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侶山堂類辯》~ 卷下 (5)
卷下 (5)
1. 鱗類
鱗蟲三百六十，而龍為之長，感水運而生。水者，至陰也。陰極陽生，故戊癸合而化火，火生於水也。（玉師曰：龍身有火。）是以魚屬火，而有水火相濟之功。
白話文：
鱗甲類的生物總共有三百六十種，而龍是牠們的首領，牠們因為感受到水的運行而誕生。水，是極陰之物。陰到了極點就會產生陽，所以戊和癸結合就能化生為火，火是從水中產生的。（玉師說：龍的身體有火。）因此魚類屬性為火，並且具有水火互相調和的功用。
2. 蚌蛤
介蟲三百六十，皆具堅甲之象，感金氣而生，金生水也，外剛內柔，離之象也。故蚌蛤之肉皆主清涼，在外之殼，又能燥濕，是一物而有水火寒熱之分焉。非惟蚌蛤之為然也。如坎為水，水生木，其於木也，為堅多心，是木皮之清涼者，其心則熱。又非惟木之為然也。凡物之極寒者必有熱，極熱者必有寒，蓋物極則變，變則生化。
玉師曰：如麻黃大發汗，而根節又能止汗；西瓜大涼，而子性大熱。
白話文：
介殼類生物有三百六十種，它們都有堅硬外殼的樣子，是感受到金氣而生的，因為金生水，牠們外表堅硬內裡柔軟，這是屬於「離卦」的象徵。所以，蚌蛤的肉都是偏向清涼的，而外面的殼，又能乾燥濕氣，這說明同一個東西，卻有水、火、寒、熱的不同屬性。不只是蚌蛤這樣，如同坎卦代表水，水能生木，而木的特性是堅硬且多心，所以樹皮是清涼的，但樹心卻是熱的。也不只是木頭這樣，所有極寒的東西一定有熱的性質，極熱的東西也一定有寒的性質，這是因為物極必反，反過來就會產生變化。
玉師說：像是麻黃發汗力道很強，但它的根節卻能止汗；西瓜非常涼，但它的種子卻是熱性的。
3. 血餘
腎藏精，其榮在發；心主血，發乃血之餘也。夫血乃所生之精汁，奉心神而化赤，故曰血者神氣也。本經發髲，主五癃關格不通，療小兒驚，大人痙，仍自還神化，謂血化之餘榮，仍自還於神化也。血脈流通，精神交感，則關格通而驚痙自解。是以痘方用血餘者，取其能導腎精中之毒氣，歸於心神，行於脈絡，而又能敗毒。
白話文：
腎臟儲藏精氣，它的光華表現在頭髮上；心臟主管血液，頭髮是血液的剩餘。血液是精華所生的汁液，供給心神而轉化為紅色，所以說血液是神氣。本經記載頭髮，主治五種小便不通的病症，能治療小孩的驚嚇，大人的抽搐，還能使精神恢復，這是說血液轉化後的剩餘精華，還能回歸神氣的作用。當血液循環順暢，精神互相感應，小便不通的病症就能疏通，驚嚇抽搐也能自行解除。因此痘瘡的藥方中使用頭髮，是取它能引導腎精中的毒氣，回歸心神，運行於脈絡，又能消除毒素的功效。
4. 龜板、鹿茸
李時珍曰：龜、鹿皆靈而有壽。龜首常藏向腹，能通任脈，故取其甲，以補心、補腎、補血，皆以養陰也。鹿鼻常反向尾，能通督脈，故取其角，以補命、補精、補氣，皆以養陽也。乃物理之玄微，神工之能事。按任脈起於中極之下，以上毛際，循腹裡，上關元，至咽喉，上頤循面。
督脈環繞一身，循腰脊，歷絡兩腎。龜板治小兒囟不合，鹿茸主生齒不老，蓋二品皆屬於腎，腎主骨也。任、督二脈，為陰陽百脈之宗，又皆出於腎。故痘方用之者，一取其養陰而清熱，一取其透頂以敗毒，導腎中之火毒，從百脈而外出於皮膚。（龜板又能達於四肢，故主治四肢重弱，上古卜蔡烹而用之，若敗龜板者，乃病死枯敗之物，絕無靈氣，又何所取焉？）
白話文：
李時珍說：烏龜和鹿都是有靈性且長壽的動物。烏龜的頭經常縮向腹部，能通暢任脈，所以取它的甲殼，用來補心、補腎、補血，都是為了滋養陰氣。鹿的鼻子經常反向尾部，能通暢督脈，所以取它的角，用來補命、補精、補氣，都是為了滋養陽氣。這真是大自然奧妙的道理，是神工的傑作。
