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對山醫話》~ 卷二 (5)
卷二 (5)
1. 卷二
始復故步耳,酬以四金,亦無不足意,後果如期而愈。可見僻壤荒村,亦有能手,即其舉重若輕,而不矜其技,是亦世俗所難耳。嗣於友人席間談及此事,濟南徐季良太常,言所飲之藥,名木乃伊,凡人骨斷,得此能續。既閱陶九成《輟耕錄》載:天方國人,有年七八十歲,願捨身濟眾者,即絕飲食,日惟澡身,啖蜜經月,而便溺皆蜜。
既死,國人殮以石棺,仍用蜜滿浸,鐫其年月,識而瘞之,俟百年後起封,則成蜜劑,遇傷肢體者,服少許立愈,蓋即木乃伊也。然甚可貴,雖在彼國,亦不易得云。據此,徐子所言,信有因矣。
泰西醫士言善治跌撲損傷,不知此技莫過於蒙古。乾隆時,越東俞孝廉澄,北上墮車,折斷脅骨四根。蒙古醫生,取驢骨易之,束以帛,半年而愈,惟戒終身弗食驢肉。又,齊次風侍郎,趨值圓明園,墜馬破腦,腦漿流溢,僅存一息。延蒙古傷科治之,刲羊腦以補之,調藥末敷其外,一日夜少蘇,然視物皆倒懸,以鼓於腦後敲數十捶,視物始正,八閱月而平復。今中外醫人,恐未必有此神技也。
元時有剛哈刺咱慶王在上都,嘗因墜馬,致兩目黑睛俱無,而舌出幾至胸,諸醫束手。時惟廣惠司卿聶某,言識此症,乃以剪刀去其舌,少頃復出一舌,復去之,並於兩旁各去一指許,用藥塗之,越夕而目睛如舊,更無疾苦。事見楊瑀《山居新話》,謂:聶某親與言之,其剪下之舌尚存也。
按:廣惠司乃回回醫人,所隸聶某或曾見此症,故能為之治,惜當日元誠先生曾未一詢其病由也。
失血之症,弱年易犯,而治之頗難。繆仲淳言其要有三:一、宜行不宜止,行則血循經絡,不止自止,止則血凝發熱,病日痼矣;二宜養肝,不宜伐肝。蓋血藏於肝,吐則肝失其職,故惟養之,使氣平而血有所歸,伐則虛不能藏,血愈不止也;三宜理氣,不宜降火。氣有餘即是火,氣順則火降,血隨氣行,自不溢出。
若欲降火,必用寒涼,致傷脾胃,脾氣既傷,尚能統血而安絡乎?斯論甚明,學者大可於此取則。昔人言凡治血證,服寒涼藥十無一生,服童便百無一。因能降火滋陰,消瘀甚速也。余謂:飲童便不如飲自便為佳,既可隨便飲使,不失真氣,且得因之食淡,而遠辛鹹。夫淡食亦生新之一助也。
醫者意也,能知變,而後能使草木。每見同是一方,或分兩有差,或少加一引,有驗不驗之異者。蓋藥之輕重,必量其病之淺深,使適達患所,不及則不驗。若夫一引之加,似無關係,然如千里行軍,不可無一向導也。宋徽宗夏月食冰,遂病脾泄,國醫進藥未效,召楊介診之。
介用大理中丸,帝曰:服之屢矣。介曰:病因食冰,臣以冰煎藥,是治受病之原也。服之果愈。此正經言:必伏其所主,而先其所因,其始則同,其終則異矣。
白話文:
[卷二]
當初只是恢復原來的樣子而已,用四金(一種藥材)治療,也沒有什麼不好的意思,結果如期痊癒。可見偏遠荒村也有能人,他們能舉重若輕,又不炫耀自己的技藝,這也是世俗難以企及的。後來在朋友聚會上談到此事,濟南的徐季良太常說,他喝的藥叫木乃伊,凡是人骨斷裂,服用此藥就能接上。我讀過陶九成《輟耕錄》記載:天方國的人,有七八十歲,願意捨身救助眾人的,就斷絕飲食,每天只洗澡,吃蜂蜜,持續一個月,大小便都是蜂蜜。
