鄒澍

《本經疏證》~ 本經疏證 (11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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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經疏證 (115)

1. 本經疏證第六卷

倍生薑,是不欲其上行下達,欲其橫散也。然則生薑非治腎,乃逐在外之陰邪束縛,使腎陽外布耳。於此,見凡係陰邪搏陽,當使陰橫散,陽乃通暢者,生薑皆能主之,無論在下、在上。但在上,則任之輕;在下,則用之重。遂可闢某藥入某經之不廣矣。

《金匱》附方《千金》內補當歸建中湯,「若無生薑,以乾薑代之」,是生薑、乾薑可混用也。《千金》「治心實熱,半夏瀉心湯」,客熱以生薑代乾薑。治小兒利,《千金》牛黃湯,嫌兒熱者,用生薑代乾薑,是生薑、乾薑不可混用也。由諸條覈之,則調中可混用,解外不可混用。

《傷寒論》小茈胡湯,咳者,去生薑,加乾薑;生薑瀉心湯,乾薑、生薑竝用;真武湯,下利者,加乾薑。《金匱要略》以薑、夏為劑,用生薑者,名小半夏湯、生薑半夏湯;用乾薑者,名半夏乾薑散。是乾薑、生薑之條理明晰者也。

當歸四逆湯證,若其人內有久寒者,加生薑;理中丸,寒者,更加乾薑;厚朴七物湯,寒多者,加生薑;當歸生薑羊肉湯,若寒多者,更加生薑;《千金》「治婦人虛損,甘草丸」,胷中冷者,增乾薑;「治諸風,金芽酒」,冷加乾薑;〈肝臟門〉巴𦻝天酒,腹中冷,加乾薑,先患冷者,亦加乾薑;〈腎臟門〉五補丸,冷加乾薑。是乾薑、生薑之不明晰者也。

由諸條覈之,曰寒者,多用生薑。曰冷者,多用乾薑。寒與冷,古今無異詁。以愚意度之,則散者曰寒,著物者曰冷。總而繹之,則乾薑可代生薑,生薑不可代乾薑。其故何也?夫調,可常也;守,可常也;散,不可常也;走,不可常也。嘔者,多用生薑,間亦用乾薑;咳,則必用乾薑,竟不得用生薑。

蓋咳為肺腑病,肺主斂,不主散也。

乾薑,《本經》、《別錄》不言炮用,仲景則僅用於甘草乾薑湯,蓋其「厥逆,咽乾,煩躁,吐逆及頭眩,多涕唾,小便數」諸證,皆上虛不能制下。但用乾薑,尚嫌其橫溢而肺益虛,故必炮用之。較小茈胡以咳而用乾薑易生薑者,更進一籌矣。況生者味辛,炮者味苦,辛通而苦降,所以抑其性使下也。

生者色黃白,炮者色黑,所以別自肺及脾及腎也。此之謂「以上制下」,後人每每擴充用之。善夫劉潛江之言,曰「乾薑有生用、炮用之異。生用者,盡金之性,以全火之用;炮用者,存火之體,以全金之性」。蓋氣者,火之靈,生於火而統於金。故生者,金之氣暢,火之用乃暢;炮者,火之體守,金之氣乃存,抑其能引血藥入氣分而生血也。夫心,陽中之太陽也;肺,陽中之少陰也。

心中原有水,腎中原有氣。肺得腎氣之上至者,下降入心。火中之水得此,如紅爐點化,合於胃中之鼓搧,其血乃成。所以炮用者,斂金之性,歸火之用。使火中之水,藉母氣而生化耳。至止唾血、利血而炮用者,蓋火從水化,使浮陽不僭。以守中者入涼血劑中,使寒不凝血,乃和耳。

白話文:

使用較多生薑,並不是要讓藥性往上走或往下走,而是要讓它往橫向發散。所以,生薑並不是用來治療腎臟的,而是驅逐體表被陰邪束縛的陽氣,使腎陽能夠向外發散。由此可見,凡是陰邪侵犯陽氣的情況,都應該讓陰邪向橫向發散,陽氣才能暢通。生薑都能治療這種情況,無論是在身體的哪個部位。只是在上方,用量可以輕一點;在下方,用量就要重一些。這也說明了某種藥只能進入某個經絡的說法是不夠廣泛的。

