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程杏軒醫案》~ 吳序
吳序
1. 吳序
曩余在都門,知鮑覺生侍讀,少遘奇疾,賴程君杏軒獲全。越二十年,覺生視學中州,復病如前,杏軒又起之。心奇其人,以不得一見為恨。嘉慶丁卯春,余攖疾南歸,遇杏軒於大梁使院,乞刀圭焉,十數年來,殆不知其疾之在體也。丁丑夏,余再至新安,杏軒亦倦遊歸,相見甚喜,晤語浹旬,盡出其所著書數種示余,上溯軒岐,旁及越人仲景,下逮河間東垣丹溪諸家,靡不究其精微,擴其旨趣。就中《醫案續錄》一編,說理精當,視前刻《初集》尤佳,余勸其付梓,杏軒讓未遑。
白話文:
以前我在京城,知道侍讀鮑覺生得了奇病,多虧杏軒先生程君救治才痊癒。二十多年後,覺生擔任中州視學,再次發病,杏軒先生又將他治好。我對杏軒先生非常敬佩,一直遺憾沒有見過他。嘉慶丁卯年春天,我因病南歸,在大梁使院遇見了杏軒先生,向他求教醫術,幾十年來,我幾乎忘記了自己曾經得過那樣的病。丁丑年夏天,我再次來到新安,杏軒先生也倦於遊歷而返回,我們一見面便十分歡喜,談話相處了十天。杏軒先生把他的著作都拿出來給我看了,內容涵蓋從軒轅黃帝到張仲景,再到劉完素、張子和朱丹溪等諸家醫學思想,深入淺出,拓展了我的見識。其中《醫案續錄》一書,論理精闢,比之前刻的《初集》還要好,我勸他將書刻印出版,杏軒先生謙虛地表示時機未到。
余曰:子無然也。余見世所為醫者多矣,讀湯頭歌括一冊,誦藥性賦一篇,遂榜於門曰醫室,號於人曰醫師。病者不察,從而求診乞方焉。幸而得資財,愈益肆其欺謾,乘堅車,策怒馬,馳騁以耀於衢人。尊信之者日益眾,殺人日益多。其不忍為此態者,又或達心而懦,訥於言語,拙於文詞,為世所輕,而醫理卒以不明於天下。
白話文:
我說:「別這麼說。我看過很多世間自稱大夫的人,只讀了一本《湯頭歌括》,背了一卷《藥性賦》,然後就掛上招牌開醫館,對外自稱為醫師。生病的人不分辨清楚,便向他們問診求方。如果運氣好賺到錢,他們就更加肆意地欺騙,乘著豪華馬車,騎著烈馬,在街上炫耀。敬重他們的人越來越多,害死的人也越來越多。那些不忍心做這種事的人,有的內心通達卻膽子小,不會說話,不擅長文章,被世人看輕,導致真正的醫理難以推廣於天下。
今先生立盧扁之幟,入孫葛之壘,使是書不脛而走,風行海內,天下望而爭趨,登蒼生於仁壽,甚盛事也。縱山川修阻,針砭莫及,世醫即可奉為準繩,以奏效於旦夕。其善養生者,得領緒餘,亦足以卻病駐年,所全不已多乎。夫士君子之託業,國家之設官,皆為養人計也。
白話文:
如今先生承繼神醫扁鵲、華佗的衣缽,深入了醫術高明的孫思邈與葛洪的領域。只要這本書流傳出去,便能像風一樣傳遍全國,天下人爭相傳頌,讓普羅大眾都能延年益壽,這是多麼盛大的好事啊!即使山川險阻,針灸治療難以到達,各地的醫生也可以奉這本書為準則,在短時間內就能奏效。那些善於養生的人,領會了這本書的部分內容,也能夠預防疾病,延長壽命,這樣所救助的人豈不是很多嗎?士子和君子的職業,以及國家的官僚制度,都是為了養活人民而設立的。
先生少業儒術,長習方書,常自恨不得用於世,以竟其學。余觀斯編所載,審是非於毫釐,察虛實於微渺,其良有司之矜慎以折獄乎?補養以培元氣,和解使無郁湮,其良有司之和煦以愛民乎。法當攻伐,如厲鷹鸇以逐鳥雀,法當清涼,如沃淵泉以救燎原,其良有司之鋤暴安良,不事姑息乎。
白話文:
這位先生年輕時學習儒家學說,年長後研究醫學典籍,常感到遺憾,不能用所學來服務社會,完成自己的學業。我看這本書所記載的內容,對於是非衡量得很細緻,對於虛實觀察得很精密,難道這不像是才幹出眾的官員在審判案件,嚴謹慎重嗎?調補養生,以培育元氣,和中解毒,使人不致氣鬱難舒,難道這不像是和善溫煦的官員愛護百姓嗎?當用攻伐之法時,猶如兇猛的鷹隼追逐鳥雀,當用清涼之法時,猶如澆灌深淵的泉水拯救燃燒的原野,難道這不像是良好的官員懲戒兇暴,安撫良善,不縱容姑息嗎?
吾願與先生同業者,皆以先生之學為學,其不與先生同業者,皆以先生之心為心,則郡邑之呻吟皆起矣。先生斯編,顧可秘而不宣乎哉?杏軒曰:唯唯。然猶藏之篋笥,自是又增入數十條。今年春,郵寄是書,問序於余,披閱之下,猶記曩在新安與吾杏軒晤言一室時也,爰追述之以為序。
道光四年歲次甲申季春月桐城吳庚枚
白話文:
我希望能和先生一起行醫者,都以先生的醫術為依歸;即使不能和先生一起行醫者,也都以先生的善心為基準。這樣一來,人們的痛苦呻吟就會全都消失了。先生這部著作,難道可以隱藏起來不公開嗎?杏軒說:「是的,是的。」然而,他仍然將著作藏在箱子裡,陸續添加了幾十條內容。今年春天,他將這本書郵寄給我,並請我寫序。我翻閱著這本書,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在安徽與杏軒在一個房間裡相談的情景。因此,我追述這段往事作為序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