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經疏證》~ 本經疏證 (216)
本經疏證 (216)
1. 本經疏證第十一卷
而竝用大黃者,其義何居?魏念庭曰「病本陰邪入裏,何以反用寒藥?蓋關上衇浮,其陽勃勃欲出,是陽為陰格也,故名之曰氣痞。氣痞,陽也。若以陽藥濟之,陽益浮於上,不幾成關格乎?惟急瀉其陰,陽亦隨之以降。陰邪凝結者去,真陽於是流布矣。此《傷寒論》之義也」。
盧芷園曰「瀉心者,瀉血分有餘之邪,使之相平乎不足之氣也。心有不足,血無所主,兼并舊畜之瘀,鬱遏盛甚,而致暴焚,載血上行,倉皇洊妄,非下有形,安克效哉」?顧苦寒下法,似乎降火。不知火之成患,正在不得上炎。有形者去,火空斯發,心氣無虞不足矣。故知心氣不足之從來,實在堅凝閉密之寒。
火得疏通,安問堅凝閉密者乎?則奚為治火,實是治寒。此《金匱要略》之義也。二者,一以氣分虛痞,故取其氣,不取其味。一以血分瘀結,故氣味兼取焉。一方而氣血虛實之轉旋咸備。明乎此,則用藥遂無滯義矣。
仲景用大黃,每諄諄致戒於攻下,而於虛實錯雜之際,如柴胡加龍骨牡蠣湯、鼈甲煎丸、風引湯、大黃䗪蟲丸等方,反若率意者。今之人則不然,於攻堅破積,則投之不遺餘力。而凡涉虛者,則畏之如磇鴆。殊不知,病有因實成虛,及一證之中有虛有實。虛者宜補,實者自宜攻伐。
乃撤其一面,遺其一面,於是虛因實而難復,實以虛而益猖。可治之候,變為不治。無怪乎醫理之元,今人不及古人,遠甚也。柴胡加龍骨牡蠣湯、風引湯,濇劑也。濇劑用大黃,似乎相背,不知仲景用藥必不浪施。夫柴胡加龍骨牡蠣湯為證,暴;風引湯為證,緩。暴病旣以柴、桂解外,人薓、薑、棗益中,龍蠣、鉛丹鎮內,則大黃似可不用矣。
然解外,可以已一身盡重不可轉側;益中鎮內,可以已煩驚;胷滿、讝語,非大黃不為功;小便不利,非茯苓烏能通。是大黃、茯苓,實一方之樞紐,必不因此礙龍蠣之濇矣。緩證旣用桂、甘、龍、蠣,又益之滑石、石膏、赤白石脂、寒水石、紫石英,於五臟間,似亦網羅良備矣。然癱癇而曰熱,必其風聚熱生,挾木侮土,故脾氣不行,積液成痰,流注四末。
如上諸物,止及肺心肝腎,作病之本,最要在脾。舍脾,何以行氣四旁。故大黃者,所以蕩滌脾家所聚,而乾薑之守而不走,實以反佐大黃,使之當行者用,當止者止。是大黃、乾薑,又一方之樞,不閡夫濇者也。鼈甲煎丸、大黃䗪蟲丸,攻劑也。攻劑用大黃,似乎適當其可。
不知二證者,一由外感,一由內傷,然皆有所結。內傷者,自血以及氣,故先有乾血而延及氣;外感者,自氣以及血,故寒熱不止而後為癥瘕。皆有所聚,又皆聚於血。故大黃率諸飛走靈動之物以攻堅,則同。但自於氣者,窮其源,以人薓、乾薑益之;自於血者,探其本,以芍藥、地黃濟之。
白話文:
為什麼(在這些情況下)要和大黃一起使用呢?魏念庭說:「病症本來是陰邪侵入體內,為什麼反而要用寒涼的藥物呢?這是因為關脈浮起,陽氣旺盛想要往外發散,這是陽氣被陰邪阻礙的現象,所以稱之為『氣痞』。氣痞屬於陽證。如果用溫陽的藥物來治療,陽氣會更加浮於上,豈不是要變成關格的危險狀況嗎?只有快速地瀉掉體內的陰邪,陽氣才會隨之下降。陰邪凝結的情況解除後,真陽才能順利流動。這就是《傷寒論》的道理。」
