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外科正宗》~ 卷之二 (3)
卷之二 (3)
1. 腦疽治驗
凡堅而不化者照之，腐而不痛者取之，新血生遲者培之，如此調理將近三月，方得完口平復。此為患者諱疾忌醫之過，幾乎至於喪命者多矣。
一女人年過六旬，系宦族，素稟怯弱，項間患疽，初起頭便如粟，謂里可容谷之病也。喜其形體不肥，雖發之後，必易於腐潰，此則不妨。前說先用隔蒜灸之，次用蟾酥餅貼灸上，四邊以吸毒散敷之，收其根腳不散；內服托裡消毒散，數服瘡勢堅硬，疼苦不止。予曰：到某日方止。
況今瘡不腐潰，診其脈細數而無力，此內虛之故，不能解毒為膿，以疼為要，豈可得止。次換益氣養榮湯加角針、白芷三服，腫亦漸起；外用桑木灸法，其堅漸軟，膿出稠而不多。前方去角針、白芷加香附倍用參、耆，又數服方得膿潰，潰後痛亦不止。予曰：再三日，午後痛可止也。
至期腐肉將脫小半，臨午用乳香定痛散一服，午後疼痛頓退，安睡不醒。患家欣悅，予曰：不然，此在用藥適其時也。雖半月之言，應於今刻，惟信則不失耳。後當某日腐盡，某日肌平，某日完口。此二者患家以墨繩記候期日，果實並無過與不及也。此法要在眼力精巧，量病難易，新腐遲速，補助有無，用藥合式，然後相量日數，可決於前發之必中也。
一婦壯年，項瘡三日，其形徑對前口，彼家相畏，人胖不當瘡發此穴也。予視頂高腳活，雖發不妨。彼欲內消之方妥，予曰：藥消則不能，針消則可取。彼從之，用披針當頂針入六、七分，點至軟肉方住，隨去瘀血，又以蟾酥條插入孔內，服蟾酥丸得大汗而解。次日瘡上微膿出之漸消，尤恐內毒未盡，又用消毒清熱之藥數服，不出十日而安。
大抵凡欲消瘡，先斷根本，次泄毒氣，使毒自衰無得內攻為妙。
一男子耳後生疽十餘日，自謂小恙不治。將近半月，根腳漸大，瘡頭惟流血水，稀惡汙穢，四邊紫黑，軟陷無膿，面慘鼻掀，手冷氣促，脈診散大無根，此內敗症也，何必治之。辭不用藥。又延客醫治之。因詢無事，患者恨予不治，凡遇親友，勉力支持，厲聲自囑決不甘死。
予曰：心不服死也，再五日必死。果然。予嘗觀瘡，但犯此症，雖山嶽之軀，一敗無不傾倒。
一婦人正對口四、五日，自灸廿余壯，徑不知痛，灸疤焦黑，平塌如故。診之脈微數而無力，此內虛症也，若假藥力則誤其事。用披針當頂刺入寸許，不知痛，亦無血出，此毒滯而未發揚者；用蟾酥條插入針孔，每日一次，膏蓋其上，至七日後周圍裂縫出膿；內服純補之藥，至十四日，落出瘡根一塊，指大長寸余，後以玉紅膏平長肌肉。又半月，其口已平，以珍珠散摻上，即刻生皮而愈。
此症設若不用針工，專假藥力攻托，雖不至死，豈能得其速愈者哉。
白話文：
凡是腫塊堅硬不消散的，就用光照診斷；腐爛但不疼痛的，就切開取出；新生的血肉長得慢的，就用藥物滋養。這樣調理將近三個月，才能使傷口完全癒合平復。這都是病人因為隱瞞病情、不肯就醫的過錯，導致差點喪命的情況太多了。
有個六十多歲的婦女，是官宦人家，向來身體虛弱，脖子上長了瘡。剛開始像小米粒大小，認為是小病，很快就會好。慶幸她體型不胖，即使發作後，應該也容易腐爛潰瘍，所以沒當回事。之前說先用隔著蒜的艾灸來灸，然後用蟾酥餅貼在灸的地方，四周用吸毒散敷上，收斂瘡根使其不擴散；內服托裡消毒散，吃了幾次，瘡勢反而堅硬，疼痛不止。我說：到某一天才會停止疼痛。
