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庭鏡草成此書

《目經大成》~ 卷之一 (1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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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一 (16)

1. 點服之藥用須適宜說

眼科之藥,外治曰點,內治曰服。有點而不服,有服而不點,有點服並行,此何以故?蓋病分內外,治有輕重。內症已成,外象都無,不必點,惟以服藥為主。假初起輕發,不過微邪,邪退之後又為餘邪,點固可消,服藥夾攻亦可。若內病方殷,外症又險,必須標本合理,故點服俱行。

夫藥所以補偏救弊,非不得已,二者都可不必。今人喜點惡服,或避毀點,壹皆見之偏也。總之,本重於標,點維從輕,所謂止其流者,莫若浚其源,伐其枝者,莫若斷其根,揚湯止沸,不如釜底抽薪。標重於本,服維從輕,所謂物穢當浣,鏡垢須磨。汗液鹽滷,著刀劍必鏽,不經磨礪,焉能利用。

一執己之膚見,則標本遂亂,標本亂而病能愈者,未之有也。諺云:伐標仍審本,顧本勿忘標。主內失外謂之癡,治內失外謂之愚。內外兼理,是為良醫。

白話文:

眼睛疾病的用藥,外用的稱為點藥,內服的稱為服藥。有只點藥不服藥的,有只服藥不點藥的,也有點藥和服藥同時進行的,這是為什麼呢?因為疾病有內在和外在之分,治療有輕重之別。如果內在的病症已經形成,外在沒有任何表現,就不必點藥,只需要以服藥為主。如果剛開始發病,症狀輕微,只是輕微的邪氣,邪氣消退後還有殘餘的邪氣,點藥固然可以消除,但配合服藥一起攻擊也是可以的。如果內在的病邪正盛,外在的症狀又很危險,就必須標本兼顧,所以點藥和服藥要同時進行。

藥是用來糾正偏差、挽救弊病的,如果不是迫不得已,兩者都可以不用。現在的人喜歡點藥,討厭服藥,或者排斥點藥,這些都是偏見。總之,治本比治標更重要,點藥只是輕微的處理,就像要止住水流,最好疏通源頭;要砍樹枝,最好砍斷樹根;用勺子舀熱水來止住沸騰,不如從鍋底抽掉柴火。如果治標比治本重要,服藥也只是輕微的處理,就像東西髒了應該清洗,鏡子髒了需要打磨。汗液中的鹽分,沾在刀劍上一定會生鏽,不經過打磨,怎麼能使用呢?

如果只堅持自己片面的見解,就會導致標本混亂,標本混亂而疾病還能痊癒的,是沒有這種道理的。俗話說:砍樹枝還要審視樹根,照顧樹根也不能忘記樹枝。只顧內在而忽略外在的叫做癡,只治內在而忽略外在的叫做愚。內外兼顧,才是好醫生。

2. 製藥用藥論

製藥如理刑,出入寒熱之間,生死所繫。用藥如將兵,整練生熟之際,成敗攸分。銖黍之差,雲泥迥隔,可不慎與?今之庸醫,但見目病,即作火治,或難之,謬引非熱不發、非寒不止之說為據,詎知本科有許多陰憊陽衰、假寒假熱,當用甘溫滋養之屬,曷可獨言是火而概施寒劑也。夫寒藥傷胃損血,恐標未退而本先虧,本虧愈不能驅邪外散,久之必加甚。

彼仍不省察,再投再煎,病變不可為矣。然亦不宜熱,設是火證,投以熱品,此澆油滅火,其焰尤烈。或性癖辛溫,稍涉清涼便憎而怖,其伎倆去庸醫遠甚。若乃藥之生熟,生者性悍而味薄,其行也急,宣劑用之,所以專其攻伐。熟者性醇而味厚,其行也緩,補劑用之,所以藉其資助。

