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經疏證》~ 本經疏證 (111)
本經疏證 (111)
1. 本經疏證第六卷
若夫「心胷中大寒痛,嘔,不能飲食,腹中上衝皮起,出見有頭足,上下痛,不可觸近」大建中湯證、「身體重,腰中冷,如坐水中,形如水狀,不渴,小便自利,飲食如故,勞輒汗出,衣裏冷溼,久則腰已下冷痛,腹重如帶五千錢」甘乾苓朮湯證,其沉寒痼冷,一在於中,一在於下,一動而猖,一靜而勁。動者,四出剽掠,其勢向上為多。
凡向上者,雖陰,其中必有陽,實中必有虛,則旣不得用附子為尾逐之師。靜者,僻居一處,食飲二便尚嫻節制。然汗出至衣裏溼,其寒不衰,是雖用附子攻衝之,亦決不能驟解。故大建中湯治動,乃鎮以靜,而抑之使平,是條侯堅壁於梁。甘乾苓朮湯治靜,乃撫其循良,銷其梗化,是姬公毖頑於洛。
總之,前後諸方皆從溫中起見,而擊烏合,則宜銳不宜多;討積猾,則宜圍,不宜攻。權衡其輕重,稽核其利鈍,而治法可推。推治法之委婉曲折,而方義可識。識方義之絲聯繩貫,而乾薑之用,瞭然如在心目間矣。
然則白通、四逆等方,其於溫中盡之乎是?殆非也。夫諸方注意,大半在於溫下。故其所主證,下利及旣吐且利者,居多。則取法實兼《本經》之「溫中、腸澼、下利」,《別錄》之「霍亂」。特附子以走下,乾薑以守中。有薑無附,難收斬將搴旗之功;有附無薑,難取堅壁不動之效。
是乾薑之治,在溫中,非諸方之治,在溫中也。大建中湯、甘乾苓朮湯,注意在溫中矣。乃一則藥協蜀椒,一則證原腰冷。是其微旨,仍不盡在中也。微旨盡在中者,其惟理中湯乎!理中湯所主,在《傷寒論》曰「旣吐且利,寒多,不欲飲水」,在《金匱要略》曰「胷痹,心中痞,畱氣結在胷,胷滿,脅下逆搶心」。一者,由中而潰決四出。
一者,由上下而并湊於中。惟其中無所守,是以外者能內,內者能外,內外可以易位,生死不可遂判乎!方中薓、甘,氣味柔和,能羈內出外入之駛,不能制內出外入之令。白朮,剛乎薓、甘,能制其出入矣,猶不能不令出入。惟乾薑,味辛氣溫,能令外不敢入;性守不走,能令內不敢出。
蓋惟中虛,是以客氣得入;惟中寒,是以不能逐而使出。故理中補虛,即其制出之權;其驅寒,即其制入之威。於是加以桂枝,則治內寒外熱,內虛外實,心下痞鞕,利下不止,表裏不解桂枝人薓湯證。雜以薯蕷及諸補散,則治虛勞諸不足,風氣百疾薯蕷丸證。間以半夏而去朮、草,則治妊娠嘔吐不止乾薑人薓半夏丸證。
增以旋覆花、代赭石、半夏、大棗而去朮,則治心下痞鞕,噫氣不除旋覆花代赭石湯證。莫非分理中之半,恃薑為卻寒散滿之長城。即對待以寒涼,如半夏瀉心湯、生薑瀉心湯、甘草瀉心湯、黃連湯、乾薑黃連黃芩人薓湯,按而察之,猶有理中之薓、草、乾薑在其中,而恃乾薑,不淺矣。
白話文:
關於「心胸中極度寒冷疼痛,嘔吐,無法進食,腹部有氣往上衝,皮膚隆起,出現像有頭和腳的樣子,上下疼痛,不能讓人碰觸」的大建中湯證,以及「身體沉重,腰部冰冷,像坐在水中,身體浮腫像水一樣,不口渴,小便正常,飲食如常,但稍微勞動就出汗,衣服裡面冰冷潮濕,時間久了腰部以下冰冷疼痛,腹部沉重像帶了五千個錢幣」的甘乾苓朮湯證,這兩種情況的寒冷都是積累已久的頑固寒冷,一個在身體中部,一個在身體下部。一個是稍微活動就發作,另一個是靜止時更明顯。發作時,寒邪向四周擴散,向上衝的勢頭較多。
