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慎柔五書》~ 卷五 (1)
卷五 (1)
1. 風例
金壇孝廉蔡長卿令堂,年六十餘。六脈俱數八至,按之中沉則滑而實,惟肝、腎二脈洪大而虛。經曰:數則為熱,滑則氣有餘而血不足。(此陰虛陽陷,菀極而暴亂者也。)外證則唇欠目扎,手搐身搖,面色紅白不時,遍身熱火攻刺,自言心中昏悶,四肢浮腫硬堅,此皆風火搖動之象,陰虛陽亢之症。正經所謂:熱勝則腫,風勝則動也。
白話文:
金壇縣孝廉蔡長卿的母親,六十多歲。她的六種脈搏均勻,脈搏八次一跳,按壓時脈搏沉但流暢而充實,只有肝脈和腎脈很洪大但虛浮。古書上說:脈搏數就是發熱,脈搏流暢就表示氣血充足而血液不足。(這屬於陰虛陽陷,菀極而暴亂的證候。)外在的證據則是,她的嘴脣沒有血色、眼睛乾澀,手抽搐、身體搖晃,臉色時而紅時而白,全身熱火攻刺,她自己說,心裡昏悶,四肢浮腫、僵硬。這些都是風火搖動的徵兆,陰虛陽亢的症狀。正經上說:熱勝則腫,風勝則動。
宜滋陰抑陽,用四物湯以養血為君,加山藥以扶中氣為臣,佐山萸以助陰養肝,使黑柏二分以引經,陳皮理胃氣為俾佐。服二劑,診之,數脈退去一至。又服四劑,又退一至,而昔日之虛洪,稍收斂有神矣。外證四肢腫硬漸平,攻刺亦無,心中不言昏悶。又四劑,前之硬滑,俱已空軟,數亦更減,然真陽未復,邪火未盡退也。
白話文:
建議滋陰抑陽,使用四物湯以養血為君,加入山藥以扶助中氣為臣,佐以山萸肉以幫助陰養肝,使黑柏二分以引經,陳皮理胃氣為俾佐。服用二劑,診斷後,浮數脈退去一至。又服用四劑,又退一至,而先前浮洪的脈象,也稍有收斂,顯現神氣。外在症狀四肢腫硬逐漸平緩,疼痛刺痛也沒有了,心中也不再昏悶。再服用四劑,之前的硬滑,都已經變得空虛柔軟,脈數也更加減少,然而真陽尚未恢復,邪火尚未完全退去。
以六味丸料四兩作一劑,頓服之,腎經洪大脈全斂而火退矣。復因夜間取涼太過,至下午覺身寒,唇昏紫黑,此邪火退而陰陽俱虛。急用人參三錢,白朮一錢,甘草三分,白茯二錢,當歸二錢,附子一錢八分,官桂二分。服至一茶盞,(前方已非全合,此方更非針對,其愈者,幸也,本人體壯,非藥之功。
白話文:
按照六味丸的成分,取四兩藥材為一劑,一次服用,腎臟的經脈全部收斂,火氣消退了。後來由於晚上貪涼過度,到下午感到身體發冷,嘴脣昏暗發紫,這是邪火退去,陰陽兩虛的緣故。趕緊服用人參三錢,白朮一錢,甘草三分,白茯二錢,當歸二錢,附子一錢八分,官桂二分。服用到一茶盞的量,(前面所開的藥方已經不太合適了,這方更不是對症下藥,病人得以痊癒,是幸運的,這方藥並不真實有效。
)覺身大熱,口乾,時索水飲,發熱,此真氣虛不相合,和降不下故也。至初更診之,六脈俱細急短數,略無和氣,予甚危之。至明日再診,則有神氣,尚有六至余,此陰陽未全克復,元氣未充耳。教以朝服六味一錢五分,間日服補中湯,數十劑而愈。
白話文:
感覺自己身體很熱,口很渴,時常想喝水,發燒,這是因為真氣虛弱,不能相合,和氣降不下來的緣故。到晚上九點左右診斷,六脈都細、急、短、數,完全沒有和氣,我非常擔心。到第二天再診斷,則有了一些精神,六脈還有餘數,這是因為陰陽還沒有完全恢復,元氣還沒有充沛。教他早上服用六味丸一錢五分,隔天服用補中湯,服用數十劑後痊癒。
