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目經大成》~ 卷之二 (39)
卷之二 (39)
1. 內障五十七
行針之日，齋明盛服，灑掃戶庭。堂口橫設一案，置香爐、茗果等類於上。醫者居前，主人居後，再拜稽首而言曰：某年月，下士某，敢昭告於上下神祇曰，惟天地萬物父母，民有疾，傷厥心，匪藥而克。某枵腹不學，未能變化成方，勉治針經，用匡不逮。今某立身行己，無惡於邦家。
既眇復瞽，俾晝作夜，五色昏迷。若沉湎冒色，其或有過，罰宜從輕。廢為殘疾，大可矜恤。知悔斯已，啟以自新。恐術於數衡罔濟，惟爾神尚克相予，俾疾瘳，毋詒伊戚，永荷天休。是用告虔而默鑑其心。禮畢，褪去大衣，抖擻精神，執針於爐上，且熏且祝曰：假爾針神有靈，助我八法，開彼雙睛，日還其精，月含其明，我不辱命，彼樂餘生，假爾針神有靈。
開婦人瞽目，用全紅簡，照帖式書啟一通。其辭曰：伏以玉燭調光，中壺照仁壽之鏡；銅烏獻瑞，南陔補白華之詩。置靈素於腹笥，司培元氣；烹江鉛以掌露，啟迪瞳神。言念某氏，望族女媖，名家閨範。丰儀間雅，宛然林下清風；性質溫嚴，委的閨中韶秀。一燈五夜，繡弗停針；寒雨幽窗，梭寧輒織。
然而才優於命，受用多讓鄰家；抑且女慧於男，教育莫如彼婦。噰噰文雁，奮翮高騫，秩秩青蓮，並頭早折。凡茲劫數，誰實安排。大都結習未除，或者善緣欠講。東土豈無羅剎，庸犯戒言；北堂雖祀觀音，罕敦慈訓。緗裙翳血，曾隨喜選佛壇場；貝葉寫經，恆誤剪凌波履式。
人謂嫦娥不死，桂宮兔杵，宵宵搗藥何為；古稱仙子了凡，七夕鵲橋，歲歲渡河則甚。爾問我答，端涉詼諧，既笑載言，知添罪惡。但賞惟從重，平生每事多磨；罰合就輕，未老雙睛遞瞽。春花紅若錦，不窺園已三年；秋月白踰霜，難移步至五尺。真所謂魄未下世，魂早離形。
庭鏡少治儒書，長通醫術，臨財毋苟得，冷戶那較丰儀。見義當勇為，近功用補新過，是以直行厥道，逞計他求。伏顧上天勿念前愆，能自新厚加保定，本師劼毖薪授，可為法點運樞機。銀海涵虛，日中頃刻消雲霧；金針宣化，指下分明有鬼神。此後餘生，由今再造。無任存誠，主敬激切屏營。
謹啟。
此余向昔治某婦而作，其婦美而賢能，只一子種痘殤。夫因子死憂成病，尋亦不祿。婦晝夜悲泣，得圓翳內障。告神針之，雙目如生，因錄以為則。若夫，子無恙，文雁、青蓮句勿用。或有別情，修飾增入，與某某姓名，須實填。
圓翳，非謂方圓之圓，乃兩重相黏，中央夾有濁水，猶包子壁錢之象。凡針撥動盪，卻不能脫落者是。須針鋒望巽廓空中一刺，其濁水滾滾下流，或溢出於金井之外。再豎針，向內打圓按下，則瞳子瞭然矣。
滑翳，亦非光滑之滑。乃圓翳未結，針入能散能聚，散之則大珠小珠上下交流，聚之，仍合而為一。所謂如水銀之走者，此也。是症不多見，針亦莫能奏效，學者識之。
白話文：
[內障五十七]
施行針灸手術的那天，要沐浴齋戒，穿著整齊的衣服，打掃庭院。在廳堂門口橫放一張桌子，上面擺放香爐、茶點水果等。醫生站在前面，病患家屬站在後面，向神明行跪拜禮，並說：「在某年某月，下士某某，誠心向天地神祇稟告：天地是萬物的父母，人民生病，傷及心靈，單靠藥物無法痊癒。我學識淺薄，無法變化出高明的藥方，只能盡力使用針灸之術，來彌補自己的不足。我做人處事，沒有做過對國家社會不利的事情。
