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錫

《銀海指南》~ 卷二 (1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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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 (18)

1. 辨舌法

大抵舌上黃白黑俱有胎,紅紫則有色而無胎也。舌見純紅者,乃火亢之極,瘟疫將深之象也。舌中心見紅者,此太陽症也。舌紅而尖起紫泡者,此心經熱毒也。舌紅而中見紫斑者,將發斑也。舌淡紅而中見紅赤點者,將發黃也。舌紅而碎裂如人字紋者,此陽明傳熱於少陰心也。

舌淡紅而碎裂如川字紋者,此心經積熱也。舌紅而有刺者,此胃有熱積也。舌紅而內有黑紋數條者,乃陰毒結於肝經,肝主筋,故舌見筋絲也。舌紅而有重舌者,此熱毒入心胞,舌紅而脹大滿口,此熱毒入於少陽陽明,均宜刺出惡血。舌紅而出血如衄,此熱傷心胞也,宜涼血止血。

舌紅而硬強失音者,死候也,有痰者導之,內實者下之,間有生者。舌紅而碎爛如蟲蝕者,此少陰瘟毒也,下之。舌紅而吐弄者,此熱在心脾也。舌紅而戰動難言,舌紅而痿軟不能言者,皆心脾虛極也,多用人參可救。舌紅而乾癟者死,不治。舌見純紫色者,此酒毒也。舌紫而中心帶白者,酒毒在少陽也。

舌紫而中心帶赤者,酒毒在陽明也。舌淡紅而中見紫黑筋數道者,此厥陰真寒症也。據此論治,可以辨虛實,別死生矣。

白話文:

辨舌法

舌頭上通常會出現黃、白、黑等顏色,這些都是正常的。但如果舌頭呈現紅色或紫色,卻沒有黃白黑等顏色,那就是異常的。

舌頭呈現鮮紅色,代表火氣太盛,瘟疫將要加重。舌頭中間呈現紅色,是太陽經受邪之症。舌頭紅腫,並出現紫色的水泡,是心經熱毒。舌頭紅,中間出現紫斑,將要發疹。舌頭顏色淡紅,中間出現紅點,將要發黃。舌頭紅,裂開的紋路像人字,代表陽明經的熱邪傳到少陰心經。

舌頭顏色淡紅,裂開的紋路像川字,代表心經積熱。舌頭紅且佈滿刺點,代表胃部積熱。舌頭紅,裡面有幾條黑紋,代表陰邪毒素積聚在肝經,肝主筋,所以舌頭上出現筋絡狀紋路。舌頭紅,並且出現重舌(舌頭顯得肥大),代表熱毒入侵心包。舌頭紅腫,滿口都腫脹,代表熱毒入侵少陽和陽明經,都需要用針刺放血。舌頭紅且出血,如同鼻血,代表熱邪傷及心包,需要涼血止血。

舌頭紅且硬,不能發聲,這是死亡的徵兆,如有痰液則應引導排出,若體內實邪則需瀉下,但偶爾也有活命的機會。舌頭紅且破碎,如同蟲蛀一般,這是少陰經瘟疫,需要瀉下。舌頭紅且伸縮自如,代表心脾有熱邪。舌頭紅且顫抖,難以說話,或舌頭紅且萎軟不能說話,都是心脾極度虛弱,多用人參可以搶救。舌頭紅且乾枯萎縮,必死無疑,不可治療。

舌頭呈現純紫色,這是酒毒。舌頭紫色,中間帶白色,酒毒在少陽經。舌頭紫色,中間帶紅色,酒毒在陽明經。舌頭顏色淡紅,中間出現紫黑色筋絡狀紋路,這是厥陰經的真寒證。

根據這些舌象論治,就能辨別虛實,預判生死。

2. 用方法

漢·張仲景治傷寒,立一百十三方,此用方之祖也。其中增減分合,立法最善。如桂枝湯加葛根,則為桂枝加葛根湯,此增法也。桂枝湯去芍藥,則為桂枝去芍藥湯,此減法也。桂枝湯去芍藥加附子,此增減並用法也。桂枝二麻黃一湯,桂枝二越婢一湯,此合法也。桂枝麻黃各半湯,此合而兼分之法也。

