鄒澍

《本經疏證》~ 本經續疏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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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經續疏 (3)

1. 本經續疏第三卷

武進鄒澍學

上品,木五味,獸三味,蟲六味,果四味,穀二味,菜三味。

**桑上寄生:味苦、**甘,**平,**無毒。**主腰痛,小兒背強,癰腫,安胎,充肌膚,堅髮齒,長鬚眉,**主金瘡,去痹,女子崩中,內傷不足,產後餘疾,下乳汁。**其實,明目,輕身,通神。一名寄屑,一名寓木,**一名宛童,一名蔦。生宏農川谷。桑樹上,三月三日采莖,陰乾。

桑寄生,從桑枝節間生,葉似橘而厚輭,莖似槐枝而肥脆。三、四月開花,黃白色。六月、七月結實,黃色,如小豆。斷其莖,色深黃。擠其實,中有稠黏者為真。《圖經》

寄生必假桑之餘氣而成耶?何他樹亦有寄生,枝葉狀態如一也。凡樹皆有寄生,枝葉狀態如一,則應自有種。然未見有不寄他樹能自獨生者,此蓋猶人婉孌柔媚,而無特操,不能自立者,故《爾雅》載其別字曰「宛童」。然托身得地,亦能有所作為,故張隱庵謂為餘氣寄生之物,善治餘氣寄生之病。

若肌膚為皮肉之餘,齒為骨之餘,髮眉鬚為血之餘,胎為身之餘,而能充之、堅之、長之、安之,是亦最善體會矣。予則更有說焉,果木截接,不能兩生,此則旣有寄生,復不礙樹。蓋截接者,出於人力之勉強;寄生者,出於天地之自然。勉強者,原欲竭滋液以奉所接;自然者,僅分餘波以資所寓。

然其力出於本根,則一也。人身本根,非腎而何?以能滋贅疣之物,而主腰痛及小兒背強。是又可知,此腰痛背強,非因乎虛,非因乎痹,乃腎中滋液不敷布,以潤所當潤,資所當資,而畱於中,反礙氣之流行矣。得此婉孌柔媚之物,本專為寄豭者引其氣豭,牡豬,使潤所當潤,資所當資,豈不兩俱安善哉?然何以必欲得在桑上者?夫桑,本柔涼潤澤。

其氣,上及巔頂,旁抵四肢,觀《圖經》述桑枝,本主「上氣、眼運、肺氣、欬嗽、徧體風癢、乾燥、水氣、腳氣、風氣、四肢拘攣」,再以其上所寄生者而推之。是必尤能發其餘澤,以溉其所贅矣。托滋液而團結於上者,非目而何?其實主明目,毋容詳釋也。

**杜仲:味辛、**甘,**平、**溫,無毒。**主腰脊痛,補中,益精氣,堅筋骨,強志,除陰下癢溼、小便餘瀝,**腳中酸疼,不欲踐地。**久服,輕身,耐老。一名思仙,**一名思仲,一名木緜。生上虞山谷及上黨漢中。二月、五月、六月、九月采皮。惡蛇蛻皮、元薓

杜仲,木高數丈。葉如辛夷,亦類柘。其皮類厚朴,折之,內有白絲相連,江南人謂之檰。《圖經》

杜仲之治,曰「主腰脊痛」,別於因風寒溼痹而為腰脊痛也。曰「補中、益精氣、堅筋骨、強志」,以能主腰脊痛而究極言之也。蓋木皮之厚,無過於杜仲,猶人身骨肉之厚,無過於腰脊。木皮皆燥,獨杜仲中含津潤,猶腰脊之中實藏腎水。腎者,藏精而主作強,此所以得其敦厚津潤,以補其中之精,竝益其精中之氣,而痛自可已。

然敦厚津潤,氣象沖容,魄力和緩,何筋骨之能堅,志之能強?殊不知,味之辛,即能於沖容和緩中,發作強之機,而於敦厚津潤中,行堅強之勢。且其皮內白絲纏聯,緊相牽引,隨處折之,隨處密布。是其能使筋骨相著,皮肉相帖,為獨有之概,非他物所能希也。雖然堅筋骨、強志,皆腰脊以內事,謂之「補中,益精氣」可矣。

「陰下癢溼,小便餘瀝」,腰脊以外事,何又能除?夫腎,固主收攝一身水氣,分布四藏,以為泣、為涎、為汗、為涕、為唾,而伸其變化云為,是之謂作強,是之為技巧。假使所居之境,所治之地而滲漏不已,關鍵無節,又安得筋骨之能堅,志之能強。故惟能除陰下癢溼,小便餘瀝,而後筋骨可堅,志可強,實皆腰脊以內事,不得云在腰脊外也。即《別錄》所注「腳中酸疼,不欲踐地」,尚是腰脊以內事。

蓋惟下一「欲」字,已可見其「能而不欲,非欲而不能」也。夫腳之用力,皆出於腰,設使欲而不能,是腳不遵腰令。今曰「不欲」,則猶腰之令不行於腳,故曰「尚是腰脊以內事」

**女貞實:味苦、**甘,**平,**無毒。**主補中,安五藏,養精神,除百疾。久服,肥健,輕身,不老。**生武陵川谷。立冬采。

女貞,因子自生,最易長。葉厚而柔,長四、五寸,面青背淡,凌冬不彫。五月,開細花,甚繁,青白色。結子纍纍滿樹,黑色,九月實熟。其木肌白膩,今人以放蠟蟲,故曰蠟樹。《綱目》參《圖經》

或謂「《本經》於女貞實,旣謂『中虛可補,五藏可安,精神可養』矣。更謂『百疾可除』,似近誇誕。試於凡中之虛,五藏之不安,精神之失養,百疾之不可名狀者,咸不究而投之,鮮不敗事。又何能冀其有功」?予則謂「不揣本而齊末,即目之為誇誕也,亦何不可」。夫女貞之放蠟蟲也,唯恐蟲不在樹,甚且樹下不得有寸草,有則蟲居草間,不肯復上。

