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經疏證》~ 本經疏證 (149)
本經疏證 (149)
1. 本經疏證第七卷
石韋，生陰崖險罅處。其葉如𫞉，長者近尺，闊寸餘，柔韌如皮，背有黃毛而多斑點，凌冬不彫。參《圖經》、《綱目》
盧子繇曰「石者，山骨。韋為之皮，秉水之用，火之體，從堅凝閉密中，暢達敷布，故主勞熱、邪氣致五癃者」。蓋假石性之慄悍，宣通水道，捷於影響。
石性至剛，縱使火煆金鑽，能通其質，不能通其氣。雖然端溪之硯，蓄水不冰，此水之溫氣漬於石也。丹硫之穴，其水可浴，此石之溫氣貫於水也。故夫至柔，方能馳聘至剛，老氏之者，不吾欺矣。夫此，猶為石溫、水溫，久積漸使然者言耳，若石旣稟陰剛之性，所處又陰崖險罅，水聲人跡不經之所，宜乎為陰之尤矣。
乃偏生極柔極韌之石韋，何哉？且其味苦屬陰，氣平復屬陰，若論陰陽交和而後生氣得鍾，豈有此物生於此處之理。殊不知，苦原火化，平本秋容。化於火而能柔，是以得鍾生氣於至剛之處；出於夷而自險，是以能存危慄於巉仄之區。意之所洽，即理之所在。理之所在，即功效之所自矣。
熱而曰「勞」，且附以邪氣，則其內倚巉巖之骨可知。癃閉不通，兼五，則因勞熱，而氣化遂失其樞，致水氣頑礦如石。可見此時，若以寒劑洩其熱，則水勢愈湧，熱仍不除；若以熱劑通其閉，則適助其熱，氣化仍不能轉。故必以稟陰氣，而萌芽於堅頑巉削之石中者，使附骨之陰氣發生，而勞熱消。
勞熱消，而氣化遂得轉。一舉而無微不入，無患不除焉。古聖人之因物揣情，因情度勢，因勢除弊，又豈後人廣絡原野，顧此失彼之智，可同日語耶？
或問「五癃，唐以前人無疏及此者，後世多以五淋目之。特五淋皆小便不通之候，古人文尚簡，《本經》旣曰『五癃閉不通』矣。復曰『利小便水道』，得無有複，而其間有賸義歟」？曰「稽之《素問》〈宣明五氣篇〉『膀胱不利為癃』，〈五常政大論〉『其病癃閟』，王注『癃為小便不通』，則以五癃為五淋，蓋亦未為非是。
若更證之以〈奇病論〉之『有癃者，一日數十溲』，《甲乙經》之『氣癃，虛則遺溺』似有漏義焉」。蓋熱、冷、氣、沙、勞，五淋者，皆小便之不通而別其源，徵其象，有此五種也。若《靈樞》〈五癃津液別篇〉之「溺也，氣也，汗也，泣也，唾也」，則所該者廣。五淋，僅溺之一端矣。
訓詁之書《說文》，最為近古，其於癃下，不詁為「小便不利」，而詁為「罷病」。亦可見癃之為病，非暴病，非實病矣。故夫癃之虛者，溺多、汗多、泣多、唾多，氣出而不反也；實者，溺秘、汗秘、目乾、舌燥，氣結而不解也。凡診病之道，虛中當求其實，實中當求其虛。
癃本罷病，罷病之中，又有虛實如此者焉。於此，見《本經》石韋主治勞熱為虛，邪氣為實。邪氣著於勞熱，是虛中有實。癃為虛，閉不通為實，五癃閉不通，亦是虛中有實。石韋之為物，惟其稟質柔輭，是以能治虛熱；惟其發生於剛悍，是以能通閉結；惟其性平，是以能下行，利小便水道之功為尤擅。於此又可見，凡氣虛熱結，目乾口燥，無汗便閉者，石韋均能治之，而於通小便為最善。
白話文：
石韋這種植物，生長在陰暗的山崖或岩石縫隙中。它的葉子像𫞉（一種蕨類植物），長的將近一尺，寬一寸多，柔軟又有韌性像皮革，背面有黃色毛和許多斑點，冬天也不會凋零。這些描述可以參考《圖經》和《本草綱目》的記載。
盧子繇說：「石頭是山的骨骼，石韋就像石頭的皮膚，它具有水的功用，也具有火的本質。它能從堅硬、凝結、封閉的狀態中，通暢地散布開來，所以主要治療因勞累發熱和邪氣導致的五種小便不通的病症。」這是借用石頭堅硬的特性，來疏通水道，效果非常快速。
