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目經大成》~ 卷之二 (50)
卷之二 (50)
1. 瑪瑙內傷七十九
此翳薄而實厚,形色渾如瑪瑙。雖未損瞳神,根腳深深蝕透。依舊,依舊,藥石怎生能勾。
此症風輪生翳,半掩神光。或沿白睛交際得來,則能睹不昏。乍看在外,細看則顯然在內,薄而圓缺不等。其色碧或帶黃黑,或微紅,狀如瑪瑙之屬。蓋頭風痛攻,涼藥削傷津液,寒毒凝結所致,甚至兩目俱有。並水輪渾濁而失明者,醫減一二,亦是國手。
白話文:
這種眼翳看起來薄薄的,但實際上卻很厚實,形狀和顏色都像瑪瑙一樣。雖然還沒有損害到瞳孔,但是它的根部已經深深地侵蝕進去了。唉,唉,這種情況,要用藥物治療哪有可能治好呢?
這種病症是在黑睛(風輪)上長出翳障,遮住了一部分眼珠(神光)。有的是從眼白(白睛)和黑睛交界處長出來的,這種情況下視力還不會模糊。乍看之下,翳障好像在眼睛外面,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其實長在眼睛裡面,薄厚不均,呈現圓形或有缺口。它的顏色可能是碧綠色,或帶有黃色、黑色,或微微帶紅,看起來就像瑪瑙那類的寶石。這種病症大概是由於頭風疼痛侵襲,吃太多寒涼的藥物損傷了津液,導致寒毒凝結所引起的,嚴重的話兩隻眼睛都會長翳障。如果這種情況還伴隨著眼球前房(水輪)渾濁而失明的,醫生能治好一兩成,也算是醫術高明的國手了。
2. 青盲八十
青盲不似暴盲奇,暴盲來速青盲遲。最怕龍鍾神氣奪,又嫌清瘦精血脫。與夫脾痿膽不充,青囊妙術醫無功。吁嗟乎!青盲斯人有疾誰知覺,孔子見之未必作。
此症目內外並無翳障,金井不大不小,儼與常人一般,只自不見。初起視斜視短,間有神膏綠與水輪黃色者。其因有二:一曰心腎不交。蓋心者,神所舍也,宜靜而安。腎者精所藏也,宜固而秘。不安不秘,是為不交。不交則精神潛散,精散則銷陰而視斜,視斜者,猶下弦之月嚮晦也。
神散則銷陽而視短,視短者,猶著花之燈未剔也。精神俱散,陰陽兩銷,則營衛關格,目淹淹如長夜矣。一曰甲己不合。蓋甲為膽,膽乃金相水質,澄之不清,撓之不濁,己為脾,脾為後天黃庭,諸陰之首,萬物之母。土木合德,生生不已。甲己不合,乙戊先傷。肝傷則血不和,目不能辨五色,胃傷則五臟失資,不能運精歸明於目。
且膽寄旺於肝,肝有賊邪,膽汁自壞,故燥上炎而睛綠。脾食氣於胃,胃有壯頭,則脾亦散氣,故中寒、濕熱上蒸而睛黃。睛黃、睛綠,甲己真色。真色已現,真元索然。則元府出入之路被邪遏抑,不得發此靈明,目雖有,若無矣。此二因者,究竟皆得於七情六慾,最不能治。
有抱元守真,藥餌無時無選,或稍痊可。如年形衰邁性氣浮燥,治亦無濟。
關格者,百病之關鍵,解見暴盲。元府者,河間謂十二經皆有之,乃神氣出入升降之道路門戶也。元府熱鬱,則閉塞不通,五官四末,有時不用。由是言之,青盲即暴盲,經脈即元府,關格即閉塞,懸而似近,異而實同矣。
經脈即元府,說的是。然余更有妙解。蓋經系手足三陰三陽之經,脈乃通五官四末之脈,元府則脈中流行,不捨晝夜之氣血。譬諸花木,根干,經也,枝葉,脈也,雨露滋蔭,有如元府。根干傷,則枝葉萎;枝葉傷,則花果落;一定之理也。又如人放紙鳶扶搖而上,直干霄漢,命脈在此一線。倏而風翮不用,乃線斷耳。人與紙鳶兩不相妨,此症其近之。