須棲止葉底,徧樹周行而嚙其皮,咂其脂液,乃得生花剔蠟以為用。設使他樹遭此蠹蝕,不及一載,定致枯槁,惟女貞則能經三年。祇須停放三年,又復如故。且其所成之蠟,遇火遂爇爇,同焫,燒也,蓋燭不淋。而其光之清,迥非他膏他脂能及。則所用之實,全具此理,不即可尋思其功用乎?自春夏秋,當生長之會,乃常蝕肌吮血,身無完膚,仍不廢開花結實。至嚴寒飆烈,他草木剝落無餘,猶獨逞翠揚華,挺然繁秀。

是所補之中,必被火氣剝蝕之中;所安之五藏,必被熱氣騷擾之五藏;所養之精神,必氣被火耗,不能化育之精神;而所除之百疾,必火熱遊行無定,或內或外,或上或下,變幻無方之百疾。夫相火之下,陰精承之,故凡火之病人,賴有陰精相應,以為康復之階。苟所病不止一處,則陰精雖欲應而不能徧及。

於是得之東,又失之西;向乎南,又遺夫北。蘇長公云「使人左手運斤,右手執削,目數飛鴻,耳節鳴鼓,首肯旁人,足識梯級,雖大智,有所不暇。及夫燕坐,心念凝默,湛然朗照,縱物無不接,接則有道以御之」。而女者,如也《大戴記》〈本命〉。貞者,定也。精定,不動惑也《釋名》〈釋言語〉。

定於中而不動惑於外,猶之湛然朗照之中,自有道以御夫物,任物之奔馳變幻而無容心焉。則所耗,遂不能敵其所生,病雖百變,不能為人大害。是之謂「補中、安五藏、養精神」,何誇誕之有哉?自於精而言,則當日之剝削,不能礙今日之充盈;自於火而言,則今日之充盈,正以供他時之朗照。女貞實全體大綱,具於是矣。

雞舌香:微溫。療風水毒腫,去惡氣,療霍亂、心痛。《別錄》丁香:味辛,溫,無毒。主溫脾胃,止霍亂、壅脹、風毒、諸瘡、齒疳慝,能發諸香。其根,療風熱毒腫。生交、廣、南番。二月、八月采。宋附

丁香,樹高丈餘,類桂。葉似櫟,凌冬不彫。花圓細,紫白色,二、三月開,至七月方成實,出枝蕋上,形如丁子。大者為母丁香,小者為公丁者,均紫色。《圖經》參《海藥》

丁香,花於春,其色紫白,是於生發中,成和水火紫為水火相間之色,而致其用於收也白為金色,金主收斂。實於秋,其色紫而味辛氣溫,是於收斂中,成和水火,而致其用於發也辛溫為發。夫非發,不腫;非斂,則風水毒不結,而惡氣不畱,霍亂不心痛矣。是故,發中有收,所以使邪去而正不傷;收中有發,所以使正旺而邪難駐。

然用其實而不用其花,究似斂多而發少。殊不知,生長收藏機會,是物之先天,而氣味,乃物之見在。味辛氣溫,豈有過斂之理,特其中機括,自有非純發可能該者,纔得識其於風水、毒腫、惡氣、心痛,能行邪氣之結,而充正氣之威矣。雖然,據《別錄》、《宋本》參附而論,則所謂「霍亂、心痛」者,壅脹也。

所謂「風水、毒腫」者,諸瘡也,齒疳慝也。壅腫用辛溫,固其宜矣。諸瘡及齒疳慝,可以辛溫治之歟?不知《宋本》固有「溫脾胃」句冠其首矣。夫中宮輸運遲鈍,蓄水成痰,因痰生熱,其變見於外者,自有熱而無寒。然徒清其熱,則根柢溼痰必復層疊外透。若得標,遂知其本,何如直剿其本之為愈耶?故知痰溼阻中,有礙氣道者,縱有熱徵,亦不妨恃此為求本之治矣。

沉香:微溫,療風水、毒腫,去惡氣。

沉香,其木類椿櫸,多節。葉似橘,花白。子似檳榔,大如桑椹,紫色,味辛。若斷其積年老木根,經年,其皮幹俱朽爛,其木心與枝節不壞者,即香也。堅黑為上,黃色次之。《綱目》

木能沉水,必堅緻而不易敗,若易敗則粗疎,而不沉水矣。沉香為物,豈特堅緻沉水,且筋節之剛勁,肌理之韌密,詎易敗壞。乃曰「斷其木根,經年即皮幹俱朽爛」,何如是之速哉?然則朽爛者,其粗疎之皮幹。堅緻者,皆朽爛所不及而存。然剛勁韌密於內,似可恃中保外,以緩朽爛。

朽爛敗壞於外容,或由外累中,以損堅緻。乃朽爛自朽爛,堅韌自堅韌,兩不相及,亦兩不相顧,何其界畫清析。因是知嶺表天地氣候,有異於中夏。夜必寒,是海氣之瀰漫也;晝必熱,是日道之密邇也。溼以日迫,而不得散;日以溼蒙,而不得熯熯,乾貌《說文》,火盛貌《玉篇》。

故液樠之木,惟此地為多。液樠倘緣傷蠹,若得洩者,則流而為脂膏;其不得洩,則秘而為潰腐。原其未傷蠹時,則皆木中之生氣也。流而不潰腐,則精氣在脂膏如乳、沒、血竭、蘇合之類。秘而遂潰腐,則精氣自在不可潰腐者即沉香是,理勢然矣。然則脂膏者,治在外血衇之病;不可潰腐者,治在內氣道之病,又何疑焉。

療風水毒腫者,取其精內凝,不隨外病而沸溢也。去惡氣者,取其氣內守,不受外病之侵擾也。精內凝,氣內守,而復芳香流動,旣不遲滯,又不破削,自能使當上者上,當下者下,非特為氣之領隊,抑能為精與神之領隊,而運轉於中,不致偏畱於一處。凡用,必取其堅而黑者,殆以是夫!

