喻昌

《醫門法律》~ 卷二 (1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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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 (15)

1. 比類《金匱》胸腹寒痛十七則

其用橘皮、生薑,及加竹茹、人參,皆此例也。

發明《金匱》心痛徹背,背痛徹心,用烏頭赤石脂丸。心痛徹背,背痛徹心,乃陰寒之氣,厥逆而上乾者,橫格於胸背經脈之間,牽連痛楚,亂其氣血,紊其疆界,此而用氣分諸藥,則轉益其痛,勢必危殆。

仲景用蜀椒、烏頭一派辛辣,以溫散其陰邪,然恐胸背既亂之氣難安,而即於溫藥隊中,取用乾薑之泥,赤石脂之澀,以填塞厥氣所橫衝之新隧,俾胸之氣自行於胸,背之氣自行於背,各不相犯,其患乃除,此煉石補天之精義也。今人知有溫氣、補氣、行氣、散氣諸法矣,亦知有堵塞邪氣攻衝之竇,令胸背陰陽二氣,並行不悖者哉。

發明《金匱》胸痹緩急,用薏苡仁附子散。胸中與太空相似,天日照臨之所,而膻中之宗氣,又賴以包舉一身之氣者也。今胸中之陽,痹而不舒,其經脈所過,非緩即急,失其常度,總因陽氣不運,故致然也。用薏苡仁以舒其經脈,用附子以復其胸中之陽,則宗氣大轉,陰濁不留,胸際曠若太空。所謂化日舒長,曾何緩急之有哉?

發明《金匱》九痛丸。仲景於胸痹證後,附九痛丸。治九種心痛,以其久著之邪,不同暴病,故藥則加峻,而湯改為丸,取緩攻不取急蕩也。九種心痛,乃久客之劇證,即腎水乘心,腳氣攻心之別名也。痛久血瘀,陰邪團結,溫散藥中,加生狼牙、巴豆、吳茱萸驅之,使從陰竅而出。

以其邪據胸中,結成堅壘,非搗其巢,邪終不去耳。合三方以觀仲景用意之微,而腎中之真陽,有之則生,無之則死,其所重不可識耶。

《金匱》云:趺陽脈微弦,法當腹滿,不滿者必便難,兩胠疼痛。此虛寒從下上也,當以溫藥服之。

趺陽脾胃之脈,而見微弦,為厥陰肝木所侵侮,其陰氣橫聚於腹。法當脹滿有加,設其不滿,陰邪必轉攻而上,決無輕散之理。蓋陰邪既聚,不溫必不散,陰邪不散,其陰竅必不通,故知其便必難,勢必逆攻兩胠,而致疼痛,較腹滿更進一步也。虛寒之氣,從下而上,由腹而胠,才見一斑。

亟以溫藥服之,俾陰氣仍從陰竅走散,而不至上攻,則善矣。仲景所謂此虛寒自下上也。當以溫藥服之,包舉陰病證治,了無剩義。蓋虛寒從下上,正地氣上天之始,用溫則上者下聚者散,直捷痛快,一言而終。故《卒病論》雖亡,其可意會者,未嘗不宛在也。

《金匱》云:病者腹滿,按之不痛為虛。

腹滿時減,復如故,此為寒,當與溫藥。

中寒其人下利,以裡虛也。

裡虛下利,即當溫補藏氣,防其竭絕。

病者痿黃,躁而不渴,胸中寒實,而利不止者死。

痿黃乃中州土敗之象;躁而不渴,乃陰盛陽微之象;胸中寒實,乃堅冰凝沍之象,加以下利不止,此時即極力溫之,無能濟矣。蓋堅在胸而瑕在腹,堅處拒藥不納,勢必轉趨其瑕,而奔迫無度,徒促其藏氣之絕耳。孰謂虛寒下利,可不乘其胸中陽氣未漓,陰寒未實,早為溫之也乎。

白話文:

這些醫案都是使用橘皮、生薑,有時會加入竹茹、人參的類似案例。

《金匱要略》提到心痛會痛到背部,背痛也會痛到心臟,這種情況用烏頭赤石脂丸治療。這種心痛徹背、背痛徹心,是因為陰寒之氣向上逆行,阻礙在胸背部的經脈之間,導致牽連疼痛,擾亂氣血運行,使身體的界線紊亂。如果這時使用治療氣分的藥物,反而會加重疼痛,情況會很危險。

張仲景使用蜀椒、烏頭等辛辣藥物,來溫散陰寒邪氣。但他擔心胸背部紊亂的氣機難以安定,所以在溫藥中加入乾薑的泥和赤石脂的澀性,來填補邪氣衝擊的新通道,讓胸部的氣自然回到胸部,背部的氣自然回到背部,互不干擾,這樣病痛才能消除,這就像女媧煉石補天的精髓一樣。現在的人只知道溫氣、補氣、行氣、散氣等方法,卻不知道要堵塞邪氣衝擊的通道,讓胸背陰陽二氣能夠並行不悖嗎?