石頭的性質非常剛硬，即使經過火燒或金屬鑽鑿，也只能改變它的形狀，不能改變它的本質。雖然端溪的硯台能儲水而不結冰，這是因為水的溫熱之氣滲入了石頭；硫磺礦洞中的水可以沐浴，這是因為石頭的溫熱之氣貫穿了水。所以，最柔的東西反而能駕馭最剛硬的東西，老子的話一點都沒錯。不過，這說的只是石頭的溫熱和水的溫熱，經過長時間累積才形成的現象。如果石頭本身就具有陰剛的特性，又處於陰暗的山崖縫隙，是人跡罕至的地方，那它就更屬於極陰的了。
但是，為什麼會生長出如此柔軟又有韌性的石韋呢？而且它的味道是苦的，屬陰；氣味平和，也屬陰。如果說陰陽調和之後才能產生生機，那怎麼會有這種東西生長在這種地方呢？要知道，苦味源於火的轉化，平和的氣味本來就屬於秋天的特性。在火的轉化下才能變柔軟，所以才能在最剛硬的地方產生生機；從平坦的地方到險峻的地方，所以才能在危險的陡峭的地方生存下來。只要理解它的特性，就能知道它的道理。了解它的道理，就能知道它的功效來源。
說到「勞熱」，還加上了邪氣，就可以知道病根是附著在堅硬的骨骼上。小便不通，並且有五種不同的情況，是因為勞累發熱，導致氣化失常，使水氣變得像頑石一樣。由此可見，如果用寒涼的藥物來瀉熱，反而會使水勢更加湧動，熱邪依舊不退；如果用溫熱的藥物來疏通堵塞，反而會助長熱邪，氣化仍然不能恢復正常。因此，必須用這種稟賦陰氣、從堅硬岩石中生長出來的石韋，來使附在骨骼上的陰氣發生作用，才能消除勞熱。
勞熱消除，氣化就能恢復正常。這樣一來，就沒有微小的病痛不能滲透到，也沒有疾病不能消除。古聖人觀察事物來推測實情，根據實情來判斷形勢，根據形勢來消除弊端，這難道是後人那種廣泛涉獵卻顧此失彼的智慧所能相提並論的嗎？
有人問：「五癃這個病症，唐朝以前的醫書都沒有詳細論述，後世多用五淋來稱呼。但是五淋都是小便不通的病症，古人講究簡潔，《本草經》既然說了『五癃閉不通』，又說『利小便水道』，難道不是重複了嗎？這裡面是不是還有更深一層的含義呢？」答道：「查閱《素問》〈宣明五氣篇〉中說『膀胱不利為癃』，〈五常政大論〉中說『其病癃閟』，王冰註釋說『癃是小便不通』，那麼把五癃理解為五淋，也沒有什麼不對。
如果再根據〈奇病論〉中說的『有癃者，一日數十次小便』，《甲乙經》中說的『氣癃，虛則遺尿』，看來還有小便頻繁的含義。」大概是說熱淋、冷淋、氣淋、沙淋、勞淋這五淋，都是小便不通，只是來源和症狀不同。至於《靈樞》〈五癃津液別篇〉中說的「尿液、氣、汗、眼淚、唾液」，範圍就更廣了。五淋只是尿液中的一種情況而已。
訓詁的書籍《說文》，是最接近古時候的著作，對於「癃」字的解釋，沒有解釋為「小便不利」，而是解釋為「疲勞、疾病」。由此可見，「癃」這種疾病，不是突然發生的，也不是實證。所以，癃的虛證，會導致尿多、汗多、眼淚多、唾液多，氣往外洩而不回；實證則會導致尿少、無汗、眼睛乾澀、口舌乾燥，氣結而不散。診斷疾病的原則，虛證中要尋找實證，實證中要尋找虛證。
癃本身就是一種疲勞導致的疾病，這種疾病又有虛實之分。由此可見，《本草經》中說石韋主要治療勞熱，屬於虛證；治療邪氣，屬於實證。邪氣侵擾勞熱，是虛證中有實證的表現。癃屬於虛證，小便閉塞不通屬於實證，五癃閉塞不通，也是虛證中有實證的表現。石韋這種藥物，因為它的性質柔軟，所以能治療虛熱；因為它生長在剛硬的地方，所以能疏通閉塞；因為它的性質平和，所以能向下運行，疏通小便水道的功效尤其顯著。由此可見，凡是氣虛發熱、眼睛乾澀、口舌乾燥、無汗便秘的症狀，石韋都能治療，尤其擅長通利小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