**麝香:味辛,溫,**無毒。**主辟惡氣,殺鬼精物,溫瘧,蠱毒,癎痓,去三蟲,**療凶邪、鬼氣、中惡、心腹暴痛脹急痞滿、風毒、婦人產難,墮胎,去面䵴䵴,面黑《玉篇》、目中膚翳。**久服,除邪,不夢寤魘寐,**通神仙。生中臺川谷及益州、雍州山谷。春分取之,生者益良。

麝藏香處,草遂不生,若故有草,則黃瘁。持過花下,花為萎謝;倘近瓜果,瓜果立枯。是其散敗生氣,捷於俄頃,則麝有香,宜即倒斃,乃不礙其奔馳狡迅。夫固當究物之動植以為說也。植物者,形多於氣;動物者,形氣相侔。香本麝食香草毒物而結,若因香因毒,能致倒斃,亦何待已結成者。

且結不在清虛之所,只附筋骸之外,肌肉之間,又在下體。是故,有香之麝,雖形骸柴瘠而峻健自如,可知能散附形醞釀之氣,不能散呼吸氤氳之氣矣。附形醞釀之氣,物所自贅者也;呼吸氤氳之氣,吐納天地者也。夫苟能散與天地吐納之氣,將草木瓜果遇之,當連根盡劚劚同斸,斫也《說文》。

不生者,永不生;不花者,永不花;不實者,永不實。奚但斃麝耶?故《本經》、《別錄》載其所主,皆屬客氣依附有形,相媾而成之病,絕無上體清空氣分之疴。就溫瘧之風藏骨髓,蟲蠱之毒入腸胃,癇痓之熱依血衇,胎元之形具子宮,及繩之附面,翳之附睛,數端可識。若凶惡鬼邪徑犯清虛,為神明翳累者,可決定其不得用矣。

更玩「中惡、心腹暴痛脹急痞滿」一節,又宜識凡病非來之暴,一時無所措手,非候之急,百藥無可效靈者,亦不輕用。雖則曰驅除附形之邪,不礙無形之所。然附形有邪,尚嫌峻利,倘誤認無形為有形,無邪為有邪,豈不立夭人命耶?用以治內病者,審之。

**牛黃:味苦,平,**有小毒。**主驚癎,寒熱,熱盛,狂痓,除邪逐鬼,**療小兒百病、諸癎熱、口不開、大人狂癲,又墮胎。久服,輕身,增年,令人不忘。生晉地平澤。於牛膽得之,陰乾百日,使自燥,無令見日月光。人薓為之使,得牡丹、菖蒲,利耳目,惡龍骨、地黃、龍膽、蜚蠊,畏牛䣛䣛,膝本字

凡牛有黃,則身上夜有光,眼如血色,時復鳴吼,恐懼人。又好照水,人以盆水承之,伺其吐出,乃喝迫之,即墮水中取得。形如雞子黃,重疊可揭拆成片,輕虛而氣香者,佳。《圖經》

方春疫癘,牛飲其毒,則結為黃;和氣流行,則牛無黃,宗忠簡之言是也《宋史》〈本傳〉澤知萊州中,使索牛黃…澤云云。然黃非為牛病者,特為牛禦病耳。是何以然?蓋疫癘之著物,必乘其瑕,而不攻其堅。故凡志意僻,則入於內;筋骨弛,則薄於外。惟牛,則穿勒內御,能順而不能僻;鞭策外加,能健而不能弛,乃口鼻卻已噓吸。

夫邪,并不得出入,其不適為何如?然以內與外相較,其性順而力健,故病駸駸欲入於內。觀其多鳴吼、恐懼人,可知也。乃以其用力最純,始終無間。健能資順,而順不愆於度;順能隨健,而健得循其常。是邪欲入,終不能入;欲出,終不能出。而順與健,早已撮其精氣之英華,鎮於中以消弭之,則黃是已。

人身之病寒熱、熱盛,外因也;驚癇狂痓,內因也。惟其志意有僻,是以外因得乘;惟其外因已乘志意,是以情智乖舛;惟旣情智乖舛,而肢體有愆常度,是以不可但攻六淫而遺內患。譬如傷寒,亦有從寒熱而熱盛,因熱盛而譫妄狂走者,然終不兼驚惕、瘛瘲、背強反張也。

夫然,則凡病如傷寒,而其來不驟,如昏讝而肢體牽縮者,牛黃之所主也。

**白膠:味甘,平、**溫,無毒。**主傷中,勞絕,腰痛,羸瘦,補中,益氣,婦人血閉、無子,止痛,安胎,**療吐血、下血、崩中不止、四肢酸痛、多汗淋露、折跌傷損。**久服,輕身,延年。一名鹿角膠。**生雲中。煮鹿角作之。得火良,畏大黃

鹿角寸截,外削粗皮,內去淤血,浸滌極淨,熬煉成膠。浮越囂張之氣,頑梗木強之資,一變而為清純和緩。凝聚膠固,自然其用在中。收四出浮游之精血,鍊純一無雜之元氣,於以為強固之基,施化之本也。試舉一端而言,如《本經》以之主婦人血閉,《別錄》以之療崩中不止,治閉宜通,治崩宜塞,一物耳,云何通塞竝擅?不知腎者主水,聚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,故五臟盛乃能瀉。五臟盛而不瀉,五臟不盛而瀉,五臟不盛而不瀉,皆病也。

以故,不瀉者,正所以成其瀉;瀉者,必早有不瀉者可恃。血非水屬歟?以止崩中為通月閉初基,又焉得為竝擅。若以為竝擅,則通閉與安胎,腰痛與肢疼,多汗與淋露,吐血與下血,皆不容兼有其功。總推極其兩端,以令人得所主腦耳。鹹能收集津液,甘善敷布精微,鹿角之鹹,旣成白膠,則轉而甘。

甘以鹹為先天,則敷布有序而不至傾盡底裏;鹹以甘為化身,則收集有度而不至慳吝嗇施。試思傷中之候,旣已勞絕羸瘦,從何收集?無所收集,將何敷布?無所敷布,羸瘦又焉能復,勞絕又何能續耶?惟其即集為布,藉輸作收。徑道旣澤,中權有資,而化生氣於空濛,充形骸以膏潤,曾謂補中益氣為廋詞哉?要之,一物也,蹐駁則行蹐,小步也《說文》。駁,龐雜也,清純則補;一病也,蹐駁者實,清純者虛。

