷血,則下於胃。胃得血,則滿悶氣逆。
氣逆,故吐血。以是知唾間之血,非緣火迫,不由衝激,乃上焦自有所傷,血久已流於胃,胃滿遂溢於上,故雜唾而出,其出也甚易,不假嘔逆,無須欬嗽。則治之者,竟不在平氣、止逆、行痰、洩火,可直推其何以聚於中,而從其中以化之、導之、滲之、洩之矣。夫陽明多氣多血者,非滿盛氣血於胃中也。
以其受納,較他藏府為能容。其決洩,較他藏府為難竭耳!即能容、難竭,亦非所素有也。以其盛,則必有所掣;衰,則必有所曳耳。今者,血瀦於中,至隨唾而吐,是其掣與曳,定有所窒而不靈。從篇中所列,以窺其微,則不靈之故,蓋有在矣。血以榮肌肉,肌肉者,土也。
土之納潤,必以陽煦。陽不煦,則水不入土矣,故須煦而納之艾葉、伏龍肝、黃土、水蘇。若土頑礦,則亦不受潤矣,故須濡而納之地黃、飴餹。血以行經衇,漓則不入經衇矣,故須凝而入之戎鹽、白膠。經衇通,始能受血,窒則血不能入矣,故須通而入之牛膝、蠐螬、大小薊。
其餘,若血阻而生熱,則清以通之羚羊角。血停而化水,則滲使下之桑根白皮。超超元箸,全從順化,令流而不瀦起見洵,與欬嘔有血者,異。
吐唾血由血聚胃中,致血聚胃中,由飲食醉飽,固已如上矣,欲驗其果否血聚胃中,當徵之於經。〈衇要精微論〉曰「肺衇搏堅而長,當病吐血」,〈邪氣藏府病形篇〉曰「肺衇微急,為肺寒熱,怠惰,欬唾血」,謂之堅,謂之急,而定其部分於肺,則是實非虛,在上、不在下,可見。
然吐唾血者,詎能絕無虛證,即篇中地黃、飴餹、小麥、牛膝,謂其必因飲食醉飽而用可乎?則〈邪氣藏府病形篇〉曰「心衇微澀,為血溢」,〈經衇篇〉曰「足少陰,是動,則病飢不欲食,欬唾有血,喝喝而喘」。夫以主血之鄉,而見澀;沉靜之處,而見動,其為因虛無疑。
則地黃等物,皆為是用歟?要其為血聚於中,則一也。驗之之道,凡欬血者,必兼膿濁。嘔血者,必挾胃汁。此則稠而不散,醇而不厚,滿而無形,熱而不燥,皆可證矣。獨其與瘀血,頗似相涉,但瘀血凝而此不凝,此動而瘀血不動。要其歸,則篇中之物亦可治瘀血,〈瘀血篇〉所載,亦可治吐唾血,以意消息之,可耳。
礬石:****寒○療鼻衄《藥性論》。
蒲黃:****平○止鼻衄《藥性論》。
蝦蟇藍:寒。掌氏曰「天名精,一名蝦蟇藍」。○鼻衄不止。
雞蘇:微溫。掌氏曰「水蘇,一名雞蘇」。○主衄血。
大薊:溫○止衄鼻。
艾葉:微溫○治心痛,鼻洪《日華》。
桑耳:平○擣熬塞鼻,治少小鼻衄,遇勞輒出《肘後》。
竹茹:微寒○按《別錄》第云「皮茹,治溫氣,寒熱,吐血」。不云治鼻衄。
蝟:平○皮燒末吹,主鼻衄《藥性論》。
溺垽:平○療鼻衄。
藍:寒○主鼻洪,吐血《日華》。
狗膽:平。
燒亂髮:微溫○止血,鼻衄,燒之吹內立已。
《藥對》
熱馬通:微溫。傅頂止衄,使○主鼻衄。
《證類》
生地黃:大寒○衄鼻,擣飲之。
詳覈是篇,治血中之水蝦蟇藍、溺垽、礬石、蒲黃及自裏達表,如絲如縷者竹筎、蝟皮、亂髮,十居七八。因悟《金匱要略》所謂「尺衇浮,目睛暈黃,衄未止。暈黃去,目晴慧了,知衄今止」者,為有合也。夫尺部,為水所居,水之精微上出,為目瞳子。水中沉濁釀火,隨經而上焉,斯尺衇浮,瞳子不慧而黑轉暈黃,知衄當未止矣,是治血中之水者,洩其本根之濁。自裏達表,如絲如縷者,除治其所由之道,不使隨地有所脅從耳。
蓋衄從清道,清道者,必自陰及陽,如六陽之衇,皆上於頭,然其起,咸在四末是矣。故不特陰中之火,上冒清空,能為衄也。即如寒薄於下,激陽不靖,亦能致之。則曰「病人面無色無寒熱,衇沉弦者,衄」,非《金匱》之文歟?不過,尺浮在當衄之際,沉弦在旣衄已後。然張後必翕焉,知尺浮不轉為沉弦;翕後更張,可見沉弦能再為尺浮。
