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門法律》~ 卷六 (5)
卷六 (5)
1. 水腫門
(論三首,合論《金匱》方六條,律七條,附論海藏法一條)
白話文:
水腫門:本書論述水腫的三個方面,並綜合《金匱要略》中的六個方劑,七個治療原則,以及海藏法的應用。
2. 水腫論
喻昌曰:病機之切於人身者,水火而已矣。水流濕,火就燥;水柔弱,火猛烈。水泛溢於表裡,火遊行於三焦,拯溺救焚,可無具以應之乎?《經》謂二陽結謂之消,三陰結謂之水,手足陽明熱結而病消渴,火之為害,已論之矣。而三陰者手足太陰脾肺二藏也,胃為水穀之海,水病莫不本之於胃。
《經》乃以屬之脾肺者何耶?使足太陰脾,足以轉輸水精於上。手太陰肺,足以通調水道於下,海不揚波矣。惟脾肺二藏之氣,結而不行,後乃胃中之水日蓄,浸灌表裡,無所不到也。是則脾肺之權,可不伸耶。然其權尤重於腎,腎者,胃之關也。腎司開闔,腎氣從陽則開,陽太盛則關門大開,水直下而為消。
腎氣從陰則闔,陰太盛則關門常闔,水不通而為腫。《經》又以腎本肺標,相輸俱受為言,然則水病,以脾肺腎為三綱矣。於中節目,尤難辨晰。《金匱》分五水之名,及五臟表裡主病,徹底言之,後世漫不加察,其治水輒宗霸術,不能行所無事,可謂智乎?五水者,風水、皮水、正水、石水、黃汗也。風水其脈自浮,外證骨節疼痛,惡風,渾是傷風本證,從表治之宜矣。
皮水其脈亦浮,外證跗腫,按之沒指,不惡風,其腹如鼓,不渴,當發其汗。證不同而治同,其理安在?則以皮毛者,肺之合也。肺行榮衛,水漬皮間,榮衛之氣,膹郁不行,其腹如鼓,發汗以散皮毛之邪,外氣通而內郁自解耳。正水其脈沉遲,外證自喘,北方壬癸自病,陽不上通,關門閉而水日聚,上下溢於皮膚,跗腫腹大,上為喘呼,不得臥,腎本肺標,子母俱病也。
石水其脈自沉,外證腹滿不喘,所主在腎,不合肺而連肝,經謂肝腎並沉為石水,以其水積胞中,堅滿如石,不上大腹,適在厥陰所部,即少腹疝瘕之類也。不知者每治他病,誤動其氣,上為嘔逆,多主死也。《巢氏病源》謂石水自引兩脅下脹痛,或上至胃脘則死,雖不及於誤治,大抵肝多腎少之證耳。黃汗汗如柏汁,其脈沉遲,身發熱胸滿,四肢頭面腫,久不愈,必致癰膿。
陰脈陽證,腎本胃標,其病皆胃之經脈所過,後世名之癉水者是也。夫水飲入胃不行,鬱而為熱,熱則榮衛之氣亦熱,熱之所過,末流之患,不可勝言,皆從癉水而浸淫不已耳。然水在心之部,則鬱心火炳明之化;水在肝之部,則鬱肝木發生之化;水在肺之部,則孤陽竭於外,其魄獨居;水在脾之部,則陰竭於內,而穀精不布;水在腎之部,不但諸陽退伏,即從陽之陰,亦且退伏,孤陰獨居於下而隔絕也。
故胃中之水,惟恐其有火,有火仍屬消渴,而傳中滿之不救,腎中之水,惟恐其無火,無火則真陽滅沒,而生氣內絕,其在心之水,遏抑君火。若得脾土健運,子必救母,即在肝在肺在腎之水,脾土一旺,水有所制,猶不敢於橫發。第當懷山襄陵之日,求土不委頹足矣。欲土宜稼穡,豈不難哉?夫水土平成,以神禹為師,醫門欲平水土,不師仲景而誰師乎?