白話文:
青盲這種病不像突然失明的暴盲那樣來得快,它的病程比較慢。最怕的就是年老體衰、精神不振,又擔心過於清瘦、精血虧損。加上脾胃虛弱、膽氣不足,就算有高明的醫術也難以治癒。唉!青盲這種病,有病的人自己都不容易察覺,即使是孔子這樣的聖人看到,恐怕也無能為力。
這種病症患者眼睛內外都沒有遮蔽物,眼珠的大小也和一般人沒什麼不同,只是自己看不見東西。剛開始發病時,看東西會斜視或視野變短,有時眼睛裡會出現像是青綠色的分泌物或眼白呈現黃色。發病的原因有兩種:第一種是心腎不交。心是精神的住所,應該保持安靜;腎是精的儲藏之地,應該守固。如果心不能安靜,腎不能固守,就是心腎不交。心腎不交就會導致精神耗散,精氣散失就會損耗陰氣,造成斜視,斜視就像是下弦月一樣逐漸昏暗。
精神耗散就會損耗陽氣,造成視野變短,視野變短就像是點著花燈但沒有挑燈芯一樣。精神和精氣都散失,陰陽兩方面的能量都耗盡,就會導致身體內外氣機不通暢,眼睛就像是陷入漫漫長夜一樣看不見。第二種原因是甲木和己土不和。甲木代表膽,膽像金一樣清澈,又像水一樣柔軟,即使攪動也不會混濁。己土代表脾,脾是後天之本,是所有陰氣的開端,也是萬物生長的根源。木和土的和諧相處,才能生生不息。如果甲木和己土不和,那麼乙木和戊土就會先受到傷害。肝受到損傷,血液就會不調和,眼睛就不能分辨五種顏色;胃受到損傷,五臟就會失去滋養,無法將精華輸送到眼睛。
而且膽氣依附於肝,肝有邪氣,膽汁就會敗壞,因此會造成眼睛發燥,向上燃燒,使眼珠呈現綠色。脾從胃吸收食物的精氣,胃功能強大,脾氣才能散發出來,如果脾胃虛寒,濕熱就會向上蒸騰,使眼珠呈現黃色。眼珠呈現黃色或綠色,正是甲木和己土失和的徵兆。一旦這些徵兆出現,身體的元氣就會耗盡。那麼元氣出入的通道就會被邪氣阻礙,無法發揮它本身的靈明作用,眼睛雖然還在,卻像沒有一樣。這兩種發病的原因,歸根究底都是因為受到七情六慾的影響,最難以治療。
只有那些能夠保持內心寧靜、守護真元的人,不論何時何地都服用藥物,或許才能稍微好轉。如果年紀老邁、身體虛弱、性情急躁,治療也無濟於事。
所謂的「關格」是各種疾病的關鍵所在,詳情可以參考有關暴盲的解釋。「元府」據河間學派說法,是指十二經絡都存在的、神氣出入升降的通道和門戶。元府熱而鬱結,就會閉塞不通,五官四肢有時就會失去作用。由此可知,青盲其實就是暴盲,經絡就是元府,關格就是閉塞,看似很遠,其實很近,看起來不同,實際上是相同的。
經絡就是元府,這種說法是對的。但我還有更精妙的見解。經絡是指手足三陰三陽的經脈,脈是指通向五官四肢的脈絡,元府是指在脈中運行、日夜不停的氣血。這就像花草樹木,樹根和樹幹是經,枝葉是脈,雨露的滋潤就像是元府。樹根和樹幹受到損傷,枝葉就會枯萎;枝葉受到損傷,花果就會凋落,這是必然的道理。又像人們放風箏,讓風箏扶搖直上,飛向天空,它的生命線就在那根線上。一旦風力減弱,風箏不能繼續上升,就是線斷了。人和風箏兩不相干,青盲這種病的情況和這個很相似。
3. 五風變八十一
五風變症有五色,為綠為青為黃黑。雷頭風結白於霜,明喪瞳神收不得。
