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外科正宗》~ 卷之二 (15)
卷之二 (15)
1. 脫疽治驗
一男子年近五旬，右足小指初生如粟米，漸成白泡，三日始痛，請治。頭已腐爛，一指紫腫，此脫疽也。隨用艾火明灸十三壯，始大痛乃止。又用針刺灸頂，以蟾酥餅貼灸上，膏蓋本指，腫上用披針擊刺七、八處，發泄毒血，用蟾酥錠磨濃塗之；腫外以真君妙貼散敷護良肉，庶不外侵。
其時患者脈數，身發寒熱，噁心體倦，先用人參敗毒散解其表症，次用黃連內疏湯通其大便，而噁心煩熱亦止；又以托裡消毒散加金銀花、牛膝數服，早以八味丸，晚用蠟礬丸相兼服之，喜其火疏毒氣，隨又針刺並泄其毒，故不變作，解毒為膿，腫方不散。後用十全大補湯加山萸、五味、麥冬等藥，調理月餘而愈。
此疽若不針灸發泄毒氣，專假藥力敷圍，再加峻藥攻利，必致傷其元氣，豈能保固毒不侵犯得安之理。
一客商右足次指生一紫泡，癢痛異常。次日，指甲俱紫欲黑，視之乃肝、腎二經之毒，彼曰：何別也？予曰：甲乃肝之餘氣，甲紫則肝受毒也；骨乃腎之餘，腎傷則骨黑，此理甚明。彼又曰：何以致之？予曰：凡人勞疲筋力傷於肝，誤服熱藥傷於腎。傍者曰：情實有此，因彼久居客旅，交結私妓，情懷最密，極力承奉，旦夜並服興陽細丸，期許常至，立交戲謔，有此二年矣。前言正中其病，此勞力、熱藥傷腎、傷筋之實也。
其病尤險，欲辭不治，彼哀告客途欲得生返，再三求治，予又斟酌，先取妓者頂發十餘根，拈線纏扎患指盡處，隨將艾炷安於所紮上面紫色處，排勻三處，每灸七壯，各放蟾酥餅膏蓋。
次後脹痛相忍不捨，解去扎發，過夜一指皆黑，相量筋骨皮肉俱死，仍用利刀順節取脫患指，乃冰冷惡物；預煎甘草湯浸洗良久，候瘀血稍盡，以止血散摻之，次日灸上紫色不退，恐其上延，又以神燈照法照之，候血散皮縐，旋合蟾酥丸料多加海羊研爛敷之，早晚二次，腫不復作，紫色變紅，紅色潰膿；外用生肌止痛、活血收斂之藥。
又熬參朮地黃膏朝服接補真元；午服健脾藥以回胃氣；晚用金液丹以解藥毒；如此調理三月而愈。……。
一婦人中年肥胖，生渴三載，右手食指麻癢月餘，後節間生一小泡，隨後本指漸腫，疼脹不堪，視之原泡處已生黑斑，半指已變紫黑；此亢陽之極，乃成脫疽。診之脈洪大、數而有力，此與肥人相反，如再黑色上延，壞人迅速。
詢問此婦先居富室無嗣，每縱膏粱，架烘爐炭，又兼多服種子熱藥，中年喪夫，家業盡被嗣人侵費，致久懷憂鬱，後與寡母同棲，身耽寂寞，此先富後貧，所願不得，又為失榮症也。辭不可治。彼婦母子再三哀懇，予亦無之奈何，乃遵孫真人治法，在肉則割，在指則切。此外無他，彼願從之。
白話文：
一位接近五十歲的男性，他的右腳小趾最初出現如小米粒般的異狀，逐漸變成白色泡泡，三天後開始感到疼痛，於是求醫。此時，趾頭已經腐爛，整個腳趾呈紫色腫脹，這是脫疽的症狀。隨即採用艾火明灸治療十三次，起初非常疼痛，之後疼痛才停止。接着使用針刺灸頂，再貼上蟾酥餅在灸處，用藥膏覆蓋住受影響的腳趾，腫脹部位則用披針擊刺七八處，以排出毒血，並使用蟾酥錠磨成濃稠狀塗抹；腫脹外圍則敷上真君妙貼散來保護健康的肉，以免受到外部侵害。
