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門法律》~ 卷二 (14)
卷二 (14)
1. 比類《金匱》胃寒四則
陰陽兩病,殊不與下利厥逆相雜。不知《金匱》緣何重錄《傷寒論》中厥陰證一條,入在反胃一門,豈其誤以嘔與反胃為同證耶?醫學之不明,自昔已然,可慨也已。茲並辨明,以見胸中之陽,與腎中之陽大不同也。胸中之陽,如天之有日,其關係榮衛納穀之道,最為扼要,前三條所云是也。
蓋胸中下連脾胃,其陽氣虛者,陰血亦必虛,但宜用沖和之劑,以平調臟腑,安養榮衛,舍純粹以精之藥不可用也。腎中之陽,如斷鰲立極,其關係命根存亡之機,尤為宏巨,後一條所云是也。蓋腎中內藏真陽,其陽外亡者,陰氣必極盛。惟從事剛猛之劑,以摧鋒陷陣,勝陰復陽,非單刀直入之法,不可行也。
如是而讀此四章,庶幾用法之權衡,因誤編而愈益明矣。
白話文:
這四個案例雖然都提到陰陽兩虛的病症,但它們的情況並不和腹瀉、手腳冰冷等症狀混雜在一起。我不明白《金匱要略》為什麼要重複收錄《傷寒論》中厥陰證的那一條,把它放在反胃的章節裡,難道是誤把嘔吐和反胃當成同一種病症嗎?醫學上的不明確,從古至今都是這樣,真是令人感嘆啊。
現在我來仔細辨明,讓大家了解胸腔中的陽氣和腎臟中的陽氣有很大的不同。胸腔中的陽氣,就像天空中的太陽一樣,和身體的營養吸收、衛氣運行、食物消化息息相關,非常重要,前面三個案例講的就是這個。
胸腔向下連接脾胃,如果這裡的陽氣虛弱,陰血也一定會虛弱。治療上應該使用溫和的藥物,來調和臟腑功能,安養身體的營養和衛氣,絕對不能使用純粹滋補的藥物。腎臟中的陽氣,就像撐起天地中心的柱子,關係到生命存亡的關鍵,更加重要,後面一個案例講的就是這個。
腎臟內藏有真正的陽氣,如果陽氣向外散失,陰氣必定會極度旺盛。治療上必須使用強猛的藥物,來擊退陰氣,恢復陽氣,必須使用直接有效的方法,才能夠見效。
如果能夠這樣理解這四個案例,就能夠清楚了解用藥的輕重緩急,也能夠因為《金匱要略》的誤編,而更加明白其中的道理了。
2. 中寒色脈六則
中寒之色,必見青者,以青乃肝之色也。故仲景云:鼻頭色青,腹中痛,苦冷者死。
謂厥陰挾少陰腎水為寒,寒極則陽亡,陽亡則死耳。
唇口青,身冷,為入藏即死。
五臟治內屬陰,主藏精宅神。血氣並寒邪而入堵塞之,藏真之精氣不行,神機化滅,升降出入之道皆絕,榮絕則唇口青。《靈樞》曰:足厥陰氣絕,則唇青。肝藏血,氣絕則榮絕可知。
脈脫入藏即死,入府即愈。
脫者,去也。經脈乃臟腑之隧道,為寒氣所逼,故經氣脫去其脈,而入於內之藏即死,入於內之府即愈也。
經曰:血氣並走於上,則為大厥,暴死。
上者,膻中、三焦之府也,又不盡指入藏言矣。又如邪客五絡,狀若屍厥者,以通血脈為治。此但於頭面絡脈所過,通其血脈則愈,又不盡指入府言矣。可見脈脫入藏入府者,脈之徵也;血氣走痹於上者,證之徵也。參互考訂,然後其死其愈,可得詳耳。
中寒脈散者死。
脈脫內入,脈散外出。內入猶有臟腑之分,外出則與陽俱亡而不返矣。
尺脈遲滯沉細,寒在下焦。
溫經散寒,其人可愈。
白話文:
中寒的顏色,一定會呈現青色,因為青色是肝臟的顏色。所以張仲景說:鼻子尖端呈現青色,腹部疼痛,感覺寒冷,就會死亡。
這是因為厥陰經挾少陰經的腎水導致寒邪,寒邪極盛則陽氣消失,陽氣消失就會死亡。
嘴唇和嘴巴呈現青色,身體冰冷,表示寒邪入侵臟腑,就會死亡。
五臟在內屬於陰,主要負責藏精和安神。血液和氣血同時受到寒邪侵襲而阻塞,藏在體內的精氣無法運行,神機泯滅,升降出入的運行之道都斷絕了,氣血衰敗就會嘴唇和嘴巴呈現青色。《靈樞》說:足厥陰經氣絕,則嘴唇發青。肝臟藏血,氣血衰竭則氣血衰敗可知。
脈象脫去,進入臟腑就會死亡,進入府臟就會痊癒。
「脫」指的是離開。經脈是臟腑的通道,因為寒邪的逼迫,所以經脈之氣離開經脈,進入內臟就會死亡,進入府臟就會痊癒。
經書上說:氣血都運行到上焦,就會導致大厥證,暴亡。
