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經疏證》~ 本經疏證 (143)
本經疏證 (143)
1. 本經疏證第七卷
劉潛江曰「黃芩,主諸熱、黃疸、腸澼、洩利、逐水,是《本經》固以治溼熱」。推之與張潔古所謂「瀉肺火,治脾溼」者,不殊矣。乃羅天益謂「肺主氣,熱傷氣。黃芩能瀉火、益氣、利肺」,則其說不同,何歟?曰「黃芩,專主上焦陽中之陰者也」。蓋惟下焦,陰中有陽而氣生,故陰恆由命門以升;上焦,陽中有陰而氣化,故陽恆由膻中以降。今者,上焦陽實陰虛,則氣無由化,氣不化,則熱阻生溼。
故《本經》所謂,指陽實言也;潔古所謂,指陰虛氣不化言也。齊其本末,約其初終,皆為熱搏於氣,與羅氏所謂「瀉火利肺」者,豈有異耶?肺之熱除,則陰下降入心。心氣旣和,斯惡瘡、疸、蝕、火瘍悉消。於是膻中之陰,自和胃以浹於脾。脾得陰濟,遂能復其健運,而黃疸洩利能已。
胃得陰和,遂能復其通降,而痰熱、胃熱自除,且能消穀。大腸者,肺之合;小腸者,心之合。上竅阻,則下竅亦阻;上竅通,則下竅悉通。腸澼、水氣,能不解耶?如此,則黃芩能清氣分之熱是已。乃亦能治血分之病,何歟?蓋黃芩所主血分諸病,本由乎氣。上焦陽中之陰治,肺得降陰於心,血分之源濬矣。
源旣濬,則流自清,又何患血閉及淋露下血耶?夫陽中之陰化,氣化乃行。氣化行,水道乃暢。故《本經》「逐水」下,即繼之以「下血閉」。血與水,一而二,二而一者也。雖然黃芩於肺熱屬氣虛者,即不可妄投。以氣虛即陽虛,陽虛更用黃芩,是虛虛也。故黃芩治氣分之熱為專功,大腸次之。
清心胃之熱者,由肺而推及之。未有肺熱,心胃能清者也。小腸、膀胱,又因心胃旣治,而推及之。未有心胃畱熱,而血能和。血不和,而水道能清者也。
仲景用黃芩有三耦焉。氣分熱結者,與柴胡為耦小柴胡湯、大柴胡湯、柴胡桂枝乾薑湯、柴胡桂枝湯。血分熱結者,與芍藥為耦桂枝柴胡湯、黃芩湯、大柴胡湯、黃連阿膠湯、鼈甲煎丸、大黃䗪蟲丸、奔豚湯、王不畱行散、當歸散。溼熱阻中者,與黃連為耦半夏瀉心湯、甘草瀉心湯、生薑瀉心湯、葛根黃芩黃連湯、乾薑黃芩黃連人薓湯。
以柴胡,能開氣分之結,不能洩氣分之熱;芍藥,能開血分之結,不能清迫血之熱;黃連,能治溼生之熱,不能治熱生之溼。譬之解鬪,但去其鬪者,未平其致鬪之怒,鬪終未已也。故黃芩協柴胡,能清氣分之熱。協芍藥,能洩迫血之熱。協黃連,能解熱生之溼也。
小柴胡證,腹中痛者,去黃芩,加芍藥。心下悸、小便不利者,去黃芩,加茯苓。夫腹中痛,未必非氣血之結,而心下悸、小便不利,亦何以決知其非氣熱而生之水。且《本經》明言「黃芩能逐水」,《別錄》明言「黃芩能除小腹絞痛、利小腸」,而遽去之,何耶?殊不知,治腹滿痛、腹痛、繞臍痛、少腹㽲痛,有可用寒藥者,惟腹中痛者,必無中熱之理。仲景是以於〈厥陰篇〉特標其旨,曰「腹中痛,若轉氣下趨少腹者,此欲自利也」。
白話文:
劉潛江說:「黃芩主要治療各種熱症、黃疸、腸道疾病(如痢疾)、腹瀉、排除體內積水,這是《本經》認為它能治療濕熱的緣故。」這和張潔古所說的「瀉肺火,治療脾濕」的觀點,其實沒有什麼不同。但羅天益卻認為「肺主氣,熱會損傷氣。黃芩能瀉火、補氣、利肺」,這說法就不同了,是為什麼呢?我認為:「黃芩,專門治療上焦陽熱過盛而陰液不足的情況。」因為只有下焦,陰液中蘊含陽氣而產生氣,所以陰液總是從命門上升;上焦,陽氣中蘊含陰液而產生氣化,所以陽氣總是從膻中下降。現在,上焦陽氣過盛,陰液不足,那麼氣就無法正常轉化,氣不轉化,就會因為熱而產生濕氣。
