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侶山堂類辯》~ 卷上 (9)
卷上 (9)
1. 能醫傷寒即能醫痘疹，能醫痘疹即能醫癰毒辯
學士許叔微曰：能醫傷寒，即能醫痘疹；能醫痘疹，即能醫癰毒。蓋能醫傷寒者，知表裡、陰陽、寒熱、氣血、邪正虛實耳！傷寒之邪，從外而內；痘疹之毒，從內而外。若夫癰毒，有因於風寒暑濕之外襲者，有因於喜怒飲食之內傷者，是以傷寒、痘疹、癰毒，皆當審其表裡、虛實而治之。
白話文：
學士許叔微說：能夠醫治傷寒，就能夠醫治痘疹；能夠醫治痘疹，就能夠醫治癰毒。因為能夠醫治傷寒的人，知道表裡、陰陽、寒熱、氣血、邪正虛實啊！傷寒的邪氣，從外面進入人體；痘疹的毒氣，從人體內部發出來。至於癰毒，有的由於風寒暑濕的外來侵襲，有的由於喜怒飲食的內在損傷，因此傷寒、痘疹、癰毒，都應該根據其表裡、虛實來診治。
如痘證之表實者，當清解其表；裡實者，即疏利其里，血熱者，涼血；氣逆者，理氣；邪毒盛者，急宜清熱解毒；正氣虛者，又當兼補其正焉。氣虛者，補氣，血虛者，補血，表虛者，固表：裡虛者，實里。是以治痘有寒熱溫涼之方，有功解補瀉之法。蓋瀉者，瀉其熱毒，補者，補其正虛。
白話文：
如果痘瘡的證狀是表證實熱，就應該清解其表熱；如果是裡證實熱，就應該疏利其裡熱；如果血熱，就應該涼血；如果是氣逆，就應該理氣；如果邪毒盛行，就應該趕快清熱解毒；如果正氣虛弱，就應該兼補益正氣。氣虛的，就應該補氣；血虛的，就應該補血；表虛的，就應該固表；裡虛的，就應該實裏。因此治療痘瘡的方法有寒、熱、溫、涼等不同的方法，也有攻、解、補、瀉等不同的方法。攻就是瀉其熱毒，補就是補其正虛。
昔錢氏痘方，多用清涼，謂當清熱毒為要。陳氏專用溫補，謂血氣充足，而後能化毒成漿。此皆偏執一見，而不得中正之道者也。故為兒醫者，當以二氏之方，折中其間，審其邪正虛實而治之，萬無一失矣。至於癰毒之證，與痘證無二，而治法亦同。
白話文：
以前錢氏的痘瘡方，大多使用清涼之劑，認為應該清熱毒最重要。陳氏專用溫補之劑，認為血氣充足，然後能夠化毒成膿。這些都是偏執於一種意見，而不能得中正之道的啊。所以做為兒童醫生的，應該以這兩種方的之間折衷，來審視病人的邪正虛實而治療，萬無一失了。至於毒瘡一症，和痘瘡症狀一樣，而且治療方法也都相同。
如陰毒在內而不起發者，即痘毒之內陷也；根盤收斂而高聳者，即痘之界地分明而起脹也；膿稠者，即痘之漿厚也；無膿者，即痘毒之不化也；能食者，即痘毒之盡發於外也，不能食者，毒氣尚壅滯於內也，收口者，即痘之結痂也，臭爛者，即痘之㹀爛不收也。或解，或攻，或補，或瀉，皆當以治痘之法治之。
白話文：
如果陰毒在痘痘內部，沒有爆發出來，就是痘毒向內侵襲；痘痘根部收縮，痘痘高高隆起，就是痘痘的周圍界限分明，而且開始發脹；痘痘裡面的膿稠厚，就是痘痘的膿液濃稠；痘痘裡面沒有膿，就是痘毒沒有化解；痘痘患者能吃東西，就是痘毒全部發作出來了；痘痘患者不能吃東西，就是毒氣仍然堵塞在痘痘的裡面；痘痘的口部收攏，就是痘痘結痂了；痘痘潰爛發臭，就是痘痘的膿液排不出來，一直腐爛。針對這些情況，有的人用藥物解毒，有的人用藥物攻毒，有的人用藥物補益身體，有的人用藥物瀉下毒氣，都應該按照治療痘痘的方法來治療。
古來瘍醫，咸以為痛癢瘡瘍，皆屬於火，惟以寒涼之藥治之，或毒反冰伏而不起者，或始終用攻利之藥，致正氣虛脫而後成不救者。噫！為兒醫、瘍醫者，能潛心於《靈》《素》仲景諸書，功德無量矣。