任脈起於中極穴之下，向上到陰毛邊緣，沿著腹部內部，上行到關元穴，再到咽喉，然後沿著下巴、面部。督脈環繞全身，沿著腰背脊椎，經過連接兩腎的部位。龜板能治療小孩囟門閉合不全，鹿茸能使人長出牙齒且不易衰老，這兩種藥材都屬於腎，因為腎主管骨骼。任脈和督脈是陰陽百脈的根本，也都是從腎發出的。所以治療痘瘡的方子用這兩種藥材，一個是取其滋養陰氣、清除熱毒的功效，另一個是取其能向上透發、驅除毒素的作用，引導腎中的火毒，從百脈向外發散到皮膚。（龜板也能通達到四肢，所以能治療四肢沉重無力。上古時代的人占卜祭祀會用龜甲，然後煮食它。如果是腐敗的龜板，那是病死枯萎的東西，沒有一點靈氣，又何必使用呢？）
5. 半夏、天花粉
《月令》五月半夏生，當夏之半也。其形圓，其色白，其味辛，陽明胃腑之藥也。陽明秉秋金之燥氣，半夏啟一陰之氣，上與戊土相合，戊癸合而化火，故陽明為燥熱之腑，能化水穀之精微。天花粉別名瑞雪，根粉潔白，氣味苦寒，莖引藤蔓，能啟陰液，從脈絡而上滋於秋金，（藤蔓者，走經脈。），故有天花、瑞雪之名。
蓋水陰之氣，上凝於天而為雪；天花者，天雨之六花也。一起陰氣於脈外，上與陽明相合，而成火土之燥；一起陰液於脈中，天癸相合，而能滋潤其燥金。是以《傷寒》、《金匱》諸方，用半夏以助陽明之氣，渴者燥熱太過，即去半夏，易花粉以滋之。先聖賢立方加減，豈輕忽歟！
白話文：
《月令》說五月半夏開始生長，正值夏天的中旬。它的形狀圓圓的，顏色是白色的，味道辛辣，是屬於陽明胃經的藥材。陽明胃經秉持著秋天金氣的燥性，半夏能開啟一股陰氣，向上與戊土結合，戊土和癸水結合後會化為火，因此陽明胃經是個燥熱的臟腑，能夠轉化水穀的精華。天花粉別名叫做瑞雪，它的根磨成的粉末潔白，氣味苦寒，莖長成藤蔓狀，能夠啟動陰液，從脈絡向上滋潤秋天的金氣。（藤蔓的特性是能行走於經脈。）所以它有天花、瑞雪的別名。
因為水的陰氣，向上凝結在天空成為雪；天花，就是天降的六角雪花。半夏能從脈絡之外啟動一股陰氣，向上與陽明經結合，形成火土的燥熱；天花粉則能從脈絡之中啟動陰液，與天癸結合，進而滋潤燥熱的金氣。因此《傷寒論》、《金匱要略》等醫書中的方劑，使用半夏來輔助陽明經的氣，但如果病人出現口渴，表示燥熱太過，就會去除半夏，改用天花粉來滋潤。古代聖賢開立方劑時的加減用藥，怎麼會是輕率隨意的呢！
6. 百合、紫蘇
庭前植百合、紫蘇各數莖，見百合花晝開夜合，紫蘇葉朝挺暮垂，因悟草木之性，感天地陰陽之氣而為開闔者也。如春生、夏長、秋成、冬殞，四時之開闔也；晝開、夜合、朝出、暮入，一日之開闔也。是以一歲之中有四時，一日之中有四時，而人、物應之。百合色白氣平，其形象肺，能助呼吸之開闔，故主邪氣腹脹心痛，蓋氣行，則邪散而脹痛解矣，主利大小便者，氣化則出也；主補中益氣者，氣之發原於中也。
蘇色紫赤，枝莖空通，其氣朝出暮入，有如經脈之氣，晝行於陽，夜行於陰，是以蘇葉能發表汗者，血液之汗也。（白走氣分，亦走血分。）枝莖能通血脈，故易思蘭先生常用蘇莖通十二經之關竅，治咽膈飽悶，通大小便，止下利赤白。予亦常用香蘇細莖，不切斷，治反胃膈食，吐血下血，多奏奇功。
蓋食氣入胃，散精於肝。濁氣歸心，肝主血，而心主脈。血脈疏通，則食飲自化。經云：陽絡傷則吐血，陰絡傷則下血。通其絡脈，使血有所歸，則吐下自止。夫茜草、歸、芎之類，皆能引血歸經，然不若紫蘇晝出夜入之行速耳！於戲，陰陽開闔，天地之道也，進乎技矣！
白話文：
庭院前種植了幾株百合和紫蘇，觀察到百合花白天開放夜晚閉合，紫蘇葉子早上挺立傍晚下垂，因此領悟到草木的特性，是感受天地陰陽之氣而有開合的現象。這就像春季生長、夏季茂盛、秋季收成、冬季凋零，是四季的開合；白天開放、夜晚閉合、早晨出現、傍晚隱沒，是一天的開合。所以一年之中有四季，一天之中也有四季，而人、物都會順應這些變化。
百合顏色潔白性質平和，它的形象就像肺，能夠幫助呼吸的開合，所以能治療邪氣引起的腹部脹滿、心痛。這是因為氣運行暢通，邪氣自然消散，脹痛也就能緩解了。它能幫助大小便通暢，是因為氣化功能正常就能順利排出；它能補中益氣，是因為氣的根源就在中焦。
