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佩琴

《類證治裁》~ 卷之八 (15)

1. 產後脈案

包氏，嚴寒坐蓐，腸出不收，身熱面赤。思被冷無溫，腸必乾澀難上，如蓖麻子搗塗發頂，法必不驗。即冷水噀面，亦慮滋病。令煎芎歸湯入淨桶，著人扶坐桶上，以舊絹托腸，乘熱熏之。腸得熱氣，自潤而升，且托且送，待其將盡，趁手托入。如法而收，再服補劑熱退。

白話文：

包氏女子冬天生產時，腸子都掉出來了，而且無法收回去。她的身體很熱，臉很紅。大家想用被子冷敷她的身體，卻擔心腸子會因此乾澀而更難復位，就像將蓖麻子搗碎後塗在頭頂上那樣，這種做法肯定不會有效。直接往她的臉上灑冷水，又怕會加重她的病情。於是，我命令人煎好芎歸湯倒進乾淨的木桶裏，然後讓包氏坐在木桶上，並用舊布托住她的腸子。趁著藥湯的熱氣，將她的腸子燻一燻。腸子受到熱氣的燻蒸，就會變得濕潤並向上收縮。當腸子快要收回去的時候，我用手託著它慢慢地把它塞回去。依照這個方法，包氏的腸子總算收回去了。之後再服用一些補藥，她的發燒就退了。

陳氏，產數日，浮腫身重，不能轉側，不食不語，脈虛緩。當由產後浴早，水濕乘虛襲入子宮，下部先腫，漸至通體重著，殆傷濕之見症也。開發腠理，逐去濕邪。宜羌活滲濕湯加陳皮、半夏、防己、茯苓皮。一啜濕從汗解，身可轉側，浮腫漸退。再為健脾利濕，飲食亦進。以婦體素肥，氣鬱生涎，時或昏冒，用溫膽湯調理而痊。

白話文：

陳氏，產後數日，出現浮腫、身體沉重，不能轉動身體，也不吃東西，不說話，脈搏虛弱緩慢。這是由於產後沐浴過早，水濕乘虛襲入子宮，下部先腫脹，逐漸擴散到全身，都是濕邪侵犯造成的症狀。針對這種情況，應當疏通腠理，驅逐濕邪。可以使用羌活滲濕湯，並加入陳皮、半夏、防己、茯苓皮。服用後，濕邪通過汗液排出，身體就能轉動了，浮腫也逐漸消退。再用健脾利濕的藥物調理，飲食也會增加。由於陳氏體質肥胖，氣鬱生涎，時常昏昏沉沉，因此用溫膽湯調理，使病情痊癒。

某氏，露產冒暑，煩熱汗出，直視不語，脈軟數。醫謂惡露未行，治宜逐瘀。予曰：直視者足太陽經血虛，筋急牽引直上也。不語者暑先入心，手少陰脈系舌本，絡舌旁，邪入營分，舌系縮也。煩熱則易鬱冒，汗多亦慮液亡，失治必變昏痙危疴。用生脈散加生地、當歸、石斛、連翹、丹皮、木瓜、甘草、藕汁沖服。諸症退能言，又加減前方，數十服得安。

白話文：

某位婦人，小產後冒著暑氣，煩熱出汗，直視不說話，脈搏又細又快。醫生說惡露沒有排出，治療應該活血化瘀。我說：直視是足太陽經血虛，筋急牽引而直視。不說話是暑氣先入心，手少陰脈連繫舌根，絡於舌旁，邪氣侵入營分，舌系縮緊。煩熱容易鬱悶，汗多也會擔心津液耗盡，如果治療不當必定會變成昏迷、痙攣等危重症狀。我用生脈散加入生地、當歸、石斛、連翹、丹皮、木瓜、甘草，用藕汁沖服。諸症消除後能說話，我又加減前面的方劑，服用數十劑後就平安了。

張氏，中年產育，旬日外鮮紅下注，自汗身熱，此陰虛陽無所附也。用十全大補湯去桂，加炮薑、小麥煎湯，二服汗收血止。是症血去則亡陰，汗多則亡陽，產後危症也。

白話文：

張氏，中年婦女，剛生完孩子，十天後鮮紅色的血水大量流出，並且自汗、身體發熱，這是因為陰虛陽氣無處附著。使用十全大補湯去除桂皮，加入炮製過的生薑和小麥煎煮，喝了兩次後，汗水停止了，血也止住了。這種症狀是血流失引起的陰虛，大量出汗引起的陽虛，是產後危急的症狀。