現在瘡不腐爛潰瘍，診斷她的脈象細數而無力，這是內裡虛弱的緣故，不能把毒素化成膿液，因為疼痛才是主要的，怎麼可能停止呢。於是換成益氣養榮湯，加角針、白芷三服，腫脹也漸漸起來；外用桑木灸法，瘡的堅硬慢慢變軟，膿液流出稠濃但不多。前面的方子去掉角針、白芷，加香附，並加倍用人參、黃耆，又吃了幾次，才得以膿液潰出，潰爛後疼痛也還是不止。我說：再過三天，下午疼痛就會停止。
到了那個時候，腐肉快要脫落一半，快中午時服用乳香定痛散一服，下午疼痛立刻消失，安穩睡著不再醒來。病人家裡很高興，我說：不是的，這是用藥恰到好處的緣故。雖然是半個月前說的，應驗在現在，只要相信就不會錯失。之後在某一天腐肉會完全脫落，某一天肌肉會平復，某一天傷口會完全癒合。這兩點，病人家裡用墨繩記錄日期，結果完全沒有誤差。這個方法關鍵在於眼力精巧，衡量病情輕重，判斷腐爛快慢，辨別是否有需要補助，用藥要對症，然後推算日子，就能事先判斷，必然準確。
有個年輕婦女，脖子上長瘡三天了，瘡的形狀直徑正對著嘴巴，她家裡很害怕，認為人胖不應該在脖子這個部位長瘡。我看這瘡頂部高聳，根部活絡，即使發作也不妨事。她想用內消的方法，我說：用藥消不掉，用針才能取出來。她聽從了我的意見，用披針從瘡的頂部刺入六七分深，碰到軟肉才停止，隨即去除瘀血，又用蟾酥條插入孔內，服用蟾酥丸，出了大汗而痊癒。第二天瘡上的微膿漸漸流出，逐漸消退。又擔心內毒沒有完全清除，又用消毒清熱的藥吃了幾次，不到十天就痊癒了。
大體來說，凡是要消除瘡，先要斷絕病根，其次要排出毒氣，讓毒氣自己衰退，不使其內攻，這樣最好。
有個男子耳朵後面長瘡十多天了，自己認為是小病沒有治療。將近半個月，瘡根越來越大，瘡頭只流出血水，稀薄惡臭，四邊紫黑色，軟陷沒有膿液，臉色慘白，鼻孔外翻，手腳冰冷，呼吸急促，脈象散大而無力，這是內裡敗壞的症狀，還治療什麼呢。我拒絕用藥。又請其他醫生治療。打聽後得知沒有效果，病人埋怨我不給他治療，每次遇到親友，都勉強撐著，大聲囑咐他們自己決不甘心死去。
我說：他是不甘心死啊，再過五天一定會死。果真如此。我曾經觀察瘡，凡是犯了這種症狀，即使是體格像山嶽般強壯的人，一旦敗壞，無不傾倒。
有個婦人正對著嘴巴長瘡四五天，自己灸了二十多壯，完全不覺得痛，灸的疤焦黑，平塌如舊。診斷她的脈象微弱而細數無力，這是內虛的症狀，如果用藥力來強行攻邪，反而會耽誤病情。用披針從瘡的頂部刺入一寸左右，不覺得疼痛，也沒有血流出，這是毒素停滯而沒有發出來；用蟾酥條插入針孔，每天一次，用藥膏蓋住，到七天後，周圍裂開縫隙流出膿液；內服純補的藥，到十四天，脫落一塊像手指頭大小、一寸多長的瘡根，然後用玉紅膏使肌肉平復生長。又過了半個月，傷口已經平復，用珍珠散撒在上面，立刻長出新皮而痊癒。
這種病症如果不用針刺的方法，專靠藥力攻邪托毒，即使不至於死，怎麼能快速痊癒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