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庭鏡草成此書

《目經大成》~ 卷之一 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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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一 (8)

1. 五臟苦欲補瀉解

五臟各有天性,遂其性則欲,違其性則苦,本臟所苦為瀉,本臟所欲為補。蓋指水潤下作咸,火炎上作苦,木曲直作酸,金從革作辛,土稼穡作甘。五味而言,如肝苦急,急食甘以緩之。肝欲散,急食辛以散之,以辛補之,以酸瀉之。心苦緩,急食酸以收之。心欲軟,急食鹹以軟之,以酸補之,以甘瀉之。

脾苦濕,急食苦以燥之。脾欲緩,急食甘以緩之,以甘補之,以苦瀉之。肺苦氣上逆,急食苦以泄之。肺欲收,急食酸以收之,以酸補之,以辛瀉之。腎苦燥,急食辛以潤之。腎欲堅,急食苦以堅之,以苦補之,以咸瀉之。雖然苦者直行而泄,過苦則傷氣,須咸以佐,辛者橫行而散,過辛則傷皮毛,須苦以佐。

酸者束而收斂,過酸則傷筋,須辛以佐。咸者止而軟堅,過咸則傷血,須甘以佐。甘之一味,可上可下,土位居中而兼五行也,過甘則傷胃,須酸以佐。淡品無味,五臟無歸,專入太陽,微利小便,過利乃傷,須統五味而消息之。知其數者,其於苦欲補瀉益得共平,而心肝脾肺腎各盡其性矣。

白話文:

五臟各有其自然屬性,順應其屬性就會感到舒適,違背其屬性就會感到不適。本臟感到不適的情況就是需要「瀉」,本臟感到舒適的情況就是需要「補」。

水往下流動,味道是鹹;火往上燃燒,味道是苦;木可以彎曲伸直,味道是酸;金可以變形,味道是辛;土可以耕種,味道是甘。從五味來說,例如肝如果太過急躁,就應該吃甜味來緩和它。肝喜歡舒展,就應該吃辛味來疏散它,用辛味來補肝,用酸味來瀉肝。心如果太過遲緩,就應該吃酸味來收斂它。心喜歡柔軟,就應該吃鹹味來軟化它,用酸味來補心,用甘味來瀉心。

脾如果太過濕潤,就應該吃苦味來乾燥它。脾喜歡緩和,就應該吃甜味來緩和它,用甘味來補脾,用苦味來瀉脾。肺如果氣往上逆,就應該吃苦味來使它下降。肺喜歡收斂,就應該吃酸味來收斂它,用酸味來補肺,用辛味來瀉肺。腎如果太過乾燥,就應該吃辛味來滋潤它。腎喜歡堅固,就應該吃苦味來堅固它,用苦味來補腎,用鹹味來瀉腎。

雖然苦味是直接向下走的,有排泄的作用,但如果太苦就會損傷氣,必須用鹹味來輔助。辛味是橫向走的,有發散的作用,但如果太辛辣就會損傷皮膚毛髮,必須用苦味來輔助。酸味是收束的,有收斂的作用,但如果太酸就會損傷筋,必須用辛味來輔助。鹹味是停止的,有軟化堅硬的作用,但如果太鹹就會損傷血,必須用甘味來輔助。

甜味這種味道,可以往上走,也可以往下走,因為土居於中央,兼具五行屬性,但如果太甜就會損傷胃,必須用酸味來輔助。淡味沒有味道,五臟都不歸屬,只能專門進入太陽經,稍微有利尿的作用,但如果過度利尿也會造成損傷,必須用五味來調和。知道這些道理的人,對於用苦味、甜味來補、瀉就能夠運用得恰當,讓心肝脾肺腎各自發揮它們的自然屬性。

2. 品藥制方治病解

萬物皆藥也。利而行之,無有窒礙,方書之所以作也。是故陰中陽、陰中陰、陽中陰,陽中陽,品藥之性也。君為王,臣為輔,佐為助,使為用,制方之旨也。逆則衰,從乃制,經以時,權得中,治病之法也。

辛甘味薄為陽,辛甘則發散,味薄則通,陰中陽也;酸苦味厚為陰,酸苦則收降,味厚則泄,陰中陰也;味鹹氣薄為陰,味鹹則滋利,氣薄則和解,陽中陰也;味淡氣厚為陽,味淡則滲泄,氣厚則溫熱,陽中陽也。必熱必寒,必固必散,君之主也;不宣不明,不授不行,臣之輔也;或劫或和,或發或補,佐之助也;能升能降,能合能開,使之用也。

