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程杏軒醫案》~ 《程杏軒醫案》輯錄 (2)
《程杏軒醫案》輯錄 (2)
1. 馬朗山制軍公子中寒陽脫急救不及
診脈沉伏模糊，證見肢厥聲鼾，口鼻氣冷，人事迷惑。處由真元內戕，陰寒直中，陽氣外脫，勢屬危殆。內經以陽氣者，若天與日。今則冱寒凝泣，陽霾用事，使非重陽見晛，何以復其散失之元乎?夫人身之真陽，譬之鰲山走馬燈，拜舞飛走，無一不具，其間惟是一點火耳。火旺則動速，火微則動緩，火熄則寂然不動，而拜舞飛走之軀殼，未嘗不存也。
白話文：
脈搏沉弱渾沌，肢體冰冷、呼吸沉重，口鼻氣息冰冷，神志不清。這是因為體內的真元受損，陰寒之氣直入，陽氣外洩，情況危急。
《黃帝內經》中說，陽氣就像天上的太陽，現在卻被寒氣凝結，陽氣無法發揮作用。若不能恢復陽氣，散失的真元如何能回來呢？
人體的真陽，就如同鰲山走馬燈裡的火苗，拜舞飛走，應有盡有，其間只依靠一點火光。火旺盛則動作快速，火微弱則動作遲緩，火熄滅則完全不動，但拜舞飛走的外殼卻仍然存在。
方用參附二味，重加分兩，晝夜頻進。本草言人參能回元氣於無何有之鄉，附子為斬關奪門之將。潭底日紅陰怪滅，分陽未盡則不死。但脈證敗壞如斯，欲圖斷鰲立極之功，亦難之難矣。
安波按：此症亡陽也，急用附片墊氣海，關元炙數百壯，或可挽。
白話文：
這個方子用了人參和附子兩種藥材，劑量加倍，晝夜分次服用。中藥典籍記載，人參能將元氣從虛無縹緲中喚回，附子像衝鋒陷陣的勇士。水潭深處的陽光紅潤，陰邪之物消滅，體內陽氣未盡，人就不會死。但是，病人的脈象和證候如此糟糕，要想達到穩固病情，解除危急的功效，是非常困難的。
2. 溫景僑制軍飲傷脾胃商善後之策
脈沉細緩，外腴內虛，飲多谷少。恙經三載。發時脘痞噯噫，小便欠利，年來戒飲，其疾雖平，然精神起居，未能如昔。飲食稍有失調，脘中猶覺不快，慮其病根復萌，商圖善後之策，此不治已病而治未病也。夫脾胃清和，始能生化氣血。酒者熟谷之液，其氣慓悍，入於胃中則胃脹氣上逆，滿於胸中，故致患若此。
白話文：
脈搏沉細而緩，體內外都受損傷，喝水多而進食少，病症已拖了三年。發病時胸悶氣短，小便不利。近來戒酒，雖然病情平穩，但作息起居仍無法恢復到從前。稍有進食不當，腹部便覺不適，擔心舊疾復發，商討後續的應對之策，這屬於未病先防。脾胃清和，纔有助於氣血生化。酒是熟食的液體，其氣味辛辣，一旦入胃，就會導致胃氣上逆，充滿胸腔，因此才會導致這種病症。
今病雖愈，而倉廩之官，未得驟反清和之舊。計惟調養脾胃，以資運化。考古治病，有煎膏丸散之別，心肺病在上焦，宜用煎膏。肝腎病在下焦，宜用丸。脾胃病在中焦，宜用散，審其致疾之因，投藥自中肯矣。
白話文：
雖然現在病情已經好轉，但脾胃這個管理消化吸收的器官，還未完全恢復到原先的健康狀態。計畫中應該先調理脾胃，使其恢復運化功能。
從以往的治療經驗來看，藥方分為煎劑、膏方、丸劑，其中：
- 心肺疾病位於上焦，適合使用煎劑。
- 肝腎疾病位於下焦，適合使用丸劑。
- 脾胃疾病位於中焦，適合使用散劑。
仔細分析疾病的成因，就能正確用藥，達到治療效果。
3. 周都憲咳久醫誤治用溫肺滌邪
岐伯雖言五臟六腑，皆令人咳，然其所重，全在於肺。蓋皮毛者。肺之合也。皮毛先受邪氣，邪氣以從，其合其寒，飲食入胃，從胃脈上至於肺則肺寒。肺寒則內外合，邪因而客之，則為肺咳。是咳之不離乎肺，猶瘧之不離乎少陽。據諭病緣夏熱，曉起感冒涼風，更兼飲冷，始而微咳，漸至咳甚，服藥月餘，咳仍不已。
