鄒澍

《本經疏證》~ 本經疏證 (19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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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經疏證 (192)

1. 本經疏證第九卷

特他瘡,則血因滯阻;金瘡,則血方出驟止為異耳。血畱氣阻,必生鬱熱,風寒又入之,斯寒熱相搏而潰敗。試思血氣畱阻,鬱熱昌熾之際,庸得以味辛性溫者治之耶?故《別錄》復申其義,曰「擣塗之」,明其可敷而不可服。猶嫌辛溫足以助火,為風寒在外,鬱火在內也。

寒熱者,陰陽相搏。水腫者,水火相搏。陰陽水火相搏而成寒熱水腫者,多矣。當以何者為用薤之準耶?是則,宜以《金匱要略》之栝蔞薤白白酒湯、《傷寒論》之四逆散,而究其歸耳!夫「胷痹,喘息,欬唾,胷背痛,短氣,寸口衇沉而遲,關上小緊數」,可見其寒在上,熱在中而不能相入。「少陰病,四逆,洩利,下重」,可見其寒在中,熱在下而不能相交。

辛溫散寒之中,復有滑澤焉。足以使兩不相下之氣,相交而相入。猶不可悟「除寒熱,去水氣」之旨耶?然則曰「歸於骨」者,其義何居?夫骨以液之滑澤,利其屈伸之用。薤之為物,滑澤極矣。又復有辛溫之性,可驅內著之風寒。是其能歸於骨,豈賸語哉?

薤之為物,胎息於金,發生於木,長成於火。是以其功用,能於金中,宣發木火之氣。金者,肺與大腸也。「喘息,欬唾,胷背痛,短氣」,非肺病而何?「洩利、下重」,非大腸病而何?善夫徐忠可之言,曰「人之胷中如天,陽氣用事。故清肅時行,呼吸往還,不愆常度。

津液上下,潤養無壅。痹,則虛而不充,其息遂不勻,喘唾乃隨欬而生」。胷為前,背為後。中氣側,則前後皆痛。上之氣不能常下,則下之氣不能時上而短。更驗之以「寸口沉遲,關上小緊數」之衇,遂鑿然為陽壅於脾而不布,陰凝於肺而不宣。用栝蔞以踞脾,而流動凝結之陰;用薤白以踞肺,而招徠壅滯之陽。

尤妙在白酒之為物,方從穀中泌出清液,味甘辛而色白,為自脾入肺,動盪不羈之品。使於脾肺之間,疏通濬瀹,令陰陽巽而相入。蓋以肺原嬌臟,受柔不受剛,故耳。洩利矣,則不應下重。旣洩利而仍下重,是去者自去,畱者自畱,不得但以去者為病矣。矧四逆,本係脾胃中陰寒凝結,不能布陽氣於四末耶?是故,四逆洩利為少陰病,而下重則當究其下焦有熱。下焦之熱隨洩,而不能和中焦之寒。

中焦之寒徒洩,而不能濟下焦之熱。此其間,必有結滯在腸胃中,隔蔽陰陽,使不能通也。雖然四逆散中,柴胡疏腸胃中結滯,芍藥開陰結、布陽氣,重以甘草之和,枳實之破,不患其結滯不去,中下不交矣。又必重用薤白,何歟?蓋方其兩相拒,未必即能兩相洽也。順其滑洩之性,而其中仍寓辛溫開解,於是陽之中得以納陰。

陰旣入陽,又去其風寒附會為戾者,則陽亦伸而與陰浹矣。世之論胷痹之用薤白,曰「滑利通陽」。洩利下重之用薤白,曰「滑可去著」,而不知其間,條理委曲周密,有如此者。

白話文:

一般的瘡瘍,是血流因阻滯不通造成的;而刀傷,則是血流突然停止所致,這兩者有所不同。血停滯不流,氣也會受到阻礙,必定會產生鬱積的熱氣,如果又受到風寒侵襲,那麼寒熱之氣就會互相搏鬥而導致瘡瘍潰爛。試想,當血氣停滯,鬱熱旺盛之時,怎麼可以用辛辣溫熱的藥物來治療呢?所以《別錄》進一步闡述其藥理,說「搗爛外敷」,說明薤白可以用來外敷而不能內服。這是因為它辛溫的藥性恐怕會助長火氣,而且考慮到風寒在外,而鬱熱在內。