此症乃火、風、痰疾烈交攻,頭目痛急,金井先散,然後神水隨某臟而現某色。本經謂之五風。如春山之籠淡煙者,青風也。若藍靛之合藤黃者,綠風也。黃風,擬朝暾之照泥壁。黑風恰暮雨之暗柴門。惟雷頭風純白而已。五者皆目之大變,古又曰風變。病至此地,救無路矣。
小兒疳症、痰症,及瘧疫、火症,目疼久閉,熱鬱蒸溽,皆能患此。幼稚無知,失明才覺,亦不復治。如以藥在而強餌之,恐令豎子笑人不識膏肓處也。
已上十一症俱無治。既無治,立甚方。常見市醫,當有治,易治,卻不能治、辭治,甚而治至不治。遇難治、無治,偏許治,不憚勞走治,甚而贈藥包治。原其弊,乃學考亭書,執泥而致。何為?南人有言,人而無恆,不可以作巫醫。蓋巫所以交鬼神,醫所以寄死生。作於無恆心,不守素業之徒,神弗福而藥罔效。
故夫子善其言,述以垂訓,更引《易》不恆其德,或承之羞。咎人不玩占辭。朱注,雖云賤役,尤不可以無常。於全章意旨,不相聯屬。且賤役等犬馬,有何恆德,兼通經術。聖人責以讀《易》,又《周禮》春官司巫,掌群巫之政令。春官不消說,群巫縱賤,而葬祭祓除不詳之際,所役榮甚。
太醫歷朝設令、設院,嘗草木,定方劑,出入皇宮,茂對天問,匪異人任賤役云乎哉。便是草野良師,春陽秋露,燮理和鈞,非宦室朱門,車馬恭迎不至,至則分庭抗禮,士大夫莫致傲慢如其人,目為賤役,不知所謂。子夏曰:雖小道,必有可觀者焉。此泛言一事之微中有至理,隨時自領,隨在有得。
朱注:切定農、圃、醫、卜。夫農、圃何道可觀,大祇播種芸灌,觀其生髮氣象耳。果爾,當日樊遲請學,夫子曷鄙而斥之。卜謂乞兒跌筶,水碗售奸,本無天機,有何妙理。若體易蓍龜,不惟泄造化之秘,使人不迷於悔吝吉凶,而開物成務,直為道統。文字之祖,至聖如孔子,載贊載讀。
韋編三絕不休,是豈小道。醫書始於《黃帝內經》,理深辭奧,與大易殊途合轍。無論起死回生,延人祿命,即金針一則,由一歲瞽至二十、三十,或三十至五十、六十,遵法施行,頃刻能視。試問何者大道,有此神應,有此恩澤及人。顧晦翁不分上下優劣,一以醫學醫人,貶為小道賤役。
三複其言,覺農圃廝隸之不若,後世業儒者咸恥之。儒者既恥,則供斯役,宜非賤必愚而無恥者,故天下在處有名士,而無名醫。眼固醫科之一,小而又小者也,有斐君子誰其事事。是以古今所授受止於此。余性樂施予,苦無財;恩救時,恨無位;欲治醫活人,病藥未克全曉,勉就人所不屑,人所不能,不所至要者,伐毛洗髓,曲盡精微,筆乘成書。覆按書治人,無不驗,乃謀付梓。
白話文:
五風變八十一
五種風引起的變症各有顏色,有綠、青、黃、黑。雷頭風則呈現白色,像霜雪一樣,眼睛瞳孔收縮,視力模糊不清,甚至失明。
這種病症是火、風、痰三種邪氣互相侵襲造成的,患者頭目劇痛,眼眶附近的穴位先疼痛,然後眼白會隨著受損的臟器呈現不同的顏色。經典醫書上稱之為五風。例如,像春天山巒上籠罩的淡煙一樣,那是青風;像藍靛和藤黃混合的顏色,那是綠風;黃風則像是早晨的太陽照射在泥牆上;黑風則像傍晚雨後昏暗的柴門。只有雷頭風是純白色的。這五種風都導致眼睛發生劇烈的變化,古人稱之為風變。病到這個程度,就沒有救治的辦法了。