但就事論事,見景生情,則沉弦之治,端有異於尺浮,而篇中所載,性溫及開發者雞蘇、大薊、艾葉、馬通,斷注意在是矣。不然,衇浮者,何以計較其旨不止?設使不衄,不必論其止;沉弦,何以言其面無色,無寒熱?假令纔衄,面豈遽無色耶?此衄皆自內發,其自外因成者。
曰「太陽病,衇浮緊,發熱,身無汗,自衄者,愈」、「傷寒,衇浮緊,不發汗,因致衄者,麻黃湯主之」、「太陽病,衇浮緊,無汗,發熱,身疼痛,八九日,不解,表證仍在,此當發其汗,麻黃湯主之。服藥已,微除,其人發煩、目瞑。劇者,必衄,衄乃解」、「陽明病,口燥,但欲漱水,不欲嚥者,此必衄」、「衇浮,發熱,口乾,鼻燥,能食者則衄」,則凡衄,不特內因有異,即外因,且隨經殊狀焉。夫陰中,非乏水不生火;陽中,非氣盛不成熱。
乏水,故火能升而不能降;氣盛,故熱欲外而不欲內。假使火而能降,原如環斯旋,決不別趨歧徑;熱而得外,已遂所嚮往,豈更妄作阻撓。是故,內因之衄,由乎陰經乾涸,火升而水不相濟;外因之衄,由乎陽經盛滿,血降而氣不相隨,此內外因之殊也。太陽之熱,充溢動盪;陽明之熱,蓄聚蒸騰。
蓄聚,則能礙降;充溢,則能助升,故曰「從春至夏,衄者太陽,正以其助升。從秋至冬,衄者陽明,正以其礙降」,此獨外因之殊也。由此以推,則衄證可分六經論,何則?三陰在內,三陽在外,皆有開闔及樞。觀乎陽應開而因不開為患,乃助之開,則陰應升而因礙升為患者,則當引之升矣助開者,麻黃湯。引升者,自裏達表諸味。
陰因闔而不化者,旣導之使下,則陽之因闔不化者,亦導之使下,可見其在兩樞在陰,治血中之水。則在陽,當治血中之火,旣有性溫開發之治陽,則〈虛勞篇〉目暝悸衄之治為治陰,又不可泯矣。予嘗謂「仲景之書非疏,為有經方補苴,斯不疏。而此篇者,非不全,以補苴仲景書而遂全,此之謂也」。
古有「吐行濁道,衄行清道」之說,而不言其理。今玩此兩篇,其理遂可明。第吐唾血,為血聚胃中,有唐人之說為據。衄血之所由來與據,實亦所當申明者,不然空演六經,無謂也。夫《靈樞》〈經衇篇〉曰「足太陽之衇,起目內眥,上額,交巔,一支從巔,入絡腦,還出,別下項,一支從巔,至耳上角。足陽明之衇,起鼻,交額中,旁納太陽之衇,下循鼻外,上入齒。
足少陽之衇,起目銳眥,上抵頭角,下耳後,從耳後,入耳中,出走耳前,至目銳眥。足太陰之衇,連舌本,散舌下。足少陰之衇,循喉嚨,挾舌本。足厥陰之衇,上入頏顙,連目系,上出額,與督衇會於巔,其支,從目系,下頰」,而仲景云「衄家,不可發汗,汗出,必額上陷,衇急緊,直視,不能眴,不得眠」,則衄所從出,皆額上鼻旁,與系於目之衇,從清空之道而出,謂之清道,不亦可乎?然二道之治,有相同焉者,何也?蓋天名精,主瘀與小便不利。大薊,主腫與熱。
水蘇,主下氣,殺穀。馬通,主止血及疼痛。生地黃,主血上薄。夫停即為瘀,而所以停,則或以穀氣之薰蒸,或以水熱之上迫。陽不下通,則小便不利;陰不相浹,則為腫為痛,此病於清道者,可有,病於濁道者,亦可有也,故不害其為同。況吐與衄,皆血上薄之所致乎?此其同中仍有界限,而非漫同;異中具有條理,而非絕異處也。
通草:****平○除𪖵鼻。
細辛:****溫○除𪖵鼻。
桂心:大熱○主鼻𪖵。
蕤核:溫、微寒○主𪖵鼻。
薰草:平。
瓜蔕:****寒○主腦寒,熱𪖵。
鼻之病多矣,曰鼽鼻寒塞也,曰𪖦今所謂鼻流清涕,曰淵鼻液常流而有穢氣也,曰乾鼻燥也。𪖵特其一端耳,何以諸病咸不載而獨裁是耶?夫鼽者、𪖦者、乾者,皆乘六淫之激而成,故隨外感為消長。外感愈,則其病自瘳,無從別標治則。淵,則據險附巖,能為勞傷外感樹幟矣,然終乍作乍輟,遇勞而發,勞復輒平,因感病來,感解亦去,茲固可治其勞與感,不必別分門類也。𪖵,乃有壅之義焉,較之於鼽,則通而非塞。