凡是向上衝的,雖然屬於陰寒,其中必定含有陽氣,虛弱之中必定有實邪,所以不能單用附子來追趕寒邪。靜止時,寒邪只停留在一個地方,飲食和排泄還算正常。但是汗水多到把衣服都弄濕了,寒冷依然不減,這時即使使用附子來衝擊寒邪,也無法立即解除。所以,大建中湯治療動盪的寒邪,是用安靜的方法來鎮壓,使之平穩,就像將軍在梁地建立堅固的防禦工事。甘乾苓朮湯治療靜止的寒邪,是用安撫的方法來引導,消除其頑固不化的狀態,就像周公教導洛邑的頑劣百姓。
總而言之,之前提到的各種方劑都是從溫補中焦的角度出發,對付烏合之眾,要用銳利但不宜過多的藥物;對付積累已久的頑固之邪,要用包圍的方法,不宜直接攻打。權衡藥物的輕重,考慮療效的快慢,治療方法自然可以推導出來。通過推導出治療方法中的委婉曲折,就可以理解方劑的含義。理解了方劑中藥物之間的關聯,就能明白乾薑的作用,如同在眼前一樣清晰。
那麼,像白通湯、四逆湯等方劑,它們的作用就僅僅是溫補中焦嗎?恐怕不是。這些方劑的重點大多在於溫補下焦。所以,它們主要治療的病證大多是下利,以及既吐又瀉的情況。因此,這些方劑的取法實際上兼顧了《本經》中的「溫中、腸澼、下利」和《別錄》中的「霍亂」。其中,附子是向下走的,而乾薑是守護中焦的。只有乾薑而沒有附子,難以取得斬將奪旗的功效;只有附子而沒有乾薑,難以取得堅守陣地的效果。
所以說,乾薑的治療作用在於溫補中焦,而不是其他方劑的治療作用也在於溫補中焦。大建中湯和甘乾苓朮湯的重點在於溫補中焦,但一個搭配了蜀椒,另一個是因為腰部冰冷。這其中的細微含義,仍然沒有完全集中在中焦。而真正將重點完全放在中焦的,恐怕只有理中湯了!理中湯治療的病證,《傷寒論》中說的是「既吐又瀉,怕冷,不想喝水」,《金匱要略》中說的是「胸痹,心中痞悶,氣結在胸,胸滿,脅下有氣上衝到心」。一種是由中焦向外潰散,另一種是由上下往中焦聚集。正因為中焦沒有可以守護的東西,所以外邪能侵入,內邪能外出,內外可以互相轉化,生死也很難判斷!理中湯中的人參和甘草,氣味柔和,能控制內邪外出的趨勢,但不能阻止內邪外出的行動。白朮,藥性比人參和甘草要剛強,能制約內外之邪的活動,但仍然不能完全阻止它們的進出。只有乾薑,味道辛辣,藥性溫熱,能使外邪不敢進入;藥性保守而不遊走,能使內邪不敢外出。
因為只有中焦虛弱,外邪才能侵入;只有中焦寒冷,才無法將外邪驅趕出去。所以,理中湯補虛,就是制約內邪外出的力量;而其驅寒,就是制約外邪侵入的力量。在此基礎上,如果加入桂枝,就可以治療內寒外熱、內虛外實、心下痞硬、下利不止、表裏不解的桂枝人參湯證。如果搭配薯蕷和各種補益散劑,就可以治療虛勞引起的各種不足和風邪等百病,如薯蕷丸證。如果加入半夏而去掉白朮和甘草,就可以治療妊娠嘔吐不止的乾薑人參半夏丸證。
如果增加旋覆花、代赭石、半夏和大棗而去掉白朮,就可以治療心下痞硬、噫氣不止的旋覆花代赭石湯證。這些都是從理中湯中分化出來的,都是依靠乾薑來作為驅寒散滿的屏障。即使面對寒涼的藥物,如半夏瀉心湯、生薑瀉心湯、甘草瀉心湯、黃連湯、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,仔細觀察,仍然有理中湯中的人參、甘草和乾薑在其中,而對乾薑的依賴,是非常深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