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目經大成》~ 卷之二 (13)
卷之二 (13)
1. 雞冠蜆肉三十二
蜆肉與雞冠，形容總一般，多生瞼眥畔，後及風輪間，火土交為禍，陰陽並作奸，不精刀烙法，莫向病家看。
此症初起，壯熱目赤痛。一晝夜，大眥內瞼之間，生瘀肉紫色，垂葉胞外，目閉亦不收，形與鬥雞冠、蚌蜆肉無異，故曰雞冠蜆肉。昔人分為二症，究竟皆真元素虛，炙爆厚味之物食多不化，致血熱火燥，感以陰陽乖戾之氣，則發為壯熱，熱盛生風，風動血行，上逼空竅，醞釀而成。此物蓋目疾所常有，而怕醫者亦多。
何為是證朝生夕長，始軟終硬？發手須白虎湯加黃連、木通、麥冬、竹葉，大進一劑，然後沿根割淨，不可少留毫髮。再與防風散結湯幾服，看刀口平否，未平，血且不止，其肉如韭萊，剪去處勃勃生髮上來，急用烙以殺其勢。烙已，煎黃連解毒湯，淨坐半日，當必清寧。
倘病者畏法，家人將信將疑，所譬雞、蜆惡物，決漸長漸大，害及氣輪，而盡掩青睛，甚則堅實駭人，欲割不能，能割無益矣。
同里朱氏女，甫六齡，左目內瞼傷寒後忽生參差一片紅肉，吐於目外。余曰：此雞冠症也，法當割去，否則長大，渾睛滿而喪明。朱疑畏未定。明日，其睛化為菌毒，高寸許，大如盞，色紅微軟，後漸上至三寸乃已，狀類牛鬥角鮮。居無何，又於耳畔生一疣，不數日大如碗，硬於石。
有作血溢而治者，有作火鬱而治者，轉日夜痛楚，懨懨欲絕，復延余，主以托裡消毒，佐三黃、滋腎等劑，痛稍止。既而疣遂潰，眼肉亦隨萎，但形神不若從前之肥而且潤。一日午睡向晚，舉家皆謂安神，莫敢驚覺。及張燈視之，死已久矣。一奇症也，一奇事也。或曰，症、事固奇，而子之為政，未為盡善，蓋金石之語。
因存此案，以志吾過，以廣見聞云。
白話文：
這種病症，看起來就像蛤蜊肉或雞冠一樣，通常長在眼瞼邊緣，之後會蔓延到眼球的黑眼珠周圍。這是因為體內火氣和濕氣互相作用造成的，陰陽失調也會加重病情。如果沒有精確的刀割或燒灼技術，千萬不要隨便幫病人處理。
這種病剛開始發作時，會有高燒、眼睛紅腫疼痛的症狀。一兩天內，眼瞼內側會長出像瘀血一樣的紫紅色肉塊，突出在眼皮外面，導致眼睛無法閉合。它的形狀就像鬥雞的雞冠或蛤蜊肉一樣，所以被稱為「雞冠蜆肉」。以前的人把它分為兩種病症，但其實都是因為身體虛弱，加上吃了太多油膩厚味的食物，導致消化不良，使血液過熱燥熱。再加上外在的陰陽失調，就會引發高燒，熱氣過盛產生風，風又帶動血液往上衝到眼睛，積聚成病。這種病在眼睛疾病中很常見，但也讓很多醫生感到害怕。
這種病症的特點是早上長出來，晚上就長大，一開始軟軟的，最後會變硬。治療時，要先開白虎湯加上黃連、木通、麥冬、竹葉，大量服用一劑，然後把肉塊的根部割乾淨，一點都不能留下。接著再開幾服防風散結湯，觀察傷口是否平整。如果傷口不平整，血就會止不住，長出來的肉塊就像韭菜一樣，剪掉後又會長出來，這時要趕快用燒灼的方式殺死它的生長勢頭。燒灼後，再用黃連解毒湯煎藥服用，靜坐半天，病情就會好轉。
如果病人害怕手術，家人又半信半疑，覺得像雞冠或蛤蜊一樣的肉塊是惡性之物，那麼它就會越長越大，影響到眼球黑眼珠的周圍，甚至完全遮蓋住黑眼珠，嚴重的還會變得又硬又嚇人，想割都割不了，能割也沒用了。