𪖦,則濁而不清。乾,則潤而不燥。淵,則常而不輟,雖通而氣常不暢,有涕而長壅不流,甚則聲如從室中出,而鼻且日腫大,色赤,此其根柢有風、有溼、有火、有寒,可以歷年不瘳,可以畢生不愈,斯其獨標一目,竝立治法也,固宜。
然則何以不用香藥宣通而用是?夫香藥宣通,仍是治塞,不是治𪖵,蓋在竅而言,塞是從外窒內,壅是從內障外,故篇中諸味,但玩蕤核之主心腹邪結氣,及破心下結痰痞氣,薰草之去臭惡氣,細辛之溫中下氣,破痰,利水道,開胷中,即可見鼻氣之𪖵,必係胷中臭惡邪氣,結痰宿水,翳障氣機之所為,而通草之逐水,桂之利肝肺氣,瓜蔕之抽吮溼熱,無不可一以貫之,為治𪖵之本,非治𪖵之標矣。
磁石:****寒○除大熱,煩滿及耳聾。
菖蒲:溫、平○主耳聾。
蔥涕:平。
雀腦:主耳聾。
白鵝膏:主耳卒聾,以灌之。
鯉魚膽:○滴耳中,主耳聾《拾遺》髓,煮粥服,治暴聾《日華》。
絡石:溫、微寒。
白頸蚯蚓:寒、大寒○鹽霑為汁,療耳聾。
《藥對》
生麻油:微寒,君。
烏賊魚骨:微溫,臣○治耳聾《藥性論》。
土瓜:寒○益氣愈聾。
烏雞膏:寒○肪主耳聾。
《證類》
龍腦:微寒○膏主耳聾。
耳目之似天地,《大戴記》〈曾子天圓篇〉曰「天道圓,地道方。方曰幽,圓曰明。明者,吐氣,故外影。幽者,含氣,故內影」。外影,火與日也;內影,金與水也,此似耳目之體。吐氣者,施;含氣者,化,故陽施而陰化。陽之精氣,曰神;陰之精氣,曰靈,神靈者,品物之本,此似耳目之用。
目之說,見後。以耳而言,則幽者其分,含氣者其才,內影者其德。然體非用,不見;用非體,不立。則非化,無以見含氣之無滓;非靈,無以見內影之有朕。惟其有朕而靈,故能為含氣之歸,致含氣使化,納含氣於幽,而聾之內因、外因,皆可於此驗矣。
夫靈之為言,空也《廣雅》靈,空也,昭也《左傳》「鄭昭宋聾」,《莊子》〈天地〉「大愚者,終身不靈」,釋文引司馬注「靈,昭也」,不空,能令不昭;;不昭,亦能令不空。不空之聾,為外因,以含氣中,有蕪雜也。不昭之聾,為內因,以朕兆中,不光澤也。夫固曰「金與水為內影也」,請假金水兩行,喻耳聾之內、外因。
按,〈考工記〉「攻金分職,鑑燧所需,偏資下劑」,鄭注謂「金多錫,則刃白且明」,亦以多金,則堅剛;多錫,則白、耐久而明耳。而金,久鍊不渝;錫,乃久鍊可燬。則錫似精,而金似氣,金錫參半,精氣適勻。精藉氣以為空,氣藉精以為昭,設使精不給,斯為內因;氣蕪雜,斯為外因,理不可誣也。
水為坎,坎之二陰外附,正取其空;一陽內藏,確似其朕。而水者,濁則無影,雖清而深且窅,則亦無影,求水之能照,正猶求金之能照。質欲其清,體欲其薄,不清則不昭,不薄則不空矣。篇中內因治則,滋膏以膏之飛走之腴,偏選其蔬食或不害生類者,不求昭中有求空乎?外因治則,荄蘇以薙之。
辛苦之烈,偏選其味薄,或體含滋汁者,不求空中有求昭乎?而磁石之引金合水,尤為至元至妙,以是悟用藥治病,參病掄藥,昭昭然道也,進乎技矣。
藜蘆:寒、微寒○療鼻中息肉。
礬石:****寒○去鼻中息肉。
地膽:****寒○蝕鼻中息肉,散結氣。
通草:****平○療息肉。
白狗膽:平○主鼻𪖵,鼻中息肉《藥性論》。
《藥對》
細辛:溫,君。
桂心:大熱○治鼻息肉《藥性論》。
瓜蔕:寒,臣○去鼻中息肉。
《證類》
雄黃:平、大溫○療鼻中息肉。
王太僕謂「息為死肉」〈病能篇〉「夫癰,氣之息者」注,蓋惡肉贅疣之類也。而息之詁,可為「生」《史紀》〈孔子世家〉「自大賢之息」,索隱「息者,生」,又可為滅《禮記》〈中庸〉「則其政息」。注「息,猶滅也」,則其物能不假擁腫而生,無藉潰膿而滅,潛滋暗長,如所謂息壤者《山海經》〈海內經〉「鯀竊帝之息壤,以湮從水」。注「息壤者,言土自長息無限」,卻又不礙起居,無妨飲食,隨其所因以生。