徐氏，產後夜熱煩渴，脈促數。因決其胎必下，當夜遂產，惡露甚少，逾日鮮血暴注，暈絕。用潞參、茯神、熟地、炮薑、荊芥（醋炒）、山梔、甘草（俱炒黑）、石斛、阿膠，神蘇血止。

白話文：

徐氏婦女，在生產後出現夜間發熱、口渴、脈搏快速而頻密。醫生判斷是因為胎衣沒有完全排出，所以決定幫她引產。當晚產下的胎兒，惡露很少，但第二天卻突然大量出血，並暈厥過去。醫生使用潞參、茯神、熟地、炮薑、荊芥（醋炒）、山梔、甘草（俱炒黑）、石斛、阿膠等中藥，讓她的精神恢復，出血也停止了。

楊氏，產後鮮血，足膝熱，乳少，脈芤，宜攝固下元，兼升舉中氣。桑螵蛸（炙研）、熟地、杞子、杜仲（鹽水炒）、黃耆（蜜炙）、升麻。二服血止。去桑螵蛸，加生黃耆、甘草、當歸、紅棗，而乳倍常。

白話文：

楊氏婦女，產後新鮮血液不止，腳膝發熱，乳汁稀少，脈象虛弱，應當固攝元氣，同時升舉中氣。可以使用桑螵蛸（烤乾後研磨）、熟地黃、枸杞、杜仲（用鹽水炒過）、黃耆（用蜂蜜炙過）、升麻。服用兩次之後，血止住了。去掉桑螵蛸，加入生地黃、甘草、當歸、大棗，乳汁就比平常多了。

李氏，產後鬱冒，昏睡不語，慮其痙厥。用鮮石菖蒲根汁熱服，漸次甦醒能言。詢所苦，但云目暗咽塞，心系下引，遂悶絕不知人，此為風火，痰阻竅也。因用桔梗、荊芥、甘菊（炒）、連翹、貝母、茯神、山梔、菖蒲汁沖，二服而安。

白話文：

李氏，產後鬱悶導致昏睡不語，擔心她會痙攣抽搐。用新鮮石菖蒲根榨汁加熱服用，她逐漸清醒並能說話。詢問她的痛苦，她只說眼睛昏暗、咽喉堵塞，心臟向下牽引，於是悶絕不知人事，這是風火，痰阻礙竅穴所致。因此用桔梗、荊芥、炒甘菊、連翹、貝母、茯神、山梔子、菖蒲汁沖服，兩次服用後就安好了。

張氏，官署坐蓐，輒動鄉思，經旬宵熱如烙，脈虛疾，插髻銀簪，一夕色黑，以紙拭去，明晨如漆，駭極。予云：此產後血虛火炎，汗澤所蒸耳。宜滋陰退熱。以熟地、白芍、丹皮、當歸、丹參、石斛、茯神、杞子、甘草，四服熱退，簪色不變矣。去丹皮、丹參，加棗仁、山藥、蓮子，蜜丸服，愈。此前取甘涼除熱，後取酸澀安神。

白話文：

張氏，在官府的官舍生產，總會觸動思鄉之情，經過十幾天夜晚，熱得像被烙鐵燙過一樣，脈搏虛弱而急促，頭飾上銀簪，一夜之間顏色變黑，用紙擦拭之後，第二天早上就像漆一樣黑，很害怕。

我說：「這是產後血虛火旺，汗液蒸發造成的，應該滋陰退熱。打開地、白芍、丹皮、當歸、丹參、石斛、茯神、杞子、甘草服用四帖，熱退後，簪子顏色不變了。除去丹皮、丹參，加入棗仁、山藥、蓮子，蜂蜜丸服用即可痊癒。前面是用甘草和涼藥去除熱量，後面是用酸澀的藥物安神。」

吳氏，蓐損不復，寒熱往來，自汗，咳嘔吐沫，心悸耳鳴，脈虛數。經言：陽維為病苦寒熱。陽失維護，奇脈已損，況中宮小鎮，致咳嘔悸眩，肝陽升逆，面色忽青忽赤，延為難治。惟大便未溏，腎關未撤，尚堪借箸。擬晨服黃耆建中湯，去姜，加參、苓、山藥，橘白，衛外扶中。

白話文：

吳姓男子，由於月經不調，身體受到損害，無法恢復活力，時而感到寒冷，時而感到炎熱，自發性出汗，咳嗽嘔吐泡沫，心悸耳鳴，脈搏微弱而快速。經典中說：陽維脈有病，就會感到寒冷與炎熱。陽氣失去維護作用，奇脈已經受損，加上中焦脾胃虛弱，導致咳嗽、嘔吐、心悸、眩暈。肝陽向上逆行，面色忽青忽赤，延誤治療就會很難治癒。只有大便沒有溏泄，腎氣尚未耗盡，還可以勉強治療。建議早上服用黃耆建中湯，去除生薑，加入人參、茯苓、山藥、橘皮，以保護外衛維護體內中氣。