死後,國人用石棺盛放,再用蜂蜜浸滿,刻上年月,記認後埋葬,等到一百年後開棺,就成了蜜劑,遇到傷肢體的人,服用少量就能立即痊癒,大概就是木乃伊。然而非常珍貴,即使在那個國家,也不容易得到。據此,徐子所說,確實有根據。
西方醫生說善於治療跌撲損傷,但不知道這項技藝蒙古人最為精湛。乾隆年間,越東俞孝廉澄北上時墜車,折斷肋骨四根。蒙古醫生用驢骨代替,用布帛捆紮,半年就痊癒了,只戒終身不吃驢肉。還有,齊次風侍郎在圓明園值班時,墜馬傷到腦部,腦漿流出,只剩下一息。請蒙古傷科醫生治療,用羊腦補之,調製藥末敷在外面,一天一夜稍稍甦醒,但看東西都是倒懸的,在腦後用鼓敲打幾十下,視物才恢復正常,八個月後痊癒。現在中外醫生,恐怕未必有這種神奇的技藝。
元朝時,剛哈刺咱慶王在上都,曾經因為墜馬,導致雙眼黑眼珠都沒了,舌頭伸出來幾乎到胸口,許多醫生都束手無策。當時只有廣惠司卿聶某,說認識這種病症,就用剪刀剪掉他的舌頭,一會兒又長出一條舌頭,再次剪掉,又在兩邊各剪掉一指寬,塗上藥,第二天晚上眼睛就恢復如初,再無病痛。此事見於楊瑀《山居新話》,說聶某親口告訴他的,剪下來的舌頭還保存著。
按:廣惠司是回回醫生的機構,所屬聶某可能曾經見過這種病症,所以能夠治療,可惜當時元誠先生沒有詢問過他的病因。
失血的病症,年輕人容易犯,而且治療比較困難。繆仲淳說治療的要點有三:一、應該讓血流動,不應該止血,流動則血循行經絡,不需強行止血,自然會停;止血則血液凝固發熱,病情會越來越嚴重;二、應該養肝,不應該損傷肝臟。因為血液貯藏在肝臟,嘔血則肝臟失去其功能,所以只能養護它,使氣機平和,血液有所歸宿;損傷肝臟則肝虛不能貯藏血液,出血就會越來越嚴重;三、應該調理氣機,不應該瀉火。氣機充盛就是火,氣機順暢則火自降,血液隨著氣機運行,就不會溢出。
如果要瀉火,必須使用寒涼藥物,就會損傷脾胃,脾胃受損,還能統攝血液而使之安於經絡嗎?這個論點非常明晰,學習者可以以此為法則。古人說凡是治療出血症,服用寒涼藥物十個沒有一個能治好,服用童尿一百個沒有一個能治好。因為童尿能瀉火滋陰,消瘀非常迅速。我認為:喝童尿不如喝自己的尿好,既可以隨時飲用,不損耗真氣,而且可以因此而吃清淡的食物,遠離辛辣鹹的食物。清淡飲食也是滋生新血的輔助手段。
醫生的用意,能夠知變,然後才能運用草木(藥物)。經常見到同樣一方藥,劑量稍有不同,或者少加一種引藥,療效就有差異。因為藥物的輕重,必須根據病情輕重,使藥力恰好到達患處,不足則無效。至於少加一種引藥,好像沒有關係,但如同千里行軍,不能沒有向導一樣。宋徽宗夏天吃冰,於是患上了脾胃洩瀉的疾病,御醫用藥無效,召見楊介診治。
楊介用大理中丸,皇帝說:我已經服用多次了。楊介說:病情是因為吃冰引起的,我用冰煎藥,這是治療致病的根本原因。服用後果然痊癒。這正說明:必須抓住主症,而首先治療致病的原因,開始相同,結果卻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