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經疏證》~ 本經疏證 (120)
本經疏證 (120)
1. 本經疏證第六卷
短氣,肺陰虛也。小便過利,肺火盛也。衝衇隸於陽明,為月水所從降。若因脾胃陰虛而血涸,或因熱結而不流,得此涼潤之劑,自然涸者滋,結者解。不通者,轉而能通。《別錄》之治,固與《本經》,理無二致矣。
栝蔞根實,諸本草家咸謂「功用略同,稍有差別」,愚則謂其「大相逕庭」,何也?栝蔞根主升,實主降,前且言之詳矣。夫升即寓補,降即寓瀉。故仲景用實,多治結、治痛、治痹阻、治逆搶,隱然一下藥也。根,則專治渴,凡陰虛火熾,肺腎津液不相交濟者,咸用之,此不可為一補一瀉之驗乎!甚者,同一小茈胡湯證,煩者,加實,去人薓。渴者,加根,更加人薓。
夫人薓之為物,和緩沖融,表未解者不用,裏未虛者不用。乃一則與之為伍,一則不與之為伍,亦可以得其物之情矣。〈五常政大論〉曰「陰精所奉,其人壽;陽精所降,其人夭」。故同一物也,升則為陽,降則為陰。陽則主生,陰則主殺。雖然此亦以性寒者言耳,若氣味溫和,又不當作如是論矣。
雖然栝蔞實非能治實也,亦不治虛。觀仲景之用栝蔞實,在小陷胷湯,曰「小結胷病,正在心下,按之則痛」,在栝蔞薤白白酒湯,曰「喘息,咳唾,胷背痛,短氣」。而其衇,一則曰「浮滑」,一則曰「寸口沉遲,關上小緊數」,是皆陰中有陽,且踞於陽位者也。夫胷背痛,較按之方痛則甚。
痹,則較結為輕。咳唾、喘息,是其勢為上衝。而居於心下,按之纔痛,似反靜而不動。此其機總緣氣與飲相阻,寒與熱相糾。熱甚於寒者,其束縛反急而為結;寒甚於熱者,其蔽塞自盛而為痹。是故,結胷之病,伏;胷痹之病,散。伏者宜開,散者宜行。故一則佐以連、夏之逐飲洩熱,一則佐以薤、酒之滑利通陽。
栝蔞實之裹無形,攢聚有形。使之滑潤而下,則同能使之下,自是治實之方。僅能使之下,不能使其必通,又非純乎治實之道矣。何以知不能使之必通?蓋有停飲痛甚,至不得臥,即當加半夏;若兼胷滿、脅下逆搶心,則仍加枳、朴、桂枝。若竟能通,又何必如是哉!是知,栝蔞實之治,大旨在火與痰結於陽位。
不純乎虛,亦不純乎實者,皆能裹之而下,此其擅長矣。
栝蔞根,亦非能治虛也。觀小青龍湯、小茈胡湯、茈胡桂枝乾薑湯中用之,皆不過「以渴不得用半夏」,而為之代耳。半夏,非治虛者也。雖然渴,不得用半夏,何物不可用,乃處處代以栝蔞根。蓋胷中者,清虛之府,中氣之所貯。中氣者,精明純粹,不寒不熱,不溼不燥,不受纖翳之侵者也。
體中受邪,胷中焉能毫無所犯。其所犯者,非寒即熱,非溼即燥。寒且溼之動,為嘔為噦;熱且燥之動,為煩為渴。兩者之不相兼,猶冰炭之不能相入也。是故,嘔噦者,用半夏以止逆,使寒與溼,不與中氣久混而難解;煩渴者,用栝蔞根以滋液,使熱與燥,不與中氣相爍而難復。
白話文:
本經疏證第六卷
呼吸短促,是肺陰虛弱的表現。小便過多,則是肺火旺盛的徵兆。衝脈隸屬於陽明經,是月經的通道。如果因為脾胃陰虛導致血枯竭,或是因為熱邪積聚導致血流不暢,這時給予涼潤的藥物,自然可以使枯竭的血滋潤,積聚的血疏散,不通的血也能夠通暢。《別錄》的治療方法,和《本經》的道理,其實沒有什麼不同。