白話文：
雖然岐伯說五臟六腑都會讓人咳嗽，但最重要的是肺。肺主皮毛，皮毛最先受到邪氣侵犯，導致肺寒。肺寒後，內外相合，邪氣入侵，引起肺咳。因此，咳嗽離不開肺，就像瘧疾離不開少陽經一樣。
根據你的描述，你的咳嗽可能是因為夏天的熱氣，早上受涼，加上喝冷飲引起的。一開始是輕微咳嗽，後來加重，服藥一個多月後仍未見好轉。
經云：形寒飲冷則傷肺。此致病之大端。醫者只知天時之氣熱，不察人身之臟寒，頻投滋潤，希冀清火止咳，適燕指南，無怪藥愈服而咳愈頻也。蓋肺為嬌臟，性雖畏熱，然尤畏寒，金被火刑固為咳，金寒水冷亦為咳。五行之理，生中有克，克中有生，金固生水者也。然金寒則水冷，使非火剋金，則金不能生水矣。
白話文：
醫書上說：身體受寒飲冷會傷及肺部。這是導致生病的主要原因。醫生只知道天氣炎熱時會傷身，卻不瞭解人體內部肺臟怕冷，拼命用滋潤的藥物，希望能清熱止咳。這就像對著燕子指引南方的方向，難怪藥越吃咳嗽越嚴重。因為肺臟屬於嬌弱的臟器，雖然怕熱，但更怕冷。金受火燒固然會咳嗽，金因怕冷受水寒也會咳嗽。五行生剋的道理是，在生中存在克，在克中也有生。金本來生水，但是金怕冷的話水就會寒冷，如果不藉由火剋金，金就無法生水了。
譬諸水冰地坼，猶以霜雪壓之，其能堪乎?診脈沉細，口不乾渴，時當盛暑，背猶怯風，使非溫中滌邪，何以春回暘谷。倘再因循貽誤，寒邪不解，久咳肺傷，更難為計，擬溫肺湯一法。
白話文：
譬如水結了冰，地面已經裂開，卻還要用霜雪去壓，它能承受得住嗎？診斷脈象沉細，口不乾渴，但正值酷暑，背部卻仍然害怕風，如果不溫暖身體的中央，去除邪氣，怎麼能讓春天回到陽光燦爛的山谷。倘若再拖延，寒邪不除，久咳傷肺，就更難以治療了。現在擬定一個溫肺湯的方法。
安波按：咳嗽一症，治之最難。昔徐靈胎醫究三十年，始能治嗽，難怪庸流一見咳症，就以沙參麥冬從事，貽害良深，可歡可恨。
白話文：
安波的按語：咳嗽這個病，是最難治的。以前徐靈胎醫師研究了三十年，才學會治療咳嗽，難怪庸醫們一見到咳嗽的症狀，就用沙參和麥冬來治療，這樣貽害很深，讓人又可悲又可氣。
4. 方耒青制軍便瀉溲數
經云：中氣不足，溲便為變。人之二便，全藉中氣為之轉輸，故不失其常度。腎氣虛則關門不固，脾氣虛則倉廩失藏，便瀉溲數之病生焉。方定補中益氣湯，升舉脾元，四神丸固攝腎氣。二藥合投，並行不悖。加枸兔佐蔻萸之功，增蓮芡輔參朮之力，方則脾腎分施，病則溲便並治矣。
白話文：
醫書中提到：身體中間的氣力不足，就會影響小便和大便的正常排泄。人的小便和大便，都是靠中間的氣力運送，所以才會保持正常的規律。腎氣虛弱，就無法固守住出入口，脾氣虛弱，就會無法把食物好好存住，因此就會出現大便腹瀉、小便次數頻繁的狀況。方劑上以補中益氣湯來提升脾氣，四神丸來固攝腎氣。兩種藥物一起使用，不會互相衝突。再加入枸杞、兔絲子和肉豆蔻的功效，增加蓮子、芡實、人參和山藥的能力，這樣一來脾腎就能各得其所，小便和大便的問題也能同時得到解決。
安波按：腎開竅於二陰，腎氣虛則失其司，脾氣弱則運失其旋，故以脾腎雙補治。然此公大約多年，或久瀉溲數。如新瀉溺短，則大相徑庭矣。
白話文：