屆其分,遂已有寧靜休止之義焉左昭八年「臣必致死禮以息楚」。注「息,寧靜也」《禮記》〈樂記〉著「不息者,天也」。注「息,猶休止也」。所因奈何?巢氏云「肺氣通於鼻,肺藏為風冷所乘,則鼻氣不和,津液壅塞而為鼻𪖵。冷搏於血氣,停結鼻內,故變生息肉是也」,其分奈何?篇中羅列藥物,所該主治是也。
蓋惟其與鼻𪖵同源,故篇中所列九味,僅異其五。惟其鼻𪖵言風,故病及津液;此不言風而言血,故病及肌肉,夫均冷也。從風搧則散,被血攝則凝。散者,宜隨而逐之;凝者,宜搜而剔之。以故劫痰藜蘆,劫火雄黃,卻溼礬石,散結地膽,去瘀白狗膽,無一善類。較之與鼻𪖵同用之物,良劣殊不相侔,蓋取其鍼孔相符於去惡肉、死肌,又取其帖切於橫梗氣道之惡肉、死肌,此古人治病專著意處。
若今人,則通肺、化痰、利溼、清火、開結、去瘀,泛遴混使,以為隔膜之治,無怪獲效之難也。雖然,鼻息肉非要病也,非急病也,其全備此篇藥治之乎?抑逐一徧試之乎?是又非矣。蓋必盡其兼病應用之物,而引以此篇一二味,與病證偏重處,逼真的對者,其庶乎如桴鼓云。
黃連:寒、微寒○主熱氣,目痛,眥傷,泣出,明目。
蕤核:溫、微寒○主明目,目赤痛傷,淚出。
石膽:****寒○主明目,目痛。
空青:****寒大寒○主青盲,明目,療目赤痛,去膚瞖。
曾青:****小寒○主目痛,止淚出。
決明子:平、微寒○主青盲,目淫,膚赤,白膜,眼赤痛,淚出。
檗木:****寒○療目熱赤痛。
梔子:寒、大寒○療目熱赤痛。
薺子:溫○主明目,目痛。
苦竹葉:大寒○主目痛,明目,利九竅。
雞子白:微寒○療目熱,赤痛。
鯉魚膽:****寒○主目熱,赤痛,青盲,明目。
田中螺:大寒○主目熱,赤痛,止渴。
車前子:****寒○明目,療赤痛。
菥蓂子:****微寒○主明目,目痛,淚出。
《藥對》
細辛:溫。明目,君○止眼風淚下。
銅青:寒。主風爛淚出。明目,去膚赤。
秦皮:微寒。主目赤,熱淚出○去肝中久熱,兩目赤腫疼痛,風淚不止。
石榴皮:溫。主目赤痛,淚下,使○取汁,止目淚下。
白薇:大寒。主目赤熱。
據《大戴記》〈曾子天圓篇〉之義,以言目,則明者,其分;吐氣者,其才;外影者,其德。而目熱赤痛,為其外因;目膚瞖﹙四十八﹚,為其內因矣。惟內因,故不痛;惟外因,故無不痛,然就痛之中,仍有發於內,襲於外者,當析焉。發於內者,六淫已著於藏府,藏府氣血不咸,蘊釀而及目;襲於外者,六淫先著於眥眶,眥眶被灼,潰腐而及目。就巢氏《病源》稽之,則凡傷爛腫脹,皆外襲者也;焮赤淚出,皆內發者也。
然目,固火也。六淫何以竝能病火?六淫之中,何以火復病火者居多?蓋目以明為本,明以燭物為功,其不明,固當屬內因矣。若火自明,緣隔蔽不能及物,遂無明之用,則六淫何者不可為,且惟同氣相投之火,尤足譸張,何則?燭物之火,猶燈,燈惟藉膏。膏者,木於土中,浥水精所為也。
尤貴其量輕重遠近,與火悉稱,燈光乃清。光清矣,苟燔燎之火,薰炙之火,置於其旁,煙焰騰湧,最能隔蔽,至溼氣之瀰漫,風氣之簸搧,均無異也。而惟寒氣憑陵,能縮其威,不能蒙其照,理固如是,能不謂六淫所為哉?請析篇中,腫脹為溼,傷爛為溼火,淚出為風,痛為火。言痛赤者,為兼涉血分;言明目者,為兼及內因。
而覈其物潤燥之性,散洩之宜,升降之能,補瀉之用,更彙而論之,遂昭昭然可知其目之病狀,而無漫投徧試之弊矣。夫瀉火,本以救火,已甚難乎為繼,況治寒須熱,治溼須燥,治風須散,又欲其不助火之燄,致火之炧。故必令柔巽而入,先與之帖切,近已周旋排解,然後從而誘掖之,化導之,俾各自順從解釋,明者復明,而無一味剋制逆折之物於其間。觀乎其用清者,避滋;用滋者,避膩;用開者,以消散;用逐者,以通順。
又妙在即中空之清汁,益中空之陰氣,而解浮蘊;就中貯之寒氣,發中貯之陰氣,而除煩懊。要在使其吐氣而已,世皆憎治目疾者善投寒涼,若用寒涼而措思及此,又何可憎哉?