《金匱要略》提到胸痹有時會發作緩慢,有時會突然發作,可以用薏苡仁附子散來治療。胸腔就像空曠的空間,是陽光照耀的地方,而膻中穴的宗氣,則要依靠它來統攝全身的氣。現在胸中的陽氣閉塞不暢,經脈所過之處,不是緩慢就是急促,失去正常的規律,都是因為陽氣運行不暢所導致。使用薏苡仁來舒緩經脈,使用附子來恢復胸中的陽氣,這樣宗氣就能夠順利運行,陰濁之氣也會消散,胸腔就會像天空一樣開闊。所謂陽光和煦,氣機舒暢,怎麼會有緩急的狀況呢?

《金匱要略》裡提到的九痛丸。張仲景在胸痹篇之後,又附上九痛丸,是用來治療九種心痛的。因為這種心痛是長期存在的邪氣所導致,不同於突發的疾病,所以藥力要加強,湯劑改為丸劑,是為了緩慢地攻邪,而不是快速地清除。九種心痛是長期病邪侵擾的嚴重症狀,其實就是腎水反克心臟,腳氣病上攻心臟的別稱。因為疼痛時間久了,導致血瘀,陰邪團結,所以要在溫散藥中加入生狼牙、巴豆、吳茱萸等藥物來驅散,讓邪氣從陰竅排出。

這是因為邪氣盤踞在胸中,形成堅固的堡壘,如果不搗毀它的巢穴,邪氣終究不會離去。綜合以上三種方劑,可以看出張仲景用藥的精微之處,腎中的真陽之氣,有它則生,無它則死,它的重要性實在難以估量。

《金匱要略》說,趺陽脈(足背動脈脈搏)呈現微弱且弦細的脈象,按照常理應當腹脹,如果沒有腹脹,一定會排便困難,兩側脅肋會疼痛。這是虛寒之氣從下往上走的現象,應該用溫熱的藥物來治療。

趺陽脈是脾胃的脈,如果出現微弱弦細的脈象,表示被厥陰肝木所侵犯,陰氣橫聚在腹部。照理說應該腹脹加劇,如果沒有腹脹,陰邪一定會轉而向上攻擊,絕對不會輕易消散。因為陰邪聚集,不溫熱就不能消散,陰邪不消散,陰竅一定不通暢,所以知道一定會排便困難,並且會向上逆攻兩脅,導致疼痛,比腹脹的情況更嚴重。虛寒之氣從下往上走,從腹部到脅肋,才只顯現了一點點。

所以要趕快服用溫熱藥物,讓陰氣仍然從陰竅散去,而不會向上攻,這樣就好了。張仲景說的「這是虛寒從下往上」的說法,概括了陰病的證治,沒有任何多餘的解釋。因為虛寒從下往上,正是地氣升到天空的開始,用溫熱藥物,可以使上升的氣下降,使聚集的氣消散,直接而快速的解除病痛,一句話就說清楚了。所以即使《卒病論》這本書失傳了,但它要表達的意思,還是很清楚的。

《金匱要略》說:「病人腹脹,按壓不痛是屬於虛證。」

腹脹時好時壞,又恢復原狀,這是因為寒邪引起的,應該用溫熱的藥物治療。

如果因為寒邪侵犯導致腹瀉,是因為體內虛弱。

體內虛弱導致腹瀉,就應該溫補內臟的氣,防止它耗竭。

病人出現臉色萎黃,煩躁但不口渴,胸中寒邪積聚,而且腹瀉不止,這種情況就危險了。

臉色萎黃是中焦脾胃衰敗的表現;煩躁卻不口渴,是陰盛陽衰的表現;胸中寒邪積聚,是寒邪凝結的表現,再加上腹瀉不止,這時即使盡力溫補,也無濟於事了。因為病邪聚集在胸中,腹部卻虛弱,胸中堅硬之處不接受藥物,勢必會轉向虛弱的腹部,加速內臟之氣的耗竭。所以說虛寒引起的腹瀉,如果不及早趁著胸中陽氣還沒有耗散,陰寒還沒有凝結的時候,及早使用溫熱的藥物,那就太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