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目經大成》~ 卷之二 (52)
卷之二 (52)
1. 五風變八十一
厥術陋而疏，陰人燭肺腑。鍵戶晝不開，去留失處所。傳聞作短章，彈鋏歌且舞。歌曰：氓之蚩蚩喚松圃，藝遊遠近咸咒詛，佛心神手黃不塵，化溥重離絕儕伍。大江以西走幾遍，入閩本藉誰予侮。君不見運斤成風都料匠，莫敢班門弄花斧。又不見漁陽摻撾禰正平，迅雷色變罷浮鼓。松乎松乎非稚魯，妙喻啟迪毋氣蠱，初生犢子吼高罔，不畏南山白額虎。
橫村童氏子某。友人包賡且婿也。於大街發兌雜貨，兩目無故短覷，斜睇則如常。托婦翁邀余治。曰：此初起青盲，乘未成症而藥之無害，只酒與餅生活宜謝手。蓋爐火醩坊，氣怯火壯之人，當不得日夜蒸熏。童頷之，百務交割弟侄，已惟運籌記簿而已。乃處方教依次煎服，未幾漸愈，理肆中事如初。
明春杪目暴發，日甚一日。余遠出，逮五月回，延視，瞽矣。適有負藥囊過市，云邵武人，專治眼科。使看童，曰：是症人皆謂青光，實元陽衰，水火爭相激射。幸遇吾，不然恐永為廢疾。賡且述其言決於余。曰：我愧不能醫，寧禁人勿藥耶？包固老例，代議銀十兩，全好始交。
醫諾謝。面往贖咀片合散，竟與余所調燮無異。由是宿宿信信，局中人了無疑局。八月十九，中夜潛啟門出，主門為誰，應是我，大月往外走動耳。雞既鳴不返，驚起燃火燭箱，見鎖開，所有銀二十餘一空，查錢去一千，及所寢被帳。喚人四路追尋，蹤跡無有。最後有人言，是賊借求病看為名，常在市井撈摸，眼見黃先生論症用藥，默識不忘，故大膽包醫，賡且翁婿遂以為學有根柢，承奉恐後，然不虞有是舉。賊是小人，智過君子，非虛語也。
籲！大奸似忠，大惡偏和，凡一切面生可疑之人，樂為吾用，始受微利，終償其害百十倍不止。讀斯案，謾謂持家即有民社之任，引而伸之，小可喻大。
白話文：
五風變八十一
醫術粗淺又疏漏，陰險之人窺探五臟六腑。白天大門緊閉，去留之間失去了方向。流傳著短篇的歌謠，拍著劍柄，又唱歌又跳舞。歌中唱到：「那些淳樸的人們在松樹園中呼喊，他們遊樂嬉戲，無論遠近都遭到詛咒，唯有佛陀那顆慈悲的心和神乎其技的手法，才能不受世俗塵埃玷污，他廣施恩澤，遠遠超越了世俗之人。」走遍大江以西，來到福建是誰給了你們侮辱？你們沒見過揮動斧頭能產生風的木匠嗎？沒有人敢在魯班門前賣弄花樣斧頭。你們又沒見過漁陽鼙鼓震撼人心，讓祢衡這個擊鼓高手也為之變色，停止了擊鼓。松樹啊松樹，你並非幼稚無知，你精妙的比喻啟發人們，不要驕傲自大，剛出生的小牛犢高聲吼叫，卻不知害怕南山額頭有白毛的老虎。
橫村童家有個兒子，是我的朋友包賡的女婿。他在大街上經營雜貨生意，兩眼無緣無故看東西會斜視，斜著看卻又正常。他託岳父請我醫治。我說：「這是剛開始的青盲症，趁還沒成病就治療是沒有害處的，只是酒和餅這類食物要先忌口。」因為他家裡經營爐灶和酒坊，是個體質虛弱又火力旺盛的人，經不起日夜的蒸烤。童家兒子聽了我的話，把所有生意都交給了侄子，自己只負責運籌和記帳。我於是開了藥方，教他按順序煎服，沒多久就漸漸痊癒，恢復了像以前一樣處理店裡的事務。
第二年春天，他的眼睛突然再次發病，一天比一天嚴重。我當時出遠門，到了五月回來，他已經瞎了。正好有個背著藥囊經過市場的人，說是邵武人，專門治療眼科。我請他給童家兒子看病，他說：「這個病大家都說是青光眼，其實是元陽衰弱，導致水火互相激盪。幸好遇到我，不然恐怕永遠都要殘疾了。」包賡把他的話告訴我，並請我定奪。我說：「我慚愧自己不能醫治，難道就能阻止別人醫治嗎？」包賡還是按老規矩，先預付銀子十兩，等完全治好了再付剩下的。
那位醫生答應了。他回去拿了一些散劑，竟然和我之前調配的藥方沒什麼兩樣。從此，我心中就懷疑了。八月十九日，半夜他偷偷打開門溜走了，主人應該是我，他卻像月亮一樣往外走。等到雞叫了還不回來，大家驚醒後點火照看，發現鎖被打開了，所有銀子二十多兩都被拿走了，錢也少了一千，連他睡的被子和帳子都不見了。大家趕緊分頭追趕，卻沒有蹤跡。最後有人說，這個賊是以求醫看病為名，常常在市井中打探消息，他看見黃先生診斷病情和用藥，就默默記在心裡，所以才敢大膽地冒充醫生。包賡父子因此認為他學有根底，唯恐怠慢了他，卻沒想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。賊是小人，他的聰明才智勝過君子，這句話一點不假。
唉！大奸似忠，大惡看似溫和，凡是那些看起來可疑的人，如果我們樂意被他們利用，一開始只是受到一點點小的利益，最終會付出百倍甚至千倍的代價。讀了這個案例，不要輕視以為持家只是小事，它也包含著治理國家社會的道理，從小的方面推廣，就能明白大的道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