栝蔞根和栝蔞實,許多本草學家都認為它們「功效大致相同,只是稍有差別」,我卻認為它們「大相逕庭」,這是為什麼呢?因為栝蔞根主要作用是上升,栝蔞實主要作用是下降,之前已經詳細說明過了。上升就含有補益的意義,下降就含有瀉出的意義。所以張仲景使用栝蔞實,多用來治療結塊、疼痛、痹阻、逆氣上衝等症狀,實際上就是一種向下疏通的藥物。而栝蔞根,則專門治療口渴,凡是陰虛火旺、肺腎津液無法相互滋養的情況,都可以使用它,這難道不是一補一瀉的明確證據嗎?更進一步說,同樣是小柴胡湯的症狀,出現煩躁不安的,要加入栝蔞實,去掉人參;出現口渴的,要加入栝蔞根,而且還要加入人參。
人參這種藥物,性情溫和,作用緩和,對於外邪未解的、或是體內沒有虛弱的人,都不適合使用。而現在一種情況下與之搭配,另一種情況下又不與之搭配,這樣就能了解人參的藥性了。《五常政大論》說:「陰精充盛,人就長壽;陽精耗散,人就夭折」。所以同一種藥物,上升就屬於陽,下降就屬於陰。陽主生長,陰主肅殺。雖然這裡說的是性寒的藥物,如果是氣味溫和的藥物,就不應該這樣論斷。
雖然栝蔞實並不是專門治療實證的,也不是治療虛證的。觀察張仲景使用栝蔞實的情況,在小陷胸湯中,是治療「小結胸病,病位在心下,按壓時疼痛」;在栝蔞薤白白酒湯中,是治療「呼吸急促,咳嗽吐痰,胸背疼痛,氣短」。而它們的脈象,一個是「浮滑」,一個是「寸口脈沉遲,關脈略微緊數」,這些都是陰中帶陽,而且位於陽位的表現。胸背疼痛,比起按壓才痛的症狀更加嚴重。
痹症,比起結塊要輕微。咳嗽、喘息,是氣勢向上衝的表現。而病位在心下,按壓才痛,看起來反而是靜止不動的。這些病機的總原因,都是因為氣與水飲互相阻礙,寒邪與熱邪互相糾纏。熱邪勝過寒邪的,其束縛反而更加急迫而形成結塊;寒邪勝過熱邪的,其閉塞就會更加嚴重而形成痹阻。因此,結胸的病症,是隱伏的;胸痹的病症,是分散的。隱伏的適合開解,分散的適合流通。所以一個要用黃連、半夏來驅除水飲,清瀉熱邪,一個要用薤白、白酒來滑利通陽。
栝蔞實外表沒有固定形狀,裡面卻是團聚成形的。讓它滑潤而向下,就能夠使邪氣向下,這自然是治療實證的方法。但是它僅僅能使邪氣向下,不能使其一定能通暢,又不是單純治療實證的道理了。如何知道它不能使其一定通暢呢?如果水飲停滯嚴重,疼痛到無法躺臥,就應該加入半夏;如果同時出現胸悶、脅下逆氣上衝到心口的情況,就要再加入枳實、厚朴、桂枝。如果栝蔞實真的能通暢,又何必再這樣加其他藥物呢?由此可知,栝蔞實的治療,主要針對的是火邪和痰液在陽位結聚的情況。
它不完全屬於虛證,也不完全屬於實證,都能夠包裹著邪氣向下疏通,這是它的特長。
栝蔞根,也不是單純治療虛證的藥物。觀察小青龍湯、小柴胡湯、柴胡桂枝乾薑湯中使用它的情況,都不過是因為「口渴而不能使用半夏」,才用它來替代而已。半夏,也不是治療虛證的藥物。雖然口渴,不能使用半夏,什麼藥物不能使用呢?卻偏偏處處用栝蔞根來替代。這是因為胸中,是清虛之府,是中氣所儲藏的地方。中氣,是精明純粹的,不寒不熱,不濕不燥,不受細微邪氣侵擾的。
身體受到邪氣侵襲,胸中怎麼可能毫無影響?它所受的影響,不是寒就是熱,不是濕就是燥。寒邪和濕邪侵犯,就會導致嘔吐、呃逆;熱邪和燥邪侵犯,就會導致煩躁、口渴。兩者之間不能並存,就像冰塊和炭火不能相容一樣。所以,嘔吐、呃逆的,要用半夏來止逆,使寒邪和濕邪,不與中氣長期混雜難以分離;煩躁、口渴的,要用栝蔞根來滋潤液體,使熱邪和燥邪,不與中氣相互煎熬難以恢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