寒熱,是指陰陽之氣互相搏鬥;水腫,則是水火之氣互相搏鬥。陰陽、水火互相搏鬥而形成寒熱、水腫的情況很多。應該以什麼來判斷是否使用薤白呢?這就應該參考《金匱要略》的栝蔞薤白白酒湯和《傷寒論》的四逆散,並深入探討它們的藥理。所謂「胸痹,喘息,咳嗽,胸背疼痛,氣短,寸口脈沉而遲,關脈略緊而數」,可以看出來是寒氣在上,熱氣在內,兩者不能相互融合。「少陰病,四肢冰冷,腹瀉,有下墜感」,可以看出來是寒氣在中間,熱氣在下,兩者不能互相交通。

薤白在辛溫散寒的同時,又具有滑潤的特性。這種特性足以使不能互相融合的氣,互相交通融合。這樣還不能理解它「祛除寒熱,去除水氣」的藥理嗎?那麼說它「歸於骨」又是什麼意思呢?骨頭依靠液體的潤滑,才能順利屈伸。薤白的性質非常滑潤。它又具有辛溫的藥性,可以驅散內在的風寒。所以說它能「歸於骨」,難道是多餘的話嗎?

薤白這種藥物,其氣息孕育於金,生發於木,成長於火。所以它的功用,能在金中宣發木火之氣。金,指的是肺和大腸。「喘息,咳嗽,胸背疼痛,氣短」,不是肺病是什麼?「腹瀉,有下墜感」,不是大腸病是什麼?徐忠可說得好,他說「人的胸腔如同天空,陽氣主導運作。所以清氣下降,濁氣上升,呼吸往來,才能符合常規。津液上下運行,滋養身體,不會淤塞。如果氣血不通,就會虛弱而不充盈,呼吸就會不均勻,喘息、咳嗽就會隨之而生」。胸在前面,背在後面。如果中氣偏側,那麼前後都會疼痛。上面的氣不能正常下降,下面的氣就不能正常上升,就會導致氣短。再通過觀察「寸口脈沉而遲,關脈略緊而數」的脈象,就可以明確判斷是陽氣鬱積在脾臟而不能正常輸布,陰氣凝聚在肺部而不能宣洩。用栝蔞來鎮守脾臟,使凝結的陰氣流動起來;用薤白來鎮守肺部,招引鬱積的陽氣。

尤其巧妙的是白酒這種藥物,它剛剛從穀物中發酵出來,是清澈的液體,味道甘辛而顏色潔白,從脾臟進入肺部,是活潑好動的藥物。它能使脾肺之間的氣機疏通暢達,讓陰陽二氣順應相合。這是因為肺臟本來就是嬌嫩的臟器,喜歡柔和而不喜歡剛強的藥物。腹瀉了,就不應該有下墜感。既然腹瀉了仍然有下墜感,說明該排出的已經排出,該停留的仍然停留,不能單純將腹瀉視為病症。何況四逆,本來就是脾胃中陰寒凝結,不能將陽氣輸布到四肢末端所致。因此,四逆、腹瀉屬於少陰病,而有下墜感,就應當探究其下焦是否有熱。下焦的熱隨著腹瀉排出,卻不能調和中焦的寒冷。

中焦的寒冷徒然腹瀉,卻不能救濟下焦的熱。這其中,必然有結滯存在於腸胃之中,阻隔了陰陽二氣的流通。雖然四逆散中,柴胡可以疏通腸胃的結滯,芍藥可以開解陰結、輸布陽氣,再加上甘草的和解,枳實的破除,不愁結滯不能去除,中下二焦不能交通。為什麼還要重用薤白呢?因為當兩者互相排斥的時候,未必能立即互相融合。順應薤白滑利疏洩的藥性,而其中又含有辛溫開解的性質,這樣陽氣之中才能接納陰氣。

陰氣進入陽氣之後,又去除那些依附的風寒邪氣,這樣陽氣才能舒展開來,與陰氣交融。世人議論胸痹時使用薤白,說它「滑利通陽」。議論腹瀉、下墜感時使用薤白,說它「滑利可去除附著之物」,卻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曲折周詳,竟然是這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