蓋病情百變,方難膠一。故有一方之中,寒熱並用,仲景附子瀉心湯是也。攻補並用,陶氏黃龍湯是也。若藥性相反而兼用者,胡洽治痰癖,十棗湯加甘草,丹溪治勞瘵,蓮心飲與芫花同行是也。又如丹溪治一婦,用四物湯去川芎倍地黃加白朮黃耆黃柏甘草人參一帖,腹大泄,目無視,口無言,知其病勢深而藥無反佐之功也,仍用前藥炒熟與之而愈。此同一方,而一生一熟,相懸天壤也。

至於君臣佐使,尤不可不知。如六君子專補氣,故以人參為君,四物湯專補血,故以當歸為君,切不可凌亂雜用,致昧要領。欲為醫者,能先明制方之法,無難奏效。余治汪婦兩目赤腫,左關脈沉數而微澀,此鬱火傷肝症,宜用逍遙散。然時值暑令,恐柴胡復升動其火,因去之,加青蒿而病除。

又治謝某,火旺水虧,宜用六味丸,但目有星障,不宜酸斂,因去萸肉加女貞而病除。又治謝某兩目𥉂𥉂,紅絲下墜,此由操勞過度,思慮傷脾,以致脾火刑金,宜用歸脾湯。但脾中尚有鬱火,恐木香太燥,且能破氣,因去之,加麥冬以潤肺而病除。又治吳某厥陰頭痛,氣血素虧,脾腎兩經復感受寒邪,致左目凝翳赤障,下起傷痕,宜用溫補之劑。但僅祛脾臟之寒,則水不得溫,僅祛腎臟之寒,則土不得暖。

余以理中湯理陰煎,合治之而病除。凡茲各法,未可概述,但能隨證應變,自免刻舟求劍之弊。若症有相似,方無參用,如陰症似陽者,其人目腫面赤,煩躁咽痛,身有微熱,大便秘結,有似陽症,但渴欲飲水,復不能飲,切其脈沉細遲微或輕按洪數,重按沉弱無力,此乃水極似火。

王太僕所謂身熱脈數,按之不鼓擊者,名陰盛格陽,非熱也,宜用通脈四逆湯,倍加附子人參,以接其真陽之氣。設投寒涼,下咽即斃。陽證似陰者,其人目微赤,身寒逆冷,神氣昏昏,狀若陰證,然渴能飲水,大便硬秘,小便赤澀,設有稀糞利出者,乃旁流之物,非冷利也。

其脈雖沉,切之必滑數有力,王太僕所謂病人身寒厥冷,其脈滑數,按之鼓擊者,名陽盛格陰,非寒也。輕者白虎湯,重者承氣湯。倘投溫熱,醫殺之也。又有隔治一法,如六節臟象論曰:未至而至,此為太過,則薄所不勝而乘所勝也。張介賓謂凡五行之氣,克我者為所不勝,我克者為所勝,假如木氣有餘,金不能制,而木反侮金,薄所不勝也。余嘗治一目痛脾泄嘔吐之證,專用四君子而愈。

白話文:

用方法

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立下了一百一十三個方劑,是後世用方之祖。他善於增減藥物,調整藥方的組成。例如,在桂枝湯中加入葛根,就成了桂枝加葛根湯,這是增加藥物的用法;去掉芍藥,就成了桂枝去芍藥湯,這是減少藥物的用法;去掉芍藥再加附子,就是既增減又調整藥物用法的例子。此外,還有將桂枝湯與麻黃湯、越婢湯合併使用的合方,以及將桂枝湯和麻黃湯各半使用的合而兼分的方法。

