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侶山堂類辯》~ 卷下 (2)
卷下 (2)
1. 四氣逆從論
經云：升降浮沉則順之，寒熱溫涼則逆之。謂春宜用升，以助生氣；夏宜用浮，以助長氣，秋時宜降，以順收令；冬時宜沉，以順封藏。此藥性之宜順四時者也。春氣溫，宜用涼；夏氣熱，宜用寒；秋氣涼，宜用溫；冬氣寒，宜用熱。此用氣之宜逆四時者也，而病亦如之。然時氣、病氣，又皆有常有變，知其常變，反其逆從，可以把握陰陽，裁成造化矣。
白話文：
經典說：上升、下降、漂浮、沉降這些自然現象，應該順應它們；寒冷、熱、溫和、涼爽這些氣候特性，則要反著來。意思是說，春天應該使用升散的藥物，來幫助生發的氣機；夏天應該使用發散的藥物，來幫助成長的氣機；秋天應該使用降斂的藥物，來順應收斂的時令；冬天應該使用沉降的藥物，來順應封藏的特性。這些是藥性應該順應四季變化的例子。
春天的氣候溫和，適合用涼性的藥物；夏天的氣候炎熱，適合用寒性的藥物；秋天的氣候涼爽，適合用溫性的藥物；冬天的氣候寒冷，適合用熱性的藥物。這是用藥的氣性應該逆著四季變化的例子，而疾病的變化也跟這個道理相同。
然而，時令的氣候和疾病的變化，也都有恆常不變的規律和變化無常的情況。了解它們的恆常規律和變化，反過來運用順應和逆著自然變化的方法，就可以掌握陰陽的平衡，達到調和身體的功效了。
2. 大棗
棗色黃、味甘，脾家果也。夫木末之實，而為心家果者，生化之道也；木末之實，而為脾家果者，制化之道也。蓋天地所生之萬物，咸感五運六氣之生化，明乎陰陽、生克之理，則凡物之性，可用之而生化於五臟六腑矣。元如曰：桃為肺之果，核主利肝血；杏為心之果，核主利肺氣。亦制化之理然與！
白話文：
大棗顏色是黃色的，味道甘甜，是屬於脾胃的果實。樹木末端的果實，卻能成為心臟的果實，這是順應自然生化的道理；樹木末端的果實，成為脾胃的果實，這是制約和轉化的道理。天地所生的萬物，都受到五運六氣的影響而生長變化，了解陰陽、生剋的道理，那麼任何事物的特性，都能被利用來在五臟六腑中產生生化作用。就像元如說的：桃子是肺的果實，桃核主要能疏通肝血；杏子是心的果實，杏核主要能疏通肺氣。這也是制約和轉化的道理啊！
3. 梔子
梔子冬不隕葉，五月感一陰之氣，生花六出，潔白芬香，得金水之氣也。其實結於枝梢，圓小赤色，味苦性寒，乃陰中之陽，腎之心品也，故炒黑而成離中之虛，導心火以下交於腎。元如曰：六者，陰之終也，花多五瓣，如雪花、梔子花、玄精石，皆感陰氣生成。
白話文：
梔子冬天不會落葉，在五月的時候感受到一股陰氣，開出六瓣的花朵，花色潔白且帶有香氣，這是因為它得到了金和水的氣。它的果實結在枝條末梢，圓圓小小呈現紅色，味道苦且性寒，屬於陰中帶陽的特性，是腎的中心之物。所以將梔子炒黑後，能使它帶有離卦中虛空的特性，引導心火向下交會於腎。元如說：「六這個數字，是陰氣的終點。」梔子花的花瓣大多是五瓣，就像雪花一樣。梔子花、玄精石這些東西，都是因為感受到陰氣才生成的。
4. 枇杷
枇杷四季長青，葉上多毛。凡草木之生毛者，皆主治肺；多刺者，花開於秋者，皆得堅金之氣，而能制風。枇杷初秋結蕊，深秋放花，夏時果熟，又得冬令之氣，能引寒水以上滋，利肺氣以下降，故主治咳嗽卒啘，並下氣消痰。
白話文：
枇杷樹四季常綠，葉子上有很多細毛。一般來說，植物身上長毛的，大多能用來治療肺部疾病；多刺的植物，或是秋天開花的，都帶有堅硬金屬的屬性，能用來抑制風邪。枇杷樹在初秋時開始結花苞，深秋時開花，夏天果實成熟，又吸收了冬天的寒冷之氣，能將寒氣引導向上滋潤，使肺氣向下運行，因此主要能治療咳嗽、突然的嘔吐，並且能降氣、消除痰液。
5. 款冬花