如今病患眼睛失明，如同白天變成黑夜，五彩繽紛的世界也變得模糊不清。如果過去是因為沉迷酒色而導致，或許有些過錯，也應從輕處罰。如今變成殘疾，實在值得憐憫。如果能夠知錯悔改，就應該給予他重新做人的機會。我擔心自己的醫術有限，不能完全治好這個疾病，只希望神明能夠保佑，使他疾病痊癒，不要再受病痛折磨，永遠蒙受上天的恩澤。因此我虔誠地向神明稟告，並默默反省自己的內心。禮拜結束後，褪去外衣，振作精神，在香爐上將銀針熏烤消毒，並祝禱說：「如果針神有靈，請幫助我運用針灸八法，打開他的雙眼，使他眼睛能像太陽一樣恢復光彩，像月亮一樣明亮。我一定不會辜負使命，讓他能快樂地度過餘生。祈求針神顯靈！」
為婦女治療失明，要使用全紅色的竹簡，按照規定的格式書寫一份祈告文。祈告文內容如下：「我誠心祈求，希望天地之間陰陽調和，像鏡子一樣照亮世間的仁愛與長壽；希望銅烏（傳說中的神鳥）帶來祥瑞，為像南山一樣高貴的女性補寫讚美的詩篇。將《靈樞》、《素問》等醫書放在心中，以培補元氣；用提煉的鉛丹來開啟病患的瞳孔。我想到某氏，是名門望族的千金，大家閨秀的典範。她的儀態優雅，如同林間清風般美好；她的性情溫和莊重，堪稱閨中女子中的佼佼者。她整夜點燈，不停地刺繡；在寒冷的雨夜，依舊不停地織布。
然而，她的才華比命運更好，但卻得到的很少；她的智慧勝過男子，但是卻沒有像男子一樣接受教育。文采如大雁般飛翔，卻早早折斷了翅膀；品德如青蓮般高潔，卻早早凋零。這些劫難，究竟是誰安排的？大抵是過去的惡習還沒有消除，或者善緣沒有得到重視。東土難道沒有羅剎，竟然有人犯下戒律？北堂雖然供奉觀音，卻很少教導慈悲的訓誡。她曾經穿著緗色衣裙，參加佛寺法會，也曾經抄寫佛經，卻誤將剪裁鞋子的樣式，比做佛經的格式。
人們說嫦娥是不死的，月宮裡有玉兔不停地搗藥，究竟是為了什麼？古人稱仙女可以了脫凡塵，七夕時喜鵲搭橋，牛郎織女一年一度地渡過銀河，又是為了什麼？這些問答，都帶有玩笑意味，既有笑話，又添加了罪惡。懲罰應當從重，她一生經歷許多磨難；寬恕應當從輕，她還沒老，雙眼就都失明了。春天的花朵紅得像錦緞，她卻三年沒有看到花園的景色；秋天的月亮白得像霜雪，她卻連五尺之外的地方都看不見。真是所謂的魂魄還沒有投胎轉世，魂魄卻早已離開了身體。
她家裡沒有放置儒家書籍，卻熟通醫術，面對錢財不會貪婪，她家雖然貧困，卻比那些有錢人家更講究儀態。她見義勇為，用近期的功德來彌補過去的過錯，所以她行事光明磊落，不耍陰謀詭計。我祈求上天不要記住她過去的罪過，如果她能改過自新，希望上天能加以保佑，讓我的老師把醫術傳授給我，讓我能夠靈活運用。希望能讓她眼中的銀海（指眼球）消除雲霧，讓我的金針能發揮作用，指下如有神助。從今以後，她的餘生可以重新創造。我誠心誠意，恭敬地祈求，非常惶恐。」
祈告文結束。
這是我以前為某位婦女治療疾病時所寫的，這位婦女美麗賢慧，只因為獨生子死於天花而過於憂傷，她的丈夫也因為兒子的過世而憂慮成疾，不久也去世了。婦人日夜悲傷哭泣，導致患了圓翳內障。我用針灸治療她的眼睛，她的雙眼恢復如初，因此我將這段文字記錄下來，作為範例。如果她兒子沒有過世，就不需要使用「文雁」、「青蓮」這兩句。如果有其他特殊情況，可以進行修改補充，並填寫病患的真實姓名。
圓翳，並不是指圓形，而是指眼睛內兩層膜互相黏連，中間夾著濁液，就像包子皮包裹著錢幣一樣。如果針撥動後不能使它脫落，就是圓翳。需要用針尖朝向巽位（東南方位）的空隙刺入，濁液就會像滾滾的水流一樣流出，或者從金井（指眼球內的凹陷處）溢出。然後豎起銀針，向內按壓轉動，瞳孔就會恢復清晰。
滑翳，並不是指光滑，而是指圓翳尚未完全結實，針刺入後能散能聚，散開時，濁液如大珠小珠般上下流動，聚合時又合為一體。如同水銀流動一樣，這就是滑翳。這種症狀很少見，針灸也難以奏效，學醫者應當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