殛暴須奪,破留須行,潰堅須攻,除濕須泄,「逆則衰」也;熱病用寒藥而導寒攻熱者必熱,陽明病發熱大便硬者,大承氣湯,酒製大黃熱服之類也;寒病用熱藥而導熱去寒者必寒,少陰病下利,服附子乾薑不止,白通湯加人尿豬膽汁之類也;塞病用通藥而導通除塞者必塞,胸悶煩驚,小便不利,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之類也;通病用塞藥而導塞止通者必通,太陽中風,下利,心下痞硬,十棗湯之類也,「從乃制」也。

驚者平之,勞者溫之,散者收之,損者益之,「經以時」也;治遠以大,治近以小,治主以緩,治客以急,「權得中」也。易曰:同聲相應,同氣相求,水流濕,火就燥,本乎天者親上,本乎地者親下,物各從其類也。為其從類,乃依類品藥,緣藥制方,按方治病,蕩蕩平平,與物皆春,功其成也。

或曰:藥陰則無陽,藥陽則無陰,眼藥雜沓,無用君臣佐使,眼病純一,不必逆從經權,此齊東野人,謂之瞽而惑於大道者也。

白話文:

萬物都是藥材。只要能善用它們,沒有什麼不能克服的,這就是醫方書籍寫作的原因。因此,陰中有陽、陰中有陰、陽中有陰、陽中有陽,這是辨別藥材屬性的方法。君藥如同君王,臣藥如同輔佐,佐藥如同助手,使藥如同差遣,這是擬定藥方的要旨。違背這些原則就會衰敗,順應這些原則就能控制病情,按照時節來用藥,就能掌握中庸之道,這是治療疾病的方法。

辛味和甘味比較薄的藥屬於陽性,辛味甘味的藥能發散,味道薄的藥能疏通,這就是陰中有陽的特性;酸味和苦味比較厚的藥屬於陰性,酸味苦味的藥能收斂降下,味道厚的藥能洩除,這就是陰中有陰的特性;鹹味而氣味較薄的藥屬於陰性,鹹味的藥能滋潤,氣味薄的藥能調和,這就是陽中有陰的特性;淡味而氣味較厚的藥屬於陽性,淡味的藥能滲透利水,氣味厚的藥能溫熱,這就是陽中有陽的特性。藥性必定有熱有寒,必定有固澀有發散,這是君藥的主要作用;如果沒有宣發或不明確,沒有給予或不能實行,這是臣藥的輔助作用;有的時候需要攻伐或需要調和,有的時候需要發汗或需要補益,這是佐藥的協助作用;有的能上升有的能下降,有的能結合有的能開通,這是使藥的應用。

遇到急暴的病症必須用奪取之法,遇到停滯的病症必須用疏通之法,遇到堅硬的病症必須用攻伐之法,遇到濕邪的病症必須用洩除之法,這就是「違背原則就會衰敗」的意思;熱病用寒涼藥來引導寒氣攻克熱邪,反而會加重熱象,就像陽明病發熱且大便乾燥,用大承氣湯,用酒浸泡過的大黃熱服等情況;寒病用溫熱藥來引導熱氣去除寒邪,反而會加重寒象,就像少陰病下利,服用附子乾薑等藥無法止住,用白通湯加人尿豬膽汁等情況;阻塞的病症用通利藥來引導疏通反而會加重阻塞,就像胸悶煩躁,小便不利,用柴胡加龍骨牡蠣湯等情況;通泄的病症用收澀藥來引導收澀反而會加重通泄,就像太陽中風下利,心下痞硬,用十棗湯等情況,這就是「順應原則就能控制病情」的意思。