秦皮:微寒、大寒○除熱,目中青瞖白膜。
細辛:****溫○久服,明目。
真珠:****寒○粉點目,主膚瞖障膜。
貝子:****平○主目瞖。
石決明:平○主目障瞖痛,青盲。
麝香:****溫○去目中膚瞖。
馬目毒公:溫、微溫○去目中膚瞖。
伏翼:****平○主目瞑,癢痛,明目,夜視有精光。
青羊膽:平○主赤障,白膜,風淚,點睛中。
蠐螬:微溫、微寒○目中淫膚,青瞖白膜。
兔絲子:****平○久服明目。
《蜀本》
石蟹:寒○主青盲,目淫膚瞖及丁瞖。
《藥對》
丹沙:微寒○益氣明目。
目膚瞖視,目熱赤痛,為病在內矣。然猶多由外邪,其純屬內因者,又非此篇藥物所能治。凡《金匱》〈虛勞篇〉所為「目瞑」,《千金》、《外臺》肝腎虛寒,所謂「目䀮䀮無所見,及失明、眼闇、青盲」者是也。
而目膚瞖之支流,又有暈,有淫膚,有膜,有障,有丁,其大較在《病源》曰「陰陽皆上注於目,若風邪痰氣乘於腑臟,腑臟之氣,虛實不調,遂衝於目而不散,晴上有物,如蠅翼,名曰膚瞖。若肝藏不足,為風熱所干,晴亦生瞖。瞖久不散,漸漸侵覆瞳子。若肝藏血氣蘊積,衝發於眼,津液結聚,遂成珠管。
若藏府虛風,隨目系入腦,則令腦轉,目系急,目眴而眩。若肝虛受風,搏於精氣,致精氣聚於白睛,繞於黑睛,精采昏濁,黑白不分,謂之暈。若肝經虛,為風熱所乘,致血衇生於白睛,謂之飛血」,皆其類也。篇中亦旣分析昭列每味下矣,然其旨趣,確誠注意在肝,肝即前篇所謂「木浥土中,水精以為膏」者,而此類病,則皆「膏中蕪雜,致燈不明之候」也。
膏中蕪雜不澄,泌其內而磨鑢其外,不澡雪其外,而清肅其中,則亦良以病雖根內,內猶散而外已著。若刈草然,根魁碩者,劚;葉豐茂者,薙,固宜如是耳。觀其磨瞖之物,外雖鑛而內則明真珠、貝子、丹沙、石決明、石蟹,清肅之物,性雖寒而氣則散秦皮,委曲內臟者,飛觸蠕動,以使其內出伏翼、青羊膽、蠐螬汁,堅牢難拔者,割剝薰燎,以使其外揭麝香、馬目毒公,仍不忘招徠安奠之意,微逗其間兔絲子,使人知舉一反三,而精衰光散者,猶得有所遵循也。
菖蒲:溫、平○出音聲。
石鍾乳:****溫○能通聲《藥性論》。
孔公孽:****溫○能使喉聲圓亮《藥性論》。
皂莢:****溫○治中風口噤《藥性論》。
苦竹葉:大寒○瀝,中風失音不語《藥性論》。
麻油:微寒。
《藥對》
通草:平。利九竅,出聲,臣○出音聲。
聲以詔聰,聰以納聲,是故暗啞與聾,源同而派別。第聲主發,聰主受,故聲者,資乎水而發乎金。聰者,因乎金而受乎水。以鑑喻聰,即可以鐘喻聲。乃其質,則鐘出上劑,鑑出下劑,此為異矣金多於錫,為上劑,六分其金而錫居一,謂之鐘鼎之劑。金錫半,謂之鑑燧之劑。
鑄金之狀,黑濁之氣竭,黃白次之;黃白之氣竭,青白次之;青白之氣竭,青氣次之,然後可鑄。夫錫易燬,金難銷,功候旣屆純青,恐無論上劑下劑,其錫皆已竭矣。而善化氣者,水;善範氣者,金,則音聲者,必使水盡化入金,然後從金而出,故曰「資乎水,而發乎金」,正與聰之藉道於金,而并化於水者,適相對也。
然病於聲者不一,何以皆不列治,惟喑啞特著哉?蓋彼焦殺亢厲者,湮鬱不暢者,湫隘曲細者,急遽迫促者,此所謂「薄厚之所震動,清濁之所由出,侈弇之所由興」侈,微張貌。已厚則石,已薄則播,侈則柞除草曰芟,除木曰柞,弇則鬱,長甬則震。大而短,則疾而短聞;小而長,則舒而遠聞,此猶鐘。