款冬花氣味辛溫，生於關中，及雍州山谷溪水間，冬時發條，結蕊於冰雪中，故名款冬。（西北氣寒，冰雪至夏不消，款冬辛溫，可為大熱者矣。）土人謂之看燈花，又曰敲冰取款冬，謂在正月前半月採之，如過元宵燈節，花即大放矣，此陰中之陽升也。如形寒飲冷，肺氣虛寒作喘者宜之，若陰火上炎，肺葉焦滿，恐益消爍毀傷矣。
白話文：
款冬花味道辛辣且性溫，生長在關中地區，以及雍州山谷的溪水邊。冬天的時候開始長出枝條，在冰雪中結出花苞，所以叫做款冬。（西北地區氣候寒冷，冰雪到了夏天都不會融化，款冬花性辛溫，可見它的熱性很強。）當地人稱它為看燈花，又叫做敲冰取款冬，意思是在正月上半個月採摘，如果過了元宵燈節，花就會盛開了，這是陰氣之中陽氣上升的現象。如果身體怕冷、喜歡喝冷飲，導致肺氣虛寒而引起喘息的人適合服用，但如果是陰虛火旺、肺部乾燥脹滿的人，恐怕會更加消耗損害身體。
6. 澤瀉
澤瀉，水草也。凡水草，石草，皆屬腎，其性主升。蓋天氣下降，地水之氣上升，自然之理也。凡物之本乎上者性升，本乎下者性降。澤瀉形圓，無下行之性矣。春時叢生苗於水中，獨莖直上，秋時白花作叢，腎之肺品也。《易》曰：山澤通氣，能行在下之水。隨澤氣而上升，復使在上之水，隨氣通調而下瀉，故名曰澤瀉。
元如曰：如何首烏形圓莖蔓，其性惟升；牛膝形細而長，其性惟下，故主治在下。諸品可類推之。
白話文：
澤瀉是一種水生植物。一般來說，水草和石草都屬於腎，其藥性主要為上升。這是因為天氣下降，地下的水氣上升，是自然的道理。凡是根部朝上的植物藥性就上升，根部朝下的藥性就下降。澤瀉外形圓潤，沒有向下走的特性。春天時，會在水中叢生幼苗，獨自一根莖直立向上，秋天時開出白色叢生的花朵，是腎的肺屬性。《易經》說：「山澤通氣」，意思是能讓地下的水運行。澤瀉隨著水澤之氣上升，又使在上的水，隨著氣的運行疏通而向下排泄，所以叫做澤瀉。
元如說：為什麼何首烏外形圓潤，莖蔓生，藥性卻只上升；牛膝外形細長，藥性卻只下降，所以主要治療下部疾病。其他藥物可以以此類推。
7. 芍藥
芍藥氣味苦平，苦走血，故為血分之藥；苦下泄，故本經主邪氣腹痛，除血痹，破堅積寒熱。因其破泄，故《太陰篇》云：太陰為病，脈弱，其人續自便利，設當行大黃、芍藥者，宜減之，以其人胃氣弱，易動故也。今人咸云：芍藥主酸斂，而不知有大黃之功能。元如曰：芍藥乃神農中品之藥。
本經曰氣味苦平，後人增曰酸，而實未嘗酸也。（盧子由曰：市肆一種赤芍藥，不知為何物草根，兒醫、瘍醫多用之，此習已而不察，其為害殊甚。）
白話文：
芍藥味道苦澀平和，苦味能使藥力行於血液，所以是屬於血分用藥。苦味能使藥性向下排泄，因此本經記載能治療邪氣引起的腹痛，以及消除血脈不通暢的疾病（血痹），破除堅硬的積塊，並能調和寒熱失調的症狀。由於芍藥有破泄的作用，所以《太陰篇》說：太陰病（脾虛），脈象虛弱，病人持續腹瀉，如果需要使用大黃、芍藥這類藥物，用量要減少，因為病人胃氣虛弱，容易受到藥性的影響。現在的人都說芍藥主要作用是酸收，卻不知道它有類似大黃的排泄功能。元如說：芍藥是神農本草經中記載的中等藥材。
本經記載芍藥氣味苦平，後人又加上酸味，但其實芍藥並沒有酸味。（盧子由說：市面上有一種紅色的芍藥，不知道是什麼草根，小兒科醫師和外科醫師常常使用，這種習慣已經很久了卻沒有人注意，它的害處相當大。）
8. 牡丹皮
牡丹皮色赤，氣味辛寒，血分之藥也。不緣子生，故名曰牡。陰中之陽，升也。其味辛，故主發散中風，寒熱邪氣，除症堅瘀血，寒能涼血，故主瘛瘲驚癇。凡骨蒸勞熱，癰腫瘡瘍，丹皮為要藥，若吐血衄血，大非所宜，以其上升故也。元如曰：若因風寒而衄血者宜之，如陰火上炎者大忌。
白話文：