即鹿角所治之「惡血、畱血、癰腫」,較白膠所治之「吐血、下血、崩中」,言其同,自有純駁之殊;言其異,則又皆係血。是藥物之炮製,煎煮之久暫,遂別有所專長,於此可見。

**龜甲:味鹹、**甘,**平,**有毒。**主漏下赤白,癥瘕,痎瘧,五痔,陰蝕,溼痹,四支重弱,小兒顖不合,**頭瘡難燥,女子陰瘡及驚恚氣,心腹痛,不可久立,骨中寒熱,傷寒勞復,或肌體寒熱欲死,以作湯良。**久服,輕身,不飢,**益氣,資智,亦使人能食。**一名神屋。**生南海池澤及湖水中。采無時,勿令中溼,中溼有毒。惡沙薓、蜚蠊

水族離水則殭,陸蟲沒水輒斃。惟龜,常湛於水可生,終令居陸亦生,此所以能治水之病人,亦能治火之病人,并能治水火相齧而病人也。輕狡者,遲重則殆;遲重者,不能輕狡。惟龜,背腹自遲重,首尾四支自輕狡,此所以能治中病應外,外病應中,并能治中外有病而不相謀也。衷甲者,以其堅為蔽,以其裹為衛。

惟龜,雖有甲而縱橫成理,片片可⿰土𠩋。雖可⿰土𠩋而上下緊裹,無稍罅隙。此所以能治當開不開之病,當闔不闔之病,并能治開闔參爭之病也。漏下赤白、小兒顖不合,非不闔乎?癥瘕,非不開乎?痎瘧,非開闔之參爭乎?五痔、陰蝕,非水火之相齧乎?溼痹、四支重弱,非中外病之相應乎?此《本經》之所臚也。

若《別錄》之所增「骨中寒熱、傷寒勞復、肌體寒熱欲死、驚恚氣、心腹痛、不能久立」,猶中外之相應矣。「頭瘡難燥、女子陰瘡」,猶水火之相齧矣。雖然舉《本經》、《別錄》所列之證,均可不別其因,盡用龜甲治之歟?則非矣。夫龜,生理之異,在乎無間水火。而人之一身,無不以水火為樞機。

諸證者,能審明水火之參差進退以為患,則又何不可知其所主之病之別耶?蓋氣張而體不隨之開者,此能助之開;氣翕而體不隨之闔者,此能助之闔。火無水養而亡命奔迸者,得此,能使水存於中而招火外歸;水為火格而延緣遊溢者,得此,能使火熄於外而引水內濟。以至水停關節,而火之途徑難通;火燔骨幹,而水之滋溉難及,均藉此以交互聳動之。

曰「龜甲善滋陰」,亦淺視龜甲甚矣。

**桑螵蛸:味鹹、**甘,**平,**無毒。**主傷中,疝瘕,陰痿,益精生子,女子血閉,腰痛,通五淋,利小便水道,**又療男子虛損,五藏氣微,夢寐,失精,遺溺。久服,益氣,養神。**一名蝕肬。生桑枝上,**螳螂子也。二月、三月采,蒸之,當火炙,不爾令人洩。得龍骨,療洩精。畏旋覆花

螳螂,驤首奮臂,修頸大腹,二手四足,善緣而捷。以鬚代鼻,喜食人髮,能翳葉捕蟬。深秋,乳子作房,黏著枝上,即螵蛸也。房長寸許,大如拇指。其內重重,有隔房。每房有子,如蛆卵。至芒種節後,一齊出,故〈月令〉云「仲夏螳螂生」。《綱目》

螳螂,作窠生子於深秋,成形出見於仲夏,可謂隨陰之斂謐而藏,隨陽之昌熾而出。何以《本經》、《別錄》所列功能,殊不與是意符也?蓋螳螂,本微物,而其不自量力,賈勇效能,有若強陽之不可遏者。則深秋之所藏,是令陽入陰中;仲夏之所出,是令陽從陰出也。於陰痿之候,能為益精而使生子,非其陽入陰中;於女人之病,能行血閉而不腰痛,非其陽從陰出耶?疝瘕,本陰氣之結,因傷中而為疝瘕,則是陽氣之結矣。水道不利,本陽氣不化,因五淋而水道不利,則是陽陷陰中。

而此曰「主傷中,疝瘕,通五淋,利小便水道」,不可謂非使陽入陰中,陽從陰出矣。雖然疝瘕之屬傷中者,陰痿之屬陽不入陰者,腰痛五淋之屬陽陷於陰者,當與。凡疝瘕,凡陰痿,凡腰痛、五淋有異而後可用是物,於何別之?《別錄》所謂「虛損、五臟氣微」,是傷中之狀也。所謂「夢寐、失精、遺溺」,是陰痿之源也。

由是而推,「腰痛、五淋」亦必有「傷中、陰痿」之象兼見焉,則其別,亦旣瞭然矣。要之,是物之氣平味鹹,固具下行歸腎之機。其必取諸桑上者,又具自肺而下之概。一在極上,一在極下,盤旋交引,中氣自得靈通。於是陽之出入,陰之闔闢,自合度焉。因是知「傷中」二字,實為諸證綱領。

由中及外之病,而先轉在外之樞,以定其中,是亦可謂妙於化裁矣。

石決明:味鹹,平,無毒。主目障,翳痛,青盲。久服,輕身。生南海。

石決明,形長如小蚌而扁,外皮甚麤,內則光明煥發。一邊,背側一行,如穿成者。緣行列孔,以七孔、九孔者,佳。一邊,帖於石崖之上,海人乘其不意,泅水得之,為其所覺,則緊黏難脫矣。《綱目》參《圖經》

障,目病總稱也。瞖多屬痰,痛多屬火。痰火阻於精明之道,上引之氣,遂不能達精明,而反達痰火於目,所以為瞖痛也,此為外障。青盲,則精明虧乏,無以上榮,故黑白分明,瞳子無異,直不能鑑物耳,此為內障。然是二者,致病有先後之殊,或由痰火久溷,精明遂不上朝;或由精明衰減,痰火乘機上擾。今曰「目障、翳痛、青盲」,乃因痰火而致青盲,非因青盲而痰火竊出。

石決明之麤皮外蒙,正如痰火之隔蔽;去粗皮而光耀煥發,正如精明之遂得上朝。目者,肝竅。目中精明,則腎家陰中之陽。故其光藏於黑珠之內,肝特襄以發升舉之氣,而奉之於目耳。是則石決明之用,不過撥蕪累而發精光,乃目之曰「鎮肝清肺」,其意何謂?

