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知醫必辨》~ 論胎孕
論胎孕
1. 論胎孕
（附論胎產金丹）
白話文：
（附帶討論妊娠生產的相關事宜）
或謂予論症宜遍考病機，詳求治法，始於人有益，乃論止一二，毋乃太簡乎?不知醫書汗牛充棟，症無不備，方法繁多，何能更著書立說?惟古書雖系名家，或立說偏執，予不得不辨；庸工淺陋，誠恐害人，予不得不辨；而予非治有成效，屢試屢驗，亦不敢妄為辨論也。即如胎孕一門，婦人以此為重，數年不孕，即延醫服藥，膏、丸並進，乃不獨不能受胎，而轉生他病，月事不調一月經行二三次，甚且淋漓不盡，致成崩漏。
白話文：
有人說我論述病症應該全面考察病因，詳細探究治療方法，這樣才對人有益。但是我僅僅討論一二，豈不是太簡略了嗎？不知醫書浩如煙海，各種病症應有盡有，治療方法繁多，怎麼可能再去著書立說？雖然古書都是名家的著作，但有的論點偏執，我不得不辨析；庸醫學識淺薄，恐怕會害人，我也不得不辨析。而我如果不是治病有成效，經過多次驗證，也不敢妄自辨論。就拿懷孕這件事來說，婦女們非常重視，幾年不孕，就會找醫生服藥，膏藥、丸藥一起吃，結果不僅不能受孕，反而生了其他病。月經不調，一個月來月經兩三次，甚至淋漓不盡，導致崩漏。
此何以故?大率醫家皆以溫熱藥為主，而婦人亦以為多服溫熱，即可受孕，不知未能受胎，而早已受害矣。夫天地之道，陰陽和而萬物生焉，孤陰不生，獨陽不長。其以春藥醫男子，謂可種子，已遺害無窮，何能生子?即或生子，而胎毒甚重，赤遊丹等症，疊起環生；縱或苟延，天花症斷難存活。此男子服春藥之效也。
白話文：
為什麼會這樣呢？大多數中醫都以溫熱藥物為主，而婦女也以為多吃溫熱藥物就能受孕，卻不知道還沒受孕，身體已經受損。天地之道，陰陽調和才能生長萬物，單獨的陰不能生育，單獨的陽不能成長。拿春藥醫治男性，說可以生小孩，已經遺害無窮，怎麼能生出健康的孩子？即使生了孩子，胎毒也很重，丹毒、遊丹等疾病會接連發生；即使苟延殘喘，遇到天花也難以存活。這就是男性服用春藥的後果。
乃治婦人亦用此法，以致血海之波瀾不靜，血熱妄行，經且不調，安能懷孕乎?總之婦科首重調經，縮則為熱，過則為寒，如果月事愆期，脈來遲濡，實屬虛寒，寒體不能受胎，溫經亦可，但此等脈象最少。
白話文：
這個方法也適用於治療婦女疾病，因為這樣一來，能使血海波瀾不平，血熱亂行，經期不調，怎麼可能懷孕呢？總之，婦科最重要的就是調經，少就是熱症，過多就是寒症，如果月經延遲，脈搏遲緩而濡緩，就屬於虛寒，虛寒體質不能受孕，溫經也可以，但是這種脈象很少見。
蓋今之婦人，十有九肝氣，脈多弦數，再服溫熱，必致肝火盛而血妄行，其患豈獨不受胎乎?予嘗見望子之婦人，愛服暖藥，而庸工多附婦人之意以用藥，究之子不得孕而病不離身，實堪痛恨，故辨言及此。至於業已受孕，而又易於滑胎，大約在三月內者居多，請醫保胎，竟未見有能保者何也?蓋庸工既不讀書，故不明醫理也。
白話文：
現今的女性，十有九人有肝氣鬱結的問題，脈象多為弦緊而數次跳動。如果再服用溫熱的藥物，必然會導致肝火旺盛，引起流血不止。她們的困擾豈止是無法懷孕？我曾經看過想要生孩子的婦女，長期服用溫熱藥物。而庸醫為了迎合婦女的意願，也使用此類藥物治療。結果，她們不僅無法懷孕，身體還出現各種疾病，令人痛恨。因此，我不得不特別強調這一點。至於已經懷孕的婦女，也容易發生流產，大多發生在懷孕的前三個月。她們尋求醫師保胎，但卻未見有能有效保住胎兒的醫師。這是因為庸醫不讀書，不懂得醫理。
夫婦人懷孕，一月足厥陰肝養胎，二月足少陽膽養胎，三月手厥陰心包絡養胎，四月手少陽三焦養胎，四經皆有相火。凡滑胎者，皆由水不濟火，血熱所致，欲安胎必須涼血。雖朱丹溪代人安胎，用白朮為末，以黃芩煎湯下之，遂得安好，後人因以黃芩、白朮為安胎之聖藥。其實黃芩性涼，白朮性燥，懷孕三月前後，胎火、相火併旺，只宜涼之，不宜燥之。
白話文：
當婦女懷孕時：
- 第一個月：肝臟負責養育胎兒。
- 第二個月：膽臟負責養育胎兒。
