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研經言》~ 卷四 (6)
卷四 (6)
1. 龍雷之火辨
余素不信「龍雷之火補陽則消」之說,後閱葉桂《景岳全書發揮·本草正》,乃知有先我言之者矣。其言曰:今醫家每言龍雷之火,得太陽一照,火自消靡。此言甚是悖理。龍雷之起,正當天令炎熱,赤日酷烈之時,未見天寒地凍,陰晦凜冽,而龍雷作者。則知仍因陽亢,而非熱藥所能治也。
若用熱藥,乃戴陽、格陽,陰極似陽之症。此處尚要講究明白。按葉說甚當。考龍火得水而燔,遇濕而焰之說,本始於王太僕《素問·至真要大論》注,不過藉以形大熱之氣,不可以寒折之,折之以寒,而熱愈不得泄,勢必鑠盡氣血而死。注中所以有物究方止之喻也。至真要篇前列六氣,後列治法,則此注當指感症言。
如傷寒在表,身熱如灼,反宜桂枝之熱,不宜石膏之寒,故經文此下有反治云云。義止如此,無俟深求。今因葉說,推原及之葉書,系道光時,其五世孫所刊者。此言在第四卷中。
白話文:
我向來不相信「龍雷之火用補陽的方法就能消除」的說法,後來讀了葉桂的《景岳全書發揮·本草正》,才知道原來早就有人跟我有相同的看法了。他書中說:「現在的醫生常常說,龍雷之火只要曬到太陽,火就會自己消散。這種說法實在太不合理了。龍雷之火發生的時候,正是天氣炎熱、太陽最毒辣的時候,從來沒看過在天寒地凍、陰冷的時候會出現龍雷之火的。由此可知,龍雷之火仍然是因為陽氣過於亢盛,而不是用熱藥就能治療的。
如果用了熱藥,反而會造成戴陽、格陽,陰氣極度虛弱而出現的假陽症狀。這個地方一定要搞清楚。按照葉桂的說法非常正確。考究龍火遇到水就會更加旺盛,遇到濕氣就會燃燒得更厲害的說法,源自於王太僕註解的《素問·至真要大論》,不過是藉此來形容大熱之氣,不能用寒涼的藥物來壓制,如果用寒涼的藥物來壓制,反而會讓熱氣更無法散發,勢必會耗盡氣血而死亡。註解中才有提到要用藥物來控制,直到病況穩定的比喻。而《至真要大論》這篇前面列舉了六氣的變化,後面列舉了治療的方法,所以這個註解應該是指外感病症來說的。
比如外感風寒在表,身體發熱如同灼燒,反而應該用桂枝這種溫熱的藥,不應該用石膏這種寒涼的藥,所以經文後面有提到反治的說法。道理就到此為止,不必深究。現在因為葉桂的說法,才推究到他的書,這本書是道光年間,他的五世孫刊印的。這段話在書中的第四卷裡。」
2. 甘草粉蜜湯方白粉辨
白粉,說者謂即鉛白粉。泉謂經處此方於已服毒藥後,是因毒藥不效而改治。若鉛白粉,仍系毒藥,何庸以毒繼毒乎?蓋此方與傷寒少陰豬膚湯方,皆粉蜜同用。成注白粉益氣斷利,明是米粉。以彼例此,義可知已。考《外臺》治一切藥毒方:甘草三兩炙,以水五升,煮取二升,內粉一合,更煎三兩沸,內蜜半兩,分服以定止。
《千金翼》治藥毒不止,解煩悶方:甘草二兩炙,白梁粉一升,蜜四兩,煎服法與《外臺》同。泉據此經為說,粉為米粉無疑。且經云毒藥不止者,謂藥毒傷其胃氣,故蛔動不止。若作毒藥殺蟲解,則豈甘草粉蜜之甘和,功反過於毒藥,而毒藥所不能殺者,殺之以平藥乎?必無此理。仲景書文義簡奧,有當即症求方者,有當即方求症者。
余作此篇,即方求症也。
白話文:
關於白粉,有人說是鉛白粉。我認為這個方子是用在服用毒藥無效後,為了改變治療方式而使用的。如果白粉是鉛白粉,那也是毒藥,為何要用毒藥來接續毒藥呢?這個方子和傷寒少陰的豬膚湯方,都同時使用粉和蜜。成無己註解說白粉可以補益氣、止瀉,明顯是米粉。根據這個例子來推論,道理就很清楚了。《外臺秘要》治療各種藥物中毒的方子:甘草三兩(炙過),用水五升煮到剩二升,加入粉一合,再煎三滾,加入蜂蜜半兩,分次服用來止住症狀。
《千金翼方》治療藥物中毒不止、煩悶的方子:甘草二兩(炙過),白梁粉一升,蜂蜜四兩,煎煮服用方法和《外臺秘要》相同。我根據這些典籍來說,粉是米粉,沒有疑問。而且經文說「毒藥不止」,指的是藥毒傷了胃氣,所以蛔蟲躁動不止。如果把白粉當作毒藥來殺蟲解毒,難道甘草、粉、蜜的甘甜平和之性,功效反而會超過毒藥嗎?毒藥都殺不死的蟲,反而是用平和的藥物來殺死嗎?這絕對不可能。張仲景的著作文字簡潔深奧,有時要根據症狀來找方子,有時要根據方子來找症狀。
我寫這篇文章,就是屬於根據方子來推求對應的症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