**蠡魚:味甘,寒,**無毒。**主溼痹,面目浮腫,下大水,**療五痔,有瘡者不可食,令人瘢白。**一名鮦魚。**生九江池澤。取無時。

蠡魚即鯉魚,形長體圓,首尾相等,細鱗黑色有斑點,花文頗類腹蛇。有舌,有齒,有肚背。腹有鬣連尾,尾無歧,形狀可憎,氣息鮏惡鮏,魚臭也《說文》,食品所卑。《綱目》

**鯉魚膽:味苦,寒,**無毒。**主目熱赤痛,青盲,明目。久服,強悍,益志氣。**肉,味甘,主欬逆上氣,黃疸,止渴。生者,主水腫,腳滿,下氣。骨,主女子帶下赤白。齒,主石淋。生九江池澤。取無時。

鯉魚,脅鱗一道,從頭至尾,無大小,皆三十六鱗,每鱗有一小黑點。《圖經》

二魚在水中,與其類奔突擊撞,均非能安居游泳者,然鱧魚縱遭水涸,能伏處泥中,久而不死,是其性向下。鯉魚力躍懸流,乘霧飛行空際,是其性向上。乃鱧魚偏主在上之水,鯉魚偏主在下之水,何耶?夫固因其性下,故能使在上之水行;性上,故能使在下之水動也。他魚死則鱗無光澤,惟鯉魚雖醃而成鮓以鹽米釀之使如葅熟而食之也《釋名》,鱗間金色猶閃爍。是其得水之精,能資火之照者。

而其膽之精氣,本通於目,為善治目病因水不滋而火遂熾者矣。

鮑魚:味辛、臭,溫,無毒。主墜墮,骽蹷骽,與腿同《廣韻》。股也《玉篇》,踠折,瘀血,血痹在四支不散者,女子崩中血不止。勿令中鹹。

腥物欲其乾,必以醃者,為鹽能滲去其津液也。鮑魚不因醃而暴乾,則津液未嘗滲去,故臭耳。凡魚,津液在而氣臭,餒敗隨之。乃偏不餒敗,且其味甚鮮。是明明能使不流行之津液,氣變而質不變。血遭傷折,不去而瘀,非氣變質不變乎?得此同類之物,鼓舞其機,斡旋其氣,氣仍行,血仍活矣。女子崩中血不止,是致生氣於已離經而未行之血中,猶之轉瘀血為活血矣。

然則校是物之長,亦頗有益於人。而《素問》謂為「利腸中且傷肝」,則反以剋削目之。其故何歟?夫〈腹中論〉之論鮑魚汁,原謂其有利於腸中及肝之受傷者,正以其能使腸中津液、肝家藏血,已變而未敗者,皆得轉死為生耳。不然,豈有氣竭肝傷之病,復利其腸,傷其肝耶?

**藕實莖:味甘,平、**寒,無毒。**主補中,養神,益氣力,除百疾。久服,輕身,耐老,不飢,延年。一名水芝丹,**一名蓮。生汝南池澤。八月采。藕,主熱渴,散血,生肌。久服,令人心懽懽,與歡同,喜也《廣韻》。

藕生池澤,以蓮子種者,生遲;藕芽種者,易發。清明時,於藕節間,穿泥成白蒻蒻,土下白莖也,竝生二枝,一為藕荷,其葉帖水,其下旁行生藕,至四、五月復出,亦必二枝。一為擎荷,其葉出水,其一旁莖作花,花開於六、七月,有紅白等色。心有黃鬚,鬚內即蓮房

花褪後,房中成菂菂,蓮實。菂在房,如蜂子在窠,房枯子黑,其堅如石。八、九月,收心去黑殼,謂之蓮肉。肉中生薏薏,蓮心,具葉二枝,從上下生,倒折向上,若種蓮者,此即一為帖水,一為藕荷矣。藕色白,有孔有絲,大者如肱如臂,凡五、六節。花紅者,蓮佳;花白者,藕佳。

《綱目》

荷之為物,若分析而言,根則藕與節,莖則帖水與出水,實則菂與薏,取義皆應有別。而《本經》乃概之曰「藕實莖」,一似可任其相混而不必分者,何哉?夫實之從上倒生,先具花葉之莖,而獨無藕質。根之從下挺出,先成藕之質,而花最後期。雖以次長養,究一氣迴環。

故蒔蓮者,不能不先生藕而後發花蒔,更種也;蒔藕者,亦不能不葉先茁而藕續成。是《本經》之主「補中,養神,益氣力,除百疾」者,斷不嫌其混。《別錄》之主「熱渴,散血,生肌」者,又不嫌其析。蓋以氣言,則菂之生藕為自陽入陰,藕之生菂為從陰出陽,陰陽迴環,遞相生化,實所以開水土之黏固。花發時,遇烈日則挺拔,遇陰翳則萎瘁。

曳至陰以媾至陽,凝至陽而成化育。又所以聯火土之相生,曰「補中,養神」,則亦何庸析也。若以血言,則花葉之得以交於陽,全藉莖藕之引於陰。藕非水不能生,莖非藕無所浥,而色赤之花,獨據其物生長斂藏之會,一如中焦之受氣取汁。長藕者以是而終,結蓮者以是而始。

