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佩琴

《類證治裁》~ 卷之一 (1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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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之一 (11)

1. 風溫脈案

王氏七旬有三,風溫傷肺,頭暈目瞑,舌縮無津,身痛肢厥,口乾不飲,昏昧鼻鼾,語言難出,寸脈大。症屬痰熱阻竅。先清氣分熱邪。杏仁、象貝、花粉、羚羊角、沙參、嫩桑葉、竹茹、山梔。一服症減肢和,但舌心黑而尖絳,乃心胃火燔,懼其入營劫液。用鮮生地、犀角汁、元參、丹皮、麥冬、阿膠(煨化)、蔗汁。

三服舌潤神蘇,身涼脈靜,但大便未通,不嗜粥飲,乃灼熱傷陰,津液未復,繼與調養胃陰,兼佐醒脾,旬日霍然。

白話文:

王老先生七十三歲,因為風溫病侵犯到肺部,出現頭暈眼花、舌頭捲縮且沒有唾液、身體疼痛、四肢冰冷、口乾不想喝水、意識模糊、打鼾、講話困難等症狀,把脈發現寸脈脈象洪大。判斷為痰熱阻塞竅道所致。先以清除肺部氣分熱邪為治療方向。處方為:杏仁、象貝、花粉、羚羊角、沙參、嫩桑葉、竹茹、山梔。服用一劑後症狀減輕,四肢也溫和了,但舌頭中心呈現黑色,舌尖卻是絳紅色,這是心胃火熱旺盛的表現,擔心熱邪深入營分耗損陰液。於是改用鮮生地、犀角汁、元參、丹皮、麥冬、阿膠(烊化)、甘蔗汁等藥材。

服用三劑後,舌頭變得濕潤,神智恢復清醒,身體也涼爽了,脈象也趨於平靜。但大便仍然不通,也不想吃粥,這是因為灼熱損傷陰液,津液尚未恢復的緣故。因此,接著以調理胃陰為主,並佐以健脾的藥物,經過十天左右的調理,病就好了。

2. 冬溫脈案

湯,高年冬溫犯肺,醫用傷寒發表,致燥渴熱煩。又進柴葛解肌,嗆咳痰多,竟夜無寐。夫傷寒傳足經,溫邪犯手經,原不同治,況溫邪忌汗,表散即是劫津,診脈虛數,目赤舌絳,溫已化熱,再令液涸,必延昏痙。宜甘潤生津,苦辛降氣,麥冬、杏仁、栝蔞、山梔、知母、貝母、桑皮、橘紅。

二服熱減嗽定。因小溲赤澀,去桑皮,加沙參、赤苓、木通、百合煎湯。再經調理而康。

李,冬溫表熱傳裡,唇燥舌乾,渴飲嘔沫,大便迫瀉稀水無度,脈濡緩。乃濕甚生熱。飲以鮮蘆根湯,隨用黃芩、栝蔞、通草、赤苓、車前子、豬苓、半夏曲。數服嘔渴自利悉定。去豬苓、夏曲,加滑石、燈心,滲利濕熱而愈。

景氏,冬溫挾虛,灼熱咳嗽,因誤治邪陷營分,便血甚多,陰液內涸,舌黑齒焦,神機不發,脈左虛數,右浮疾,耳聾目瞑,頰紅,遺溺失禁,此陰欲竭而孤陽浮也。急救液以存陰。用生地、犀角汁、五味子、阿膠、沙參、麥冬、石斛、雞子黃。三服能呻吟轉側,第脈虛全不受按。

去犀角,加洋參、茯神、棗仁、白芍。再服舌潤神清,不飢不食,此上脘熱痰結也,再加川貝、蔞霜,嗣因肺虛,氣不化液。用復脈湯去薑、桂、麻仁,加歸、芍,濁痰降,大便得行,脈勻有神而納穀頗少,此脾陽困而未蘇也。改用潞參。茯神、炙草、白朮、穀芽、歸、芍、蓮。

棗而食進。

耿,深秋陰瘧,冬初重感異氣,寒熱嘔悶,醫謂傷寒,發表不應。即用承氣,更加蒼、樸,頭暈壯熱,煩渴下利。更醫,亦謂傷寒漏底,症屬不治。延至目閉語譫,唇泡齒黑,舌乾焦而縮。伊祖系予隔邑從姑丈,年八十矣。來曰:三子僅存此一線,今病至危奈何?診脈右虛數,左弦數。