然由稟賦之不齊,非病也,非藥之所能治也。若醫經之聲嘶、聲嗢、聲亂、咽嘶、舌痿、聲不得前、聲嗄,經方之因病失音不語,皆緣他患連累及聲,非聲獨自為病。他患愈,聲亦隨之愈,故皆不得列治,而惟暗啞之不由他累者,得特著焉。然暗之與啞,又應分別,暗者無聲,啞者有聲,觀篇中有竝提聲音者,有獨標聲,獨標音者。大率,聲者,音之概。
音者,聲之成。聲發於水,音成於金,是聲為本,音為標。故治水者,其力全;治金者,其功偏也。至如誤服毒藥而失音,叫囂竭力而聲啞,是又在似病非病間,治之自別有道,即不治,亦能自復,又不可與是竝論矣。
兔絲子:****平○汁去面䵟。
麝香:****溫○去面䵴。
熊脂:微寒、微溫○去面皯皰○治面上䵟𪒟及治瘡《藥性論》。
女萎:****平○久服,去面黑䵟,好顏色,潤澤○去䵟皰《藥性論》。去皮膚疵皯,酒齄,粉刺《日華》。
藁本:溫、微寒○長肌膚,悅顏色,辟霧露,潤澤。
木蘭:****寒○去面熱,赤皰,酒皶。
梔子:寒、大寒○胃中熱氣,面赤,酒皰,皶鼻。
紫草:****寒○以合膏,療面皶。
白瓜子:平、寒○令人悅澤好顏色○去皮膚風剝,黑䵟,潤肌膚《日華》。
《藥對》
蜂子:微寒,君○酒漬傅面,令面白悅。
白斂:平○主光澤,治面上疱瘡《藥性論》。
白朮:溫,君○主面光悅,駐顏,去䵟《藥性論》。
山茱萸:平,臣○去面皰○除面上瘡《藥性論》。治酒皶《日華》。
《證類》
冬瓜子:平、寒○即白瓜子,不知何故重出。
白殭蠶:平○滅黑䵟,令人顏色好。
蜀葵花:平。
白附子:平○面上百病,行藥勢。
巢氏云「面皰者,謂面上有風,熱氣生皰,頭如米大,亦如穀大。白色者,是面皯。䵴者,由風邪客於皮膚,痰飲漬於府藏,故生於面皮,或如烏麻,或如雀卵上之色者是。面皶者,由飲酒,熱勢衝面而遇風冷相搏,令面鼻生皶赤皰,帀帀然者是」。曰風熱氣,曰風邪客於皮膚,曰飲酒後,熱氣在面,遇風冷相搏,則均外感也。
外感何以不發於徧身,而獨生於面部哉?夫固有故矣。蓋任禦邪者,惟陽氣。頭面,固諸陽所共至,亦陽氣停頓處也。何則?手三陽皆終於面,足三陽皆始於面,經衇所終始,分支必多,多則力分而行不迅,其遲畱伏匿固宜。何況一身皆裹,面獨不衣,是其受感自當較易,且其邪不流於榮衛,為發熱惡寒;不行於經衇,為汗出惕瞤;不入於肌肉,為身體煩重;不攢於筋骨,為疼強牽掣,而獨滯於皮膚。
面皮本最厚《靈樞》〈邪氣藏府病形篇〉「諸氣之津液,皆上薰於面而皮又厚」,故尤能藏邪匿滯,是以不布於周身耳。然觀篇中用藥,不重搜風,不重去滯,而惟取其色白及潤者,居十八九。
何也?考《玉篇》「皯,面黑氣也」、「䵴,面黑也」、「䵟,黑也」、「皻,皰也,今作齇」、「齇,鼻上皰」、「皰,面皮生氣也」,因是知《病源》所謂如米如穀者,皆言其大小,非言其高突,故又云「或如烏麻,或如雀卵」,皆言其色,非言其形。就舉篇中所列藥味主治而言,則黑星、黑點,為斑、為暈,或疏或密,固已十得八九矣。
色黑,則治以白。氣滯,則治以潤滑。謂非的對,可乎?況但云皰皶者,寥寥,然亦為面皮生氣,是亦不能逃滑潤之治矣。即其本雖為風、為熱、為痰、為滯,然旣成是病,獨著是形,卻又不能捨去現在而專討論已往,且散風清熱,除痰疏滯之物,固自有在耶?