- 第三個和第四個月：心包和三焦負責養育胎兒。
這些經絡都有「相火」。
如果流產，通常是體內水份不足，導致體熱，血液過熱所致。要保胎，必須降火涼血。
朱丹溪曾用白朮和黃芩為人保胎，效果良好。但後來的人誤以為黃芩和白朮是保胎聖藥。其實黃芩性涼，白朮性燥。在懷孕的前三個月，胎熱和相火旺盛，只適合降溫，不宜用溫燥之物。
今粗工安胎，總恃此二味，或加續斷，而全不見效。不知胎前宜涼，三、四月內尤宜於涼，治以燥藥，胎何能安?續斷性溫而動，保胎宜靜不宜動，藥當論性，豈能取其名以為用耶?若至五、六月間，足太陰脾、足陽明胃養胎，可健脾胃，丹溪方或可全用耳!丹溪必不欺人，但其方未注月分，恐亦在脾胃胎時耳!蓋胎以二十七日為一月，三月半後，已換養胎之經矣。予安胎不知凡幾，無有不效。
白話文：
現在接生婆保胎，總是指望附子、乾薑這兩種藥，有時候會加續斷，但是完全沒有效果。不知道懷孕前應該清涼，懷孕三、四個月內尤其應該清涼，用熱性的藥物治療，胎兒怎麼能安穩？續斷性味溫熱，會導致胎動，保胎需要安靜不要動，用藥要考慮藥性，難道可以只看名稱就用藥嗎？如果到了懷孕五、六月，足太陰脾經、足陽明胃經負責養胎，可以健脾胃，丹溪的方子或許可以全部使用。丹溪一定不會欺騙人，但他的方子沒有註明懷孕月份，恐怕也是在脾胃養胎的時候。因為懷孕以二十七天為一個月，懷孕三月半之後，已經換成養胎的經脈了。我保胎的經驗非常多，從來沒有不奏效的。
如丁鄒氏三次滑胎，鄒趙氏七次滑胎，繆余氏十一次滑胎，總在三月之內，後俱請予保胎，無不安全，且生產後或更懷孕，竟無滑胎之慮。予總以生地養血涼血為君，黃芩則加之，白朮則不用，人稱余善保胎，其實並無異法，不過深悉養胎之經，知胎前宜涼之理，不泥於丹溪之法耳!此實屢試屢驗，故詳論之，以示我後人，庶不至以濟世之術，轉變為戕生之術云!
白話文：
如同丁鄒氏三次流產，鄒趙氏七次流產，繆余氏十一次流產，全部都發生在懷孕三個月之內。後來她們都來求我保胎，結果無一例外都保住了胎兒，而且產後有的甚至又懷孕了，卻再也沒有流產的狀況。我保胎的藥方主要用生地養血涼血，有時會加一點黃芩，但從不用白朮。有些人稱我善於保胎，其實並沒有什麼秘訣，只是我深知養胎的道理，明白懷孕初期需要清涼的道理，並不拘泥於丹溪的療法。這些都是我多次實驗驗證的結果，所以詳細記錄下來，讓後人參考，希望他們不要把濟世之術變成戕害生命的術法。
2. 附論胎產金丹
或問部胎產金丹用以調經可乎?曰：不可。金丹真良方也，然名曰胎產，因胎前、產後而設。其方以河車為君，佐以肉桂，取溫暖暢達之意。懷孕將至足月，不復宜涼，服金丹一、二丸，可以易產；產後最忌停瘀，服一、二丸，可以行瘀。
白話文：
有人問，胎產金丹可以拿來調理月經嗎？
答：不行。金丹確實是好方子，但它之所以叫「胎產金丹」，是因為針對懷孕前和生產後而設的。方劑中用鹿角膠作君藥，搭配肉桂，取暖身體、暢通經絡之意。懷孕快生時，就不再適合吃涼性的東西，服一、兩丸金丹，可以助產。生產後最怕瘀血滯留，服一、兩丸金丹，可以幫助通瘀。
予治旗營婦人，懷孕五、六月忽小產，二胎不下，腹痛異常，以芎歸湯下金丹一丸，不過數劑，衣胞下而腹痛止，足見為行血通瘀之品，胎前、產後實屬相宜，至婦人經水不調，豈皆虛寒停瘀所致，如果過期不至，子宮虛冷，金丹可服，否則經不過期而轉頻數，金丹豈可服耶?至有善於滑胎，而欲以金丹保胎者，則保之適以催之，殊可笑也。
白話文：
我曾治療過一名旗營婦女，懷孕五、六個月時突然流產，但胎兒沒完全流出來，導致腹痛劇烈。我用芎歸湯搭配金丹一丸治療，服用幾劑後，胎兒滑出，腹痛也停止了。這說明金丹具有活血化瘀的作用，對於流產前、產後都很適合。至於女性經期不調，大多是虛寒或瘀血所致。如果經期過期不來，可能是子宮虛冷，可以服用金丹。但如果經期不過期，反而變得多而頻繁，就不適合服用金丹。另外，有些人擅長使用滑胎藥，卻想用金丹保胎，這種做法相當可笑，因為金丹會促進子宮收縮，反而會導致流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