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程杏軒醫案》~ 《程杏軒醫案》輯錄 (10)
《程杏軒醫案》輯錄 (10)
1. 殷仲周先生筋攣便濁
據諭病原始末,考諸經云:肝主筋。身之所束者,筋也。所以榮筋者血也,病本血不榮筋,而跗筋之血,又耗於足瘤之滲漏,加之時疫熱邪,深入經絡,足跗之大筋,得熱而短。經又云:肝氣熱,膽泄口苦,筋膜乾,則筋急而攣者是矣。然治攣固難,而治濁亦不易。雖津液藏於膀胱,氣化能出,但肺為生水之源,金燥則水不生。
諸病水液渾濁,皆屬於熱,義可知矣。進而求之筋攣血涸,使非養血榮筋不可也。然徒知榮養,而不明夫輔金制木之法,亦不可也。苟以金制木而木反榮,筋反舒矣。且金清則水生而熱降,此榮筋即可以治濁也。水足則木暢而筋柔,此治濁即可以榮筋也。明見諒以為然。
安波按:金清則水生而熱降,此榮筋即可以治濁。擬《準繩》人參清肺法,冀其治節之令行,則膀胱氣化出矣。所謂不治濁而治濁也。復以朱氏虎潛法,以濡養營衛,壯陰潛陽,所謂水足則水暢,不榮筋而筋自榮也。
白話文:
根據您說的病情,我研究了醫書,上面說:「肝臟主管筋脈。身體之所以能活動,是靠筋的束縛。而滋養筋脈的是血液。您是因為血液無法滋養筋脈,加上腳踝的筋脈血液,又因為足瘤的滲漏而耗損,再加上時疫的熱邪深入經絡,腳踝的大筋受到熱而縮短。醫書又說:『肝氣有熱,膽汁會外泄而口苦,筋膜乾燥,就會導致筋脈緊繃而攣縮。』這就是您筋攣的原因。然而治療筋攣很困難,治療小便混濁也不容易。雖然津液藏在膀胱,可以藉由氣化排出,但肺是產生水的源頭,如果肺太乾燥,就無法產生水。」
各種疾病導致的水液混濁,都屬於熱,這個道理很明顯。進一步探究筋攣的原因是血液枯竭,所以一定要養血滋養筋脈才行。但是如果只知道滋養,卻不知道輔助金(肺)來制約木(肝)的方法也不行。如果能用金(肺)來制約木(肝),反而可以讓木(肝)強盛,筋脈反而會舒展。而且如果金(肺)清潤,水就會產生而熱就會下降,這樣滋養筋脈就可以治療小便混濁了。如果水足夠,木(肝)就會順暢而筋脈就會柔軟,這樣治療小便混濁就可以滋養筋脈了。我認為這個道理應該是這樣。
安波認為:金(肺)清潤,水就會產生而熱就會下降,這樣滋養筋脈就可以治療小便混濁。我打算用《準繩》裡的人參清肺法,希望它能使身體的氣機運行順暢,讓膀胱的氣化功能正常,這樣就達到所謂「不直接治療小便混濁,卻能治療小便混濁」的目的。再用朱氏的虎潛法,來滋潤營養身體,增強陰氣並潛藏陽氣,這就是所謂「水足夠,木(肝)就順暢」,「不直接滋養筋脈,筋脈也能自然得到滋養」的道理。
2. 張佩韋先生肝腎兩虧證治
兩尺細澀,肝腎下虧,必得之醉而使內也。壯時血氣方剛,故無所苦。自強仕以來,漸覺目盲不能遠視,耳如蟬吟蛙鼓,虛里其動應衣,闔目轉盼,則身非己有,腰膝酸楚,行步不正,種種病狀,就衰之徵。經云:肝開竅於目,腎開竅於耳,目得血而能視,耳得血而能聽,血氣衰耗,不能上充,故視聽失其常度。心為君主之官,血虛心無所養,故掣動不安。
腦為髓海,下通命門,上氣不足,頭為之苦傾。腰者腎之府,腎憊則憚於轉側。膝者筋之府,筋憊則艱於屈伸。方用人參為君,形不足溫之以氣;地黃河車龜鹿膠為佐,精不足補之以味,更用山萸五味,攝納腎氣歸元,氣旺精充,百骸司職,收視而視明,返聽而聽聰矣。
安波按:方議皆精妙入化。
白話文:
張佩韋先生的病症是肝腎虧虛,主要病徵是兩手寸關尺的脈象細而澀,這是肝腎精血不足的表現,這種狀況通常是因為年輕時酒後行房過度所導致。年輕時血氣旺盛,所以沒有明顯不適,但從壯年開始,逐漸感覺眼睛看不清楚遠方,耳朵像蟬叫、青蛙鼓聲一樣嗡嗡作響,心臟附近的動脈跳動明顯到衣服都能感受到,閉上眼睛轉動眼珠時,感覺身體彷彿不是自己的,腰和膝蓋痠痛無力,走路不穩,種種病狀都是身體衰敗的徵兆。《黃帝內經》說:肝臟的精氣開竅於眼睛,腎臟的精氣開竅於耳朵,眼睛得到血的滋養才能看見,耳朵得到血的滋養才能聽見,如今血氣衰退耗損,無法向上供給,所以視力和聽力都失去正常功能。心臟是君主之官,血虛則心臟失去滋養,因此會躁動不安。
大腦是髓液匯聚的地方,向下連接命門,向上則因氣不足而感到頭昏腦脹。腰部是腎臟的府邸,腎虛就會感到難以轉身側身。膝蓋是筋的府邸,筋虛就會感到難以彎曲伸展。現在開立的藥方,以人參為主要藥物,用來溫補身體的氣;以地黃、紫河車、龜板膠、鹿角膠為輔助藥物,用來補養身體的精血;再加上山茱萸、五味子來收攝腎氣,使之回歸本源。當氣血旺盛,精血充足,全身各個器官都能各司其職,視力自然恢復清晰,聽力自然恢復靈敏。
安波評論說:這個處方和理論都非常精妙,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。
3. 家近陶翁肝陽逆肺咳嗽加感風溫標本異治
兩寸關脈候俱大,左關尤急。據述前冬因情志抑鬱,先見此脈。後覺心煩不安,舊春心煩稍定,咳嗽至今不止,舌苔時黃時退,此肝為受病之源,腎為傳病之所。夫肝之傷脾,人所易知,肝之傷腎,人所不識。譬如折花枝安插瓶中,花枝日茂,瓶水日為吸乾,肝陽吸引腎陰,此之謂也。
且肺為腎母,子虛必盜母氣,不特金不制木,而木反得侮金。肝陽上升,衝心為煩,沖肺為咳,脈大不斂,舌見黃苔,要皆陽亢陰虧之所使然。所幸寢食如常,別無兼證。議以滋腎生肝,保金化液,辛溫剛愎,似非所宜。復診脈急依然,連日嗽甚,於前夜臥欠安,頭額手心俱熱,是屬挾有風溫外因。
若云陰血之熱,當發於日晡,不應發在午前,且其來也漸,何驟若此。質虛恙久,固不能正從標治,然亦未可過補。仿汪廣期前輩風溫湯方法。
安波按:卓識名論。非熔經鑄史者不能。
白話文:
患者兩手關脈的脈象都很強大,左手的關脈尤其急促。據說去年冬天因為情緒低落,就出現了這種脈象。後來感到心煩意亂,過完春天心煩稍微平靜,但咳嗽至今沒有停止,舌苔時而發黃時而消退。這是肝臟為疾病的根源,腎臟是疾病傳遞的地方。肝臟損傷脾臟,這是人們容易了解的,但肝臟損傷腎臟,這是人們不了解的。就好像把花枝折下來插在瓶子裡,花枝一天天茂盛,瓶子裡的水也一天天被吸乾,肝陽吸取腎陰,就是這個道理。
而且肺是腎的母親,孩子虛弱必然會盜取母親的氣,不只是金不能控制木,反而木會反過來欺侮金。肝陽上升,衝擊心臟就會心煩,衝擊肺臟就會咳嗽,脈象強大而不收斂,舌頭出現黃苔,這些都是陽氣亢盛陰液虧虛所導致的。幸好患者飲食睡眠正常,沒有其他併發症。考慮用滋養腎臟、調養肝臟、保護肺金以化生津液的方法治療,用辛辣溫熱的藥物來剛強復原,似乎不太適合。複診時脈象仍然急促,連日咳嗽厲害,前天晚上睡不安穩,頭部、額頭、手心都發熱,這是屬於夾雜著風溫的外感因素。
如果說是陰血的熱,應當在午後發作,不應該在午前發作,而且它發作也應該是逐漸加重的,怎麼會突然這樣呢?體質虛弱且病久,雖然不能完全從根本治療,但也不能過度進補。參考汪廣期前輩的風溫湯方法來治療。
安波按:這是卓越的見解和有名的理論。不是融會貫通經典史書的人,無法提出這樣的觀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