因為病情變化多端,用方不能一成不變。所以,有些方劑會同時使用寒性和溫性的藥物,例如仲景的附子瀉心湯;有些方劑會同時使用攻邪和補益的藥物,例如陶弘景的黃龍湯。甚至有些藥性相反的藥物也可以一起使用,例如胡洽治療痰癖的十棗湯加甘草,朱丹溪治療勞瘵的蓮心飲與芫花同用。還有一位婦人,朱丹溪為她使用了改良後的四物湯(去川芎,地黃加倍,並加入白朮、黃耆、黃柏、甘草、人參),結果導致腹瀉、目盲、失語,因為藥性過猛沒有相應的緩和藥物。後來朱丹溪將藥材炒熟後再服用,才得以痊癒。這說明同一個方劑,生用和熟用效果天差地別。

君臣佐使的用藥原則尤其重要。例如六君子湯專門補益氣血,所以人參為君;四物湯專門補血,所以當歸為君,絕對不能混亂使用,以免影響療效。想成為醫生的人,必須先了解方劑的組成和使用方法,才能收到良好的效果。我曾經治療一位汪姓婦女的雙目赤腫,左關脈沉數而微澀,這是肝鬱化火所致,應該使用逍遙散。但當時正值夏季,擔心柴胡會加重體內火氣,所以我將柴胡去掉,加入青蒿,疾病就痊癒了。

我又治療過一位謝姓病人,他體內火旺而津液不足,應該使用六味地黃丸,但是他的眼睛有星狀混濁,不宜使用酸澀收斂的藥物,所以我將吳茱萸肉去掉,加入女貞子,疾病就痊癒了。還有一位謝姓病人,他的雙目紅腫,有紅絲下垂,這是由於勞累過度,思慮過多,傷了脾胃,導致脾火克金所致,應該使用歸脾湯。但是他的脾胃還有鬱火,擔心木香太燥,而且會耗散氣血,所以我將木香去掉,加入麥冬滋潤肺陰,疾病就痊癒了。我還治療過一位吳姓病人,他患有厥陰頭痛,氣血本來就虧虛,脾腎兩經又感受寒邪,導致左眼渾濁赤腫,下眼瞼出現傷痕,應該使用溫補的藥物。但是如果只溫補脾臟,則腎臟得不到溫煦;如果只溫補腎臟,則脾臟得不到溫暖。

所以我用理中湯和理陰煎合在一起治療,疾病就痊癒了。這些用藥方法無法一一概述,但只要能夠根據病情靈活應變,就能夠避免死板僵化。如果症狀相似,但用方不能照搬,例如陰證似陽,病人可能眼睛腫脹,面部發紅,煩躁咽痛,身體微微發熱,大便秘結,看似陽證,但是卻口渴卻喝不下水,脈象沉細遲微,或者輕按洪數,重按則沉弱無力,這是水邪極盛,類似於火證。

王太僕所說的身體發熱,脈搏頻數,按之卻不鼓動者,叫做陰盛格陽,並不是真的熱證,應該使用通脈四逆湯,並增加附子、人參的用量,以溫補真陽之氣。如果使用寒涼藥物,服下就會立即死亡。陽證似陰,病人可能眼睛微微發紅,身體寒冷,精神萎靡,看似陰證,但是卻口渴能飲水,大便乾結,小便赤澀,如果出現稀便,那是體內邪氣外洩,並不是寒邪導致的。

雖然脈象沉伏,但觸診卻滑數有力,王太僕所說的病人身體寒冷,脈搏滑數,按之鼓動者,叫做陽盛格陰,並不是真的寒證。輕者使用白虎湯,重者使用承氣湯。如果使用溫熱藥物,醫生就會殺死病人。還有一種隔證的治療方法,就像六經臟腑學說所說:尚未發病就已經發病,這是過度之證,就是虛證乘實證。張介賓說:五行之氣,相剋者為所不勝,相生者為所勝,例如木氣過盛,金氣不能制約,木氣反而侵犯金氣,這就是虛證乘實證。我曾經治療過一位病人,他患有單眼疼痛,脾胃虛弱,嘔吐,我專門使用四君子湯就治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