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類證治裁》~
1. 卷之八
2. 調經論治
婦科首重孕育，孕育先在調經。《素問》曰：女子二七天癸至，任脈通，太衝脈盛，月事以時下。言天一之真精至，月信亦通，乃能孕子。謂之月事者，女子屬陰，其血如潮，應月之盈虧，有常期者也，故謂之經。倘一愆期，則失其常度，而諸病生焉。夫任主胞胎，沖為血海，二脈流通，臟腑之血，皆匯注於此。
衝任皆奇經，而血之生化由脾胃。若七情內損，六淫外侵，兼之飲食勞倦，致脾胃日虧，化源日薄，衝任日衰，神色日奪，所重尤在調肝。蓋婦女善郁，木失條暢，枝時萎悴，肝不藏血，經之所由不調也。然不調之中，有先期，有後期，有錯亂，有痛經，有倒經，有居經，有淋瀝不斷，有枯閉不通。經不準，必不受孕，然參前數日受孕者首之。
當經行，食禁生冷，藥忌寒涼，以血得寒則凝澀不行，不慎禁忌，則腹痛瘕泄，亦致不調。且血隨氣行，經不調多由於氣，丹溪謂：經來成塊者，氣之凝也；將行作痛者，氣之滯也；行後作痛者，氣血虛也。先期而來者血熱，後期乃至者血虛，亦無不由氣也。錯經妄行者，氣之亂也；色淡者，虛而夾水也；紫者氣之熱，黑者熱甚也；乍少乍多，淋瀝不斷者，氣不攝血也。故調經必兼氣藥，更若臟損經閉，則由悲傷肺，憂傷心，思傷脾，怒傷肝，房勞傷腎。
肺傷則氣陷血脫，心傷則驚悸盜汗，脾傷則食減肌瘦，肝傷則發焦筋痿，腎傷則淋帶骨蒸，甚至嗽熱泄瀉。衝任虧敗，源涸流竭，如《素問》云：二陽之病發心脾，有不得隱曲，其在女子為不月。夫心主血，脾統血，思慮過度，所願不遂，鬱而成損，則先經閉而後干嗽，累月經年，遂成乾血勞瘵，治難措手矣。古謂經前勿補，經後勿瀉，此為經期腹痛者言之。
其實調經之要，務令血氣和平，自然經准受孕。如陽太過則先期，原因有火，然虛而生火，仍當養營攝血。亦有無火而先期，或補中氣，或固腎關，不宜過用寒涼也。陰不及則後期，本屬血虛，然有血熱而燥瘀者，宜清補。亦有血逆而留滯者，宜疏利，毋庸預執溫補也。其陰陽乖亂，錯經妄行；或由火邪搏營，遲早互見；或由經氣舛逆，口鼻上衝；務審其虛實寒熱而調之。至於經期前後腹痛，虛實懸殊，經未行而先痛者，血為氣滯，經通則痛自除。
經已行而猶痛者，衝脈本虛，血去則痛益甚。滯者理其氣，溫而行之；虛者培其營，峻以填之。設淋瀝不止，必固以攝之。亦有腹愈痛經愈多，至痛欲死者，系火搏於血，治宜行血，如芎、歸等。斂血，如芩、芍等。理脾，如苓、術等。以益母破氣中之血，以延胡破血中之氣，以香附開其鬱，虛者加人參。
理脾則血有統，破結則火痛悉除。故調經莫如八珍湯加益母、延胡。其經閉不行，肥人多痰塞，導痰湯加川芎、川連。瘦人多鬱火，四物湯加丹皮、山梔、澤蘭。因脾胃虧而食少者，旺其運納之權。歸芍異功散。因肝腎虧而骨蒸者，壯其營陰之本。地黃湯去萸、澤，加龜板、五味子。
因思慮郁損心脾者，歸脾丸、小營煎。因勞嗽咳傷肺氣者，劫勞散、紫菀湯。或溫養下焦，熟地、沙苑子、杜仲、龍眼、芡實、鹿角膠。或宣通奇脈，杞子、牛膝、當歸、澤蘭、茯神、香附。若枯閉日久，輕用破血通經，則愈枯其枯矣。又有經後發熱倦怠，兩目如帛蔽不明，此脾腎精華不能上注於目也。
朝用補中益氣湯，夕用地黃丸加杞子。至於七七數盡，當斷不斷，或因氣血有餘，若已斷復來者，即為崩漏。宜固攝衝脈，大補元煎加續斷、阿膠、海螵蛸、菟絲。年高經或大行，腹痛不止者危。
白話文：
婦科最重要的就是懷孕生子，而要懷孕生子，首先要調理好月經。《黃帝內經》說：「女子十四歲時，腎氣漸盛，任脈暢通，太衝脈氣血旺盛，月經就會按時來潮。」這說明，當女性的腎精充盛時，月經才會來，也才有能力懷孕。所謂「月事」，是因為女性屬陰，經血像潮水一樣，隨著月亮的盈虧而變化，有固定的週期，所以稱為「經」。如果月經週期不正常，就會失去常態，導致各種疾病發生。任脈主管胞胎，衝脈是血海，這兩條脈絡暢通，全身臟腑的血液都會匯集到這裡。
衝脈和任脈都屬於奇經八脈，而血液的生成和轉化則依賴於脾胃的功能。如果因為情緒內傷、外感六淫邪氣，加上飲食不當、過度勞累等原因，導致脾胃功能逐漸衰弱，血液生成的來源就會減少，衝脈和任脈也逐漸衰弱，氣色也會變差。其中最重要的是要調理肝臟，因為女性容易情緒鬱悶，肝氣不舒暢，就像樹枝一樣枯萎，肝臟無法藏血，就會導致月經不調。月經不調的表現有很多種，例如：月經提前、月經延後、月經週期紊亂、痛經、倒經（經血從其他部位流出）、經血淋漓不盡、閉經等。月經不規律，通常很難懷孕，但也有少數例外，例如在經期前幾天就受孕的。