所以《本經》所說的,指的是陽熱過盛的情況;潔古所說的,指的是陰液不足,氣無法正常轉化的情況。將這兩種說法的根本與末節、開始與結束都考慮進去,它們都是在說熱邪侵擾氣機,這和羅天益所說的「瀉火利肺」,難道有什麼不同嗎?肺的熱邪去除,陰液就會下降入心。心氣平和,那麼惡瘡、黃疸、潰瘍、熱性瘡瘍等疾病就會全部消失。於是膻中的陰液,自然能調和胃的機能,進而滲入脾。脾得到陰液的滋養,就能恢復正常的運化功能,黃疸、腹瀉等病症也就能夠痊癒。
胃得到陰液的和順,就能恢復正常的通降功能,痰熱、胃熱自然消除,並且能幫助消化食物。大腸是肺的表裡,小腸是心的表裡。上竅堵塞,下竅也會堵塞;上竅通暢,下竅也都會通暢。腸道疾病、水腫等病症,怎麼會不解除呢?這樣看來,黃芩能夠清除氣分的熱邪是確定無疑的。但是,它也能夠治療血分的疾病,又是為什麼呢?因為黃芩所治療的血分疾病,本質上還是源於氣的問題。上焦陽熱中的陰液得到治理,肺能夠把陰液下降給心,血分的源頭就疏通了。
源頭疏通了,那麼血流自然清澈,又何必擔心血脈閉塞、淋漓下血等病症呢?陽熱中的陰液得以轉化,氣化才能正常運行。氣化運行,水道才能暢通。所以《本經》說「排除體內積水」之後,接著就說「治療血脈閉塞」。血和水,一體兩面,相互依存。雖然如此,但黃芩對於肺熱屬於氣虛的患者,就不能隨便使用。因為氣虛就是陽虛,陽虛還用黃芩,就犯了虛虛實實的錯誤。所以黃芩治療氣分的熱邪是它的專長,其次是大腸的疾病。
清除心胃的熱邪,是從肺的治療而推及的。沒有肺熱,心胃是不會出現熱邪的。小腸、膀胱的疾病,又是因為心胃已經得到治療,而間接推及的結果。如果心胃仍然有熱,那麼血脈就不會平和。血脈不平和,水道也就不會清澈。
張仲景使用黃芩有三種配伍方式:治療氣分熱邪凝結的,與柴胡配伍,如小柴胡湯、大柴胡湯、柴胡桂枝乾薑湯、柴胡桂枝湯;治療血分熱邪凝結的,與芍藥配伍,如桂枝柴胡湯、黃芩湯、大柴胡湯、黃連阿膠湯、鼈甲煎丸、大黃䗪蟲丸、奔豚湯、王不留行散、當歸散;治療濕熱阻滯中焦的,與黃連配伍,如半夏瀉心湯、甘草瀉心湯、生薑瀉心湯、葛根黃芩黃連湯、乾薑黃芩黃連人蔘湯。
因為柴胡能夠開解氣分之鬱結,但不能疏泄氣分之熱;芍藥能夠開解血分之鬱結,但不能清除迫血之熱;黃連能夠治療濕邪導致的熱,但不能治療熱邪導致的濕。這就像在解決鬥毆事件,只驅趕正在鬥毆的人,而沒有平息導致他們爭鬥的怒火,爭鬥終究不會停止。所以黃芩和柴胡配伍,能夠清除氣分之熱。和芍藥配伍,能夠疏泄迫於血分的熱。和黃連配伍,能夠解除熱邪導致的濕。
小柴胡湯證,如果出現腹中疼痛,就要去掉黃芩,加入芍藥。如果出現心悸、小便不利,就要去掉黃芩,加入茯苓。腹中疼痛,未必不是氣血凝結所致,而心悸、小便不利,又怎麼能肯定不是氣熱所導致的水濕呢?而且《本經》明明說「黃芩能排除體內積水」,《別錄》明明說「黃芩能消除小腹絞痛、疏通小腸」,卻要把它去掉,這是為什麼呢?其實要知道,治療腹脹痛、腹痛、臍周疼痛、少腹疼痛,可以使用寒涼藥物,但只有腹中疼痛,必定沒有中焦有熱的道理。張仲景因此在《厥陰篇》中特別指明它的要旨,說「腹中疼痛,如果轉移到少腹,這是要自行排泄大便的徵兆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