驚恐的病症要用平靜的方法來治療,勞累的病症要用溫補的方法來治療,散亂的病症要用收斂的方法來治療,損傷的病症要用補益的方法來治療,這就是「按照時節來用藥」的意思;治療遠處的病症要用藥力大的藥,治療近處的病症要用藥力小的藥,治療主要的病症要用藥力緩和的藥,治療次要的病症要用藥力急迫的藥,這就是「掌握中庸之道」的意思。《易經》說:相同的聲音會互相應和,相同的氣息會互相吸引,水往潮濕的地方流,火往乾燥的地方燒,本性來自於天的東西會趨向上方,本性來自於地的東西會趨向下方,萬物各自歸屬於自己的類別。因為它有類別,所以根據類別來區分藥性,依照藥性來擬定藥方,按照藥方來治療疾病,這樣才能達到廣泛而平和的效果,使萬物都像春天一樣生機勃勃,最後取得成功。

有人說:藥性屬於陰性的就沒有陽性,藥性屬於陽性的就沒有陰性,眼科用藥雜亂無章,不講究君臣佐使的配伍,而眼科的病症單一,不必要遵循順應或逆反的原則,也不必講究時節權衡,這是井底之蛙的見識,真是瞎子一樣被大道迷惑了。

3. 點服之藥用須適宜說

眼科之藥,外治曰點,內治曰服。有點而不服,有服而不點,有點服並行,此何以故?蓋病分內外,治有輕重。內症已成,外象都無,不必點,惟以服藥為主。假初起輕發,不過微邪,邪退之後又為餘邪,點固可消,服藥夾攻亦可。若內病方殷,外症又險,必須標本合理,故點服俱行。

夫藥所以補偏救弊,非不得已,二者都可不必。今人喜點惡服,或避毀點,壹皆見之偏也。總之,本重於標,點維從輕,所謂止其流者,莫若浚其源,伐其枝者,莫若斷其根,揚湯止沸,不如釜底抽薪。標重於本,服維從輕,所謂物穢當浣,鏡垢須磨。汗液鹽滷,著刀劍必鏽,不經磨礪,焉能利用。

一執己之膚見,則標本遂亂,標本亂而病能愈者,未之有也。諺云:伐標仍審本,顧本勿忘標。主內失外謂之癡,治內失外謂之愚。內外兼理,是為良醫。

白話文:

眼睛疾病的用藥,外用的稱為點藥,內服的稱為服藥。有只點藥不服藥的,有只服藥不點藥的,也有點藥和服藥同時進行的,這是為什麼呢?因為疾病有內在和外在之分,治療有輕重之別。如果內在的病症已經形成,外在沒有任何表現,就不必點藥,只需要以服藥為主。如果剛開始發病,症狀輕微,只是輕微的邪氣,邪氣消退後還有殘餘的邪氣,點藥固然可以消除,但配合服藥一起攻擊也是可以的。如果內在的病邪正盛,外在的症狀又很危險,就必須標本兼顧,所以點藥和服藥要同時進行。

藥是用來糾正偏差、挽救弊病的,如果不是迫不得已,兩者都可以不用。現在的人喜歡點藥,討厭服藥,或者排斥點藥,這些都是偏見。總之,治本比治標更重要,點藥只是輕微的處理,就像要止住水流,最好疏通源頭;要砍樹枝,最好砍斷樹根;用勺子舀熱水來止住沸騰,不如從鍋底抽掉柴火。如果治標比治本重要,服藥也只是輕微的處理,就像東西髒了應該清洗,鏡子髒了需要打磨。汗液中的鹽分,沾在刀劍上一定會生鏽,不經過打磨,怎麼能使用呢?

如果只堅持自己片面的見解,就會導致標本混亂,標本混亂而疾病還能痊癒的,是沒有這種道理的。俗話說:砍樹枝還要審視樹根,照顧樹根也不能忘記樹枝。只顧內在而忽略外在的叫做癡,只治內在而忽略外在的叫做愚。內外兼顧,才是好醫生。

4. 製藥用藥論

製藥如理刑,出入寒熱之間,生死所繫。用藥如將兵,整練生熟之際,成敗攸分。銖黍之差,雲泥迥隔,可不慎與?今之庸醫,但見目病,即作火治,或難之,謬引非熱不發、非寒不止之說為據,詎知本科有許多陰憊陽衰、假寒假熱,當用甘溫滋養之屬,曷可獨言是火而概施寒劑也。夫寒藥傷胃損血,恐標未退而本先虧,本虧愈不能驅邪外散,久之必加甚。

