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針灸素難要旨》~ 卷一 (3)
卷一 (3)
1. 一、補瀉
於是瀉火補水,使水勝火,則火餒而取氣於木,木乃減而不復。實水為木母,此母能令子虛也。木既不實,其氣乃平。平則金免木凌,而不復虛。水為金子,此子能令母實也。所謂金不得平木,不得逕以金平其木,必瀉火補水而旁治之,使木金之氣自然兩平耳。今按陳氏此說,亦自有理。
但為不之一字所纏,未免牽強費辭,不若直以不字為衍文爾。觀《八十一難》中,當知金平木一語,可見矣。王安道曰:余每讀至此,未嘗不嘆夫越人之得經旨而悼夫後世之失經旨也。先哲有言:凡讀書不可先看註解,且將經文反復而詳味之,得自家有新意。卻以註解參校,庶乎經意昭然,而不為他說所蔽。
若先看註解,則被其說橫吾胸中,自家卻無新意矣。余平生佩服此訓,所益甚多。且如《難經》此篇,其言周備純正,足為萬世法,後人紛紛之論,其可憑乎?夫實則瀉之,虛則補之,此常道也。實則瀉其子,虛則補其母,亦常道也,人皆知之。今肝實肺虛,乃不瀉肝而瀉心,此則人亦知之。
至於不補肺補脾而補腎,此則人不能知,惟越人知之耳。夫子能令母實,母能令子虛,以常情觀之,則曰心火實致肝木亦實,此子能令母實也。脾土虛致肺金亦虛,此母能令子虛也。心火實固由自主,脾土虛乃由肝木製之,法當瀉心補脾,則肝肺皆平矣。越人則不然。其子能令母實,子謂火,母謂木,固與常情無異。
其母能令子虛,母謂水,子謂木,則與常情不同矣。故曰水者木之母也,子能令母實一句,言病因也。母能令子虛一句,言治法也。其意蓋曰:火為木之子,子助其母,使之過分而為病矣。今將何以處之,惟有補水瀉火之治而已。夫補水者何謂也?蓋水為木之母,若補水之虛,使力可勝火,火勢退而木勢亦退。
此則母能虛子之義,所謂不治之治也。(此虛字,與精氣奪則虛之虛字不同。彼虛謂耗其真而致虛,此虛謂抑其過而欲虛之也)。若曰不然,則母能令子虛一句,將歸之脾肺乎!既歸於脾肺,今何不補脾乎?夫五行之道,其所畏者,畏所克耳。今火大王,水大虧,火何畏乎?惟其無畏,則愈王而莫能制。
苟非滋水以求勝之,孰能勝也?水勝火三字,此越人寓意處。細觀之,勿輕忽也!雖瀉火補水並言,然其要又在補水耳。後人乃言濁瀉火,而不用補水,又曰瀉火即是補水,得不大違越人與經之意乎!若果不用補水,經不必言補北方,越人不必言補水矣。雖水不虛,而火獨暴王者,固不必補水亦可也。
若先因水虛而致火王者不補水可乎?水虛火王而不補水,則藥至而暫息。藥過而復作,將積年累月,無有窮已。安能絕其根哉!雖苦寒之藥,通為抑陽扶陰,不過瀉火邪而已,終非腎藏本藥,不能滋養北方之真陰也。欲滋真陰,舍地黃、黃柏之屬不可也。且夫肝之實也,其因有二:心助肝,肝實之一因也。
白話文:
一、補瀉
因此要瀉去心火,補益腎水,使水能克制火,這樣火勢衰弱,就會從木(肝)中奪取氣血,肝木的氣血就會減少而恢復正常。腎水是肝木的母親,這個母親能夠使兒子(肝)虛弱。肝木的氣血不再充實,它的氣息就會平和。平和了,金(肺)就能免受木(肝)的侵犯,也不會再虛弱。水是金的兒子,這個兒子能夠使母親(肺)充實。所謂金不能直接平肝木,不能直接用金來平肝木,必須瀉心火補腎水,再從旁調理,使木(肝)金(肺)的氣息自然達到平衡。現在看來,陳氏的這個說法,也自有道理。