故凡血以熱結,津以熱耗者,咸賴此布散調劑,以通徹其陰陽,交宣其水火,曰「主熱渴、散血、生肌」,則又何可不析也。要之,血以氣之煦,故不至滯而不行,行而妄出;氣以血之濡,故不至化火劫陰,陰隨火竭。然血而痼氣,終成滅頂之凶;氣縱耗陰,猶有遺荄之結。

此水漲沒荷,則根莖花葉無有不死;而水竭土坼,則僅枝葉槁而藕難卒壞。是其托命於陰,畏陰之橫而不畏陽之熾,斷可識矣。

蓮者,不偶也;藕者,不連也。藕本自連,因節界之而不連;蓮本不連,因相攢聚而連。是陰陽雖出於偶奇,然實陰根於陽,陽源於陰矣。乃奇者,外開而中有物蓮肉劈之,則成兩瓣,而中含薏;偶者,外連而中無物。是據於上者為坎,蹲于下者為離。人之身,不坎係腎,而離係心乎?今且反之,則所謂取坎填離,以離濟坎者,兩端之用已諧,其所受益,自必在中,而命為「補中,養神」無慚矣。劉潛江之言曰「主水土相交而出地者,陰中少陽也,其性主升。

陽升而陰隨者,則水氣達而土氣亦達,乃成上行之地道焉。斯為補中,以水得交於火也。主水火相媾而下歸者,陽中少陰也,其性主降。陰降而陽隨之,則火氣暢而土氣亦暢,乃成下濟之天道焉。斯為補中,以火得交於水也」。夫其鍾天一之靈,以透發地二之德,自初生之蒻,以及出水之荷,無不隨其莖而有經緯,隨其節而有貫串。

不獨成藕者,衇絡井然,竅穴洞徹也,且其出水生花者,由花生芷,芷生蓮,蓮生菂,菂生薏,頓其數種色相。即一花實之中,有終其水中之火,以上行;始其火中之水,以下徹者。蓋蓮,從藕根,抽莖開花,以至結實,皆自下而上。而實中之薏,包含根莖花葉,形復倒垂,有歸根復命之義。

而細驗其經緯貫串,雖些微而具全體。觀其始而黃,黃而青,青而綠,綠而黑,中含白肉,內隱青心,是或火土相生,土木相合,金木相媾,致水土之氣達,而終其經緯條達之化;火土之氣暢,而始其經緯條達之化者,皆在此一花實中。故蓮實,非特交水火以益土,更即土而能行水火之升降。

若藕及藕節,荷葉及蔕,後人類用以活血。不知,能達水中之氣,即是和血,血固源於水而成於火者也。達水者,自下而上,以資血之始;暢火者,自上而下,以資血之生。水氣不得化而血病者,猶其從上下生一線生機,具藕全體,乃能裕血化源,為血證利益耳。

**雞頭實:味甘,平,**無毒。**主溼痹,腰脊膝痛,補中,除暴疾,益精氣,強志,令耳目聰明。久服輕身,不飢,耐老,神仙。一名雁喙實,**一名芡。生雷澤池澤。八月采。

芡莖,三月生葉,帖水,大於荷,皺紋如縠縠,縐紗,蹙衄如沸,面青背紫,莖葉皆有刺。其莖長至丈,中亦有孔有絲。五、六月生紫花,花開向日結包,外有青刺,如蝟及栗毬。花在包頂,如雞喙。剝開,內有斑駁輭肉,裹子累累,如珠璣。殼內白米狀,如魚目。其根,狀如三稜,煮食如芋。《綱目》

芡莖不弱於荷莖,其長且倍焉。然任蠖屈於水中,而葉終不離水面者,地之氣能隔水以交天,天之氣不能越水以交地。則承接於天者,究在水而不在土也。故夫芡,開花向日,向日結包,與天上之陽相噓吸而成實,則為秉氣於陽矣。夫水中之氣不能出水,又何異腰脊與膝為溼所蔽,不得交於陽耶?乃芡者,偏能共水外之陽,噓吸以鍾生趣,故主為「溼痹、腰脊膝痛、補中」。腰、脊、膝,固皆繫屬水藏,而資陽氣以運動者也。

被水氣蔽而為痛,則受陽之益而痛已矣。資始於水下之土,資生於水外之火,火土相鍛則成金。而偏在水中,具堅剛之性,潔白之色,不受泥之汙,日之暴,則受日暴、泥汙以為病者,均藉此可已。曰「除暴疾」,正對「主溼痹,腰脊膝痛,補中」而言,非特能致陽於陰,并能起陰禦陽也。心之志,耳目之聰明,皆陰中之生氣而注於陽者。

能於精中益氣以交陽,則志之強,耳之聰,目之明,正有不期然而然者。特精盈而氣不能攝之以交於陽者,則可;精不足而有是,則無益矣。

**蓬蘽:味酸、鹹,平,**無毒。**主安五藏,益精氣,長陰,令人強志,倍力,有子,**又療暴中風,身熱,大驚。**久服,輕身,不老。一名覆盆,**一名陵蘽,一名陰蘽。生荊山平澤及冤句。覆盆子:味甘,平,無毒。主益氣,輕身,令髮不白。五月采。

蓬蘽用根,覆盆子用實,本係一類而有二種。一種藤蔓繁衍,莖有倒刺,逐節生葉,葉大如掌狀,類小葵,面青背白,厚而有毛。六、七月開花小白,就蔕結實,三、四十顆成簇,生則青黃,熟則紫黯,微有黑毛,狀如熟椹而扁。冬日苗葉不彫,雖枯敗而枝梗不散者,蓬蘽也。

一種蔓小於蓬蘽,亦有鈎刺,一枝五葉,葉小而面背皆青,光薄無毛,開白花,四、五月結實,亦小於蓬蘽而稀疏,生青黃,熟烏赤,亦頗同。冬月苗彫者,覆盆也。參隱居《綱目》

蓬之義為叢《山海經》〈海內經〉「元狐蓬尾」注,短而不暢《莊子》〈逍遙遊〉、《釋文》引向注,非直達者也《莊子》〈逍遙遊〉「夫子猶有蓬之心也夫」注。纍,係也《漢書》〈司馬遷傳〉集注。案蘽,《爾雅疏》所引本草皆作蘽,《詩》「樛木,葛藟纍之,南有嘉魚,甘瓠纍之」《釋文》皆云作蘽。