「上」指的是膻中、三焦等部位,這也不是完全指進入臟腑而言。又比如邪氣侵犯五絡,症狀像屍厥一樣,治療方法是通利血脈。這只是指頭面絡脈經過的部位,通利血脈就能痊癒,也不是完全指進入府臟而言。可見脈象脫去、進入臟腑或府臟,是脈象的徵兆;氣血運行阻塞於上焦,是疾病的徵兆。綜合參考、相互考證,然後才能詳細判斷其死或其愈。
中寒而脈象散亂的人會死亡。
脈象脫落是內入,脈象散亂是外散。內入尚且有臟腑之分,外散則與陽氣一起消失而無法恢復了。
尺脈遲緩、滯澀、沉弱、細小,表示下焦有寒邪。
溫經散寒,病人就能痊癒。
3. 比類《金匱》胸腹寒痛十七則
寒痛多見於身之前,以身之背為陽,身之前為陰也。而身之前,又多見於腹,以胸為陰之陽,腹為陰之陰也。仲景論心胸之痛,屬寒證者十之二三;論腰腹之痛,屬寒證者十之七八,亦可煥然明矣。茲舉《內經》、《金匱》之奧,相與繹之。
《經》曰:真心痛者,寒邪傷其君也。手足青至節,甚則旦發夕死,夕發旦死。
心為神明之藏,重重包裹,百骸衛護,千邪萬惡,莫之敢幹。必自撤其藩,神明不守,寒邪乃得傷犯。其用勝寒峻猛之劑,僭逼在所不免。昌嘗思之,必大劑甘草、人參中,少加薑、附、豆蔻以溫之,俾邪去而藥亦不存,乃足貴耳。若無大力者監之,其敢以暴易暴乎?
《針經》云:足太陰之脈,其支者,復從胃別上注心中。是動則病,舌根脹,食則嘔,胃腕痛,腹脹善噫,心中急痛。
此以脾病四迄之邪,連及於心,其勢分而差緩,不若真心痛之卒死矣。即太陰推之,足少陰厥陰客邪,皆可犯心。惟陽虛陰厥,斯舟中皆敵國矣。
厥心痛,乃中寒發厥而心痛。寒逆心胞,去真心痛一間耳。手足逆而通身冷汗出,便溺清利不渴,氣微力弱,亦主旦發夕死,急以朮附湯溫之。
諸經心痛,心與背相引,心痛徹背,背痛徹心,宜亟溫其經。諸府心痛,難以俯仰,小腹上衝,卒不知人,嘔吐泄瀉,其勢甚銳,宜亟溫其府。至藏邪乘心而痛,不可救藥者多,宜亟溫其心胞,並注邪別脈,經絡臟腑,淺深歷然,乃可圖功。
心痛者脈必伏,以心主脈,不勝其痛,脈自伏也。不可因其脈伏神亂,駭為心虛,而用地黃、白朮補之。蓋邪得溫藥則散,加泥藥即不散,不可不慎之也。溫散之後,可陰陽平補之。
《金匱》論胸痹心痛之脈,當取太過不及,陽微陰弦。
以太過之陰,乘不及之陽,即胸痹心痛。然總因陽虛,故陰得乘之。陽本親上,陽虛知邪中上焦。設陰脈不弦,則陽雖虛而陰不上干,惟陰脈弦,故邪氣厥逆而上。此與濁氣在上,則生䐜脹,同一病源也。胸痹有微甚不同,微者但通其上焦不足之陽,甚者必驅其下焦厥逆之陰,通胸中之陽。
以薤白、白酒,或栝蔞、半夏、桂枝、枳實、厚朴、乾薑、白朮、人參、甘草、茯苓、杏仁、桔皮,擇用對病三四味,即成一方。不但苦寒不入,即清涼盡屏。蓋以陽通陽,陰分之藥,所以不得預也。甚者則用附子、烏頭、蜀椒,大辛熱以驅下焦之陰,而復上焦之陽。發明三方於左,臨病之工,宜取則焉。
《金匱》又錯出一證云:病人胸中似喘不喘,似嘔不嘔,似噦不噦,憒憒然無奈者,生薑半夏湯主之。
此即胸痹一門之證,故用方亦與胸痹無別,必編者之差誤,今並論於此。蓋陽受氣於胸,陰乘陽位,阻其陽氣,布息呼吸往來之道。若喘若嘔若噦,實又不然,但覺憒亂無可奈何?故用半夏、生薑之辛溫,以燥飲散寒,患斯愈也。緣陰氣上逆,必與胸中之飲,結為一家。兩解其邪,則陽得以布,氣得以調,而胸際始曠也。
白話文:
寒痛大多發生在身體前側,因為背部屬陽,前側屬陰。而身體前側,又多見於腹部,胸部為陰中之陽,腹部為陰中之陰。張仲景論述心胸疼痛,屬於寒證的約佔二三成;論述腰腹疼痛,屬於寒證的則佔七八成,這點非常明顯。現在引述《內經》、《金匱》中的精髓,互相闡釋。
《內經》說:真心疼痛,是寒邪侵犯了心臟。手腳發青一直到關節,嚴重的話,早上發病晚上就死,晚上發病早上就死。
心臟是神明的居所,層層包裹,百骸守護,千邪萬惡,都無法侵犯。必須先自身削弱防禦,神明失守,寒邪才能入侵。因此,必須使用溫熱峻猛的藥物,強行逼退寒邪,在所難免。我常常思考,一定要用大劑量的甘草、人參,再少加一些薑、附子、豆蔻溫暖身體,使邪氣去除,藥物也不殘留,這樣才夠好。如果沒有強大的力量監控,怎麼敢以暴制暴呢?