在月經期間，飲食上要避免生冷食物，藥物也要避免寒涼，因為血液遇寒就會凝滯不暢，如果不注意這些禁忌，就容易導致腹痛、腹瀉，甚至加重月經不調。而且，血是跟著氣走的，月經不調大多是因為氣的問題。朱丹溪說：「經血有血塊，是氣血凝滯的緣故；月經來之前就腹痛，是氣滯的緣故；月經來之後才腹痛，是氣血虛弱的緣故。」月經提前來，多半是血熱；月經延後，多半是血虛，也都與氣有關。月經週期紊亂，是氣機紊亂的緣故；經血顏色淡，是虛弱且帶有水濕；經血顏色紫，是血熱；經血顏色黑，是熱邪很嚴重；月經量忽多忽少，淋漓不盡，是氣虛不能固攝血液的緣故。所以調理月經必須同時調理氣機。如果出現臟腑受損導致的閉經，則是由於悲傷傷肺、憂愁傷心、思慮傷脾、發怒傷肝、房事過度傷腎所致。
肺受傷會導致氣陷血脫；心受傷會導致心悸盜汗；脾受傷會導致食慾下降、肌肉消瘦；肝受傷會導致頭髮枯黃、筋脈萎縮；腎受傷會導致淋漓白帶、骨蒸發熱，甚至咳嗽發熱、腹瀉。衝任脈功能衰竭，血液來源枯竭，就像《黃帝內經》所說：「如果心脾兩經出現問題，就會有隱藏的疾病，在女性身上表現為月經不來。」心主血，脾統血，如果思慮過度，願望無法實現，就會鬱結成疾病，導致先閉經，然後乾咳，日積月累，最終會形成乾血勞癆，難以治療。古人說月經來之前不要補益，月經來之後不要攻瀉，這是針對經期腹痛的人來說的。
其實，調理月經的關鍵是讓氣血平和，這樣月經自然會規律，也才能順利懷孕。如果體內陽氣過盛，就會月經提前，原因是有火，但也有因為虛弱而生火的，仍然要滋養氣血。也有沒有火卻月經提前的，可以補中氣或固腎，不宜過度使用寒涼的藥物。如果體內陰氣不足，就會月經延後，通常是血虛，但也有因為血熱而導致血瘀的，適合清熱滋補。也有因為氣血逆亂而導致血瘀的，適合疏通氣機，不要貿然使用溫補藥物。如果陰陽失調，導致月經週期紊亂，可能是因為火邪侵入血液，導致月經時早時晚；也可能是因為經氣逆亂，導致氣血上衝口鼻。必須仔細辨別虛實寒熱才能進行調理。至於月經前後的腹痛，虛實差異很大，月經來之前腹痛，是因為氣滯導致血瘀，經血暢通後疼痛自然解除。
月經來之後還疼痛，是因為衝脈本身虛弱，經血流失後疼痛會加劇。氣滯的要理順氣機，溫通經絡；虛弱的要補充氣血，峻補滋養。如果經血淋漓不止，必須固攝止血。也有腹痛越劇烈，經血越多的情況，甚至痛得快要昏厥，這是因為火邪侵入血液，治療適合活血，例如使用川芎、當歸等藥材；涼血，例如使用黃芩、芍藥等藥材；調理脾胃，例如使用茯苓、白朮等藥材。可以使用益母草來破除氣中的瘀血，使用延胡索來破除血中的氣滯，使用香附來疏肝解鬱，虛弱的可以加入人參。
調理脾胃可以統攝血液，破除氣結可以消除疼痛。所以調理月經最好使用八珍湯加上益母草、延胡索。如果閉經不行，肥胖的人多是痰濕阻滯，可以使用導痰湯加上川芎、黃連。瘦的人多是鬱火，可以使用四物湯加上丹皮、山梔、澤蘭。如果因為脾胃虛弱導致食慾不振，要加強脾胃運化功能，可以使用歸芍異功散。如果因為肝腎虛損導致骨蒸發熱，要加強滋陰補腎，可以使用地黃湯去掉山茱萸和澤瀉，加入龜板和五味子。
如果因為思慮過度導致心脾受損，可以使用歸脾丸或小營煎。如果因為勞累咳嗽損傷肺氣，可以使用劫勞散或紫菀湯。也可以溫養下焦，可以使用熟地、沙苑子、杜仲、龍眼、芡實、鹿角膠等藥材。或者宣通奇經八脈，可以使用枸杞子、牛膝、當歸、澤蘭、茯神、香附等藥材。如果閉經已久，不宜輕易使用活血通經的藥物，這樣反而會使病情更加嚴重。還有一些人在月經後會出現發熱、疲倦、兩眼昏花等症狀，這是因為脾腎精華不能上輸到眼睛，早晨可以使用補中益氣湯，晚上可以使用地黃丸加上枸杞子。至於過了四十九歲，月經應該停止卻沒有停止，或是已經停止又再次來潮，這都是崩漏的現象，應該固攝衝脈，可以使用大補元煎加上續斷、阿膠、海螵蛸、菟絲子。如果老年人月經量突然大增，腹痛不止，這是非常危險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