鄒澍

《本經疏證》~ 本經疏證 (10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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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經疏證 (106)

1. 本經疏證第六卷

惟清飈乍動,肅降乃行,而化隨爽潔。於是欣欣然,始有有生之樂焉。人病中風而至心下逆氣、驚喘、口乾、舌焦、不能息者,可以異是。病寒熱而至心下逆氣、驚喘、口乾、舌焦、不能息者,又何以異是。《別錄》之治「暴氣喘、咽熱」,即《本經》所謂「心下逆氣、驚喘」也。

「止消渴、煩逆」,即《本經》所謂「口乾、舌焦、不能息」也。「身熱、三焦大熱、皮膚熱,解肌,發汗」,又所以明熱之散漫充斥也。惟《本經》之「腹中堅痛」,《別錄》之「腸胃中結氣及腹脹」,似熱不僅散漫矣。夫熱邪旣盛,內外相連,久延不解,焉能不與氣結。

故暫時散漫,繼遂脹滿而堅痛,然曰「腹中堅痛」,曰「結氣腹脹」,明其尚未與滓穢相結,猶可解以石膏也。若不待解肌發汗而汗自出,腹中滿痛,小便自利,則其熱已與滓穢摶聚,非承氣,不為功矣。石膏又烏能為?

「心下有水氣,肺脹,咳,上氣而喘,衇浮」,皆小青龍湯證也。多一煩躁,則為小青龍加石膏湯證。覈之以大青龍湯之「不汗出而煩躁」,白虎湯之「大煩渴不解」,竹皮大丸之「中虛煩亂」,是石膏為煩設矣。但《傷寒》、《金匱》用石膏者,十一方,此纔得其四,其不煩而用者,何多也。

夫陰氣偏少,陽氣暴勝,外有所挾,內有所虧,或聚於胃,或犯於心,乃為煩。煩之由來不一,本非石膏所主。化其暴勝之陽,解其在胃之聚,非治煩也。越婢加半夏湯候曰「肺脹,咳而上氣,其人喘,目如脫狀」,小青龍加石膏湯候曰「肺脹,咳而上氣,煩躁而喘」,木防己湯候曰「膈間支飲,其人喘滿,心下痞堅」,麻杏甘膏湯候曰「汗出而喘,無大熱」。是石膏者,為喘而設歟?夫喘,有虛有實。

虛者無論,實者必邪聚於氣,軒舉不降。然邪又有不同,玆四喘者,皆熱盛於中,氣被逼於上。則石膏所主,乃化其在中之熱,氣自得下,非治喘也。然則石膏氣寒,而形津潤,《本經》以主「口乾、舌焦、不能息」,宜乎必治渴矣。乃《傷寒》、《金匱》兩書,用石膏方,竝不言渴。

越婢湯治風水,竝證明不渴。白虎湯之治渴者,必加人薓,其不加人薓證,亦竝不言渴。豈石膏之治熱,必熱而不渴者,乃為恰當乎?是可知,石膏止能治六淫所化之熱矣。故仲景用石膏者,十一方。同麻黃用者,六。同大黃用者,一。同防己用者,一。同桂枝、白薇用者,一。

可同人薓用者,僅二方,而一方可同、可不同。惟竹葉石膏湯,卻必與薓同用。是石膏之治熱,乃或因風鼓蕩而生之熱,或因水、因飲蒸激,而生之熱,或因寒所化之熱,原與陰虛生熱者,無干。其《本經》所謂「口乾、舌焦」,乃心下逆氣驚喘之餘波,故下更著「不能息」為句。

白話文:

只有當清涼的風吹動,肅降之氣才會運行,而大自然的變化也隨之清爽潔淨。這時候,人們才會感到愉快,開始享受生命的樂趣。但是,如果有人因為中風而出現心下氣逆、驚喘、口乾、舌焦、呼吸困難等症狀,這與上述自然現象就截然不同了。同樣地,如果有人因為寒熱病而出現心下氣逆、驚喘、口乾、舌焦、呼吸困難等症狀,又與上述自然現象有何不同呢?《別錄》中記載能治療「暴氣喘、咽熱」的藥物,其實就是《本經》所說的「心下逆氣、驚喘」。