白話文:
水腫論
喻昌說:影響人體最主要的病機,就是水和火。水主濕,火主燥;水性柔弱,火性猛烈。水在表裡泛溢,火在三焦遊走,要搶救溺水和火災,難道沒有相應的辦法嗎?《內經》說,二陽相結叫消渴,三陰相結叫水腫。手足陽明經熱結導致消渴,火的危害,已經討論過了。而三陰是指手足太陰脾肺二臟,胃是水穀的倉庫,水病大多都源於胃。
《內經》為什麼把水腫歸屬於脾肺呢?因為足太陰脾經負責把水精往上輸送,手太陰肺經負責調節水道往下運行,這樣就能使水液保持平衡。只有脾肺二臟的氣機阻塞不通,胃中的水才會日積月累,浸潤表裡,遍布全身。所以,脾肺的作用,不可輕忽。但其作用尤重於腎,腎是胃的關口。腎主開合,腎氣旺盛則開,陽氣太盛則關口大開,水就直瀉而下導致消渴。
腎氣虛弱則閉,陰氣太盛則關口常閉,水液不通而導致水腫。《內經》又說腎為本,肺為標,互相依存,所以水病,以脾肺腎為三大關鍵。但其中細節,尤難辨析。《金匱要略》把水腫分為五種,並詳細闡述了五臟表裡與水腫的關係,但後世很少仔細研讀,治療水腫往往只依賴一些治標的偏方,不能根據實際情況靈活應對,實在是愚昧!這五種水腫是:風水、皮水、正水、石水、黃汗。風水症脈浮,外在症狀是骨節疼痛、怕風,這些都是傷風的症狀,應該從表治療。
皮水脈也浮,外在症狀是腳踝腫脹,按下去凹陷,不畏風,肚子脹得像鼓一樣,不口渴,應該發汗治療。症狀不同而治療方法相同,這是什麼道理呢?因為皮毛是肺的表裡,肺主氣血運行,水液停滯在皮下,氣血運行不暢,所以肚子脹得像鼓一樣,發汗可以散發皮毛的邪氣,外氣通暢,內郁自然解除。正水脈沉遲,外在症狀是自覺呼吸困難,這是腎陽不足,陽氣不能上達,關口閉塞,水液日漸積聚,上下溢於皮膚,腳踝腫脹,肚子很大,呼吸困難,不能平臥,這是腎臟和肺臟都病變了。
石水脈沉,外在症狀是腹部脹滿而不喘,病位在腎臟,不涉及肺臟而與肝臟相關,《內經》說肝腎同時病變為石水,因為水積聚在胞宮,堅硬脹滿像石頭一樣,不脹大腹部,位於厥陰經所循行的部位,類似少腹疝氣腫塊之類的疾病。不懂的人往往誤診為其他疾病而進行治療,擾亂了氣機,會導致嘔吐逆流,往往危及生命。《巢氏病源》說石水會引起兩脅下脹痛,或者上達胃脘則會死亡,即使沒有誤診,大多也是肝多腎少的情況。黃汗汗液像柏樹汁一樣,脈沉遲,身體發熱,胸悶,四肢頭面腫脹,久治不癒,必然會化膿。
陰脈陽證,腎為本,胃為標,這些疾病都經過胃經,後世稱之為癉水。水飲進入胃中不能運化,就會鬱結化熱,熱邪就會影響氣血運行,熱邪所到之處,後患無窮,都是由於癉水日漸加重。水停留在心臟部位,就會鬱結心火,導致心火過旺;水停留在肝臟部位,就會鬱結肝木,導致肝氣過盛;水停留在肺臟部位,就會陽氣虛衰,肺氣虛弱;水停留在脾臟部位,就會陰氣不足,導致水穀精華不能運化;水停留在腎臟部位,不僅諸陽衰退,陽中之陰也衰退,導致腎陽虛衰。
所以,胃中的水,最怕有火,如果有火就會導致消渴,而導致腹部脹滿無法治療;腎中的水,最怕沒有火,沒有火就會導致腎陽衰竭,而導致生命垂危;心臟部位的水,會抑制心火。如果脾土健運,則能母子相救,即使是肝肺腎中的水,脾土一旺,水液就能得到制約,就不敢橫行。只要抓住雨後山陵的時機,及時培護脾土,就足夠了。想要培護脾土,就得辛勤耕耘,這不容易啊!水土平衡了,就要向大禹學習,醫學想要治療水腫,就要向張仲景學習,還有誰呢?