予謂此溫邪耳,病在上焦,只宜輕劑疏解氣分,硝黃苦寒直降,與無形瀰漫熱邪何干。蒼、樸溫燥,劫津助灼,今液涸神昏,邪入心包。急速生津清熱,掃滌心包痰阻,庶望轉機。犀角(五分磨汁)、鮮菖蒲(三錢搗汁沖服)、山梔、連翹(各八分)、鮮生地、鮮石斛(各五錢)、沙參、蔞霜、麥冬、貝母(各二錢)、竹茹(三錢)。一服舌潤神蘇熱減。

因小水短赤,原方加元參(二錢)、燈心、車前(各五分)。再服熱退索食,頤下腫痛,是名遺毒。由感症初失於疏理,仍須清解主治。用豆豉、桔梗、花粉、竹葉、牛蒡、貝母、翹、陳、歸、草。數服而消。

袁,陰瘧數年,既傷生冷,更感異氣;始則寒熱咳喘,繼則譫煩不寐,上則唇燥舌灰鼻煤,中則咳嘔胸脅牽痛,下則遺溺自利汙溏,脈弦大數。醫不識何症,漫言陰虛垂絕,舉家哀懇。勉疏蛤粉、熟地補劑。予謂此溫邪化燥,三焦皆受,豈堪澀膩壅邪,治以疏泄則愈,安得此脈便死耶!因思邪從上受,取之上。用薄荷、山梔、桑皮、杏仁、蔞仁、貝母、橘紅、石斛、梨皮、赤苓、燈心。

明晨嗽煩悉定,胸脅痛平,舌苔浮潤矣。越三日,因心事棖觸,午寒晡熱,氣粗語譫,脈弦大而浮,舌心干,唇齒燥。予謂脈易得汗,但須救液以清心胃燔灼。先用生地、天冬、麥冬、犀角、花粉、石斛、蓮子心等。再診胃脈大,舌心無潤,用石膏、知母、竹葉、生白芍、二冬等,脈候乃平,汗出熱退七八。逾日舌尖再見干絳,印堂發出紅斑,仍屬心陽熾盛。

隨用生地、鮮藕、阿膠(另化)、菖蒲、元參、丹參、天冬,防其熱陷心營。二服舌尖潤,紅斑較淡。後用生地、阿膠、生鱉甲、丹皮、白芍、青蒿等,汗徹身涼,調理而平。

白話文:

[冬溫脈案]

案例一: 一位年長的病人冬天感染了溫病,侵犯到肺部。醫生誤用治療傷寒的方法來發汗,導致病人出現口渴、煩躁等症狀。之後又用了柴葛解肌湯,結果病人咳嗽加劇,痰多,整夜無法入睡。傷寒通常是從足部經絡傳染,而溫病是從手部經絡傳染,治療方法原本就不同,何況溫病忌諱發汗,發汗散表氣反而會耗損津液。診脈時發現脈象虛而數快,眼睛紅腫,舌頭絳紅,顯示溫病已經化熱,再讓津液耗竭,必定會發展成昏迷、抽搐。應該用甘潤的藥物來滋養津液,用苦辛的藥物來降氣,處方用藥包括麥冬、杏仁、栝蔞、山梔、知母、貝母、桑白皮、橘紅。

服藥兩劑後,發熱減退,咳嗽也停止。因為小便赤澀,去掉桑白皮,加入沙參、赤茯苓、木通、百合煎湯服用。經過調理後,病人康復。

案例二: 一位李姓病人,冬天感染溫病,表熱傳入體內,嘴唇乾燥,舌頭乾渴,想喝水,而且嘔吐泡沫,大便頻繁且稀如水。脈象濡緩,這是因為濕氣太重而產生熱。先給予新鮮蘆根湯,接著使用黃芩、栝蔞、通草、赤茯苓、車前子、豬苓、半夏曲等藥物。服用幾劑後,嘔吐、口渴、腹瀉都止住了。去除豬苓和半夏曲,加入滑石、燈心草,用來滲濕利熱,病人痊癒。

案例三: 一位景姓病人,冬天感染溫病,同時體質虛弱,出現發熱咳嗽的症狀。因為誤治導致病邪深入營分,出現大量便血,體內陰液耗竭,舌頭變黑,牙齒焦黃,神志不清,脈象左邊虛數,右邊浮數,耳朵聽不見,眼睛看不清,臉頰潮紅,大小便失禁,這是陰液將竭而虛陽上浮的現象。急需滋養液體以保存陰氣,處方用藥包括生地、犀角汁、五味子、阿膠、沙參、麥冬、石斛、雞子黃。