當時，患者脈搏加速，身體出現寒熱交替，噁心體倦，首先使用人參敗毒散解除表面症狀，接着使用黃連內疏湯疏通大便，噁心和煩熱的情況也因此得到緩解；然後服用托里消毒散並加入金銀花、牛膝數劑，早晨服用八味丸，晚上則服用蠟礬丸，這使體內毒素得以疏解，隨後再次針刺並排除毒素，因此病情沒有惡化，毒素轉化爲膿，腫脹情況得以控制。後來，使用十全大補湯加上山茱萸、五味子、麥冬等藥物，調理一個多月後病情痊癒。
如果這個脫疽沒有通過鍼灸來排出毒素，僅依賴藥物外敷，甚至加上猛烈的藥物攻利，必然會損傷患者的元氣，無法確保毒素不會進一步侵襲身體。
一名商人的右腳次趾長出一個紫色的泡，異常癢痛。第二天，指甲全部變紫幾乎成黑色，觀察後判斷爲肝、腎二經中毒。他問：“如何區別？”我回答：“指甲是肝的餘氣，指甲變紫表示肝臟受毒；骨頭是腎的餘氣，腎臟受損時骨頭會變黑，道理很清楚。”他又問：“怎麼會這樣？”我解釋：“人們過度勞累傷害了肝，誤服熱性藥物則傷了腎。”旁人說：“確實如此”，因爲該商人長期在外經商，與私娼關係密切，情緒非常緊張，日夜服用了過多的壯陽藥，這種情況持續了兩年。我的話正好點中了他的病因，即過度勞累和服用熱性藥物導致腎和筋受傷。
這名商人的病情尤其危險，我本想拒絕治療，但他懇求希望能活着回家，再三請求我醫治，於是我又重新考慮。首先，我取了私娼的十多根頭髮，用線纏繞在病趾的末端，隨後將艾炷放在纏線的紫色部分，均勻分佈在三個位置，每個位置灸七次，然後在灸處貼上蟾酥餅膏。
之後，他忍受着脹痛，解開纏繞的線，一夜之間整個腳趾都變成了黑色，估計筋骨皮肉都已經死亡，於是我用鋒利的刀順着關節截掉病趾，那是一個冰冷的壞死組織；預先煎好的甘草湯浸泡清洗很久，等到瘀血稍微清除，撒上止血散，第二天灸處的紫色仍未消退，擔心毒素向上蔓延，於是使用神燈照法照射，等待血液擴散，皮膚皺縮，隨即混合大量海羊研碎的蟾酥丸料敷在傷口，早晚兩次，腫脹不再復發，紫色轉爲紅色，紅色潰膿；外部使用促進肌肉生長、止痛、活血收斂的藥物。
同時，熬製人參、白朮、地黃膏早上服用以補充真元；中午服用健脾藥以恢復胃氣；晚上服用金液丹以解藥毒；經過這樣的調理三個月後，病情痊癒。……
一名中年肥胖女性，口渴三年，右手食指麻木瘙癢超過一個月，隨後關節間長出一個小泡，不久，手指逐漸腫脹，疼痛難忍，觀察發現原本長泡的地方出現了黑斑，半個手指變爲紫黑色；這是極度亢陽，演變成脫疽。檢查她的脈搏，發現脈象宏大且快速有力，這與肥胖的人通常情況相反，如果黑色繼續向上蔓延，會迅速危及生命。
詢問得知，這名婦女先前住在富裕家庭，沒有子嗣，經常吃油膩食物，家中還設有火爐，又過量服用了助孕的熱性藥物，中年喪偶，家業被繼承人耗盡，長時間心情憂鬱，後來與寡母同住，生活孤獨，從富有到貧窮，願望未能實現，這也是所謂的失榮症。我表示無法治療。但她和兒子再三哀求，我也無計可施，於是遵循孫真人的治療方法，如果是在肉上就切除，如果是在手指上就截斷。除此之外別無他法，她願意接受。