桑上寄生:****平○堅髮齒,長鬚眉。
秦椒:溫、生溫,熟寒○堅髮齒。
桑根白皮:****寒○椹,變白髮為黑,又拔去白者,以椹汁點孔中,即生黑者。
麻子:****平○長髮○益毛髮《日華》。
桐葉:****寒○沐髮,去頭風,生髮滋潤《藥性論》。
豬膏:微寒○和生鐵,煮沸,塗髮《千金翼》。
雁肪:****平○長毛髮,鬚眉。
馬髻膏:平○主生髮。
松葉:溫○生毛髮。
棗根:。
雞肪:掌氏曰「《藥對》云寒」。
荊子:微寒、溫○掌氏曰「《本經》有蔓荊、牡刑,此只言荊子。據朱字,合是蔓荊子,及據《唐本》云「味苦辛」,故定知非牡荊子矣」○蔓荊實:能長鬚髮《藥性論》。
禿有兩端。一者,虛人髮不向長,或病後,髮落不更生。一者,因瘡髮墮。《說文》云「禿,無髮也。鬜,鬢禿也」,《釋名》云「禿,無髮。沐,禿也。毼,頭生創也。頭有瘡曰瘍,毼亦然也」,是漢魏之間,猶有分別。巢氏云「人血盛,則榮於頭,故鬚髮美。若血氣衰弱,經衇虛竭,不能榮潤,故鬚髮禿落」,又云「蟯蟲發動,最能生瘡,乃成疸、癬、瘑、疥。白禿者,由此蟲在頭生瘡,結白痂,甚癢。
其上髮竝禿落不生,謂之白禿。若無白痂而有汁,皮赤而癢,則謂之赤禿」,是隋、唐間,雖有分別,然謂之禿,則均矣。因蟲之治,當求之〈惡瘡篇〉,此篇則因虛因病之禿,而禿與落,又當兩途視之。蓋禿者,不長茂也;落者,不更生也。然玩篇中所載諸物主治,又不止兩途。
曰堅,則能使其不落;;曰長,則因其所有而長之;曰生,則因其所無而生之。若地於草木然,欲其不彫,須培;欲其長茂,須灌。苟欲其生,則不直培之、灌之而已,將必布之種焉。故篇中於生之一類,不特令人憬悟,且將解頤也。
沈存中謂「髮屬心,稟火氣,故上生。鬚屬腎,稟水氣,故下生。眉屬肝,故側生」,斯言似甚合理,孰知《靈樞》〈二十五人篇〉言之尤詳,曰「足陽明之上,血氣盛,則髯美長在頤曰鬚,在頰曰髯。血少氣多,則髯短。氣少血多,則髯少。血氣皆少,則無髯。足陽明之下,血氣盛,則下毛美長至胷。
血多氣少,則下毛美短至臍。血氣皆少,則無毛,有則枯悴。足少陽之上,氣血盛,則通髯美長。血多氣少,則通髯美短。血少氣多,則少鬚。血氣皆少,則無鬚。足少陽之下,血氣盛,則脛毛美矣。血多氣少,則脛毛美短。血少氣多,則胻毛少。足太陽之上,血氣盛,則美眉,眉有亳毛。
血多氣少,則眉惡。手陽明之上,血氣盛,則髭美髭,口上鬚也《說文》。血少氣多,則髭惡。血氣皆少,則無髭。手陽明之下,血氣盛,則腋下毛美。手少陽之上,血氣盛,則眉美以長。手太陽之上,血氣盛,則有多鬚」,皆與沈說不同。蓋沈自據理,《靈樞》則指經衇所屆而言。
以愚意權之,則指經衇所屆而言,乃有補於徵驗;據理而言,則眉惡而補肝,鬚少而補腎,恐終無益。但《靈樞》獨不言髮之美惡長短,則頗缺漏,倘欲例此而續之,在《素問》則〈六節藏象論〉曰「腎者,精之處也,其華在髮」。若據經衇所屆言,則督衇也,足太陽也,足厥陰也,皆至於髮之根。
再據前說,血盛者,美。氣盛者,長。又可推見,不生者,血氣皆少。生而不長者,氣少。長而不澤者,血少。然此皆言其故,非言其治也。若據此,而為之補血、補氣,誠可謂鍼孔植鬚矣。總之,事補益,循經絡,皆不可廢,尤不可鑿,要當於此篇之中,咀其味,摘其元,化而裁之。如以髮為藥物,則能利小便、止血,仍自還神化,則固小便、充血衇者,均可有濟於髮矣。
擴而充之,例以馬䰇膏,則凡多髯獸之膏,均可增鬚之美,例以松葉,則凡根繁之草木,類可益鬚之長。宗此意而讀《千金方》、《外臺秘要》方,發人神智不少也。
或曰「人本老則髮墮,而眉反長,何也」?夫惟於此,尤可見《靈樞》、《素問》之說為長矣。蓋人之易盡者,陰也、血也,而氣則必不息,息則死矣。天癸之至與竭,以〈上古天真論〉而言,其主皆在腎,以〈六節藏象論〉而言,髮為腎之華。是故,腎氣漸衰,則天癸日減於下,而髮遂日耗於上,其致一也。
眉則主於足太陽、手少陽,是二經根本,專司消息水火於下,自幼而壯,壯而老,同出一轍,不易衰也。況老人頤養如法者,旣無嗜欲之火攪亂於中下,而火益順,水益清,其反長也,固宜。
鷹屎白:平○主傷撻滅瘢。
白殭蠶:平○滅諸瘡瘢痕。
衣魚:溫○塗瘡滅瘢。
白附子:平○主一切冷氣,面皯,瘢疵。
《證類》
蜜陀僧:平○治金創,面上瘢皯,面膏藥用之。
《聖濟總錄》謂「風熱諸毒,畱於府藏,發於肌肉,而為瘡癤,病已瘡愈,餘毒未殄,故瘡痂落而瘢痕不滅」,治法旣有塗澤膏潤之劑,亦須賴榮衛平均,肌溫氣應,外宜慎風冷也。據此,以覈本篇,則所列之外調榮衛,溫肌肉,尤為要著矣。若但據本篇而言,鷹屎白主撻傷瘢,蜜陀僧主金瘡﹙五十三﹚瘢,白附子主冷瘡瘢,則白殭蠶主風瘡瘢,衣魚主溼瘡瘢矣。數瘡之外,遂無瘡乎?他瘡之愈,能無瘢乎?說者謂「白殭蠶,縱死,不浥爛變色。
衣魚,隨行皆有迹,而拭之輒滅。鷹,所食物,其色皆濃厚,而屎且白,均可為泯迹之用。而白附子之助藥勢,蜜陀僧之剷壘突,任諸瘡奇幻,均可已之是矣」,然諸物皆色白,倘本白而染他色,用之固宜,設黃赭蒼黧者,緣患瘡而餘白瘢,猶得以是滅之乎?且諸物者,其力皆行於面,今但曰滅瘢,則不特面瘢而已,一身之瘢,皆可以是滅之乎?以是知,猶係舉一反三之旨,欲人循此自多讀書,而悟會焉耳。不然,獺髓滅瘢,白玉平痕,昭然在冊,乃皆不可信耶?