白話文：
過去以來，瘡瘍的醫生都認為痛癢瘡瘍都是屬於火，因此用寒涼的藥來治療。有的人毒氣反而潛伏而不發作，也有的人一直使用攻伐、瀉下的藥物，導致正氣虛弱，最後無法挽救。唉！當小兒科醫生、瘡瘍科醫生的，能夠潛心研究《靈樞》、《素問》和仲景的醫書，那麼功德無量啊！
2. 乳癰鼠瘻辯
一婦人產後，乳上發癰，腫脹將半月，周身如針刺，飲食不進。余診之，六脈沉緊有力，視左乳連胸脅皆腫。予用麻黃、葛根、荊、防、杏子、甘草、石膏，令溫服取汗。次日復視之，曰：昨服藥後，身有大汗，而周身之痛盡解，乳上之腫脹亦疏，飲食亦進，服藥不啻十有餘劑，毫無效驗，奚此劑有如是之功也。予曰：《金匱要略》云：產後婦人喜中風。
白話文：
有個產婦在產後，乳房上長了一個大腫瘤，已經腫了半個月了，全身像被針刺一樣疼痛，飲食也進不去。我看診後，發現她的六脈沉緊有力，左乳房連同胸脅都腫脹了。我用麻黃、葛根、荊芥、防風、杏仁、甘草、石膏，讓她溫熱服用，以發汗。第二天，我再去看她，她說：「昨天服藥後，身上出了很多汗，周身的疼痛都消失了，乳房上的腫脹也消除了，飲食也進去了，之前服藥十幾副，都沒有效果，為什麼這一劑就有這麼大的效果呢？」我說：「《金匱要略》中說，產後婦女容易中風。」
《生氣通天論》曰：開闔不得，寒氣從之，榮氣不從，逆於肉理，乃生癰腫。此係風寒外壅，火熱內閉，榮衛不調，以致腫痛。諸醫止以涼藥治熱，而不知開闔故也。今毛竅一開，氣機旋轉，榮衛流行，而腫痛解矣。《內經》云：食氣入胃，散精於肝。此腫屬陽明、厥陰二經，是以飲食不進，今經氣疏通，自然能食矣。
白話文：
《生氣通天論》中說：腠理的開闔功能失常，寒氣便會趁虛而入，榮氣無法正常運行，在肌肉組織中倒流，才會引起腫脹。這是因為風寒之氣在體外閉阻，熱火之氣在體內鬱閉，榮氣和衛氣運行不暢，最終導致腫痛。大多數醫生只用寒涼藥物治療體內火熱之氣，卻不知道病症是由腠理的開闔失常引起的。如今疏通腠理，讓毛孔暢通，氣機就能夠旋轉周流，榮氣和衛氣也能夠正常運行，腫痛自然就能夠消除。《內經》中說：食物中的精氣進入胃中，然後散佈到肝臟。這種腫是屬於陽明經和厥陰經的，因此患者食慾不振，如今經氣疏通，自然就能吃東西了。
又一老嫗，兩頰浮腫，每邊有核如梅子大。嫗曰：予一侄女，因生鼠痿而死，又一甥女，亦患鼠瘻而歿，今心甚憂之。余診其脈，兩寸口皆浮大，其證則頭痛、發熱。予曰：不妨，汝證乃風寒陷於脈中而為瘻，用解肌蘇散之劑則愈，與侄女、甥女之瘻不同。二女子之瘻，其本在臟，其末在脈，原系惡疾，有灸刺之法，載在《內經》骨空篇中，能依法治之，亦不至於死，此緣失於救治者也。籲！治癰瘍者，可不知《內經》乎！
白話文：
還有一位老婦人，兩邊臉頰都腫脹，每邊都有一顆核桃大小的核。老婦人說：我的一個侄女，因為得了老鼠瘡而死，還有一個侄女，也得了老鼠瘡而死，現在我為此非常擔心。我診斷了她的脈搏，兩寸口脈都浮大，她的症狀是頭痛、發熱。我說：不要緊，你這個病是風寒侵襲脈中，導致了瘡癤，用解肌疏散的藥物就可以治癒，和侄女、侄女的瘡癤不同。那兩位女子的瘡癤，它的根源在臟器，它的末端在脈絡，本來就是惡性疾病，有灸刺的方法，記載在《內經》的骨空篇中，能按照方法治療，也不會死，這是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。哎！治療癰瘡的人，可以不知道《內經》嗎？
3. 能食而肌肉消瘦辯