3. 水腫脈論
喻昌曰:諸病辨脈,以浮沉遲數四脈為綱,而水病之精微要渺,莫不從此四字參出。其及於弦緊微澀伏潛之脈者,愈推愈廣之節目耳。風水脈浮,此定法也。然有太陽脈浮之風水,有肝腎並沉之風水,有勇而勞汗之風水,有面胕龐郁壅害於言之風水,治法同一開鬼門,而標中之本,則微有分矣。
抑且當汗之證,渴而下利,小便數,皆不可發汗,可不辨而犯其戒乎?脈沉曰水,此定法也。而肝腎並沉為石水,沉伏相搏名曰水,少陰脈緊而沉,緊則為痛,沉則為水,脈得諸沉,當責有水,身體腫重,水病脈出者死。沉為水,緊為寒,沉緊相搏,結在關元。沉為里水,水之為病,其脈沉小,屬少陰,《內經》明有潔淨府之法,《金匱》治諸沉脈俱不及之。另曰:腰以下腫者,宜利小便。
又曰:小便自利者愈。正恐沉微沉遲,腎氣衰少,誤用其法耳。以上所論浮沉諸脈,皆顯明而可解者也。至論遲數之脈,謂寸口脈浮而遲,浮脈則熱,遲脈則潛,熱潛相搏,名曰沉。趺陽脈浮而數,浮脈即熱,數脈即止,數止相搏,名曰伏。沉伏相搏,名曰水。沉則絡脈虛,伏則小便難,虛難相搏,水走皮膚,即為水矣。
如是言脈,截斷眾流,令聰明知見,全不得入,豈非最上一乘乎?寸口者,肺脈所過。趺陽者,胃脈所過。二脈合證者,表章《內經》三陰結謂之水,當以寸口趺陽定其證也。寸口脈浮而遲,浮為衛為陽,遲為榮為陰,衛不與榮和,其陽獨居脈外則為熱。榮不從衛,匿於脈中則為潛。
榮衛之間,熱潛之邪,相搏而至,則肺氣不能布化,故自結而沉也。脾與胃以膜相連而為表裡,趺陽脈浮而數,胃陽不與脾陰相合,浮而獨居於表則為熱。脾陰不得胃陽以和,反為陽氣所促而變數,數則陰血愈虛而止矣。數止相搏,名曰伏者,趺陽之脈本不伏,以熱止之故而脈伏也。
寸口之沉,趺陽之伏,相搏於中則為水,豈非三陰結一定之證乎?然肺合皮毛者也,皮膚者絡脈之所過,肺沉而氣不為充,榮潛而血不為養,則絡脈虛。脾為胃行津液者也,脾伏則津液不入膀胱,故小便難,絡虛便難,水之積者,乘虛而走皮間為腫矣。《金匱》之書,觀之不解,正精微所在,未可釋手也。
寸口脈遲而澀,解見二卷水寒中,然以寸口定肺之證矣。而肺者,外合皮毛,內合大腸者也。外合皮毛,既推皮虛,所過絡脈之虛,水入為腫矣。而內合大腸,豈無脈法以推之耶?《金匱》又曰寸口脈弦而緊,弦則衛氣不行,緊即惡寒,水不活流,走於腸間,以浮遲弦緊為肺脈主水,表裡之分也。
弦為水,緊為寒,水寒在肺,則榮衛不溫分肉而惡寒,肺之治節不行,不能通調水道,故水不活流,而但走大腸之合也。即肺水者,其身腫,小便難,時時鴨溏之互辭也,以趺陽定胃之診矣。而胃之或寒或熱,亦即於脈之或緊或數而辨之。故曰趺陽脈當伏,今反緊,本自有寒疝瘕,腹中痛,醫反下之,下之即胸滿短氣。