安波註解：腎臟的竅穴通往生殖器，腎氣虛弱就會失去控制，脾氣虛弱就會失去運轉的功能。因此，使用補脾腎雙補的療法來治療。但是，這個患者的大約長年久瀉或小便過多。如果最近才開始瀉尿短，那就完全不同了。
5. 曾賓谷中丞痢疾
痢疾古名滯下，然此滯字，非單指飲食停滯之謂，言其暑濕內侵，腑氣阻遏而為滯耳。長夏感受暑邪，伏於腸胃，新秋患痢，腹痛後重，赤白稠黏，日夜頻次。考古賢治痢，不外通澀兩法。大都初痢宜通，久痢宜澀。夫暑濕邪熱，客於營衛則生瘡癤，入於腸胃則為瀉痢。痢之紅白，如癤之膿血，膿血不淨癤不收，紅白不淨痢不止。
白話文：
痢疾在古代稱為「滯下」，但這個「滯」字，並不僅僅指食物停滯，而是指暑濕邪氣侵入體內，導致腑氣阻滯。長夏時節感受暑邪，潛伏在腸胃中，到了深秋就發作為痢疾，出現腹痛、裡急後重、赤白稠黏的膿血樣便，日夜頻繁發作。
古人治療痢疾的方法主要分為通法和澀法。一般來說，初期的痢疾宜通，久拖不愈的痢疾宜澀。暑濕邪熱侵入營衛會導致瘡癤，侵入腸胃就會造成瀉痢。痢疾中的赤白膿血，就像瘡癤中的膿血一樣，膿血不乾淨，瘡癤就會持續潰爛；赤白膿血不乾淨，痢疾也就不會停止。
證在初起，治貴乎通。經曰：通因通用。然此通字，亦非專指攻下之謂，言其氣機流行而無壅滯，乃為通耳。丹溪以河間發明滯下證治，和血則便膿自愈，調氣則後重自除二語，實盲者之日月，聾者之雷霆。特其方法，每用芩連檳枳，苦寒攻伐，藜藿洵屬合宜，膏粱恐難勝任。
白話文：
河湖南昌，久，
敝郡汪氏蘊谷書稱，痢疾即時疫，濁邪中下，名曰滯。亦雜氣之所乘，故多傳染於人。其自定黃金湯一方，藥雖平淡無奇，然於逐邪解毒之義，頗為切當。穀食不減，胃氣尚強，約期二候，可以奏功。
白話文：
我所在的地區有一位汪姓名醫，他的書中提到，痢疾就是流行時疫，由濁邪侵犯下半身而引起，又叫作滯。它也受各種邪氣影響，所以容易傳播。他自創了一個方子叫「黃金湯」，藥材雖然普通，但很能發揮驅邪解毒的作用。即使是飲食未減，表示胃氣尚好，大約兩次服藥就能見效。
安波按：黃金湯者，用黃土、金銀花、扁豆肉、扁豆花、茯苓、穀芽、黑豆、甘草、生白芍、五穀蟲、生薑也。余治噤口痢甚效，已驗之數人矣。
白話文：
安波按：黃金湯是用黃土、金銀花、扁豆肉、扁豆花、茯苓、穀芽、黑豆、甘草、生白芍、五穀蟲和生薑製成的。我用它治療噤口痢疾，對數人都有效，已經得到了驗證。
6. 張觀察如夫人經期不調
先天稟薄，情志欠舒，心脾抑鬱?診脈細澀，細為氣少，澀主血虛。問寢食如常，惟月事失調，每值經期，灑淅寒熱，腰膂痠疼。按沖為血海，任主胞胎，二脈交通，乃能有子。脈證若此，即無他患，恐難孕育。間進加味歸脾湯，調養心脾血氣之源，常服毓麟珠，補益衝任，陰陽和協，衝任調勻，則合浦珠還，藍田玉茁，可預必也。
安波按：衝脈為經水之本，故內經言太衝脈盛則月事以時下。茲以毓麟珠等藥以補益衝任，正合其旨。
白話文：
這個人先天體質弱，情緒不佳，導致心脾氣血鬱結。診脈時脈象細弱澀滯。細脈表示氣血不足，澀脈主血虛。詢問得知飲食睡眠正常，只有月經不調，每到經期時，會出現寒熱交加，腰痠背痛的症狀。按中醫理論，衝脈主血海，任脈主胞胎，二脈相通，才能懷孕。脈象和症狀表現如前所述，雖然沒有其他疾病，但恐怕難以懷孕。偶爾服用加味歸脾湯，調理心脾血氣之源，長期服用毓麟珠，補益衝任二脈，使陰陽協調，衝任調勻，那麼懷孕的可能性很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