劉某夫人,年及三十,稟體元弱。未病十日前,身如舟中行,後忽遍身痛,臍下痛,牙關緊不言,目瞪汗出,大小便不通,身熱。(此下寒上衝,血隨氣逆,相搏而不得降也。)延余視之,診其脈俱浮細,來往不定,一息十餘至,重按則無。退而思之,外證皆屬陽虛,脈又無神,臍下痛甚,目瞪至死而醒,陽和之氣欲絕,而胃氣虛,升降失司,故大小便不通。且東垣云:裡虛則急。
白話文:
劉某的夫人,年紀三十歲,體質虛弱。在發病前十天,她感到身體像在船上行走一樣,之後突然全身疼痛,肚臍以下疼痛,牙關緊閉不能說話,眼睛瞪大,汗水直流,大小便不通,身體發熱。(這是下寒上衝,血隨氣逆,互相搏擊而不能下降。)我被請去看病,診斷她的脈象全部浮細,來往不定,一會兒十多次,用力按下去就沒有了。我退回去思考,外在的症狀都屬於陽虛,脈象又沒有神氣,肚臍以下疼痛嚴重,眼睛瞪大到瀕死的地步才醒過來,陽和之氣將要絕滅,而胃氣虛弱,升降失調,所以大小便不通。而且東垣說:裡虛則急。
以此思之,則內外俱虛,宜先建中,將四君去茯苓,加歸、耆各二錢,熟附二分,午時服一帖,遍身痛稍緩,而小便溺矣。申時又進前劑,汗止,遍身痛己,大便亦通,但臍下痛不減,及兩脅痛,此陽虛也,寒甚也。又加附子五分,臍痛止矣。但大便了而不了,有欲出而不出之狀,正東垣所謂血虛,加當歸身,一帖而愈。
白話文:
按照這個思路思考,病人內裡外裡都很虛弱,宜先用建中湯補益脾胃。把四君子湯中的茯苓去掉,加當歸、熟地黃各二錢,熟附子二分,在午時服一帖。病人的全身疼痛稍微緩解,小便也通暢了。申時再服一帖前劑,汗止,全身疼痛消失,大便也通暢了,但臍下疼痛沒有減輕,以及兩脅疼痛,這是陽氣虛弱,寒氣太盛。再加附子五分,臍下疼痛停止了。只是大便雖然通了,但沒有解乾淨,有想要大便卻大不出來的症狀,這正如東垣所說的血虛,加當歸身,一帖藥就好了。
李子才,年四十餘。素性暴,忽因怒卒暈倒,(必怒未得泄。)脈浮中無沉,按數六至,此陽虛陷入陰中之證,以補中益氣加六味丸料少許,四帖而愈。
白話文:
李子才,年齡四十多歲。個性急躁,突然因為生氣而昏倒。(一定是怒氣沒有發洩出來。)脈搏浮動,沒有沉穩的脈,按脈搏跳動六次纔算一次,這是陽氣虛弱陷入陰氣中的證據,使用補中益氣湯加上六味丸的藥材少量,四帖藥就治好了。
一少年,忽不思食,噁心,偶逢文期,強作文一日,晚即頭暈作嘔。餘脈之,二寸洪緩,以為勞碌而動心火,遂以加味逍遙散二劑,嘔不食,病亦不減。其年正、二、三、四月淫雨,此濕勝而然也,(此濕從上受,遏其清陽。)以太無神朮散一劑,即不嘔惡,第頭暈未除,二寸脈猶如故,其脈狀有焰焰欲發之意,用前劑加紫蘇、防風取微汗。頭暈除,脈亦退,第不思食耳,六君子一劑,飲食如常。
白話文:
有個少年,忽然沒有食慾,惡心;碰巧遇到考試,勉強做了文章一天,晚上就頭暈噁心。我為他診脈,二寸脈洪緩,認為是疲勞激動了肝火,於是用了加味逍遙散兩劑,嘔吐、不想吃,但病情沒有好轉。那年正、二、三、四月陰雨綿綿,這是濕邪過勝而造成的。(濕邪從上受,阻礙清陽之氣。)我用了太無神朮散一劑,患者就不再嘔吐噁心,但是頭暈沒有消除,二寸脈也仍然如故,脈相有隱隱欲發之意,於是用前劑加紫蘇、防風,讓患者稍微出點汗。頭暈消除,脈也退了,只有不想吃飯,服用六君子一劑就飲食如常了。