盧芷園說:「所謂的『瀉心』,是指瀉掉血分中多餘的邪氣,使之與不足的氣達到平衡。當心氣不足時,血液失去了主導,加上之前積蓄的瘀血,鬱結的情況更加嚴重,導致突然發熱,血液向上奔騰,倉皇而躁動,如果沒有用藥物向下導瀉有形之物,怎麼能有效呢?」一般認為苦寒的藥物是降火的,其實不然。火之所以成為疾病,正是因為無法向上發散。當有形之物被清除後,火才能順利發散,心氣就不會出現不足的情況了。因此,心氣不足的根源,實際上是體內堅硬凝結的寒邪。
當火氣能夠疏通時,又何必擔心堅硬凝結的寒邪呢?所以說,治療火的根本是治療寒。這就是《金匱要略》的道理。以上兩種情況,一種是因為氣分虛痞,所以要取藥物的氣,不取其味;另一種是因為血分瘀結,所以藥物的氣味都要兼顧。一個方劑中,就能夠處理氣血虛實轉化的各種情況。如果明白了這個道理,用藥就不會產生疑惑了。
張仲景使用大黃,總是再三告誡要小心攻下,但在虛實交錯的情況下,例如在柴胡加龍骨牡蠣湯、鼈甲煎丸、風引湯、大黃䗪蟲丸等方劑中,反而好像很隨意地使用。現在的醫生卻不是這樣,對於攻堅破積的病症,就竭盡全力地使用大黃;而只要稍微涉及到虛證,就害怕得像遇到毒藥。殊不知,有些疾病是由實證轉為虛證,而同一個病症中,也可能存在虛證和實證。虛證應該用補法治療,實證則應該用攻伐的方法治療。
如果只處理其中一面,而忽略了另一面,那麼虛證會因為實證而難以恢復,實證也會因為虛證而更加猖獗。原本可以治癒的疾病,也會轉變成無法治癒的情況。難怪現在的醫理,遠遠比不上古代的醫家。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和風引湯,都是澀劑。澀劑中使用大黃,似乎是互相矛盾的,但是張仲景用藥一定不會隨意。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所治療的是急性的病症;而風引湯所治療的是慢性的病症。急性的病症已經用柴胡、桂枝來解表,用人蔘、生薑、大棗來補中,用龍骨、牡蠣、鉛丹來鎮內,那麼大黃似乎可以不用了。
然而,解表可以解除全身沉重不能轉側的情況;補中鎮內可以消除煩躁驚恐;胸悶、胡言亂語,不用大黃就沒有效果;小便不利,不用茯苓就無法疏通。由此可見,大黃和茯苓是這個方子的關鍵所在,不能因此就妨礙龍骨、牡蠣的收澀作用了。慢性的病症已經用了桂枝、甘草、龍骨、牡蠣,又加上了滑石、石膏、赤白石脂、寒水石、紫石英,看起來對於五臟之間的協調已經考慮得很周全了。然而,癱癇如果是因為熱引起的,一定是風熱聚集,挾持木氣來侵犯脾土,導致脾氣不能運行,積聚液體形成痰,流注到四肢末端。
以上這些藥物,都只是針對肺、心、肝、腎,而發病的根本,最重要的是脾。如果忽略了脾,又怎麼能夠使氣運行到身體各處呢?所以,大黃的作用是清除脾臟積聚的邪氣,而乾薑的固守而不走,實際上是為了反佐大黃,使大黃該瀉的時候發揮作用,該停止的時候就停止。由此可見,大黃和乾薑又是另一個方劑的關鍵,並不會妨礙收澀的藥物。鼈甲煎丸和大黃䗪蟲丸,都是攻下的方劑。攻下的方劑使用大黃,看起來很合適。
然而,這兩種病症,一種是由外感引起的,一種是由內傷引起的,但都存在瘀結。內傷引起的病症,是從血開始影響到氣,所以先有乾血,然後才波及到氣;外感引起的病症,是從氣開始影響到血,所以寒熱不止,然後才形成腫塊。它們都存在瘀結,而且都聚集在血液中。因此,大黃引導各種能夠飛快運行的藥物來攻堅破積,這點是相同的。但是,對於氣病,要追溯其根源,用人蔘、乾薑來補益;對於血病,要探究其根本,用芍藥、地黃來補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