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草蒙筌》~ 卷之一 (3)
卷之一 (3)
1. 甘草
味甘，氣平。生寒炙溫，可升可降。陰中陽也。無毒。產陝西川穀，逢秋後採根。因味甘甜，故名甘草。忌豬肉，惡遠志。反甘遂、海藻及大戟、芫花。入太陰、少陰、厥陰足經，用白朮、乾漆、苦參引使。生瀉火，炙溫中。_梢_去尿管澀痛，_節_消癰疽焮腫。
_子_除胸熱，三者宜生。
身選壯大橫紋，刮皮生炙隨用。懸癰單服即散，（凡毒生陰囊後、肛門前，謂之懸癰。以大橫紋者五錢，酒煎服下即散。）咽痛旋咽能除。同桔梗，治肺痿膿血齊來；同生姜，止下痢亦白雜至。小兒初生，加黃連煎湯，拭口有益；飲饌中毒，伴黑豆煮汁，恣飲無虞。（中砒毒者，曾以此方救活百人。
）卻臍腹急疼，驅臟腑邪熱。堅骨肌，長肌肉，健脾胃，補三焦。止渴除煩，養血下氣。解百藥毒免害，和諸藥性杜爭。後人尊之，稱為國老。又因性緩，能解諸急。故熱藥用之緩其熱，寒藥用之緩其寒。如附子理中，用者恐僭諸上；調胃承氣，用者恐速於下。是皆緩之，非謂和也。
小柴胡湯有柴胡、黃芩之寒，人參、半夏之溫，內加同煎，此卻調和相協，非謂緩焉。鳳髓丹中又為補劑，雖緩腎濕，實益元陽。
經云：以甘補之，以甘緩之，以甘瀉之，悉可徵矣。中滿證恐甘能作脹，切禁莫加；下焦藥因性緩難達，務宜少用。凡諸嘔吐，亦忌煎嘗。久服輕身，延年耐老。
（謨）按：五味之用，苦直行而瀉，辛橫行而散，甘上行而發，酸束而收斂，咸止而軟堅。甘草味之極甘，當云上發可也。《本草》反言下氣何耶？蓋甘味有升降浮沉，可上可下，可內可外，有和有緩，有補有瀉。居中之道，具盡故爾。
白話文：
甘草，味道甘甜，性質平和。生的甘草藥性偏寒涼，炙過的甘草藥性偏溫熱，可以升提藥效，也可以下降藥效。屬於陰中帶陽的藥性。沒有毒性。主要產自陝西和四川的山谷，秋天之後採挖根部。因為味道甘甜，所以叫做甘草。忌與豬肉同食，不宜與遠志同用。與甘遂、海藻、大戟、芫花等藥物同用會產生不良反應。歸屬於足太陰脾經、足少陰腎經、足厥陰肝經，搭配白朮、乾漆、苦參等藥物可以引導藥效。生的甘草可以瀉火，炙過的甘草可以溫補脾胃。甘草梢可以治療尿道澀痛，甘草節可以消除癰疽的紅腫。
甘草子可以消除胸部發熱，以上三者最好使用生的。
挑選甘草時，選擇粗壯帶有橫紋的，刮去外皮後，可以生用或炙用，根據需要而定。懸癰（生在陰囊後面、肛門前面的癰腫）單獨服用甘草就可以消散。（凡是懸癰，可以用粗壯帶有橫紋的甘草五錢，用酒煎服，即可消散。）咽喉疼痛，慢慢吞咽甘草汁就能消除。與桔梗同用，可以治療肺痿引起的膿血痰；與生薑同用，可以止瀉，對於白色的痢疾也有效。新生兒，可以用甘草搭配黃連煎湯，擦拭口腔有益處；食物中毒，可以搭配黑豆煮汁，隨意飲用不用擔心。（曾經有人用這個方子救活了一百多個砒霜中毒的人。）甘草可以緩解臍腹部的疼痛，驅除臟腑的邪熱。它可以強健筋骨，生長肌肉，健脾養胃，補益三焦。可以止渴除煩，養血降氣。可以解除各種藥物的毒性，避免藥物產生危害，調和各種藥物的藥性，使其不互相衝突。後人尊稱甘草為「國老」。又因為甘草藥性緩和，可以緩解各種急症。所以熱性藥物中加入甘草可以減緩其熱性，寒性藥物中加入甘草可以減緩其寒性。例如，附子理中湯中，加入甘草是擔心附子的藥性過於強烈；調胃承氣湯中，加入甘草是擔心大黃的藥性過於迅速。這些都是為了緩解藥性，而不是說甘草能調和藥性。