我同鄉朱家的女兒，才六歲，左眼內眼瞼在感冒後突然長出一片高低不平的紅肉，突出在眼睛外面。我說：「這是雞冠症，應該割掉，不然會長大，遮住整個眼球導致失明。」朱家的人猶豫不決。第二天，她的眼睛變成像毒菌一樣，長得又高又大，像杯子一樣，顏色是紅色的而且有點軟。後來又長到三寸高才停止，看起來像牛角一樣。過沒多久，她的耳朵旁邊又長出一個疣，沒幾天就變得像碗一樣大，硬得像石頭。
有人用治療血溢的方法來治，有人用治療火氣鬱結的方法來治，結果病人日夜痛苦，病得快要死了，又來找我。我用托裡消毒的方法，加上三黃和滋腎等藥，疼痛才稍微停止。後來疣破了，眼睛的肉塊也萎縮了，但是精神和外貌都不像以前那麼豐潤。有一天中午睡覺到傍晚，家人都覺得她睡得很安穩，沒人敢吵醒她。點燈一看，才發現她已經死了很久了。這真是一個奇怪的病症，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。有人說，病和事雖然奇怪，但是我的處理方式，沒有做到盡善盡美，這是金玉良言。
因此，我把這個案例記錄下來，用來記住我的過錯，也用來增廣見聞。
2. 魚子石榴三十三
石榴魚子症，兩樣不須猜，魚子一宗起，石榴四角來，俱為血氣瘀，卻即肺脾災。能知鐮割法，雲漢漸昭回。
此症氣輪一二處生浮肉一片，色淺紅，內紅顆叢萃，操之儼似小小鐵砂，曰魚子。其肉塊圓長，或四、或六四角生來，若榴子綻露於房，曰石榴。不割，亦覆蔽滿瞳神，視無見，經絡、病因恍如前，就如前方、法主治，徐瘥。又有細細紅顆散生於風輪之上、白睛之內，不變能視，亦名魚子。
用月斧剗淨，在風輪、瀉青丸，在白晴、治金煎，然奏功綦難。兼拳毛、皮急及赤脈纏貫，久成殘風，萬萬不能全愈。
白話文：
魚子石榴這種病症，不用多猜，兩種情況都與血氣瘀滯有關。魚子狀的病變往往是單個出現，而石榴狀的病變則多呈現四角形。它們的產生其實都和肺、脾功能失調有關。如果能用像鐮刀收割的方法來治療，病情就能逐漸好轉。
這個病症的特徵是，在眼白的邊緣或一兩個地方，長出一片浮起的肉，顏色是淺紅色的，裡面有像小顆粒的東西聚集在一起，摸起來就像細小的鐵砂，這就叫做魚子。另一種情況是，肉塊呈圓長形，或者四角、六角不等，像石榴籽從果實中裂開一樣，這就叫做石榴。如果不處理，這些病變會遮蓋住整個瞳孔，導致看不見東西。它的病理和病因和之前說的類似。只要按照之前的治療方法，慢慢地就會好轉。另外，還有一種情況是，在眼白的表面、眼球內側，會零星散布一些細小的紅色顆粒，這種情況通常不會影響視力，也叫做魚子。
治療這種病，可以用手術刀將病變刮除乾淨，如果長在眼白邊緣，就用瀉青丸；如果長在眼球內側，就用治金煎，但是效果很難達到理想。如果還伴隨倒睫毛、眼皮緊繃和紅血絲纏繞等症狀，久了就會變成難以治癒的眼疾，難以完全康復。
3. 椒粟三十四
風濕鬱肝脾，榮凝衛不舒，粟瘍胞內起，粒粒似金珠；瞼急開張澀，頭痛坐臥疲，椒瘍紅而硬，陽毒易為驅。
此症似瘡非疹，細顆叢聚，生於左右上瞼之內。色黃而軟者，本經名粟瘡；嫣紅而堅者，名椒瘡。形實邪盛則疙瘩高低，連下瞼亦蕃衍，礙睛沙澀，開閉多淚。蓋風熱蘊結而成。凡病頗重，旬余不罷，胞內勢所必有，只利刀間曰鐮洗，照本症點服不輟，自爾漸漸稀疏。若二三顆如粟如椒，紅根、黃頂，高平，不敢施刀，即施未必淨盡，且頭目定腫痛，眵淚隨拭隨來。此濕熱鬱於土木，土木爭勝故也。