周近庵令愛,年十九。左耳下紅腫,發熱作痛,脈之,六部俱數,八至無神,且素弱,經水不調。予曰:此運氣病也。以小柴胡合四物加牛蒡子,內黃芩用酒炒,四劑而愈。(此病曾治之,輕者此方恰合。)
白話文:
周近庵的女兒,十九歲。左耳下方紅腫,發熱作痛,脈搏六部皆數,八脈無神,且素來虛弱,月經不調。我說:這是運氣病。用小柴胡合四物湯加牛蒡子,黃芩用酒炒,四劑後痊癒。(此病曾治之,症狀輕者此方恰合。)
近庵令子室,年二十餘。兩耳下俱紅腫,痛甚發熱,其狀可畏。醫者以大黃行數次,又用敷藥,反覺坐臥不安,亦運氣病也。診之六脈俱細數少力,噁心不食。先以人參敗毒散一劑以發之,又用甘桔加牛蒡、射干、陳皮、半夏含漱之,次將小柴胡湯內加牛蒡,六劑而腫消,飲食猶未貪,異功散加牛蒡,四、五劑,脾胃健而全愈。
白話文:
近庵令的兒子,二十多歲。兩隻耳朵下面都紅腫,疼痛發熱,情況令人畏懼。醫生用大黃多次治療,又用藥敷,反而感到坐臥不安,這是氣引起的病。診斷時,發現六脈都細數無力,噁心不想吃東西。先用人參敗毒散一劑發汗,又用甘桔加牛蒡、射干、陳皮、半夏含漱,然後將小柴胡湯內加牛蒡,六劑後腫消,飲食仍然不貪,異功散加牛蒡,四、五劑,脾胃健康而完全痊癒。
馬山徐云所,六月受熱受勞,又飲酒,忽上膈不寬如刺痛,頭暈且重。自以過食,曾以指探吐,即枕不得,惟坐而已。予診之,二寸俱洪緩有力,關尺俱弱帶弦,此濕熱上干清陽之分,故頭暈重,胸膈痛,此時症耳。用平胃加半夏、黃芩、紫蘇、木香,取微汗,此症即退,就枕平復。
白話文:
馬山的徐先生告訴我,他在六月的時候因為受了暑熱勞累,又喝了酒,突然感到膈肌疼痛,就像被刺痛一樣,頭暈又沉重。他自己以為是吃多了,曾經用手指探喉嚨想吐出來,但吐不出來,只能坐著,躺下就更不舒服。我診斷他的脈象,發現寸脈洪大緩和有力,關脈和尺脈卻微弱帶弦,這是濕熱上犯清陽之分的症狀,所以他頭暈沉重,胸膈疼痛,這是目前的症狀。我用平胃散加上半夏、黃芩、紫蘇、木香,讓他微微出汗,這個症狀就退了,他也能躺下睡覺了。
淮安客,年三旬外,季夏患癉瘧,單熱不寒,連日發於午後,熱躁譫語,至次日天明才退。數日後,忽腹痛,晝夜無間,勺水不進,呼號欲絕,遇瘧發時即厥去,延醫治之,投藥皆不效。求余診,脈弦細而濡。余謂:弦細為虛為暑,而濡為濕。蓋暑邪為瘧,濕熱乘虛內陷而腹痛。
白話文:
淮安有個男子,年紀已經超過三十歲,在盛夏的時候患上瘧疾,只有發熱而沒有惡寒症狀,每天下午發作,發作時又吵又鬧,到第二天凌晨才退燒。幾天後,突然劇烈腹痛,晝夜不停,連一口水也喝不進去,疼痛難忍,發作時甚至會暈厥,延請多位醫生治療,服了各種藥物都沒有效果。後來找到我求診,我為他把脈,脈象是又細又緊且濡緩。我說:「脈象又細又緊是虛證和暑證,而濡緩是濕證。所以說,暑邪侵犯引起的瘧疾,而濕熱之邪趁虛侵犯,所以導致了腹痛。」
用酒炒白芍、炙草五分,水煎,調下天水散五錢。服後腹痛如失,次日瘧亦不發。(此案看似尋常,實非老手不辦,論證用藥,均極堅實。第痛厥皆屬血滯,似宜酌加桃仁、丹參。)
白話文:
用米酒炒白芍、炙過的甘草各五分,加水煎煮,調入五錢的天水散一起服用。服用後,腹痛如絞,不到一天瘧疾竟然好了(這個病例看似尋常,但一般醫生沒經驗不能做到,分析證據用藥,都極為精確。第一個腹痛腰痠都是屬於血滯,應酌加一點桃仁、丹參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