胃乃受納之腑，脾為轉運之官，故水穀入胃，得脾氣之轉輸，而後能充實於四肢，資養於肌肉。胃為陽，脾為陰，脾與胃以膜相連，陰陽相交。如能食而瘦者，陽與陰絕也。夫陽明不從標本，從太陰中見之化。陽明乃燥熱之腑，不得太陰之濕化，則悍熱之氣更盛；脾不得稟水穀之氣，則太陰之氣愈虛。
白話文：
胃是受納食物的容器，脾臟是負責運送食物的機關，水穀進入胃中，得到了脾的運轉，才能充實到四肢，滋養肌肉。胃是陽性的，脾臟是陰性的，脾臟和胃臟以一層膜連接，陰陽相互交合。如果能吃卻仍然消瘦的人，是陽與陰斷絕了。陽明經不按照標本的關係，而是在太陰經中見到它的變化。陽明經是燥熱的內臟，得不到太陰經的濕氣來滋潤，就會使暴熱的氣更盛；脾臟得不到水穀的氣，就會使太陰的氣更加虛弱。
是以胃中熱則消穀善飢，脾氣虛則肌肉日瘦，盛者愈盛而虛者愈虛，漸至五有餘而二不足，則死不治矣。夫人參、甘草、半夏、橘皮、生薑之類，乃助胃之品也；白朮、蒼朮、山藥、黃耆、厚朴、茯苓、乾薑、大棗之類，乃助脾之品也；枳實、黃連、大黃、石膏、麻仁、芍藥之類，乃抑胃之藥也。經言強者抑之，弱者扶之。
白話文：
因此胃中熱就會消化食物、容易感到飢餓，脾氣虛就會肌肉日益消瘦，強盛的人會越來越強盛，虛弱的人會越來越虛弱，逐漸地就會五臟有餘而脾胃二臟不足，這樣就會死亡而無法治癒。比如人參、甘草、半夏、橘皮、生薑等，都是幫助胃的藥品；白朮、蒼朮、山藥、黃耆、厚朴、茯苓、乾薑、大棗等，都是幫助脾的藥品；枳實、黃連、大黃、石膏、麻仁、芍藥等，都是抑制胃的藥。經書上說強的人要抑制，弱的人要扶助。
不知藥性之所主，不分強弱之資抑，是以強者仍強，而弱者仍弱矣。《陽明篇》曰：胃氣生熱，其陽則絕。又曰：浮則胃氣強，其脾為約，麻仁丸主之。此陽與陰絕，而用抑強之法也。
白話文：
如果不瞭解藥物的特性，也不區分強弱體質，那麼強者仍然強壯，弱者仍然虛弱。《陽明篇》中說：胃火旺盛，則陽氣就會消失。又說：如果胃氣太強，就會壓制脾胃，這時就應該使用麻仁丸來治療。胃火旺盛會抑制腎水的陽氣，所以用抑制強勢的力量的治療方法。
張開之曰：此外因之新病，故止用抑強之法。如病久而肌肉消瘦者，當以助脾之藥為君，宜胃之藥為臣，使胃氣與脾氣相通，瀉胃之藥為佐，斯為正治之法。
白話文：
張開之說：除了新發生的疾病，其他疾病只用抑制過強的治療方法。比如患病已久，肌肉消瘦的人，當以補益脾胃的藥為治療根據，配合補益脾胃的藥，使胃氣與脾氣相通，再配上瀉胃的藥作為輔助，這樣纔是治療的正道。
4. 奇恆論
夫病之生於內傷外感，人所共知，而奇恆之病，知之者鮮矣！所謂奇恆者，異於恆常也。乃陰陽偏勝，五行逆傳，審證辯脈，大有徑庭。《內經》之論疾病者，不及二十餘篇，論奇恆之章有八。學者當用心參究，庶免五過之責。
白話文：
疾病的發生，源於內傷和外感，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。但是，對於奇恆之病的瞭解，知道的人就很少了。所謂奇恆之病，就是不同於一般的疾病。它是由於陰陽偏勝，五行逆傳而造成的。如果我們審查證狀，辨別脈象，這些疾病的表現就會大相徑庭。《內經》中專門論述疾病的篇章，不足二十篇，但是論述奇恆之病的篇章就有八篇。因此，學習的人應該用心參究這些篇章，這樣才能避免因缺乏知識而犯下的錯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