《瑤函》謂粟瘡防病變，當指是。亟用竹葉瀉經湯、瀉黃散或杞菊飲、防風散結湯交互遞進，心清胃調，病徐興矣。《經》曰：久而增氣，物化之常，其斯之謂與。
傅氏《瑤函》，眼科之能事畢矣。然其人曉醫而昧儒，亦恨事也。謹閱所烈證治，除依古抄來，了無折衷外，有理近而文法重複，牽強不達病情。有句妥而病藥鑿圓枘方，鉏鋙不入。有必須刀針，全不道及，支離湯散，說了又說。有既知無治，業已名言，一症一方，餖飣分俵。
有自相矛盾，有不相符合，有當言故訥、當詳偏略，種種疵弊，指不勝屈。就據此條而論，彼分椒、粟二症，已可不必，其一椒瘡紅堅易散，未若粟瘡之黃軟難散也；一謂粟瘡黃軟易散，未若椒瘡紅堅之難散也。如此背謬，謄錄嫌渠手拙，乃鋟劂梨棗，豈以是書非病眼人不讀，朦對瞽，固無恐。
為之莞爾者竟日。雖然，事貴先資，《瑤函》其可詆譭乎哉。
白話文：
眼瞼內長出一種像粟米或花椒的病症，是由於風濕侵犯肝脾，導致氣血運行不順暢，身體防禦功能失調。這種病會使眼瞼感到緊繃、難以開合，頭痛、疲倦，坐立不安。如果長出來的像花椒一樣紅硬，就是毒性較強的椒瘡，比較容易治療；如果像粟米一樣，裡面有黃色的膿液，就叫做粟瘡。
這些小顆粒會成群結隊地長在上眼瞼內側，像金珠一樣。如果病情嚴重，這些疙瘩會變得高低不平，甚至蔓延到下眼瞼，導致眼睛有異物感，澀痛，開閉眼都會流淚。這種病主要是風熱積聚引起的，而且病程較長，可能十幾天都無法痊癒。病情嚴重時，眼瞼內一定會長出這些東西。可以使用鐮刀狀的器具刮除，並按照這個病症的治療方法持續用藥，病情會逐漸好轉。但如果只有兩三顆像粟米或花椒一樣的小顆粒，紅根、黃頂，高低平坦，不敢用刀處理，即使處理了也未必能清除乾淨，反而可能導致頭部和眼睛腫痛，眼屎和眼淚不斷。這主要是因為濕熱鬱積在脾胃和肝木，導致脾胃和肝木的功能失調。
《瑤函》提到粟瘡要預防病變，說的就是這種情況。應該交替使用竹葉瀉經湯、瀉黃散、杞菊飲或防風散結湯等方劑，保持心清淨、脾胃功能正常，病情就會慢慢好轉。《黃帝內經》說：「久而增氣，物化之常」，大概就是這個意思。
傅氏的《瑤函》在眼科方面算是集大成了，但是他懂醫學卻不通儒學，實在令人遺憾。仔細閱讀他所列出的證狀和治療方法，除了抄襲古書之外，沒有自己獨到的見解，有些道理雖然說得通，但是文法重複，表達不清病情。有些句子說的很好，但是藥方卻不適用，就像是圓的榫頭硬要插入方的卯眼，對不上。有些必須用刀針處理的，他卻完全不提，只說一些湯藥，而且反覆嘮叨。有些明明知道無法治療，也已經明說了，卻還是每個症狀都要列出一個方子，分開說明。
《瑤函》裡面有些地方自相矛盾，有些地方不符合實際情況，有些地方應該講清楚的卻含糊不清，應該詳細說明的卻又偏於簡略，種種缺點，數都數不清。就拿這一條來說，他把椒瘡和粟瘡分成兩種病症，實在沒有必要，因為椒瘡紅而硬，比較容易消散，不像粟瘡黃而軟，難以消散；他有時又說粟瘡黃而軟，容易消散，不像椒瘡紅而硬，難以消散。這種自相矛盾的說法，可能是抄寫時手誤，但這可是刻印成書的，難道是因為這本書不是給眼睛有病的人讀的，所以就隨便應付，認為盲人不會看到錯誤嗎？
我實在忍不住笑了整天。雖然如此，凡事都要參考前人的經驗，《瑤函》又怎能輕易批評呢？