先給她服用人參養榮湯，接着用大約一尺長的軟綢帶包裹在黑色部分和健康肉之間的關節上，逐漸收緊綁紮，以阻止血液流通，然後使用鋒利的刀精準地沿着關節切下，將手浸入溫熱的甘草湯中片刻，出血不多，疼痛也不是特別嚴重，患者說：“只有心中恐懼，但切下的那一刻卻得到了神靈的庇佑。”我說：“令人擔憂的是切下時並不感到疼痛，這意味着氣血筋骨都已死亡；雖然病變組織已被去除，但病症還未完全治癒。”
每日服用大量加入人參、麥冬的八味丸原料煎制的藥劑，首先救治腎水，其次扶助脾胃，偶爾使用金液戊土丹來解藥毒。三天後，綁紮的手指逐漸放鬆，以恢復血液循環，塗抹紅、黑膏藥促進肉芽生長並止痛，之後手背和手掌逐漸腫脹，情況十分惡劣，但沒有變成黑色，這是因爲體內毒素已經排出的原因，仍然使用神燈照法，並配以豬蹄湯沖洗。之後，腫脹部位出現多個膿包，流出膿血，不允許自行破裂，兩個月後原腫脹才稍微消退，膿液明顯減少，再服用人參、白朮膏和人參養榮湯，半年後病情才穩定，雖然這名婦女活了下來，但五個手指都失去了。
一名男性僕人，在嚴冬時節，主人讓他光腳走在冰冷的地面上，不敢移動，隨後腳部凍僵，失去知覺，第二天十個腳趾全部變成紫色；幾天後，全部變爲黑色，麻木且無痛感。我診斷後，勉強使用辛辣、溫熱的散寒、活血燻洗等藥物，但效果不佳，最終十個腳趾都將脫落，黑色蔓延至腳面和腳底，一段骨節劇烈疼痛，主人擔心是脫疽。我說：“看似如此，實則不然，將來應該不會有大礙。”讓患者經常使用桑木火灸，以保持溫暖，活血化瘀，又能驅散鬱結的毒素，病變部位逐漸腐爛並自然脫落，不會擴散。
內部服用健脾養血的藥物進行調理，外部使用紅、黑膏藥促進肌肉生長，一百天後病情痊癒。
一名十二歲的侍女，容貌尚可，新主人嫌棄她的腳太大，隨意用布緊緊纏繞，用線密密縫合，她疼痛難忍，向主人訴苦卻不被理會；半個月後，流出惡臭的液體才被查看，她的雙腳前半段全部腐爛變黑，我診斷後，骨頭和肉已經死亡。我說：“已經壞死的部分無法復活，只能挽救尚未壞死的部分。”首先煮人參粥給她食用，接着煎煮蔥湯，讓家中的侍婦將患病的腳浸入湯中淋洗，再更換熱水浸泡，對那些腐爛而不痛的肉，逐一剪除；對於那些開始感到疼痛的部位，則塗抹花蕊石散。確保患者能夠活下來，壞死的部分得以脫落，內部服用補中益氣湯以補充體力，外部塗抹生肌玉紅膏促進肌肉生長。
雖然最終病情好轉，但這兩種情況都導致她終身疲弱，這是真實存在的異常狀況。
一名男子，右腳小趾縫中最初長出一個黃粟大小的泡泡，隨後皮肉變成紫色，隱痛不腫，如同刀割，從外觀判斷，確實是脫疽。檢測脈搏，發現脈象細弱無力，這是腎經受損的病症。但患者平時酗酒，身邊有三位伴侶，這必然意味着他的精力已耗盡，即使治療也無濟於事。我堅決拒絕治療，之後病情必定會擴散至腳面和足底，疼痛不斷加劇，飲食日漸減少，氣血日益虛弱，身體日漸消瘦，兩個月後在極大的痛苦中去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