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經疏證》~ 本經疏證 (248)
本經疏證 (248)
1. 本經疏證第十二卷
腸癰竝不用桃仁,用桃仁者,乃腫癰。是三者果可為確據耶?夫固有辨矣。曰「太陽病,六七日,表證仍在,衇微而沉。其人發狂者,以熱在下焦,少腹當鞕滿。小便自利者,下血乃愈」,曰「傷寒,有熱,少腹滿,應小便不利。今反利者,為有血也」,是知表證未罷,必少腹滿,乃得窺桃仁證之一斑。
少腹滿矣,必小便利,乃得為桃仁證之確據。腸癰,雖不用桃仁,然前條起首云腸癰之為病,明係發凡起例之詞;下條起首云腫癰者,明謂腫癰即腸癰之別。腸癰可該腫癰,則腫癰亦可有甲錯矣。況三者,謂不必比連而見,得其二,即用桃仁可也。若三者一件不見,竟用桃仁,則必無之事矣。
循是而求桃仁之所當用,又豈有他歧之惑哉?
麻黃湯、大青龍湯、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、麻黃加朮湯、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、厚朴麻黃湯、文蛤湯,皆麻黃、杏仁竝用。蓋麻黃主開散,其力悉在毛竅,非藉杏仁伸其血絡中氣,則其行反濡緩而有所傷。則可謂麻黃之於杏仁,猶桂枝之於芍藥,水母之於蝦矣。然用麻黃者,不必盡用杏仁,在《傷寒》、《金匱》兩書可案也。
惟「喘家,作桂枝湯加厚朴杏子湯佳」,凡麻黃湯證多兼喘,則凡用杏仁,皆可謂為喘設矣。乃小青龍湯偏以喘,去麻黃加杏仁。其故何歟?此其義蓋見於《金匱》〈痰飲篇〉。夫支飲,冒而嘔,旣以服桂苓五味甘草去桂加薑辛半夏湯,水去嘔止矣,則不應腫。腫而無水,即所謂無水虛腫,為氣水也。
氣水,發其汗即已,宜得用麻黃。乃不用麻黃而用杏仁,云「以其人血虛」,則其故有在矣。然則杏仁遂為補血之劑歟?斯殆非也。夫杏仁,外苞血絡,內韞生機。無水虛腫為氣水,分明氣乘血絡之虛,襲而入之,遂為腫也。得杏仁,致生氣於血絡,推而行之,於以化腫氣為生氣,於以除壅遏而得節宣,腫遂愈矣。
喘者,腫之根;腫者,喘之漸。治腫以是,治喘即以是。猶不可知杏仁之所治,乃氣入血絡,壅腫而不得外達之喘耶?曰「太陽病,下之後,其氣上衝者,可與桂枝湯。若不上衝,則不得與」,又曰「太陽病,下之,微喘者,表未解也。桂枝加厚朴杏仁湯主之」。汗能傷陰,下後氣上衝,雖是邪還陽分,然欲由外解,必經血絡而後及於肌膚。
汗多,恐血絡旣虛,則邪入之,遂生壅腫。故加厚朴、杏仁,一從直道下降,一從血絡外出,仍與治腫同一理也。雖然麻黃協杏仁,所治之證,多有不喘者,蓋亦皆以「血絡壅遏,不能外達」用之。玩麻黃連軺赤小豆湯證,所謂「傷寒,瘀熱在裏,身必發黃」條,只一「瘀」字,其關於血絡可知矣。
然則大陷胷丸、麻仁丸、茯苓杏仁甘草湯、礬石丸之用杏仁,盡以其能行血絡之氣耶?蓋亦有之而稍異。夫旁通直降,杏仁之性,兩者兼備。是以合麻桂,而播其先聲;協硝黃,而壯其後勁。且大陷胷湯證猛於大陷胷丸證,麻仁丸證劣於小承氣湯證。大陷胷丸中全有,大陷胷湯不必杏仁、葶藶而可通;麻仁丸中全有,小承氣湯不必麻仁、杏仁、芍藥乃能降。所以然者,大陷胷湯所主,無心已上證;小承氣所主,無不足證。
白話文:
關於腸癰是否使用桃仁,以及腫癰與腸癰的關係,實際上是有區別的。有人認為,太陽病六七天,表證還在,脈象微弱而沉,出現發狂,是因為熱在下焦,導致少腹脹硬,如果小便正常,則下血後才會好轉。也有人說,傷寒有發熱,少腹脹滿,應該小便不利,如果反而小便通暢,則表示有血。由此可知,表證未解除時,必然有少腹脹滿,這才能略窺桃仁證的端倪。