蓬蘽猶蓬累,蓬累猶扶持《史記》〈老莊申韓列傳〉「則蓬累而行」索隱,謂其短曲相簇《圖經》云「苗短不盈尺」,牽引連屬,作互為扶持之狀也。其莖,㦸刺外銳,體質內柔。其葉,厚而有毛,凌冬光澤。其花白,其氣平,是皆有合於金之降。金降者,火必隨。故所結之實,先青黃而後紫黯,味且酸鹹,又甚有合於金曳火以歸水,水承火以滋木矣。

金降火歸,水溫木茂,上下之轉旋順常,根柢之精神牢固,不可不曰「安五臟、益精氣」矣。五藏安,精氣益,自然火凝於水而志強,水資於火而力倍,長陰有子,特餘事耳。曰「療暴中風、身熱、大驚」者,《別錄》恐人徒認為補益之品,無與於外感而言之也。蓋根固主發,如上功能,雖皆比於斂藏,然以發為藏,決不至連邪氣而胥斂之矣。

「暴中風、身熱、大驚」,則邪客於外,氣因誤治而亂於中也。譬如太陽燒鍼則驚,少陽吐下則驚,是邪已被劫而零落僅存矣。即用是,以安擾亂之氣,而不助未盡之邪,雖於龍骨、牡蠣外,別樹一幟,又何恧焉。特當析其火不歸土,陽不就陰,斯屬龍骨、牡蠣,若氣不歸精,則屬是,可耳。

至覆盆子,雖與是同類異物,然體狀之同,固不能該其吸受之異。吸受之異,卻善承其秉賦之同,則其根於發中寓藏,而子即於藏中用發。夫其體狀不異,花色、實色竝同,惟一結實於三秋,一成熟於五夏,則根之發,不能禁其子之收,而收之盡為作用於下。

若子之媾金體質狀似金木用得氣是木,以歸火,火金復相鎔鍊,自必下流,且其下流正為來年生發之基,能不謂降中有升耶?故其所主之益氣、輕身正同,而力獨優於令髮不白,是其挽氣下歸,復為上發之地者,更魁群絕倫,非蓬蘽之所能及矣。

**胡麻:味甘,平,**無毒。**主傷中虛羸,補五內,益氣力,長肌肉,填髓腦,**堅筋骨,療金瘡,止痛及傷寒,溫瘧,大吐後虛熱羸困。**久服,輕身,不老,**明耳目,耐飢渴,延年。以作油,微寒,利大腸,胞衣不落。生者,摩瘡腫,生禿髮。**一名巨勝,**一名狗蝨,一名方莖,一名鴻藏。**葉名青蘘。**生上黨川澤。**青蘘:味甘、苦,**無毒。**主五藏邪氣,風寒溼痹,益氣,補腦髓,堅筋骨。久服,耳目聰明,不飢,不老,增壽。巨勝苗也。**生中原川谷。

胡麻,即脂麻也,有黑、白、赤三色,其莖皆方。秋開白花亦有帶紫豔者,節節結角,長者寸許,有四稜、六稜者,房小而子少,七稜、八稜者,房大而子多,皆隨土肥瘠而然。其莖高者,三、四尺,有一莖獨上者,角纏而子少;有開枝四散者,角繁而子多,皆因苗之稀稠而然也。其葉有本團而末銳者,有本團而末分三丫如鴨掌形者,故古人多謂「其種不一」云。

《綱目》

胡麻,穀食也,而味甘、氣平、臭香,悉合土之德,宜乎其主傷中。然曰「主傷中虛羸」,則似與傷中而不虛羸者,無與也。虛羸與否,於傷中,果有異乎?夫胃剛而靜,脾柔而動。剛者,主容納;柔者,主運用。中虛之病,縱少容納,但能運用得宜,未必遽至虛羸。以脾固善撮一身之陰陽,而裒益調劑之也。

若運用不靈,雖容納猶濟,則不為壅閼,必至洩澼。於是,素仰資給者,遂無所藉而連比受傷,不至氣餒形瘠,不止。於此可見,「肌肉削、氣力萎、五內損」,是脾病而非胃病。能「補五內、益氣力、長肌肉」,是治脾而非治胃。冠以傷中,隨贅以虛羸,非無故矣。然則胡麻之能,是為通壅閼乎?為止洩澼乎?夫壅則不洩,洩則不壅,通其壅正以止其洩耳。通其壅奈何?蓋脾之職,在敷布津液以上升。

壅,不敷布也;洩,不上升也;氣餒形瘠,乏津液也。胡麻為物,植必上旬,必截雨腳。自生及長,以至成實,徧體無不滑澤。結角上聳,雖實滿而不垂,不似他穀穗,中有實即俯首也。實排角中,不易剔去,須角口開,乃倒豎而抖擻之。已還藂之藂,叢也,三日一抖擻,四五遍乃能盡《齊民要術》。

是其飽含脂液之實,性善帖上而不肯下,恰有切於脾之用。脾用旣宣,又有何壅;性善及上,烏能作洩。是以《本經》命曰「填髓腦」,又非無故矣。然則胡麻之益陰如是,而不能除煩止渴,何也?夫除煩止渴,是津之用,今者所主,是液之用。夫腠理發洩,汗出溱溱,是為津。

穀入氣滿,淖澤注於骨,骨屬屈伸洩澤,補益腦髓,肌膚潤澤,是為液。液屈伏於極內,津宣發於極外。故生津之物,若蔗、梨、菱、藕,其汁易出,與胡麻之液,非磨蒸擠壓,不得出者,不同也,又烏能除煩、止渴哉?雖然,參《別錄》所主而稔其有互相關會者,蓋津比於氣,液比於血,故氣行則津隨,津至則氣達;液充則血盛,血衰則液耗。然觀奪血無汗,奪汗無血,血原未嘗不能濟津之不繼。