服用三劑後,病人可以呻吟並轉動身體,但脈象仍然虛弱且按壓無力。去除犀角,加入西洋參、茯神、棗仁、白芍。再次服藥後,舌頭變得濕潤,神志清醒,但沒有飢餓感也不想吃東西,這是因為上腹部有熱痰堆積。於是加入川貝、栝蔞霜,之後因為肺虛,氣無法化生津液。改用復脈湯,去除薑、桂、麻仁,加入當歸、白芍,濁痰下降,大便通暢,脈象均勻有力,但食慾仍然很差,這是脾陽虛弱而沒有恢復的表現。改用潞黨參、茯神、炙甘草、白朮、穀芽、當歸、白芍、蓮子。之後病人食慾逐漸恢復。

案例四: 一位耿姓病人,深秋感染瘧疾,初冬又感染了其他病邪,出現寒熱、嘔吐等症狀。醫生認為是傷寒,用發汗的方法治療卻無效。接著又用了承氣湯,更加了蒼朮、厚朴,結果病人出現頭暈、高熱、煩渴、腹瀉等症狀。換了醫生,也認為是傷寒漏底,屬於不治之症。病情拖延到病人眼睛緊閉、胡言亂語、嘴唇起泡、牙齒發黑、舌頭乾焦萎縮。病人的祖父是作者的遠房親戚,年紀八十歲,前來說:「三個兒子只剩這一個,現在病情危急,該怎麼辦?」診脈時發現右脈虛數,左脈弦數。

作者認為這是溫病,病位在上焦,只能用輕劑來疏解氣分,硝黃這類苦寒瀉下的藥物,與無形瀰漫的熱邪毫不相干。蒼朮、厚朴溫燥,會耗損津液加重熱勢。現在病人津液耗竭,神志昏迷,邪氣已經侵入心包。急需滋養津液、清熱解毒,清除心包內的痰阻,或許還有轉機。處方用藥包括犀角(磨汁)、新鮮菖蒲(搗汁沖服)、山梔、連翹、新鮮生地、新鮮石斛、沙參、栝蔞霜、麥冬、貝母、竹茹。服用一劑後,舌頭變得濕潤,神志清醒,發熱減退。

因為小便短赤,在原方中加入元參、燈心草、車前子。再次服藥後,發熱退去,開始索要食物,但下巴出現腫痛,這是所謂的遺毒。這是因為最初感冒時沒有好好疏理,仍需清熱解毒為主。處方用藥包括豆豉、桔梗、花粉、竹葉、牛蒡、貝母、連翹、陳皮、當歸、甘草。服用幾劑後,腫痛消退。

案例五: 一位袁姓病人,患瘧疾多年,又吃了生冷食物,接著又感染了其他病邪,開始出現寒熱、咳嗽、氣喘等症狀,之後出現胡言亂語、煩躁失眠,上面嘴唇乾燥、舌苔灰黑、鼻孔像煤炭一樣,中間咳嗽、嘔吐、胸脅疼痛,下面出現大小便失禁,大便稀溏,脈象弦大而數。醫生不認識這是什麼病,隨意說是陰虛將亡,家人非常悲傷,懇求治療。勉強開出蛤粉、熟地等補藥。作者認為這是溫病化燥,三焦都受到影響,怎麼可以用滋膩的藥物來壅塞病邪。用疏泄的方法治療就可以痊癒,怎麼會因為這種脈象就判斷病人死定了呢!因為認為病邪是從上侵入,所以從上治療。處方用藥包括薄荷、山梔、桑白皮、杏仁、栝蔞仁、貝母、橘紅、石斛、梨皮、赤茯苓、燈心草。

第二天早上,咳嗽、煩躁都停止了,胸脅疼痛也減輕,舌苔變得濕潤。過了三天,因為心情不好,中午怕冷,傍晚發熱,呼吸急促,胡言亂語,脈象弦大而浮,舌頭中心乾燥,嘴唇牙齒乾躁。作者認為脈象容易出汗,但必須先滋養津液來清除心胃的熱毒。先用生地、天冬、麥冬、犀角、花粉、石斛、蓮子心等藥。再診脈時發現胃脈強大,舌心沒有濕潤,於是加入石膏、知母、竹葉、生白芍、麥冬、天冬等藥,脈象趨於平和,出了汗,發熱也退了七八成。過了一天,舌尖又變乾紅,印堂出現紅斑,仍然是心陽過旺的表現。

於是改用生地、鮮藕、阿膠、菖蒲、元參、丹參、天冬,防止熱邪侵入心營。服用兩劑後,舌尖變得濕潤,紅斑也淡了許多。之後使用生地、阿膠、生鱉甲、丹皮、白芍、青蒿等藥,出汗後全身涼爽,經過調理後痊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