鄒澍

《本經疏證》~ 本經疏證 (13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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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經疏證 (130)

1. 本經疏證第七卷

風甚者,內侵亦甚,則不汗出而煩躁;寒甚者,障蔽亦甚,則身不疼而但重。充其類,風甚者,能內為實熱;寒甚者,能外為腫脹。其源同,則其治亦同。而其趨向少有不同,則其變必不能同,故急治之。急治之,故用麻黃至六兩也。柯氏之說善矣,然於下條,必增入「發熱,惡寒,無汗,煩躁」句,其理始可通。

尤氏之說亦甚當,然但疏加石膏,不及倍麻黃,於大青龍意義,終未為熨貼。今之說,又遺卻「無少陰證」句,亦未為全璧也。夫少陰證,非他,煩躁是也。煩躁,非少陰證也。「傷寒,一日,太陽受之,衇若靜者,為不傳。頗欲吐,若煩躁,衇數急者,為傳」,是煩躁為太陽證矣。

夫曰「煩躁為傳」,煩躁乃多見於〈少陰篇〉。是以知煩躁者,實太陽、少陰兩經接界證也。是上下兩條者,皆鍼鋒相對,無少滲漏。上條冠以「太陽中風,乃衇浮緊,發熱,惡寒,不汗出而煩躁」,則與太陽中風應服桂枝湯者,異。下條冠以「傷寒,乃衇浮緩,身不疼但重,且乍有輕時」,又與太陽傷寒應用麻黃湯者,異。惟其病屬麻黃,證見桂枝;病屬桂枝,證見麻黃,斯合兩方為一方矣。

中風證,不應煩躁而煩躁,是風性善生熱,亟亟乎將入少陰。故不得不以石膏,從陰通陽,從陽引陰,截於中道,使從太陽解。然不倍麻黃,則散發無力,恐陰旣通陽,陽隨陰化,熱證未已,寒證復起,是適以害之也。傷寒證,應煩躁而不煩躁,是寒性善凝聚,故身重而將入太陰,不得不倍麻黃,以發其凝聚。然不加石膏,則陰無所守,恐陽邪散,陰亦隨之以竭,是適以殺之矣。

觀乎《金匱要略》之論飲,曰「飲水流行,歸於四肢,不汗出,身體疼重,謂之溢飲」、曰「病溢飲者,當發其汗,大青龍湯主之」,亦可思身重之所以矣。

麻黃,非特治表也。凡裏病可使從表分消者,皆用之。如小續命湯、葛根湯之治風,麻黃附子細辛湯、麻黃附子甘草湯之治寒,麻黃加朮湯、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之治溼,麻黃連軺赤小豆湯、麻黃醇酒湯之治黃,桂枝麻黃各半湯、桂枝二麻黃一湯、桂枝二越婢一湯、牡蠣湯之治寒熱,則猶有表證。有表證者,用麻黃,《本經》所謂「發汗,去邪熱,除寒熱」也。

若烏頭湯之治風,射干麻黃湯、厚朴麻黃湯之治欬,甘草麻黃湯、文蛤湯之治水,則無表證矣。無表證而用麻黃,則《本經》所謂「止欬逆上氣,破癥堅積聚」者。然所謂「從表分消」者,謂何?曰「欬而上氣,喉中水雞聲」、曰「欬而衇浮」,是病聚於肺。肺者,皮毛之合,從皮毛而洩之,所以分消肺病也。

曰「裏水」、曰「吐後,渴欲得水,衇緊,頭痛」,是病仍在上及皮毛,與風寒不殊矣。惟「心下悸」一證,絕不見可用麻黃蹤跡。主以半夏麻黃丸,其義最為難釋。蓋悸者,水飲侵心,心氣餒縮,固應半夏之治飲。然用麻黃通心,不用桂枝者,則以桂枝僅能通血衇,不能發舒心陽。

白話文:

風邪很強烈的時候,它往身體內部侵襲也很厲害,就會導致不出汗而且煩躁;寒邪很強烈的時候,它阻礙身體氣機也很厲害,就會導致身體不疼痛但是感覺沉重。推廣來說,風邪很強的時候,能夠在身體內部形成實熱;寒邪很強的時候,能夠在身體外部形成腫脹。它們的根源相同,所以治療方法也相同。但是它們的發展趨勢稍微有些不同,那麼產生的變化肯定也不同,所以要趕快治療。趕快治療,所以要用到麻黃六兩這麼多的劑量。柯氏的說法很好,但是在下一條(指原文的下一條條文),必須增加「發熱,怕冷,沒有汗,煩躁」這句話,它的道理才能夠說得通。