晚服熟地、杞子（俱炒）、牡蠣（醋煅）、棗仁、白芍、茯神、五味、蓮子、小麥煎服，攝陰斂陽。症減，背時凜寒，晨服方中再加鹿角膠，外以白胡椒末摻布膏藥貼背脊第三椎至第七節，仍照前分早晚各服五七劑乃安。

白話文：

晚上服用熟地、枸杞（都炒過）、牡蠣（用醋煅過）、棗仁、白芍、茯神、五味子、蓮子，以小麥煎服，用來收斂陰精、抑制陽氣。症狀減輕後，背部時常感到寒冷，早上加服方中再加入鹿角膠，另一個藥方以白胡椒末混入膏藥布貼在背脊第三椎到第七節，早晚分服五七劑，症狀就能安定下來。

巢氏，初春小產，寒熱頭痛煩嘔，汗後復熱，血下如豆汁，篡間糜損，脈右洪大，左沉數。此溫邪化熱，乘虛襲入下焦也。以豆豉、山梔、蔞仁、鮮生地、石斛、知母、麥冬、丹參、阿膠，血稀熱減。去知母、阿膠，加丹皮，竹葉心，元參，汗透身涼而脈和。

白話文：

巢氏，在初春的時候小產了，出現了寒熱、頭痛、煩嘔等症狀，汗出後熱度又上升，下血像豆汁一樣，產道之間糜爛損傷，脈象右邊洪大，左邊沉數。這是因為溫邪化熱，趁虛侵入下焦引起的。用豆豉、山梔、蔞仁、鮮生地、石斛、知母、麥冬、丹參、阿膠來治療，血虛熱減。去知母、阿膠，加丹皮、竹葉心、元參，汗出透身涼爽，脈象平和。

鄒氏，冬寒當產，艱難損動元氣，嗣以月內便泄。交春寒熱往來，痰嗽汗泄，晡時火升，頰紅唇燥，食入嘔滿，小腹痛墜，瀉利稀白無度，支離委頓。所服丸劑，一味混補，不顧滋膩，豈胃弱火衰，食已不化，小腹重墜，氣更下陷，尚堪滑膩增瀉，浸至蓐勞莫挽矣。急用溫中運脾，痛利可減，嘔滿可除。

白話文：

鄒氏，在冬天的寒冷天氣中分娩，艱難的生產損耗了元氣，之後便開始腹瀉。交春時寒熱交替，痰嗽出汗腹瀉，到了傍晚，火氣上升，臉頰發紅，嘴脣乾燥，吃東西就會嘔吐，小腹疼痛下墜，腹瀉稀白不止，身體虛弱不堪。服用的丸劑都是些滋補的藥物，不考慮滋膩的問題，難道胃弱火衰，食物不能消化，小腹重墜，氣更下陷，還能承受滋膩的藥物加重腹瀉，導致臥牀不起嗎？應該及時使用溫中運脾的藥物，疼痛和泄瀉就可以減輕，嘔吐和腹脹也可以消除。

炮薑、小茴、益智仁、茯苓、白朮、半夏曲、穀芽（俱炒）、橘白，數劑利止，寒熱減，食亦知味。去炮薑、小茴、穀芽、半夏曲、白朮、橘白等，加砂仁、熟地（炭）、潞參、五味、丹皮、山藥、蓮子、釵斛，虛陽漸退，並去益智、茯苓，加甜杏仁、茯神、白芍、百合，嗽止調理而康。

白話文：

先用炮製的生薑、小茴香、益智仁、茯苓、白朮、半夏曲、炒過的穀芽、橘皮等藥物作為第一個療程，服用幾劑後，腹瀉好轉停止，寒熱症狀減輕，食慾也能逐漸恢復，體力增加。

接著去掉第一療程中的炮製生薑、小茴香、穀芽、半夏曲、白朮、橘皮等，改用砂仁、炭燒熟地（又稱熟地黃）、潞參、五味子、丹皮、山藥、蓮子、釵斛等藥物。服用後，虛陽症狀逐漸消退，不再煩躁易怒。接著把益智仁、茯苓去改用甜杏仁、茯神、白芍、百合等藥物來調理身體，咳嗽也停止了，身體漸漸康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