小兒疳積、痰症、瘧疾、火症,以及眼睛疼痛很久而閉合、體內熱盛鬱結等,都可能導致這種病。小孩子不懂事,等到失明了才察覺,也就錯過了治療的時機。如果用藥強行治療,恐怕會讓人笑話不懂醫術。
以上十一種症狀都無法治療。既然無法治療,又何必立方開藥呢?經常看到一些江湖醫生,聲稱可以治療,而且很容易治療,卻實際上治不好,甚至拒絕治療;遇到難治的、治不好的病,反而答應治療,不辭辛苦地治療,甚至免費贈藥包治。其根本原因,在於他們死讀書,墨守成規。為什麼呢?南方人有句話說:「人沒有恆心,就不能做巫醫。」巫術是用來溝通鬼神的,醫術是用來掌管人死生大事的。沒有恆心,不守本業的人,神明不會保佑他們,藥物也不會產生效果。
所以古人說得好,將這些道理記錄下來以教導後人,並引用《易經》中「不恆其德,或承之羞」的句子,告誡人們不要輕視占卜的辭句。朱熹的註解雖然說醫術是卑賤的職業,但也強調不能沒有恆心。從全篇的旨意來看,這兩者並沒有直接聯繫。況且,即使是卑賤的職業,像犬馬一樣,也應該有恆心,並兼通經術。聖人要求人們學習《易經》,而《周禮》中春官司巫掌管所有巫祝的政令。春官司巫不必多說,即使巫祝卑賤,但在喪葬祭祀、祓除不祥的場合,他們的職責卻非常重要。
歷朝歷代的太醫,設官署、設醫院,研究草藥,制定藥方,出入皇宮,回答皇帝的詢問,這與卑賤的職業有什麼不同呢?即使是鄉野的良醫,憑藉著春陽秋露的調和,也非達官貴人才能聘請,一旦聘請到,則地位平等,士大夫也不會傲慢無禮。將他們稱為卑賤的職業,實在是不知所謂。子夏說:「即使是小道,也一定有值得觀察的地方。」這是泛指一件微小的事情中也包含著至理,要隨時領悟,隨處都能有所收穫。
朱熹的註解中,將農、圃、醫、卜四者並列。農、圃有什麼值得觀察的呢?不過是播種澆灌,觀察植物生長而已。如果這樣,那當初樊遲向孔子請教農事,孔子為何要輕蔑地斥責他呢?卜卦指的是乞丐算命,用碗占卜,本沒有什麼天機,有什麼奧妙的道理呢?如果能像《易經》一樣運用蓍草龜殼來占卜,不僅能揭示造化的秘密,使人們不迷失在悔恨、吉凶之中,還能開物成務,直接關乎道統。文字的始祖,至聖先師孔子,都日夜研讀《易經》,韋編三絕而不休,這怎麼能算是小道呢?醫書始於《黃帝內經》,道理深奧,文字艱澀,與《易經》雖然途徑不同,卻殊途同歸。無論是起死回生,延年益壽,即使只是金針療法,也能讓一個失明的人在一年後恢復視力,或者讓一個三十歲失明的人在幾十年後恢復視力。試問哪條道路是大道,能有這樣的神奇效果,這樣造福於人?然而,朱熹卻不分醫學的高低優劣,一概貶低為卑賤的職業。
我反覆思考他的話,覺得農、圃等職業比不上醫術,後世的讀書人都以此為恥。讀書人既然恥於從事醫學,那麼從事醫學的,必定是愚昧無知、不知羞恥的人,所以天下有許多有名的讀書人,卻沒有有名的醫生。眼科只是醫學中很小的一個分支,有才華的人為何不去從事呢?所以古今以來,醫學的傳承就止於此了。我性情樂於施與,但苦於沒有錢財;想要救人,卻苦於沒有官位;想要行醫救人,卻苦於醫術不精,只能勉力從事別人不屑、別人不能、別人不重視的方面,深入研究,竭盡所能,寫成這本書。反复驗證,治療效果都很好,所以才決定付梓出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