但是因為被「不」字所束縛,未免牽強費力,不如直接把「不」字看作是贅文。從《八十一難》中可以看出,金平木的說法,是可以理解的。王安道說:我每次讀到這裡,都忍不住感嘆越人對經義的領悟,又惋惜後世的人失去了對經義的理解。先哲有言:讀書不要先看註解,應該把經文反覆推敲,體會出自己的心得體會。然後再用註解來參考校對,這樣才能夠真正明白經義,不至於被別人的說法所蒙蔽。
如果先看註解,就會被它的觀點佔據腦海,自己反而沒有新的想法了。我一生都敬佩這個教誨,受益匪淺。比如《難經》這篇,它的論述周全精確,足以作為萬世的法則,後人的紛紛議論,又能有多少可信度呢?實則瀉之,虛則補之,這是常理。實則瀉其子,虛則補其母,也是常理,人人都知道。現在肝實肺虛,卻不瀉肝而瀉心,這也是人所共知的。
至於不補肺而補脾,再補腎,這就不是人人都知道了,只有越人知道。兒子能使母親充實,母親能使兒子虛弱,從常理來看,就會說心火實則導致肝木也實,這是兒子能使母親充實。脾土虛則導致肺金也虛,這是母親能使兒子虛弱。心火實固然是由於自身原因,脾土虛卻是由於肝木所致,方法應該瀉心補脾,這樣肝肺都能夠平和了。越人則不然。其子能令母實,子指心火,母指肝木,這和常理沒有區別。
其母能令子虛,母指腎水,子指肝木,這就與常理不同了。所以說水是木的母親,子能令母實一句,說的是病因。母能令子虛一句,說的是治療方法。它的意思大概是:心火是肝木的兒子,兒子幫助母親,使之過度而致病。現在要用什麼方法來處理呢?只有補水瀉火的治療方法。補水是什麼意思呢?因為水是木的母親,如果補益腎水的虛弱,使它能克制心火,火勢減弱,肝木的勢力也會減弱。
這就是母親能使兒子虛弱的意思,所謂不治之治。(這個「虛」字,與精氣被奪而虛弱的「虛」字不同。那裡的「虛」是指耗損真氣而致虛弱,「虛」是指抑制其過度而使其虛弱。)如果說不是這樣,那麼母親能令兒子虛弱一句,難道歸於脾肺?既然歸於脾肺,為什麼不補脾呢?五行之道,所畏懼的就是所克之物。現在心火旺盛,腎水虧損,心火有什麼好害怕的呢?正因為它沒有什麼好害怕的,所以就更加旺盛,沒有什麼能制約它。
如果不是滋養腎水以求克制它,誰又能制約它呢?水克火三字,是越人寓意所在。仔細觀察,不要輕忽!雖然瀉火補水同時提及,但關鍵在於補水。後人只說瀉火,而不採用補水,又說瀉火就是補水,這不是很違背越人和經義的意思嗎!如果不用補水,經文就不必說補益北方(腎),越人也不必說補水了。即使水不虛,而心火獨盛,固然不必補水也可以。
但是如果因為腎水虛弱而導致心火旺盛,不補水可以嗎?水虛火旺而不補水,則藥物可以暫時緩解。藥效過了又會復發,將會持續多年,沒有盡頭。怎麼能夠斬斷它的根源呢!雖然苦寒的藥物,普遍用於抑制陽氣扶助陰氣,不過是瀉去心火邪氣而已,終究不是腎臟的本藥,不能滋養北方的真陰。想要滋養真陰,非地黃、黃柏之類不可。再說肝實,其原因有二:心火助長肝火,是肝實的一個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