石膽:****寒○治金瘡。
牆薇:溫、微寒○金瘡傷撻,生肉復肌。
地榆:****微寒○療金瘡,止膿血。
艾葉:微溫○乾者,煎治金瘡《食療》。
王不畱行:****平○主金瘡,止血,逐痛。
白頭翁:****溫○逐血,止痛,療金瘡。
釣樟根:溫○皮主金瘡,止血。
石灰:****溫○止金瘡血,和雞子白、敗船筎,甚良《藥性論》。
狗頭骨:平○主金瘡、止血。
《蜀本》
薤白:溫。主金瘡,止痛瘡,中風水腫,臣。
車前子:寒。止血○葉及根,主金瘡止血。
當歸:溫,君○主金瘡。
蘆籜:寒。主金瘡,生肉,使。
桑灰湯:平,臣○按桑灰,孟詵云「煉五金家用」,不云治金瘡。惟桑白皮主縫金瘡,桑葉治撲損瘀血耳。
蛇銜:微寒,臣○主金瘡。
葛根:平,臣○療金瘡,止痛。
《證類》
水楊花:寒○桺花,主金瘡。
突厥白:寒○主金瘡,生肉,止血,補腰續筋。
《聖濟總錄》曰「金刃所傷,瘡有微甚,生死所係,要在原經絡所在,觀變動之形,察微妙之衇」,葛稚川曰「天窗、眉角、腦戶、臂裏跳衇、髀內陰股、兩乳上下、心、鳩尾、小腹及五藏六府俞,皆不可傷」,此所謂「原經絡所在」也。
「腦破出血,戴眼直視,不能語言,咽中傷,聲嘶急,舌出,兩手妄舉,肌肉不生,按之乾急,或青黃汁出,或瘡邊寒青,肉消殠敗,或先出赤血,後出黑血,或血出不止,白汁隨出,皆不可療」,此所謂「觀變動之形」也。「胗其衇虛細小者,生。微細遲者,生。反此,為難治」,此所謂「察微妙之衇」也。
而《病源》載其分析,有血出不止,有內衄,有筋急相引痛,不得屈伸,有傷筋斷骨,有中風發痙,有驚痙,有驚悸,有煩,有欬,有渴,有蟲出,有著風,有著風腫,有癰腫,有風水。甚者有斷腸,有腸出,有金刃不得出,有下血虛竭,有久不差,不可以一二端窺也。獨奈何以不足二十物者,印定人眼目,為治金瘡通用哉?且照證科分,指明某物治某證,猶之可矣。
乃偏列藥十有八味,而止血者,居其八;生肉者,居其三;止痛者,居其四;混云治金瘡者,居其五。而於前所臚兼證,僅及中風、水腫及補腰續筋數端。謂為備,則疏漏已甚;謂為不備,偏又有一支一節,存於其間。是果何說也哉?殊不知驚悸者,煩者,渴者,蟲出者,癰者,水者,旣有專門,皆曾列治。
惟其血出不止,不可與吐衄竝論;疼痛筋攣,不可仿溼痹為治,而斷折,而刃畱,皆他病不能兼有者。至中風,則與中於腠理者異;水入,則與水停者不同,故微逗其義,略引其端,使人知循病本之絕殊,參病情之究異,俾求治法於他門,不至刻舟求劍,與泛常關於此,備於彼者,為迥不侔矣。
雖然其中,具寒溫與平之性,行氣行血之殊,散逐補苴之宜,去敗生新之效,詎可任拈一物,浪治一證哉?亦自有鍼孔相符處,但觀其一物,兼列數效者,可差識其緒矣。再試思《金匱要略》王不畱行散,為治金瘡第一經方,僅得是篇二味,其餘寒如黃芩、芍藥,熱如蜀椒、乾薑,竝與金瘡無涉,卻故用之,何也?又思《肘後》、《外臺》,每每單拈一味,使治金瘡,竝非是篇所有,卻又何故?譬如甘草,《本經》明明載主金瘡尰而未列此篇,欲使人舉一反三,從中會悟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