小柴胡湯中，有柴胡、黃芩的寒性，有人參、半夏的溫性，加入甘草一起煎煮，可以調和藥性，使其相互協調，而不是單純的減緩藥性。鳳髓丹中，甘草又作為補益藥，雖然可以緩解腎濕，但實際上可以補益元陽。
醫經說：「用甘味補益，用甘味緩和，用甘味瀉下」，都是有根據的。對於中焦痞滿的症狀，因為擔心甘草會加重腹脹，所以絕對禁止使用；治療下焦的藥物，因為甘草藥性緩和，藥效難以到達，所以應該少量使用。凡是嘔吐的病人，也不適合煎煮服用甘草。長期服用甘草，可以使身體輕健，延年益壽。
（編者按）五味藥的功效，苦味是直接下行以瀉火，辛味是橫向發散，甘味是向上升發，酸味是收斂固澀，鹹味是軟堅散結。甘草的味道極為甘甜，應該屬於向上升發的藥物。但是《本草綱目》卻說甘草能降氣，這是為什麼呢？因為甘味有升降浮沉的特性，可以向上，也可以向下，可以作用於體內，也可以作用於體外，有調和作用，也有緩慢作用，有補益作用，也有瀉下作用。它兼具中和之道，所以能夠發揮各種不同的功效。
2. 白朮
味苦、甘、辛，氣溫。味厚氣薄，可升可降，陽中陰也。無毒。浙術（俗呼雲頭術。
）種平壤，頗肥大，由糞力滋溉；歙術，（俗呼狗頭術。）產深谷，雖瘦小，得土氣充盈。（寧國、池州、昌化產者，並與歙類，境界相鄰故也。）採根秋月俱同，制度烘曝卻異。浙者大塊旋曝，每潤滯油多；歙者薄片頓烘，竟乾燥白甚。凡用惟白為勝，仍覓歙者尤優。
咀後人乳汁潤之，制其性也；潤過陳壁土和炒，竊彼氣焉。（取向東陳年壁土研細，和炒褐色，篩去土用之。此因脾土受傷，故竊真土氣以補助爾。若非脾病不必拘此制。）入心脾胃三焦四經，須俠防風地榆引使。除濕益燥，緩脾生津。驅胃脘食積痰涎，消臍腹水腫脹滿。止嘔逆霍亂，補勞倦內傷。
手足懶舉貪眠，多服益善；飲食怕進發熱，倍用正宜。間發痎（音皆）瘧殊功，（兩日發者。）卒暴注瀉立效。（水瀉不禁者。）或四制研散斂汗，（出東垣方。）或單味粥丸調脾。（出丹溪方。）奔豚積忌煎，因常閉氣；癰疽毒禁用，為多生膿。治皮毛間風，利腰臍間血。
故止而皮毛，中而心胸，下而腰臍。在氣主氣，在血主血。又無汗則發，有汗則止，與黃耆同功。同枳實為消痞方，助黃芩乃安胎劑。哮喘誤服，壅窒難當。又種色蒼，乃名_蒼朮_。出茅山，（屬直隸，句容縣。）第一，擇潔實尤良。刮淨粗皮，泔漬炒燥。（米泔漬一伏時，咀片炒燥。
）亦防風地榆使引，入足經陽明太陰。消痰結窠囊，去胸中窄狹。治身面大風，風眩頭痛甚捷；闢山嵐瘴氣，瘟疫時氣尤靈。暖胃安胎，寬中進食。驅痃癖氣塊，止心腹脹疼。因氣辛烈竄沖，發汗除上焦濕，其功最優。若補中焦除濕，而力甚不及於白也。仍與黃蘗同煎，（即二妙散。
）健行下焦濕熱。《神農經》曰：必欲長生，當服山精。即此是矣。二術所忌，雀蛤李桃。
（謨）按：術雖二種，補脾燥濕，功用皆同。但白者補性多，且有斂汗之效；蒼者治性多，惟專發汗之能。凡入劑中，不可代用。然白朮既燥，《本經》又謂生津何也？蓋脾惡濕，脾濕既勝，則氣不得施化，津何由生？故曰膀胱津液之府，氣化出焉。今用白朮以燥其濕，則氣得周流，而津液亦隨氣化而生矣。他如茯苓亦系滲濕之藥，謂之能生津者，義與此同。
白話文：
白朮
味道苦、甘、辛，性溫和。味道濃重，氣味輕薄，可以上升也可以下降，屬於陽中有陰的藥材。沒有毒性。
浙術（俗稱雲頭術）：種植在平坦肥沃的土地上，因為使用糞便施肥所以長得又大又肥。