《針經》說:足太陰經的支脈,又從胃分出,向上通到心臟。如果它運行不暢,就會生病,表現為舌根腫脹,吃東西就嘔吐,胃脘疼痛,腹部脹滿容易打嗝,心中急劇疼痛。
這是脾臟病變導致的邪氣,波及到心臟,其發展較為緩慢,不像真心痛那樣突然死亡。同樣的,足太陰、足少陰、厥陰經的邪氣,都可以侵犯心臟。只有陽氣虛弱,陰氣盛極,那就像船裡全是敵人一樣危險了。
厥心痛,是因體內寒邪導致厥逆而引起的心痛。它和真心痛只差一線之隔。手腳冰冷,全身冒冷汗,大小便清澈,不口渴,氣息微弱,力量衰竭,也可能早上發病晚上就死,應立即用附子理中湯溫暖身體。
各種經脈引起的心痛,心痛會牽涉到背部,心痛徹背,背痛徹心,應立即溫暖經絡。各種臟腑引起的心痛,難以彎腰抬頭,小腹往上衝,突然失去知覺,嘔吐瀉瀉,病情發展非常迅速,應立即溫暖臟腑。至於邪氣侵犯心臟而引起的疼痛,難以治療痊癒的很多,應立即溫暖心包,並針對邪氣所在的經脈、臟腑,淺層深層都要仔細辨別,才能見效。
心痛的病人脈象一定沉伏,因為心臟主導脈象,承受不了疼痛,脈象自然就沉伏了。不能因為脈象沉伏而驚慌失措,誤認為心臟虛弱,而用地黃、白朮來補益。因為邪氣遇到溫熱藥物就會散開,如果加上泥土藥物,邪氣反而不會散開,不可不謹慎。溫散之後,可以陰陽雙補。
《金匱要略》論述胸痹心痛的脈象,要考慮過與不及,陽微陰弦。
因為過盛的陰氣,乘虛而入不足的陽氣,就會導致胸痹心痛。但總的來說,是因為陽氣虛弱,所以陰氣才能乘虛而入。陽氣本應上升,陽氣虛弱則說明邪氣侵犯了上焦。如果陰脈不弦,則陽氣雖然虛弱,但陰氣也不會上犯;只有陰脈弦急,邪氣才會厥逆而上。這與濁氣在上,導致脹滿,病因相同。胸痹的輕重程度不同,輕者只需溫通上焦不足的陽氣,重者必須驅散下焦厥逆的陰氣,通暢胸中的陽氣。
可以用薤白、白酒,或栝蔞、半夏、桂枝、枳實、厚朴、乾薑、白朮、人參、甘草、茯苓、杏仁、桔皮,根據病情選擇三到四味藥,就能組成一個方劑。不僅苦寒的藥物不能用,清涼的藥物也都要避免。因為要用溫通陽氣的藥物,而分清陰陽的藥物,所以不能使用。病情嚴重時,就要用附子、烏頭、蜀椒等大辛熱藥物,驅散下焦的陰邪,恢復上焦的陽氣。我將三個方劑列在後面,有經驗的醫生,可以根據情況選擇使用。
《金匱要略》還記載一個病例:病人胸中好像喘不過氣,又好像不是;好像嘔吐,又好像不是;好像呃逆,又好像不是,昏昏沉沉,無可奈何,用生薑半夏湯治療。
這也是胸痹的一種症狀,所以使用的方劑也和胸痹一樣,可能是編寫者弄錯了,現在一起討論。因為陽氣受氣於胸,陰氣佔據了陽氣的位置,阻礙了陽氣的運行,影響了呼吸的正常往來。好像喘,好像嘔,好像呃逆,但實際上又不是,只覺得昏亂無奈?所以用半夏、生薑的辛溫之性,來燥濕散寒,這樣病就好了。因為陰氣逆上,必然會與胸中的水飲結合在一起。兩者都去除邪氣,陽氣就能運行,氣機就能調和,胸部才會舒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