龔居中

《痰火點雪》~ 卷二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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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 (1)

1. 傳屍鬼疰

夫病曰屍疰者,以其身為蟲所蛀,蟲蛀其屍,有蟊賊蝕物之害,是故名焉。然症與癆瘵彷彿,惟遞相傳染,累世不絕,有伏連殗殜等名,總曰傳屍病也。溯所自來,蓋有一種鬼疰屍氣,伏於人身,使人精氣血液日耗,漸致陽盛陰虧,煎熬熏爍,血液結摶,漸而變為怪異之蟲,日蝕月蛀,臟腑消潰,蝕盡氣絕則死,乾坤生意,已消磨盡矣。

謂初世之蟲,形若人發馬尾,再世則小者若蛔,大者若蛇,至於九世,則類人類鬼,其狀不一,令人可驚,始於薰陶漸染,旋踵至極,一死即一病,甚至滅門絕戶者有之。自古惟葛氏之法最奇,但以世久湮其證論,獨存數方而已,觀所立諸方,皆主參耆者,蓋有真知實見,以正勝邪,猶良農治畦,滋之以糞,五穀濃盛,則䄺稗自滅矣。今觀者,不知作者之意,遂棄而勿用。

何也?彼以參、耆為峻補,以蒿甲為峻攻,殊無定見,三思反惑,或以歸、地補陰,或以芩、連降火,陰藉陽生之法,昧而不求,懵然無悟,若此之劑,陰何以生?蟲何以殺?徒潰其腸腹而已,更何益耶?由此之際,醫與病家,鮮不袖觀鼠首,彷手傍徨,以俟天年者,良可悼哉!愚謂是症之法,但與癆瘵少異,必君以殺蟲,臣以養正,佐以益水清金,使以滋陰抑陽,則善矣。越於是法,豈其然乎。

凡素有病此之家,則人人自當驚惕,毋酗酒,毋恣欲,毋偏七情,謹禁六淫,保護元氣,所謂本固則邦寧,邪何以入?其所以染者,皆不知持滿,以酒為漿,以妄為常,以欲喪其真,邪乘虛入,而後乃然。經曰:邪之所湊,其氣必虛,正此謂耳,要之病既著體,則當以死為念,兢兢業業,絕諸欲,薄厚味,諸法亦當早施,庶不貽禍。倘不守其戒,不珍其命,迨至傳遞諸臟,則真敗邪勝,即葛君之神,復何濟耶?

白話文:

所謂的「屍疰」這種病,是因為身體被蟲蛀蝕,就像木頭被蟲蛀一樣,會有蟲子啃食的損害,所以才這樣命名。這種病的症狀和肺癆很像,但會互相傳染,而且會連傳好幾代,不會斷絕。它還有其他名稱像是伏連、殗殜等,總之都稱為「傳屍病」。

追溯這種病的來源,是因為一種「鬼疰屍氣」潛伏在人體內,使人的精氣和血液逐漸耗損,導致陽氣過盛而陰氣不足。這種陽氣就像煎熬和熏烤一樣,使血液凝結成塊,慢慢變成奇怪的蟲子,日夜啃蝕。當蟲子把臟腑都啃蝕完,精氣耗盡時,人就會死亡,生命力也就完全消失了。

剛開始出現的蟲,形狀像人的頭髮或馬尾巴;第二代,小的像蛔蟲,大的像蛇;到了第九代,則像人又像鬼,形狀各異,令人驚恐。這種病從被傳染到發病,進展非常快速。一個人死了,就會傳染給另一個人,甚至會導致全家滅亡。自古以來,只有葛洪的治療方法最神奇,但因為年代久遠,他的詳細論述已經失傳,只留下一些藥方。從他留下的藥方來看,大多使用人參和黃耆,可見他確實有真知灼見,知道要用正氣來戰勝邪氣。就像好的農夫會用肥料滋養田地,當五穀長得茂盛時,雜草自然就會消失。但現在的人們,不了解葛洪的用意,就隨意丟棄他的藥方不用。

為什麼呢?因為他們認為人參和黃耆是峻補的藥,而蒿甲是峻攻的藥,完全沒有定見。反覆思考反而迷惑,有的人用當歸和地黃來補陰,有的用黃芩和黃連來降火。他們不懂得陰氣必須藉由陽氣才能生成的道理,懵懵懂懂,完全沒有領悟。像這樣的藥方,怎麼可能生陰?又怎麼可能殺蟲呢?只是白白地損害腸胃而已,又有什麼用呢?因此,許多醫生和病患,面對這種疾病,只能像老鼠一樣束手無策,徬徨觀望,等待生命走到盡頭,實在可悲啊!

我認為這種病的治療方法和肺癆有些不同,一定要以殺蟲藥為主,輔以補養正氣的藥,再佐以滋養腎水、清肺火的藥,並使用滋陰抑制陽氣的藥,這樣才能有效治療。如果違反這個原則,那就危險了。

凡是家裡曾經有人得過這種病的人,全家都應該提高警覺,不要酗酒,不要放縱慾望,不要偏激於七情,謹慎避免六淫,保護好自身的元氣。所謂「根本穩固,國家才能安寧」,邪氣又怎麼會入侵呢?之所以會被傳染,都是因為不懂得保持身心平衡,把酒當水喝,把妄為當平常,因為慾望喪失真性,邪氣才會趁虛而入,然後才會得病。經書上說:「邪氣侵入的地方,一定是正氣虛弱」,就是這個道理。總之,當疾病已經侵入身體時,就要抱著必死的決心,小心謹慎,戒絕慾望,飲食清淡。這些治療方法也要及早實施,才不會留下後患。如果不能遵守這些禁忌,不珍惜自己的生命,等到疾病傳遍五臟六腑,正氣衰敗,邪氣得勝,即使是葛洪再世,也無力回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