又曰趺陽脈當伏,今反數,本自有熱,消穀,小便數,反今不利,此欲作水,一寒一熱,兩出趺陽所主脈證。寒疝瘕即石水之類,腹中痛,宜溫不宜下,下之而傷其胸中之陽,則濁陰上攻,胸滿短氣也。《內經》腫滿環臍痛,名風根不可動,動之為水溺澀之病。風根為陽,動之則乘陰,疝瘕為陰,動之則乘陽,皆精義也。
熱能消穀,小便數,本是癉成消中之病,今反小便不利,此欲作水,亦可見其水必乘熱勢浸淫,無所不至,與黃汗證大同小異耳。《金匱》水病脈法之要,全在求責有無盛虛。有者求之,無者求之,凡屬本證兼證,胸中瞭然,無所疑惑矣。盛者責之,為風,為熱,為腫,為痛,為氣強,為發熱躁煩,莫不有脈可據矣。
虛者責之,為正虛,衛虛,榮虛,經虛,絡虛,水穀氣虛,少陽卑少陰細之虛,亦莫不有脈可據矣。究竟脈者精微之學也,昌欲傳其精微,而精微出於平淡,愈推愈廣,愈求愈獲。如水病脈出者死,徒讀其文,寧不誤人自誤乎?風水黃汗等證,脈之浮大且洪者,豈亦主死乎?惟少陰腎水,其脈本沉者,忽焉沉之烏有,而反外出則主死耳。
又如榮衛之虛,其辨不一,有榮衛隨風火熱上行,而不環周於身者;有榮衛因汗出多,而不固於腠理者;有榮衛因穀氣少,並虛其宗氣,胸中作痛者;有榮衛不和於脈之內外者;有榮衛阻絕於脈之上下者;有榮衛所主,上中下三焦俱病,四屬斷絕者;有榮衛熱胕肌膚瘍潰者,一一致詳,始得其精,學脈者自為深造可矣。
論《金匱》防己黃耆湯方,本文云:風水脈浮,身重汗出惡風者,防己黃耆湯主之。腹痛加芍藥。
脈浮,表也。汗出惡風,表之虛也。身重,水客分肉也。防己療風腫水腫,通腠理。黃耆溫分肉,補衛虛,白朮治皮風止汗。甘草和藥益土。生薑、大棗辛甘發散,腹痛並陰陽氣塞,不得升降,再加芍藥收陰。
論《金匱》越婢湯方,本文云:風水,惡風,一身悉腫,脈浮,不渴,續自出汗,無大熱,越婢湯主之。里水者,一身面目黃腫,其脈沉,小便不利,故令病水。假如小便自利,此亡津液,故令渴也,越婢加朮湯主之。
前條風水續自汗出,無大熱,故用之。設不汗出且大熱,表法當不主此也。後條里水,假如小便自利,亡津而渴故用之。不爾,里法當不主此也。曰無大熱,則有熱可知;曰里水,乃軀殼之裡,非臟腑之裡可知,故俱得用越婢湯也。越婢湯者,示微發表於不發之方也,《尚論》傷寒太陽第三篇,已詳之矣。
大率取其通調榮衛,和緩之性,較女婢尤過之,而命其名也。蓋麻黃、石膏二物,一甘熱,一甘寒,合而用之,脾偏於陰,則和以甘熱。胃偏於陽,則和以甘寒。乃至風熱之陽,水寒之陰,凡不和於中土者,悉得用之,何者中土不和,則水穀不化其精悍之氣以實榮衛,榮衛虛,則或寒或熱之氣,皆得壅塞其隧道,而不通於表裡,所以在表之風水用之;而在裡之水兼渴而小便自利者,咸必用之,無非欲其不害中土耳。不害中土,自足消患於方萌,抑何待水土平成乎?