滲灌谿谷,滑澤骨節,血又烏得不浥液之有餘。此金瘡血去濇痛者,用胡麻止痛,是引液以補血之脫也。傷寒、溫瘧大吐後,用胡麻治虛熱羸困,是引血濟津而使與液相噓吸也。二者勢雖不同,而理則一,一者何因?陰去而陽遂困也,是仍不外冠首之「傷中虛羸」句矣。若夫青蘘,自較其實輕浮而達外,藉其潤澤宣發,以滑利邪氣之痹而不行。

是可知,其風寒溼痹,必腠膚燥濇,而久駐不解者。

冬瓜:味甘,微寒。主除小腹水脹,利小便,止渴。**白瓜子:味甘,平、**寒,無毒。**主令人悅澤,好顏色,益氣,不飢。久服,輕身,耐老。**主除煩滿、不樂。久服,寒中。可作面脂,令面澤。一名水芝,一名瓜子。上旣標白瓜子矣,此處何又有是句,上下必有衍文。生嵩高平澤。冬瓜仁也,八月采。

冬瓜,三月生苗,引蔓,大葉,圓而有尖,莖葉皆有刺毛。六、七月開黃花,結實大者,徑尺餘,長三、四尺,嫩時綠色有毛,老則蒼色有粉。其皮堅厚,其肉肥白,其瓤白虛如絮,可浣練衣服,其子在瓤中成列。霜後采之。《綱目》

劉潛江謂「冬瓜、苦瓠皆行水,僅有宣陽達陰之分」,予則謂「兩物已大相逕庭,兩物所治,尤不可同日語」。蓋苦瓠苦寒,冬瓜甘寒;苦瓠之肉能乾,冬瓜之肉不能乾;苦瓠用瓤子,冬瓜用肉,其意固迥別矣。苦瓠治大水、四支面目浮腫,冬瓜治小腹水脹。浮腫與水脹,固皆氣水兼病,然浮腫在外,水脹在內,且一能上及面目,一祇下在小腹,不又分隔天淵。

況一曰「下水,令人吐」,可見其水,不擇大小便而下,猶或不及,則在上者,并自吐去,是其急疾何如。一曰「利小便,止渴」,可見必化其水,小便始利,而當其化時,猶能泌其清者,上朝為津,是其宛轉若何,而可一律視之歟?蓋凡物之津潤者,類不堪久藏,惟此屆冬方釆之物,自然經歲不至浥爛,譬如醃菹乾肉,必以冬成,方得經久耳。

然用其外廓而能化在內之氣與水,何故?夫冬瓜初實,其瓤亦如一切瓜瓠,裹大津液,充滿無間,及其飽經霜露,瓤子空懸於中,其津液旣未外洩又非內耗,乃盡浥於肉中,而晝受暴煉,夕蔭露漿,已盡拔其浮濁,乃獨畱其精純,斯能久而不壞也。人身津氣在肌肉間者,非衛氣而何?衛氣者起於下焦,上行以護衛一身,剽悍急疾,晝夜五十周,不自暫駐。冬瓜者,旣挹小腹間水中之氣,行於肌肉,隨衛氣敷布,且能上止其渴矣。

其所餘水,能不自化,隨小便以出耶?苦瓠、冬瓜功用,其分界在此,然所治之腫與脹,皆屬熱而不屬寒,則其孚合處,不可竟指為同,又不可全闢為異,以其氣均寒也。至其子之治煩滿不樂,則更有說焉。夫含漿裹液而生者,必不樂乾,然不乾又不堪作種。惟冬瓜之子,初生於盛津包襭之中,續成於漲落津消之後。

而以十月收采,即以十月種植見《齊民要術》,究竟竝未嘗乾,乃亦隨即萌達。溯其在瓜之日,磬懸於中,系絡於肉,足見其當津液盛漲時,能由絡以輸其肉。及至消落已後,又能隨絡以吸取於外。是其常與津液相往來,不必論其乾與澤者。煩,是水之不足;滿,是水之有餘。

能使滿通於外,即已水交於內,而煩與滿竝除矣。其可為面澤,亦即引津外敷之效耳。

白芥:味辛,溫,無毒。主冷氣。子,主射工及疰氣,上氣,發汗,胷膈痰冷,面黃,生河東。宋附

白芥,八、九月下種,冬生可食,至春深,莖高二、三尺,其葉花而有丫如花。芥葉青白色,莖易起而中空,亦有中實而大者。性脆,最畏狂風。三月開黃花,甚香郁,結角如芥角,其子大如梁米,黃白色。《綱目》

白芥子布種於秋盡,採實於夏初。以生以長,咸在冬春,而於夏秋,反若無所與者。殊不知,發生於冬,長養於春,皆其胚胎之際,而夏秋則其原始要終之會也。味之辛,得於秋盡;氣之溫,得於夏初。是辛感於水而生,溫孕於寒而育,溫不能離辛,辛不能離溫,則辛溫之用,皆萃於水矣。

辛者,所以通;溫者,所以發。痰冷阻中,則氣難橫達,而一於上行為上氣;氣難橫達,則痰冷益無所洩,而惟畱於胷膈,於是礙脾之磨蕩,而黃發於面。一溫,而胷膈痰冷無不發越;一辛,而氣機上逆無不宣通,皆由橫達之功,竝非洩降之力。故後世稱其「能除皮裏膜外之痰、四支骨節之痛」,亦為此耳。

然得謂凡痰、凡痛皆可治以是歟?蓋亦有界限矣。夫大則空虛,小則堅實,他物之恒情。惟白芥之莖,小者反中空,大者反中實,仍係一類二種,可同為用。中空者,象痰之逼窄氣道;中實者,象痰之壅腫徑隧。是故,用以治內,其證必兼上氣;用以治外,其證必兼腫痛。

則凡痰在骨節及皮裏膜外之候,必裏有痰而外為腫痛已久,而按之不空者,方與此宜,以是為其畛域,可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