《別錄》中記載能「止消渴、煩逆」的藥物,就是《本經》所說的「口乾、舌焦、不能息」。而《別錄》中記載的「身熱、三焦大熱、皮膚熱,解肌,發汗」,又說明了熱邪是散漫充斥於全身的。《本經》中提到「腹中堅痛」,《別錄》中提到「腸胃中結氣及腹脹」,看起來熱邪不僅僅是散漫的。當熱邪過盛,內外相連,久久不解,怎麼可能不與氣結在一起呢?

所以,熱邪初期是散漫的,接著就會出現脹滿而堅硬的疼痛,但說「腹中堅痛」和「結氣腹脹」,表明熱邪尚未與糟粕結合,還可以使用石膏來解決。如果還沒用解肌發汗的方法就自己出汗,而且腹中脹滿疼痛,小便順暢,那就表示熱邪已經和糟粕凝結在一起了,這時不用承氣湯就沒有效果了。石膏這時候又怎麼會有用呢?

「心下有水氣,肺脹,咳嗽,氣逆而喘,脈浮」,這些都是小青龍湯證。如果再加上煩躁,就屬於小青龍加石膏湯證。對照大青龍湯的「不出汗而煩躁」,白虎湯的「大煩渴不止」,竹皮大丸的「中虛煩亂」,可以知道石膏是用來治療煩的。但是《傷寒論》和《金匱要略》使用石膏的方子有十一個,這裡只說到四個,還有很多不治療煩躁而使用石膏的例子,是為什麼呢?

陰氣偏少,陽氣突然旺盛,外有邪氣侵襲,內有正氣不足,邪氣可能聚集在胃,也可能侵犯心臟,這才會產生煩躁。煩躁的原因有很多,本來就不是石膏主要治療的病症。石膏的作用是化解過於旺盛的陽氣,解除在胃部的聚集,並不是直接治療煩躁。越婢加半夏湯的症狀是「肺脹,咳嗽氣逆,病人喘息,眼睛像要脫出來一樣」,小青龍加石膏湯的症狀是「肺脹,咳嗽氣逆,煩躁而喘」,木防己湯的症狀是「膈間有停飲,病人喘滿,心下痞堅」,麻杏甘膏湯的症狀是「出汗而喘,沒有明顯發熱」。難道石膏是用來治療喘的嗎?喘有虛實之分。

虛證的喘不用說,實證的喘一定是邪氣聚集在氣道,導致氣機上逆而不能下降。但是邪氣也有不同,這四種喘證都是因為熱邪在中焦過盛,導致氣機被逼迫向上。所以,石膏主要是化解中焦的熱邪,氣機自然就能下降,並不是直接治療喘。那麼,石膏的性質是寒涼的,而且有滋潤的作用,《本經》用它來治療「口乾、舌焦、不能息」,應該是治療口渴的,但是《傷寒論》和《金匱要略》中,使用石膏的方子,都沒有提到口渴。

越婢湯治療風水,也能證明患者不口渴。白虎湯治療口渴,必須要加入人參,那些不加人參的證型,也沒有提到口渴。難道石膏治療熱證,必須是不口渴的熱證才適合嗎?由此可知,石膏只能治療六淫所化的熱邪。所以,仲景使用石膏的方子有十一個,與麻黃同用的有六個,與大黃同用的有一個,與防己同用的有一個,與桂枝、白薇同用的有一個。

可以和人參同用的只有兩個方子,而且其中一個方子可以加人參,也可以不加。只有竹葉石膏湯,必須和人參一起使用。可見,石膏治療的熱,有的是因為風邪鼓動而生的熱,有的是因為水飲蒸騰而生的熱,有的是因為寒邪轉化而成的熱,與陰虛生熱無關。《本經》所說的「口乾、舌焦」,其實是心下氣逆、驚喘之後的餘波,所以後面才會加上「不能息」這句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