《金匱要略》的附方,《千金方》裡的補當歸建中湯,如果沒有生薑,可以用乾薑代替,這表示生薑和乾薑是可以混用的。《千金方》中治療心實熱的半夏瀉心湯,用生薑代替乾薑來治療外來的熱邪。治療小兒腹瀉的《千金方》牛黃湯,如果擔心小孩有熱象,就用生薑代替乾薑,這表示生薑和乾薑是不可以混用的。從這些條文來考察,可以知道,調和脾胃的時候可以混用,但解除體表邪氣時不可以混用。

《傷寒論》的小柴胡湯,如果病人咳嗽,要去掉生薑,加入乾薑;生薑瀉心湯,乾薑和生薑一起使用;真武湯,如果病人腹瀉,要加入乾薑。《金匱要略》中用薑和半夏做藥劑,使用生薑的叫小半夏湯、生薑半夏湯;使用乾薑的叫半夏乾薑散。這說明乾薑和生薑的用法是有明顯區別的。

當歸四逆湯的證候,如果病人體內有長久的寒氣,要加入生薑;理中丸,如果病人體內寒冷,要加入更多的乾薑;厚朴七物湯,如果病人寒氣較多,要加入生薑;當歸生薑羊肉湯,如果寒氣較多,要加入更多的生薑。《千金方》治療婦女虛損的甘草丸,如果胸中有寒冷,要增加乾薑的用量;治療各種風症的金芽酒,如果寒冷要加入乾薑;〈肝臟門〉的巴戟天酒,如果腹中寒冷,要加入乾薑,先有寒症的也要加入乾薑;〈腎臟門〉的五補丸,如果寒冷要加入乾薑。這些情況說明,乾薑和生薑的區別並不是很清晰。

從這些條文來考察,凡是說到「寒」的,大多使用生薑;凡是說到「冷」的,大多使用乾薑。「寒」和「冷」,古今的解釋沒有什麼不同。依我的理解,「寒」指的是發散的,「冷」指的是凝滯的。總結來說,乾薑可以代替生薑,但生薑不可以代替乾薑。這是為什麼呢?因為調和可以經常進行;守護也可以經常進行;發散和走竄卻不能經常進行。嘔吐的病人,大多使用生薑,偶爾也用乾薑;咳嗽的病人,一定用乾薑,絕對不能用生薑。

因為咳嗽是肺部的疾病,肺主收斂,不主發散。

《本經》、《別錄》都沒有提到乾薑要炮製使用,但張仲景僅在甘草乾薑湯中使用炮製過的乾薑,因為那裡的「厥逆,咽乾,煩躁,吐逆及頭眩,多涕唾,小便數」等症狀,都是因為上焦虛弱而不能制約下焦的緣故。只用乾薑,還擔心它會過於橫溢,反而使肺氣更加虛弱,所以必須要炮製使用。比起小柴胡湯因為咳嗽而用乾薑代替生薑,就更進了一步。而且,生的乾薑味辛,炮製過的乾薑味苦,辛能通達,苦能下降,所以能抑制它的藥性,讓它往下走。

生的乾薑顏色黃白,炮製過的乾薑顏色黑色,這是為了區別它們作用於肺、脾和腎臟。這就是所謂的「以上制下」。後人常常擴大這種用法。劉潛江說得好,「乾薑有生用和炮用之分。生用時,可以盡顯金的特性,來發揮火的作用;炮用時,可以保留火的本質,來發揮金的特性。」氣是火的靈魂,產生於火,卻受金的統攝。所以,生用時,金氣暢通,火的作用才能發揮;炮用時,火的本質得以保存,金氣才能存在,從而抑制它引導血藥進入氣分而產生血液。心是陽氣中的太陽,肺是陽氣中的少陰。

心中原本就有水,腎中原本就有氣。肺得到腎氣的上升,再下降到心臟。心中的水得到這種作用,就像在紅爐中點火一樣,配合胃中的鼓動作用,血液才能生成。所以,炮製乾薑是為了收斂金的特性,發揮火的作用,讓火中的水藉助母氣而生化。至於用炮製過的乾薑來止血、利血,是因為火隨水變化,使浮陽不至於僭越。把能守住中焦的藥加入涼血劑中,能使寒氣不凝結血液,從而達到調和的作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