尤氏的說法也很恰當,但是只稍微增加石膏,沒有比麻黃多用一倍,對於大青龍湯的意義,始終沒有很貼切地說明。現在的說法,又遺漏了「沒有少陰證」這句話,也沒有很完善。所謂的少陰證,不是別的,就是煩躁。而煩躁,不一定是少陰證。《傷寒論》說:「傷寒,第一天,太陽經受到邪氣,脈象如果很平靜,就不會傳變到其他經絡。如果想吐,或者煩躁,脈象又快又急,這就是傳變了」,可見煩躁是太陽經的證候。

《傷寒論》說「煩躁為傳」,但煩躁的情況卻常常出現在少陰篇裡。因此可知,煩躁其實是太陽、少陰兩經交界處的證候。上面和下面這兩條條文,都是針對具體的病情,沒有一點疏漏。上面一條說「太陽中風,脈象浮而且緊,發熱,怕冷,不出汗而且煩躁」,就與太陽中風應該服用桂枝湯的情況不同。下面一條說「傷寒,脈象浮而且緩,身體不疼痛但是感覺沉重,而且有時候會覺得比較輕鬆」,又與太陽傷寒應該服用麻黃湯的情況不同。只有當病情屬於麻黃證,卻出現了桂枝證;病情屬於桂枝證,卻出現了麻黃證的時候,才可以把這兩個方子合在一起用。

中風的證候,不應該出現煩躁卻出現了煩躁,這是因為風邪的性質容易產生熱,很快就要進入少陰經了。所以不得不使用石膏,從陰經引導陽氣,從陽經引導陰氣,在中間阻斷,使病邪從太陽經得到解除。但是如果不把麻黃的劑量加倍,那麼發散的力量就不夠,恐怕陰氣已經被引導了出來,陽氣會跟著陰氣一起轉化,熱證還沒有好,寒證又會出現,這樣就適得其反,反而會害了病人。傷寒的證候,應該出現煩躁卻沒有出現煩躁,這是因為寒邪的性質容易凝聚,所以身體沉重,而且將要進入太陰經了,不得不把麻黃的劑量加倍,來發散它的凝聚。但是如果不加石膏,那麼陰氣就沒有守護的地方,恐怕陽邪散開,陰氣也會跟著耗竭,這樣就適得其反,反而會害了病人。

看看《金匱要略》關於飲邪的論述,說「水液在體內流動,歸於四肢,不能通過出汗排出,導致身體疼痛沉重,這叫做溢飲」、說「患有溢飲的病人,應當發汗,可以用大青龍湯來治療」,也能夠理解身體沉重的原因了。

麻黃,不只是用來治療表證的。凡是裡面的病可以通過發汗從體表消散的,都可以用麻黃。例如:小續命湯、葛根湯治療風邪;麻黃附子細辛湯、麻黃附子甘草湯治療寒邪;麻黃加朮湯、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治療濕邪;麻黃連軺赤小豆湯、麻黃醇酒湯治療黃疸;桂枝麻黃各半湯、桂枝二麻黃一湯、桂枝二越婢一湯、牡蠣湯治療寒熱,這些都還帶有表證。有表證的,就可以用麻黃,《本經》所說的「發汗,去除邪熱,消除寒熱」就是這個意思。

如果像是烏頭湯治療風邪,射干麻黃湯、厚朴麻黃湯治療咳嗽,甘草麻黃湯、文蛤湯治療水腫,這些就沒有表證了。沒有表證也用麻黃,那麼《本經》所說的「止咳逆上氣,破除癥瘕堅硬的積聚」就是這個意思。那麼,所謂的「從表分消」又是什麼意思呢?說「咳嗽而且氣喘,喉嚨裡面有像水雞叫一樣的聲音」、說「咳嗽而且脈象浮」,這表示病邪聚集在肺。肺是皮毛的合,從皮毛把病邪排出,這就是分消肺病的方法。

說「裡面的水邪」、說「吐後,口渴想喝水,脈象緊,頭痛」,這表示病還在上部和皮毛,和風寒沒有什麼區別了。只有「心下悸動」這個證候,完全看不出可以用麻黃的跡象。用半夏麻黃丸來治療,它的道理最難解釋。大概是因為悸動是水飲侵犯了心臟,導致心氣虛弱,所以應該用半夏來治療水飲。但是用麻黃來通達心氣,而不用桂枝,是因為桂枝只能通血脈,不能夠舒發心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