市醫貲力不繼,輒採鮮卉應急,弗思藥有道地,本草不錄則名號不正,而道地奚自,縱合式非王道耳。苟藥氣偏勝,而臟氣能無偏絕乎?抑有以生藥為嫌,專尚烹煉稱奇。要知藥有氣味,水火太過則氣味已易,而精英悉去,所存者特死魄耳,其才力既不及,而為政可冀有成乎?且藥酸鹹無升,甘溫無降,苦寒無浮,辛熱無沉,性也。升者納以鹹寒,則降而直達下元。

沉者和以姜酒,則浮而上至巔頂。是性雖在藥,而使在人也。故夫四郊多壘,非耀德觀兵,不能睹雍熙之治,車書一統,非刑齊禮教,何以敦仁讓之風。而曰用藥如將兵,製藥如理刑,豈虛語哉。粗工全不理會,居常生熟失宜,寒熱互錯,不致生者死而成者敗也,鮮矣!噫噫!

白話文:

製藥就像治理刑罰,在寒熱之間斟酌,關係著生死存亡。用藥就像帶兵打仗,在生熟之間訓練,決定著成敗。一點點的差異,就有天壤之別,怎能不謹慎呢?現在的庸醫,只要看到眼睛有病,就當作火氣來治療,如果難以治好,就錯誤地引用「不是發熱不會發作,不是寒冷不會停止」的說法作為依據,哪裡知道本門醫學有許多屬於陰虛體弱、陽氣衰弱、假寒假熱的症狀,應該用甘甜溫潤滋養的藥物,怎麼可以只說是火氣,就一概使用寒涼的藥物呢?寒涼的藥物會傷害脾胃、損耗氣血,恐怕病症還沒消除,身體的根本就先虧虛了,根本虧虛更加無法驅逐邪氣向外散發,時間久了病情必定加重。

那些庸醫仍然不反省,再三地投藥、煎藥,病情就無法挽回了。然而也不宜使用過熱的藥,如果是火熱的症狀,投以溫熱的藥物,這就像是火上加油,火勢會更加猛烈。又有些人天生就偏愛辛溫的藥物,稍微接觸到清涼的藥物就厭惡害怕,他們的用藥技巧比庸醫高明很多。至於藥物的生熟,生的藥性猛烈而味道淡薄,藥效來得快,適合用在攻伐的藥方,用來專門清除邪氣。熟的藥性醇厚而味道濃厚,藥效來得慢,適合用在補養的藥方,用來幫助恢復元氣。

市井醫生因為經濟能力不足,常常就地取材使用新鮮的花草來應急,卻沒有想到藥材有產地道地的分別,本草綱目沒有記載的藥材,名稱就不正當,產地道地又從何說起?即使符合藥性也並非正道。如果藥物的氣味過於偏盛,難道臟腑之氣不會因此而偏頗衰竭嗎?也有人嫌棄生藥,專門崇尚經過炮製的藥材,認為這樣很神奇。要知道藥材有氣味,如果水火過度,氣味就會改變,精華盡失,剩下的只不過是空殼而已,他的才能既然不足,又怎麼能期望政績有成呢?而且藥物的酸味、鹹味沒有上升的作用,甘味、溫味沒有下降的作用,苦味、寒味沒有上浮的作用,辛味、熱味沒有下沉的作用,這是藥物的本性。上升的藥物可以用鹹寒之藥引導,就能下降而直達下焦。

下沉的藥物可以用薑酒調和,就能上浮而到達頭頂。可見藥性雖然在藥,但運用還是在於人啊。所以說,如果四面邊境都有戰事,不展示武力就不能看到國家的安定,如果沒有統一的文字和車軌,不推廣禮教就不能促成仁愛謙讓的風氣。所以說「用藥像帶兵打仗,製藥像治理刑罰」,這難道是空話嗎?粗鄙的醫生完全不理會這些道理,經常生熟藥材使用不當,寒熱藥物相互錯用,以致於應該活的反而死了,應該好的反而壞了,這種情況實在很少見!唉!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