牡丹皮顏色赤紅，氣味辛辣寒涼，是作用於血液的藥物。它不是從種子長出來的，所以叫做「牡」。屬於陰性中的陽性，藥性是上升的。味道辛辣，所以主要能發散風邪、寒熱邪氣，消除積聚的硬塊、瘀血。寒涼的藥性能夠涼血，所以能治療手足抽搐、驚風、癲癇。凡是骨蒸勞熱、癰腫瘡瘍，牡丹皮都是重要的藥物。如果是吐血、流鼻血的狀況，就非常不適合使用，因為它的藥性是上升的。元如說：如果是因為風寒引起的流鼻血，可以使用牡丹皮，但如果是因為陰虛火旺引起的，就絕對不能使用。
9. 栝樓
凡草木之根，其性上升，梢杪子實，性復下降，物之理也。栝樓蔓延結實，則根粉盡消，實黃赤而子白潤，氣味苦寒，是以天花粉能啟陰液以上滋於心肺，栝樓實復能導心肺之氣以下行，故本經主治胸痹。元如曰：如蘇子、蘿葡子、白芥、云苔之類，性皆下行，所謂「上行極而下」也。
白話文：
通常來說，草木的根部藥性是向上走的，而枝梢、末端、果實等藥性則是向下走的，這是自然界的道理。栝樓這種植物會蔓延生長並結出果實，此時根部的粉狀物（天花粉）就會消失殆盡。它的果實呈現黃紅色，種子則呈現白色且潤澤。由於它的氣味苦澀且藥性寒涼，所以天花粉能夠將體內的陰液向上引導，滋潤心肺。而栝樓的果實則能引導心肺之氣向下運行，因此《本草經》記載它主要用來治療胸痹（胸悶、胸痛）。就像蘇子、蘿蔔子、白芥子、云苔子等，它們的藥性都是向下走的，這就是所謂的「向上運行到了極點就會向下」的道理。
10. 麥芽
麥，春長、夏成，得木火之氣，故為肝之谷；透發其芽，能達木氣，以制化脾土，故能消米穀之實。經云：食氣入胃，散精於肝，淫氣於筋。人之食飲不化，而成反胃噎膈者，多因肝氣鬱怒所致。予治此證，於調理脾胃藥中倍加麥芽，多有應手。蓋醫者但知消穀，而不知疏肝。玉師曰：可類推於穀芽、黍芽、大豆黃卷。
白話文：
麥子，春天生長、夏天成熟，吸收了木和火的能量，所以是屬於肝的穀物；它發芽後，能疏通肝氣，用來制衡脾土，因此能消化米穀的積滯。經書上說：「食物的精氣進入胃部，會散發到肝臟，再灌注到筋脈。」人們飲食不消化，導致反胃、噎膈，大多是因為肝氣鬱結所造成的。我治療這種病症，在調理脾胃的藥方中加重麥芽的用量，常常能見到效果。因為醫生們只知道消食，卻不知道疏肝。玉師說：「可以類推到其他穀物的芽，像是黍芽、大豆黃卷。」
11. 薯蕷
薯蕷，古名也，避唐宋帝諱，改名山藥。種植之法，切作薄片，隨所杵之竅而長之。（盧子由先生治一血利，久久不愈，曰：此腸內有血管矣。山藥隨所杵之竅而長滿，性能塞管，用山藥為君，配血藥而愈。此乃意度之妙用。）又百合之白花者，摘碎埋於土中，一瓣即生百瓣，而成一蒲。
夫凡物切碎，皆成腐穢，二品所生之異，蓋得本體之精，感氣化而生長。山藥肉內多涎，仲景用百合湯，以水浸一宿，出其白沫。涎沫，乃其精也。氣生於精，二品得精氣之盛，故主補中益氣，長肉強陰。元如曰：凡物多精汁者，皆主養精補血，益氣生肌。
白話文：
薯蕷，這是它古時候的名字，因為要避開唐宋皇帝的名諱，所以改名為山藥。種植的方法是，將山藥切成薄片，它會隨著土壤中原有的孔洞而生長。（盧子由先生治療一個血痢的病患，很久都沒好，他說：「這是腸道內有血管破裂了。」山藥會隨著孔洞而長滿，它的特性可以填塞血管，所以用山藥作為主要藥材，搭配止血藥就治好了。這實在是用意念來推測的巧妙用法。）還有百合花中白色的花，摘下來弄碎埋在土裡，一瓣就能生出百瓣，最後長成一大片。
一般來說，所有東西切碎了，都會腐爛變髒，這兩樣東西之所以生長方式不同，是因為它們得到自身本體的精華，感應到氣而生長。山藥肉裡面有很多黏液，張仲景使用百合湯時，會將百合浸泡在水中一晚，讓它釋放出白色的泡沫。這些黏液，就是它的精華所在。氣由精產生，這兩樣東西得到精氣的旺盛，所以可以補中益氣，生長肌肉、使陰道強健。元如說：「凡是多汁液的東西，都能夠滋養精血、補氣生肌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