4. 痰核三十五
痰核痰核，濕熱兩般蒸結。暖紅新剝雞頭，風㽷破為血流。流血流血，胡亂清平不得。
此症艮廓內生一核，大如芡實，按之堅而不痛，只外觀不雅。間亦有生於下瞼者。蓋食火、痰飲醞釀而成。為治，翻轉眼胞，必有形跡，一圓一點，色紫或黃，就於此中砭針。盡法劫奪，擠盡膿液。碾清氣化痰丸，淡姜薄酒調一兩，徐徐呷之，刻日平復如初。若以無別苦，不治無礙。
恣啖熱物，則火愈燥，人而附⿸疒贅垂疣，變為重疾，經年潰腐不痊。語曰：涓涓不斷，將成江河，此之謂也。
原案：邑癢某，年六十，體肥善飲。秋時上瞼得一核，絕不經意。明年春，其核自破，色紅紫微疼。或按《瑤函》用清胃散結等湯，十數劑稍痊。彌月復發，復投。核漸大，狀如荔，外胞綻開。日夜流血不止，遂束手無策，卒而下世。愚意學人必勞心，癖酒一定有色。心勞者神慢，過飲則脾胃受傷，濁氣上蒸，故核大而破。
加以入房太甚，水木俱憊矣。水竭火盈，故血妄行而不歸經，乃爾長流。此時急用烙治其標，烙已，以歸脾、養榮、七福、十補培其本，庶幾內外兩得。此人思不出此，屢以疏風降火，虛其虛而損其損，氣衰痰盛之人，有不速其畢命者乎。書此案，以為食古不化者警。
白話文：
痰核這種病，是由於濕熱兩種因素相互結合而形成的。剛出現時，像剛剝開的雞頭一樣，呈現溫暖的紅色。如果被風邪侵襲，破裂後就會流血。一旦流血不止，就難以隨意處理。
這種病是在眼眶內長出一個核狀物，大小像芡實，按壓時堅硬但不痛，只是外觀不太好看。有時候也會長在下眼瞼。這主要是因為吃了太多熱性食物，加上體內痰濕積聚而造成的。治療方法是，翻開眼皮，一定能看到病灶，呈現圓點狀，顏色為紫色或黃色，在這地方用砭針刺破，盡力將膿液擠乾淨。然後用磨成粉的清氣化痰丸，用少量淡薑酒調和，分多次慢慢喝下，很快就能恢復如初。如果沒有其他不適，不治療也沒關係。
但如果恣意吃熱性食物，就會使體內火氣更旺盛，導致皮膚長出贅疣，病情惡化，變成頑疾，經過一年以上可能會潰爛，難以痊癒。俗話說「涓涓細流，終將匯成江河」，就是這個道理。
案例：有個縣裡的官員，六十歲，體型肥胖，喜歡喝酒。秋天時上眼皮長了一個核狀物，他完全不在意。到了第二年春天，這個核狀物自己破了，顏色是紅紫色，有點痛。有人按照《瑤函》的方法，用了清胃散結等藥方，吃了十幾劑，稍微好了一點。過了一個月又復發，又繼續吃藥。核狀物逐漸增大，像荔枝一樣，外面的皮也裂開了。每天日夜流血不止，最終束手無策，去世了。我認為，醫者必須用心思考，有酗酒習慣的人一定會臉色發黑。過於勞心的人精神會遲鈍，過量飲酒則會損傷脾胃，導致濁氣上升，所以核狀物會增大並破裂。
再加上如果性生活過度，就會導致腎水和肝木都衰竭。腎水不足而火氣旺盛，導致血液不正常地流出，無法回歸正常經絡，所以才會長久地流血不止。這個時候，應該先用烙法來治療表面的症狀，烙完後，再用歸脾湯、養榮湯、七福飲、十全大補湯等藥方來調理根本，或許可以達到內外兼治的效果。這個案例中的人沒有考慮到這些，一味用疏風降火的藥物，使本來就虛弱的身體更加虛弱，像這樣氣血衰弱、痰濕過盛的人，難道不會加速死亡嗎？寫下這個案例，是為了警惕那些不懂得變通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