論《金匱》防己茯苓湯方,本文云:皮水為病,四肢腫,水氣在皮膚中,四肢聶聶動者,防己茯苓湯主之。
風水脈浮,用防己黃耆湯矣,而皮水即彷彿而用之。前脈論中,謂同一開鬼門,而標中之本,則微有分,此方是也。風水下郁其土氣,則用白朮崇土,薑棗和中。皮水內合於肺,金鬱泄之,水漬於皮,以淡滲之,故以茯苓易白朮,加桂枝解肌,以散水於外,不用薑棗和之於中也。況四肢聶聶,風在榮衛,觸動經絡,桂枝尤不可少耶。
論《金匱》麻黃附子湯杏子湯二方,本文云:水之為病,其脈沉小,屬少陰。浮者為風,無水虛脹者為氣。水,發其汗即已。脈沉者宜麻黃附子湯,浮者宜杏子湯。
此論少陰正水之病,其脈自見沉小,殊無外出之意。若脈見浮者,風發於外也。無水虛脹者,手太陰氣鬱不行也。風氣之病,發其汗則自已耳。即脈沉無他證者,當仿傷寒少陰例,用麻黃附子甘草湯,蕩動其水以救腎。若脈浮者其外證必自喘,當仿傷寒太陽例,用麻黃杏子甘草石膏湯,發散其邪以救肺,此治金水二藏之大法也。
論黃耆芍藥桂枝苦酒湯桂枝加黃耆二方,本文云:黃汗之為病,身體腫,發熱汗出而渴,狀如風水,汗沾衣,色正黃如柏汁,脈自沉,何從得之?師曰:以汗出入水中浴,水從汗孔入得之,宜耆芍桂酒湯主之。黃汗之病,兩足自冷,假令發熱,此屬歷節;食已汗出,又身常暮盜汗者,此勞氣也;若汗出已,反發熱者,久久其身必甲錯;發熱不止者,必生惡瘡;若身重汗出已輒輕者,久久必身瞤,瞤即胞中痛,又從腰以上必汗出,下無汗,腰髖弛痛,如有物在皮膚中狀,劇者不能食,身疼重,煩躁,小便不利,此為黃汗,桂枝加黃耆湯主之。
兩證大同小異,前一證以汗出而衛氣不固,外水入搏於榮,鬱而為熱。熱盛則腫而發黃,熱盛則耗其津液而作渴,故以黃耆固護其衛,以桂枝本方加苦酒,引入榮分,散其水寒之邪。但衛虛多汗,不在發表,故不用薑棗協助胃氣,所恃者黃耆實衛之大力耳。後一方用桂枝全方,啜熱稀粥助其得汗,加黃耆固衛,以其發熱,且兼自汗盜汗,發熱故用桂枝,多汗故加黃耆也。
其發汗已仍發熱,邪去不盡,勢必從表解之,汗出輒輕,身不重也,久久身瞤胸中痛,又以過汗而傷其衛外之陽,並胸中之陽也。腰以上有汗,腰以下無汗,陽通而陰不通,上下痞隔,更宜黃耆固陽,桂枝通陰矣。黃汗與歷節有分,陽火獨壅於上為黃汗;陰水獨積於下為兩脛冷;陽火盛及肌肉則發熱;陰水寒及筋骨則歷節痛,源同而流不同也。
食已汗出者,食入於所長之陽,與勞氣相搏散出為汗,乃至氣門不閉,津液常泄,暮為盜汗也。甲錯者,皮間枯澀,如鱗甲錯出也。發熱不已,熱入肉腠,必生惡瘡,留結癰膿也。腰髖弛痛,如有物在皮中狀,即《內經》痛痹,逢寒則蟲之類也。小便不利,津液從汗越也。不能食,脾胃氣虛不能化谷也。
身體重,衛氣不充分肉也。煩躁,胃熱上熏心肺也。治黃汗之法,盡發於此矣。
論《金匱》桂枝去芍藥加麻黃附子細辛湯枳朮湯,本文云:氣分,心下堅,大如盤,邊如旋杯,水飲所作,桂枝去芍藥加麻黃附子湯主之。又云:心下堅,大如盤,邊如旋杯,水飲所作,枳朮湯主之。
