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曹仁伯醫案論》~ 安徽程
安徽程
1. 安徽程
先生之病,素稟濕熱,又挾陰虛之症也。濕者何地之氣也,熱者何天之氣也?天地鬱蒸,濕熱生焉;天地交泰,絪蘊生也。生生不息之機妙合於其間,稟而受者。濕熱元氣混合一家,出自先天,牢不可破,較之外感內傷之濕熱屬在後天者一掃而淨,豈可同日而語哉!設使薄滋味,遠房幃,不過生瘡動血,幼年所患等症而已。
惟事膏粱,更多嗜欲,外增濕熱,內耗陰精,則臟腑榮衛常有春夏之情,而無秋冬之氣,無怪乎其亥年之氣風火相煽,耳苦於鳴,豈非陽氣萬物盛上而躍之一驗乎?當斯時也,靜以養之,則臍冷齒痛以下見症之外,猶可相安於無事,何乃火之添油喜功生事,陡然頭昏面赤,一派炎炎之勢。
甚至火極似水,陽不成其為陽,熱不成其為熱,肝經之火、督脈之陽亦從而犯上,失其本來之面目。夫近聞引火歸源,以為甘溫能治火熱之計。嗟乎!未聞道也。甘溫能治大熱者。良以下極陰寒,真陽上越,引其火歸其源,則坎離交媾,太極自安。若太陰濕熱蒸動而上者,投以清滋,尚難對待,斷不敢以火濟火,明犯一誤不可再誤之戒。
然清已有法,滋亦不少,飲食能增,身體能胖,外有餘矣。而色色不能久立久坐者,即病機中萬物陰陽不定未有主也之條,際此外盛中空、下虛上實,用藥實難嘗見。
東垣之清燥湯、丹溪之虎潛丸,潤燥合宜、剛柔協濟。張氏每贊此兩方,始克有賴,何樂而不即用之耶?無如藥力之所以載行者胃氣也。胃屬陽明,陽明中土萬物所歸,濕熱竊踞亦久已,薰蒸傳為吐血,嗽痰,鼻塞,噫氣,氣便失調,正是九竅不和,都屬胃病。欲安內臟,必先清其外腑,又為要著。
至於秋末冬初病甚者,十月坤卦純陰,天已靜矣,而濕熱反為之動;腎欲藏矣,而濕熱反為之露,致邪令正失,能不令病者之更進一層乎?附方謹覆。
青鹽(四兩),甘草(八兩),荸薺(一斤),海蜇(二斤),萆薢(一兩),飴糖(八兩),刺蝟皮(一兩五錢),橘葉(五錢),霞天曲(一兩五錢),十大功勞葉(一斤)
共為細末,竹瀝水,泛丸。服完後,合虎潛丸全料,同合常服。
白話文:
這位先生的病,原本體質就偏向濕熱,又夾雜著陰虛的症狀。所謂的「濕」,是指地面的氣;「熱」,是指天空的氣。天地間濕氣與熱氣交雜蒸騰,就產生了濕熱;天地陰陽調和,萬物才能生長繁衍。這種生生不息的奧妙道理,正是每個人稟賦而來的。濕熱與元氣混合在一起,這是從先天就有的,非常穩固,跟後天因外感或內傷造成的濕熱完全不同,不能相提並論!如果生活清淡,節制慾望,或許只會出現長瘡、流血等幼年時期的病症。
然而,他卻飲食肥膩,又過度縱慾,導致外在增加濕熱,內在耗損陰精,使得臟腑的氣血運行總是像春夏一樣偏熱,而沒有秋冬的收斂之氣。難怪他在亥年(可能是指某個特定的年份)時,氣血像風火一樣互相煽動,耳朵也出現耳鳴,這不正是陽氣過盛而向上躍動的表現嗎?在這個時候,應該安靜修養,也許除了肚臍冰冷、牙齒疼痛等已出現的症狀外,還能勉強平安無事。然而他卻像火上加油一樣,急於求成,反而突然出現頭暈、臉色發紅等一系列火熱症狀。
甚至熱到極點,反而出現像寒冷的假象,陽氣不像陽氣,熱也不像熱,肝經的火氣和督脈的陽氣也跟著向上逆行,失去了原本的狀態。最近聽說有「引火歸源」的方法,認為用甘溫的藥物可以治療火熱的病症。唉!這真是沒了解其中的道理啊!甘溫的藥物能治療的「大熱」,是因為腎陰極度虛寒,導致真陽浮越於上,此時要引導火氣回歸到它的本源,使腎水與心火交合,陰陽才能調和。如果是因為太陰濕熱蒸騰向上引起的,用清涼滋潤的藥物來治療都還難以應付,怎麼敢用熱性藥物來助長火勢呢?這明明就是犯了嚴重的錯誤,千萬不能再錯下去了。
雖然清熱的方法已經有了,滋陰的藥物也不少,而且他飲食能夠增加,身體也逐漸發胖,可見外在的氣血是足夠的。但是,他卻無法久站久坐,這就符合了病機中所說的「萬物陰陽不定、沒有主導」的情況。在這個外盛內虛、上實下虛的狀態下,用藥實在很難見效。
李東垣的清燥湯、朱丹溪的虎潛丸,都能夠潤燥和宜、剛柔並濟,張氏(可能是指張景岳)也常稱讚這兩個方子,認為可以依靠,為何不立刻使用呢?無奈的是,藥效之所以能夠發揮作用,必須依靠胃氣。胃屬陽明,是中土,萬物都要歸向它。然而濕熱侵佔胃部已經很久了,薰蒸向上導致吐血、咳嗽、痰多、鼻塞、打嗝等症狀,氣機也因此失調,正是所謂的「九竅不和,都屬胃病」。想要安定內臟,必須先清除外在的病邪,這才是最重要的。
至於秋末冬初病情加重的,是因為十月屬於坤卦,是純陰的季節,天氣應該是平靜的,然而濕熱反而躁動起來;腎氣應該收藏,濕熱卻反而顯露出來,導致邪氣侵犯正氣,使病情更加嚴重。以下謹附上藥方:
青鹽(四兩)、甘草(八兩)、荸薺(一斤)、海蜇(二斤)、萆薢(一兩)、飴糖(八兩)、刺蝟皮(一兩五錢)、橘葉(五錢)、霞天曲(一兩五錢)、十大功勞葉(一斤)
將以上藥材磨成細末,用竹瀝水調和,做成藥丸服用。服完後,再將虎潛丸的全料一起服用,長期服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