人吃下的食物，精華會輸送到肝臟，濁氣會歸於心臟。肝臟主管血液，心臟主管脈搏。當血脈疏通，飲食自然能夠消化。經書上說：「陽絡受損會吐血，陰絡受損會便血。」疏通絡脈，讓血液回到其應歸之處，那麼嘔吐和便血自然就能停止。像茜草、當歸、川芎等藥材，都能引導血液歸經，但是它們的功效不如紫蘇這種白天發出夜晚歸入的快速。唉！陰陽開合，這是天地的道理，真是精湛的技藝啊！
7. 羌活、防風
按神農本草三百六十種，以上品一百二十種為君，中品一百二十種為臣，下品一百二十種為使。羌活、防風，皆本經上品。有謂羌活治一身盡痛，乃卻亂反正之君主，防風治一身盡痛，乃卒伍卑賤之職，隨所引而至。噫！神農列於上品之君藥，後人改為卑賤之卒伍，何防風之不幸也！夫君令傳行，亦隨郵使所引，遍及萬方，若以隨所引至為卑賤，則羌活亦可為卒伍矣。如此議論，雖不大有關係，但使後人從而和之，則陋習終不可挽回矣。
白話文：
根據《神農本草經》記載的三百六十種藥材，分為上、中、下三品，各一百二十種。上品藥材作為君藥，中品藥材作為臣藥，下品藥材作為使藥。羌活和防風，都被列為本經的上品藥材。
有人說羌活能治療全身疼痛，就像撥亂反正的君主一樣，而防風雖然也能治療全身疼痛，卻只像是地位卑微的士兵，跟著其他藥材的引導才能發揮作用。唉！神農將防風列為上品的君藥，後人卻將它貶為卑賤的士兵，這真是防風的不幸啊！
君主的命令需要傳達執行，也需要靠傳遞的使者引導，才能遍及四面八方。如果因為需要被引導才能發揮作用，就認為它地位卑微，那麼羌活也可以被視為士兵了。
這樣的議論雖然不是什麼大問題，但是如果後人跟著這樣說，就會讓錯誤的觀念難以改正了。
8. 雞子、金銀花、王不留行
天地之形如鳥卵，仲景即以雞子白補氣，卵黃治血脈。金銀花花開黃白，藤名忍冬，得水陰之氣而蔓延。陶隱君謂能行榮衛陰陽，主治寒熱腹脹，敗毒消腫。蓋榮衛行而寒熱腫脹自消，得陰氣而熱毒自解，故又治熱毒下痢、飛屍鬼疰、喉痹乳蛾。王不留行亦花開黃白，故名金盞銀臺，其性善行，言雖有王命，不能留其行也。
陶隱君亦取其能行氣血，主治金瘡，癰腫，痛痹，產難，下乳汁，利小便，出竹木刺。夫血氣留阻，百病皆生，榮衛運行，精神自倍。故二種皆為上品，並主輕身耐老，益壽延年。雞卵用形，二花取色，一因其延蔓，一取其善行。夫醫者，意也。本草大義，亦以意逆之，則得矣。
開之曰：人但知金銀花敗毒消腫，不知有行榮衛血氣之功，得冬令寒水之氣。
白話文：
天地的形狀就像鳥蛋，張仲景就用雞蛋白來補氣，蛋黃來治療血脈方面的疾病。金銀花開的花是黃白色的，藤蔓叫做忍冬，它吸取水的陰氣而蔓延生長。陶弘景認為它能運行身體的榮衛之氣，調整陰陽，主要治療寒熱引起的腹脹，以及解毒消腫。因為榮衛之氣運行順暢，寒熱腫脹自然就會消退，吸取陰氣就能解除熱毒，所以又能治療熱毒引起的下痢、傳染病、喉嚨腫痛和扁桃腺發炎。王不留行開的花也是黃白色的，所以又叫做金盞銀臺，它的特性是善於行走，意思是說即使有王的命令，也不能阻止它運行。
陶弘景也認為它能運行氣血，主要治療刀傷、癰腫、疼痛麻痺、難產、促進乳汁分泌、利尿，以及將竹木刺從體內排出。如果血氣阻滯，各種疾病就會產生，榮衛之氣運行順暢，精神自然就會好。所以這兩種藥材都被視為上品，都能使身體輕盈，延緩衰老，增強壽命。雞蛋是用它的形狀來治病，兩種花是取它的顏色來治病，一種是因為它能蔓延生長，一種是取它善於運行的特性。當醫生，最重要的是理解藥理，研究本草的道理，也要從中去理解，才能領會其中的奧妙。
總結來說：人們只知道金銀花能解毒消腫，卻不知道它還有運行榮衛之氣和血氣的功效，並能吸取冬季寒水之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