心下,胃之上也。胃中陽氣不布,心下乃為水飲之陰占據,堅大如盤,阻其上下出入之坦道,只從邊旁輾轉,雖總一陽氣之權不伸所致。然有陰陽二候,陽氣虛而陰氣乘之,結於心下,必用桂枝湯去芍藥之走陰,而加麻黃、附子、細辛,其散胸中之水寒。以少陰主內,水寒上入,即從少陰溫經散寒之法而施治也。
所以方下云:當汗出如蟲行皮中即愈。可見胃中之陽不布,即胸中之陽亦虛,胸中陽虛,並衛外之陽亦不固,故其汗出時,如蟲行皮中,尚顯陽氣滯澀之象,設非桂、麻、細辛,協附子之大力,心下水寒,能散走皮中乎?水寒散,斯重云見晛,而心下之堅大者,豁熱空矣,此神治也。
其有陽邪自結於陽位,陰寒未得上入者,但用枳朮二味,開其痰結,健其脾胃,而陽分之陽邪,解之自易易耳。
論海藏集仲景水氣例,海藏於治水腫一門,務為致詳。設為水氣問難,求責脈之有力無力,藏沉府浮,用藥大凡,意在發明《內經》仲景,其實渾是後人窠臼,中無實得也。其云:高低、內外、輕重、表裡,隨經補瀉,要當詳察肺胃腎三經,病即瘥也,此一語最為扼要,然終未到家。《內經》明謂三陰結謂之水,三陰者,太陰也。足太陰脾,手太陰肺,氣結不行,即成水病,而水之源出自腎,故少陰腎亦司之。但當言肺脾腎,不當言肺胃腎也,何也?胃不必言也,胃本水穀之海,五臟六腑之大源,脾不能散胃之水精於肺,而病於中。肺不能通胃之水道於膀胱,而病於上。腎不能司胃之關門,時其輸泄而病於下。所以胃中積水浸淫,無所底止耳。海藏舉肺胃腎而遺脾,於至理不過一間未達,原不必議,其治例仍以肺沉大腸浮,心沉小腸浮為言,此則相沿之陋也。詎知臟腑各分浮沉,而大小二腸,不當從上焦分證耶。至於所集仲景水氣例,則未窺宮牆富美,反多門外邪僻矣!夫仲景論雜證,於水氣一門,極其精詳,惟恐足太陰脾之健運失職,手太陰肺之治節不行,足少陰腎之關門不開,並其府膀胱之氣化不行,所用方藥,皆不蹈重虛之戒,立於無過之地。海藏集仲景治肺癰葶藶大棗瀉肺湯為例,是欲以瀉肺之法,為瀉水之法矣。集仲景治傷寒痞連兩脅,雜證支飲在脅之十棗湯為例,是欲以瀉胸脅及膀胱,為瀉水之法矣。何其敢於操刃,而藉口仲景耶?不但此也,抑且假託後人治水之峻藥,本之仲景,謂三化神祐丸即十棗湯加牽牛、大黃、輕粉;除濕丹即神祐丸加乳香、沒藥;元青丹又即神祐丸加黃連、黃柏、青黛,集仲景之方,以傅會後人,罪不容誅矣。後來依樣葫蘆,更改一味二味,即成一方,不傷脾即瀉肺,不瀉肺即瀉膀胱,乃致積水滔天,載胥及溺,絕無一人追悔從前用藥之咎,正以繇來者非一日耳。水病門中,成方百道,求一救肺氣之膹郁,而伸其治節之方,無有也。求一救膀胱阻絕,而伸其氣化之方,無有也。節取數方,發明備用,臨病自出生心化裁,是所望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