歙術（俗稱狗頭術）：生長在深山峽谷中，雖然瘦小，但吸取了充足的土氣。（寧國、池州、昌化等地出產的，都和歙術類似，因為地理位置相近。）採集根部的時間都是在秋季，但炮製方法卻不同。浙術通常是將大塊的根莖直接曝曬，所以比較濕潤，油脂也多；歙術則是切成薄片後直接烘乾，所以非常乾燥潔白。一般來說，白色的白朮藥效最好，其中又以歙術品質更佳。
將白朮用人乳汁浸泡後再使用，可以緩和藥性；如果用陳年老牆上的土和白朮一起炒過，可以吸收土氣。（取向東的老牆土磨成細粉，和白朮一起炒到呈現褐色，再篩掉泥土後使用。這是因為脾土受損，所以需要借助真正的土氣來補助。如果不是脾臟方面的疾病，就不用這樣炮製。）白朮可以進入心、脾、胃、三焦四條經絡，使用時需要搭配防風、地榆等藥材來引導藥效。白朮可以去除濕氣、增加乾燥，緩和脾臟功能、產生津液。可以驅除胃部積食、痰液，消除肚臍周圍的水腫脹滿。可以止住嘔吐、霍亂，補養勞累過度造成的內傷。
如果因為身體疲勞導致手腳無力、嗜睡，多服用白朮會有幫助；如果因為飲食不慎導致發燒，加倍使用白朮效果更佳。對於間歇發作的瘧疾有特別好的療效（指兩天發作一次的瘧疾）。對於突然發生的腹瀉，也立刻有效（指水瀉不止的情況）。可以將白朮用四種方法炮製後磨成粉來收斂汗液（出自東垣的方子），也可以單獨用白朮煮粥或做成藥丸來調養脾胃（出自丹溪的方子）。對於奔豚病，忌諱煎煮服用，因為可能會導致氣機閉塞；對於癰瘡腫毒，禁用白朮，因為可能會導致化膿。白朮可以治療皮膚表面的風邪，也可以促進腰部和肚臍之間的血液循環。
所以白朮的作用，對上可以作用於皮膚毛髮，對中可以作用於心胸，對下可以作用於腰部和肚臍。在氣方面可以調和氣機，在血方面可以活血。如果沒有汗，可以幫助發汗；如果有汗，可以幫助止汗，和黃耆的功效類似。和枳實同用可以治療痞滿，和黃芩同用可以安胎。如果哮喘病人誤服白朮，可能會導致氣機壅塞，難以呼吸。
另外還有一種顏色偏蒼的白朮，稱為蒼朮。產於茅山（屬於直隸，句容縣），品質最好，選擇潔淨飽滿的為佳。要刮掉粗糙的外皮，用米泔水浸泡後再炒乾。（用米泔水浸泡一個時辰，切片炒乾。）也要搭配防風、地榆等藥材來引導藥效，可以進入足經的陽明和太陰經。可以消除痰液形成的腫塊，去除胸中的狹窄感。可以治療全身大範圍的風邪侵襲，對於風邪引起的頭暈頭痛效果很快；可以避開山林的瘴氣、瘟疫時氣，特別有效。可以溫暖胃部、安胎、寬胸、增進食慾。可以驅散體內的氣塊，止住心腹脹痛。因為氣味辛辣，有竄動衝擊的力量，可以發汗去除上焦的濕氣，在這方面的功效最好。如果用來補益中焦、去除濕氣，其效果不如白朮。常常和黃柏一起煎煮（就是二妙散），可以強健下焦，去除濕熱。《神農本草經》說：想要長生不老，應該服用山中的精華。指的就是這種藥材。白朮和蒼朮的禁忌是不能和雀肉、蛤蜊、李子、桃子一起食用。
（謨）認為：白朮和蒼朮雖然是兩種藥材，但它們補脾、燥濕的功效都相同。只是白朮補益的功效更強，而且有收斂汗液的作用；蒼朮治療的功效更強，專門有發汗的功能。所以用藥時，不可以互相替代。但白朮既然有燥濕的功效，《本經》為什麼又說它可以產生津液呢？這是因為脾臟最怕濕氣，如果脾臟濕氣太重，氣機就不能正常運轉，津液又怎麼能產生呢？所以說膀胱是津液的府邸，津液是氣化而來的。現在用白朮來乾燥濕氣，氣機就能正常運行，津液也自然隨之產生了。其他像茯苓也是滲濕的藥物，說它可以產生津液，道理和這個是一樣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