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經疏證》~ 本經疏證 (203)
本經疏證 (203)
1. 本經疏證第十卷
於此,見非但嘔者,不用附子;嘔而渴者,益不用附子矣。腎氣丸證、栝蔞瞿麥丸證之渴,非陰傷也,陽衰不能化陰也。夫人之身,水非火,不能蒸騰;火非水,不能螫藏。腎氣丸、栝蔞瞿麥兩證,水下溜而火逆衝,正賴附子之性溫下趨,使水得溫而上,火得溫而歸。非特與傷寒之渴不同,竝與他證之渴,均不同矣。
六氣感人,不能純一,其有相兼,又多殊致,故有相連比者,有相乖錯者。相連比者,燥與火、溼與寒之類也。相乖錯者,溼與火、寒與燥之類也。若夫溼與燥、寒與熱,則終不能相兼。風則隨氣,皆可相混,故曰「風為百病長」矣。其有連比最廣,近則為患最迫,遠則為害最深者,莫如痹。
蓋痹,以風寒溼三氣相合而成。風以動之,寒以凝之,溼以滯之。動,則目前有切骨之痛;凝與滯,則刻下無舉手之效。故仲景用附子,他處常不過一枚,惟桂枝附子湯、白朮附子湯用至三枚,甘草附子湯、附子湯二枚,桂枝芍藥知母湯二兩。此其間,不為無故矣。然「身體疼煩,不能自轉側,衇浮虛而濇,且不嘔,不渴,或大便鞕,小便自利」,表證多而裏證少。
「骨節疼煩,不得屈伸,近之則痛劇,汗出,短氣」與「身體痛,手足寒,骨節疼,衇沉」及「諸肢節疼痛,身體尪羸,腳腫如脫,溫溫欲吐」,則表證少而裏證多。何以附子之用,反重於表,輕於裏耶?蓋風寒溼之氣,惟其在表,斯為尤猛,故「諸肢節疼痛,不得屈伸,近之痛劇」,皆猶有間時,猶有間處。若夫「身體疼煩,不能轉側」,則一身筋骨悉痹而無間矣。
且惟其為表病,斯目前雖急迫,愈期反可早冀,何則?在裏,則入之深。入之深,則出不能速。故桂枝附子湯、白朮附子湯下,注云「三服盡,其人如冒狀,勿怪,此以朮附并走皮內,逐水氣,未得除,故使之爾」,而他方下則不言冒。可見兩方取效,視諸證為捷矣。若夫溼中,有熱,復有寒,則寒著氣分,熱著血分。
氣寒血熱,則脾必下陷。凡脾氣下陷,氣血兼病,則必下血。氣血旣已分科,先後自當審察。故大便堅者,必便在血後;大便洩者,必血在便後。此可的知其先血後便為實,先便後血為虛矣。實者,利溼和血,病自可痊;虛,則必溫涼兼用,燥潤兼施。故黃土湯用附子、白朮、黃土、甘草,除氣分之寒;地黃、阿膠、黃芩,療血分之熱。
其理自不可易也。然是方也,以黃土為君,而濡血三味,煦氣三味,似乎任均力侔。而不知仲景於他味,用三兩為常事,惟地黃止用三兩,附子用至三兩,皆絕無僅有。則附子之用於他物,不又可因此而識耶?製方之最奇者,無如附子瀉心湯。然玩「濡痞,惡寒,汗出」之文,即可知真假對待之證,遂施以真假對待之治。
白話文:
這裡提到,看到嘔吐的症狀,就不該使用附子;如果又嘔吐又口渴,更不應該使用附子。腎氣丸和栝蔞瞿麥丸這兩種方劑所治療的口渴,並不是因為體內陰液虧損,而是因為陽氣衰弱,無法將陰液轉化滋潤身體。人體內,水需要火的溫熱才能蒸發上升,火需要水的滋潤才能潛藏。腎氣丸和栝蔞瞿麥丸這兩種證型,都是水向下流失,火向上衝逆,需要靠附子溫熱下行的特性,使水得到溫煦而上升,火得到溫潤而回歸。這種口渴不僅與傷寒引起的口渴不同,也與其他疾病引起的口渴不同。