彼仍不省察,再投再煎,病變不可為矣。然亦不宜熱,設是火證,投以熱品,此澆油滅火,其焰尤烈。或性癖辛溫,稍涉清涼便憎而怖,其伎倆去庸醫遠甚。若乃藥之生熟,生者性悍而味薄,其行也急,宣劑用之,所以專其攻伐。熟者性醇而味厚,其行也緩,補劑用之,所以藉其資助。

市醫貲力不繼,輒採鮮卉應急,弗思藥有道地,本草不錄則名號不正,而道地奚自,縱合式非王道耳。苟藥氣偏勝,而臟氣能無偏絕乎?抑有以生藥為嫌,專尚烹煉稱奇。要知藥有氣味,水火太過則氣味已易,而精英悉去,所存者特死魄耳,其才力既不及,而為政可冀有成乎?且藥酸鹹無升,甘溫無降,苦寒無浮,辛熱無沉,性也。升者納以鹹寒,則降而直達下元。

沉者和以姜酒,則浮而上至巔頂。是性雖在藥,而使在人也。故夫四郊多壘,非耀德觀兵,不能睹雍熙之治,車書一統,非刑齊禮教,何以敦仁讓之風。而曰用藥如將兵,製藥如理刑,豈虛語哉。粗工全不理會,居常生熟失宜,寒熱互錯,不致生者死而成者敗也,鮮矣!噫噫!

白話文:

製藥就像治理刑罰,在寒熱之間斟酌,關係著生死存亡。用藥就像帶兵打仗,在生熟之間訓練,決定著成敗。一點點的差異,就有天壤之別,怎能不謹慎呢?現在的庸醫,只要看到眼睛有病,就當作火氣來治療,如果難以治好,就錯誤地引用「不是發熱不會發作,不是寒冷不會停止」的說法作為依據,哪裡知道本門醫學有許多屬於陰虛體弱、陽氣衰弱、假寒假熱的症狀,應該用甘甜溫潤滋養的藥物,怎麼可以只說是火氣,就一概使用寒涼的藥物呢?寒涼的藥物會傷害脾胃、損耗氣血,恐怕病症還沒消除,身體的根本就先虧虛了,根本虧虛更加無法驅逐邪氣向外散發,時間久了病情必定加重。

那些庸醫仍然不反省,再三地投藥、煎藥,病情就無法挽回了。然而也不宜使用過熱的藥,如果是火熱的症狀,投以溫熱的藥物,這就像是火上加油,火勢會更加猛烈。又有些人天生就偏愛辛溫的藥物,稍微接觸到清涼的藥物就厭惡害怕,他們的用藥技巧比庸醫高明很多。至於藥物的生熟,生的藥性猛烈而味道淡薄,藥效來得快,適合用在攻伐的藥方,用來專門清除邪氣。熟的藥性醇厚而味道濃厚,藥效來得慢,適合用在補養的藥方,用來幫助恢復元氣。

市井醫生因為經濟能力不足,常常就地取材使用新鮮的花草來應急,卻沒有想到藥材有產地道地的分別,本草綱目沒有記載的藥材,名稱就不正當,產地道地又從何說起?即使符合藥性也並非正道。如果藥物的氣味過於偏盛,難道臟腑之氣不會因此而偏頗衰竭嗎?也有人嫌棄生藥,專門崇尚經過炮製的藥材,認為這樣很神奇。要知道藥材有氣味,如果水火過度,氣味就會改變,精華盡失,剩下的只不過是空殼而已,他的才能既然不足,又怎麼能期望政績有成呢?而且藥物的酸味、鹹味沒有上升的作用,甘味、溫味沒有下降的作用,苦味、寒味沒有上浮的作用,辛味、熱味沒有下沉的作用,這是藥物的本性。上升的藥物可以用鹹寒之藥引導,就能下降而直達下焦。

下沉的藥物可以用薑酒調和,就能上浮而到達頭頂。可見藥性雖然在藥,但運用還是在於人啊。所以說,如果四面邊境都有戰事,不展示武力就不能看到國家的安定,如果沒有統一的文字和車軌,不推廣禮教就不能促成仁愛謙讓的風氣。所以說「用藥像帶兵打仗,製藥像治理刑罰」,這難道是空話嗎?粗鄙的醫生完全不理會這些道理,經常生熟藥材使用不當,寒熱藥物相互錯用,以致於應該活的反而死了,應該好的反而壞了,這種情況實在很少見!唉!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