少腹脹滿,並且小便正常,才能作為使用桃仁的確切證據。雖然腸癰不使用桃仁,但前面條文提到腸癰是說明疾病的起點,後面的條文提到腫癰,明顯是指腫癰是腸癰的一種。腸癰可以涵蓋腫癰,那麼腫癰也可能出現皮膚乾燥粗糙的甲錯現象。這三種情況不一定要同時出現,只要有其中兩種,就可以使用桃仁。如果三種情況都沒有,就使用桃仁,那就肯定不對了。
依照這個思路去探求桃仁的正確用法,就不會有其他疑惑了。
麻黃湯、大青龍湯、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、麻黃加朮湯、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、厚朴麻黃湯、文蛤湯,都同時使用麻黃和杏仁。麻黃主要作用是開散,它的力量主要在於毛孔,如果沒有杏仁來疏通血脈中的氣,那麼麻黃的作用反而會遲緩,甚至產生損害。所以可以說,麻黃對於杏仁,就像桂枝對於芍藥,水母對於蝦一樣,是相互協同的。雖然使用麻黃不一定都要同時使用杏仁,《傷寒論》和《金匱要略》這兩本書中都有案例可以證明。
只有在「喘症病人,用桂枝湯加厚朴杏子湯效果好」的情況下,才使用杏仁。一般麻黃湯證多半會伴隨喘症,因此凡是用杏仁,都可以說是為了喘症而設。但為什麼小青龍湯針對喘症,反而要去掉麻黃,加入杏仁呢?原因可能在《金匱要略》的〈痰飲篇〉中可以找到。支飲導致嘔吐,服用桂苓五味甘草去桂加薑辛半夏湯後,水液被排除,嘔吐停止,正常來說不應該腫。如果腫了卻沒有水,就是所謂的無水虛腫,屬於氣水。
氣水,發汗就可以解決,應該使用麻黃。但現在不使用麻黃而使用杏仁,說是「因為病人血虛」,其中是有原因的。難道說杏仁是補血的藥嗎?當然不是。杏仁,外層包裹著血脈,內層蘊含著生機。無水虛腫是氣水,明顯是氣乘著血脈的虛弱,侵入其中,所以才會腫脹。使用杏仁,能夠在血脈中產生生氣,推動氣的運行,從而將腫脹的氣轉化為生氣,消除阻塞,使氣血流通順暢,腫脹就會消退。
喘是腫的根源,腫是喘的發展。治療腫用這個方法,治療喘也可以用這個方法。難道還不明白杏仁所治療的,是氣進入血脈,壅塞腫脹而無法向外發散的喘症嗎?《傷寒論》說:「太陽病,瀉下後,如果出現氣向上衝的,可以使用桂枝湯。如果沒有上衝,就不能使用。」又說:「太陽病,瀉下後,出現輕微喘的,是表證還沒有解除,可以使用桂枝加厚朴杏仁湯治療。」發汗會傷陰,瀉下後氣上衝,雖然是邪氣返回陽分,但要從外部解決,必須經過血脈然後到達肌膚。
發汗過多,恐怕血脈虛弱,邪氣就會進入,導致壅塞腫脹。所以加入厚朴和杏仁,一個是使氣直接下降,一個是使氣從血脈外出,這和治療腫脹的道理是一樣的。雖然麻黃和杏仁一起使用,治療的證狀中有很多沒有喘的,但都是因為「血脈壅塞,不能向外發散」才使用它們。仔細研究麻黃連軺赤小豆湯證,所謂的「傷寒,瘀熱在裡,身體一定會發黃」,只一個「瘀」字,就可以知道這和血脈有關係。
那麼大陷胸丸、麻仁丸、茯苓杏仁甘草湯、礬石丸使用杏仁,都是因為它能夠運行血脈之氣嗎?大致是這樣,但又有些不同。杏仁的性質兼具旁通和直降兩種作用。所以配合麻黃和桂枝,可以發揮它開路的先鋒作用;配合硝石和黃芩,可以增強它後期的衝擊力。而且大陷胸湯證比大陷胸丸證更猛烈,麻仁丸證不如小承氣湯證。大陷胸丸的藥物都有,大陷胸湯不必使用杏仁、葶藶就能通便;麻仁丸的藥物都有,小承氣湯不必使用麻仁、杏仁、芍藥也能降氣。之所以會這樣,是因為大陷胸湯所主的,是心臟以上的疾病;小承氣湯所主的,是沒有虛損的疾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