六種自然界的氣候變化(風、寒、暑、濕、燥、火)侵襲人體時,不會單獨發生,常常會相互兼雜,而且情況多變,所以有互相連帶的,也有互相矛盾的。相互連帶的就像乾燥和火熱、潮濕和寒冷;相互矛盾的就像潮濕和火熱、寒冷和乾燥。至於潮濕和乾燥、寒冷和熱,則不可能同時存在。風這種邪氣會隨著其他氣候變化而變化,都可以混雜在一起,所以說「風是百病的始作俑者」。其中連帶性最廣、近期發病最急迫、遠期危害最深的,莫過於痹症。
痹症是由風、寒、濕三種邪氣相互結合而成。風使氣血運行不暢,寒使氣血凝結,濕使氣血停滯。氣血運行不暢,就會立刻感到骨頭深處的疼痛;氣血凝結和停滯,就會導致肢體難以活動。所以張仲景在使用附子時,通常其他方劑只用一枚,只有桂枝附子湯、白朮附子湯用到三枚,甘草附子湯、附子湯用到兩枚,桂枝芍藥知母湯則用到二兩。這些用量的差異,並非沒有道理。如果出現「身體疼痛煩躁,無法自行轉動身體,脈象浮虛而澀,而且不嘔吐、不口渴,或者大便硬結、小便正常」的症狀,這表示表證較多而裡證較少。
如果出現「骨節疼痛煩躁,無法屈伸,觸摸患處疼痛加劇,出汗,呼吸急促」與「身體疼痛,手腳冰冷,骨節疼痛,脈象沉」,以及「各個關節疼痛,身體虛弱,腳腫得像要脫落,微微想吐」的症狀,則表示表證較少而裡證較多。為什麼附子的用量,反而表證較重,裡證較輕呢?因為風寒濕邪氣在體表時,攻勢最為猛烈,所以「各個關節疼痛,無法屈伸,觸摸患處疼痛加劇」的症狀,都還有發病間隔,還有痛處間隔。如果「身體疼痛煩躁,無法轉動身體」,則是全身筋骨都被痹阻而沒有間隔了。
而且因為是表證,所以雖然目前症狀急迫,但痊癒的期望反而較快,為什麼呢?因為如果病在裡,就表示病邪入侵較深。入侵較深,病邪就無法快速排出。所以桂枝附子湯、白朮附子湯的方後註解說:「服用三次藥後,如果病人出現頭暈的感覺,不要驚慌,這是因為白朮和附子一同作用於皮膚內部,驅趕水氣,還沒完全排除,所以會這樣。」其他方劑則沒有提到這種頭暈的現象。可見這兩個方劑的療效,相較其他證型而言,是比較快的。如果濕邪中夾雜著熱,又夾雜著寒,那麼寒邪就會侵襲氣分,熱邪則會侵襲血分。
如果氣分寒而血分熱,脾臟的氣機必定會下陷。凡是脾氣下陷,導致氣血同時出現問題,就必定會出現便血的症狀。氣血既然已經分開病變,先後順序自然應該仔細辨別。所以大便硬結的,便血一定發生在大便之後;大便溏瀉的,血一定發生在大便之前。由此可以確定,先便後血為虛證,先血後便為實證。實證,只要利濕和血,病就可以痊癒;虛證,則必須溫補和清涼的藥物並用,燥濕和滋潤的藥物並施。所以黃土湯用附子、白朮、黃土、甘草,以去除氣分的寒邪;用地黃、阿膠、黃芩,以治療血分的熱邪。
這個道理是不會改變的。然而這個方劑,以黃土為主要藥物,滋養血的三味藥物,溫煦氣的三味藥物,似乎藥力相當。卻不知道張仲景使用其他藥物時,三兩是常用劑量,只有地黃只用三兩,附子卻用到三兩,這是極為罕見的。那麼附子的作用,是否也可以由此理解呢?處方最奇特的,莫過於附子瀉心湯了。然而仔細分析「腹部痞滿、怕冷、出汗」這些文字,就可以知道這是真假寒熱相對的證型,所以要用真假相對的治法來治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