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醫門法律》~ 卷一 (37)
卷一 (37)
1. 先哲格言
故凡治類風者，專宜培補真陰以救根本，使陰氣復，則風燥自除矣。然外感者，非曰絕無虛證，氣虛則虛也。內傷者，非曰必無實證，有滯則實也。治虛者當察其在陰在陽而直補之，治實者但察其因痰因氣而暫開之，此於內傷外感及虛實攻補之間，最當察其有無微甚，而酌其治也。甚至有元氣素虧，猝然仆倒，上無痰，下失禁，瞑目昏沉，此厥竭之證，尤與風邪無涉。
使非大劑參附，或七年之艾，破格挽回，又安望其復真氣於將絕之頃哉？倘不能察其表裡，又不能辨其虛實，但以風之為名，多用風藥，不知風藥皆燥，燥復傷陰；風藥皆散，散復傷氣；以內傷作外感，以不足為有餘，是促人之死也。
五臟失治，皆為心痛，刺治分經，理甚明悉。至若舍針用藥，尤宜察此詳義。蓋腎心痛者，多由陰邪上衝，故善瘈，如從後觸其心。胃心痛者，多由停滯，故胸腹脹滿。脾心痛者，多由寒逆中焦，故其病甚。肝心痛者，多由木火之郁，病在血分，故色蒼蒼如死狀。肺心痛者，多由上焦不清，病在氣分，故動作則病益甚。
若知其在氣則順之；在血則行之；鬱則開之；滯則逐之；火多實，則或散或清之；寒多虛，則或溫或補之。必真心痛者，乃不可治，否則但得其本，則必隨手而應，其易如探囊也。
天之六氣，惟火有二。君者上也，相者下也，陽在上者，即君火也；陽在下者，即相火也。上者應離，陽在外也，故君火以明。下者應坎，陽在內也，故相火以位。火一也，而上下幽顯，其象不同，此其所以有辨也。然以凡火觀之，則其氣質上下，亦自有君相明位之辨。蓋明者光也，火之氣也。
位者形也，火之質也。如一寸之燈，光被滿室，此氣之為然也。盈爐之炭，有熱無焰，此質之為然也。夫焰之與炭皆火也，然焰明而質暗，焰虛而質實，焰動而質靜，焰上而質下，以此證之，則其氣之與質，固自有上下之分，亦豈非君相之辨乎？是以君火居上，為日之明，以昭天道，故於人也屬心，而神明出焉。相火居下，為原泉之溫，以生養萬物，故於人也屬腎，而元陽蓄焉。
所以六氣之序，君火在前，相火在後，前者肇物之生，後者成物之實。而三百六十日中，前後二火所主者，止四五六七月，共一百二十日，以成一歲化育之功，此君相二火之為用也。
六氣之分，屬陰者三：濕燥寒是也。屬陽者二：風熱而已。使火無君相之化，則陰勝於陽，而殺甚於生矣，此二火之所以必不可無也。若因惟火有二，便謂陽常有餘，而專意仰之，則伐天之和，伐生之本，莫此為甚。此等大義，學者最當詳察。
三陽所在，其脈無不應者，氣之盈也。三陰所在，其脈有不應者，以陽氣有不及，氣之虛也。然三陰之列，又惟少陰獨居乎中，此又陰中之陰也，所以少陰所在為不應，蓋亦應天地之虛耳，豈君不主事之謂乎？
白話文：
先哲格言
治療類似風邪的疾病，最重要的是要培補身體的真陰，以求治本。當陰氣恢復後，風邪帶來的乾燥感自然會消失。然而，外感疾病並非完全沒有虛證，氣虛就會導致虛證；內傷疾病也並非完全沒有實證，有氣血停滯就會導致實證。治療虛證時，應仔細辨別是陰虛還是陽虛，然後直接補養；治療實證時，則要觀察是由於痰還是氣造成的，然後暫時疏通。在內傷外感、虛實攻補之間，最重要的是仔細觀察病情是輕微還是嚴重，然後根據情況調整治療方法。甚至有的人，因為元氣嚴重虧損，突然昏倒，上面沒有痰，大小便失禁，眼睛緊閉、意識模糊，這屬於氣血衰竭的症狀，跟風邪其實沒有關係。
如果不用大劑量的參附湯，或是用七年的老艾草來加強溫補，強力挽救，又怎麼能期望他恢復將要耗盡的真氣呢？假如不能分辨疾病的表裡，又不能辨別虛實，只因為有風邪的症狀就大量使用治療風邪的藥物，要知道風藥大多是燥性的，使用燥性的藥物反而會損傷陰氣；風藥大多是發散的，使用發散的藥物反而會損傷氣。把內傷當作外感來治療，把身體的不足當作有餘來治療，這簡直就是加速病人死亡。
五臟功能失調，都會引起心痛，用針灸治療時要按經絡區分，這是很明確的道理。至於不用針灸而改用藥物治療，更應該仔細理解這些道理。例如，腎臟引起的心痛，大多是因為陰邪向上衝逆，所以容易抽搐，感覺像是從背後觸碰到心臟一樣。胃引起的心痛，大多是因為積滯，所以胸腹脹滿。脾引起的心痛，大多是因為寒氣逆行於中焦，所以病情很嚴重。肝引起的心痛，大多是因為肝火鬱積，病在血液方面，所以臉色蒼白如死人一般。肺引起的心痛，大多是因為上焦不清，病在氣方面，所以稍微活動一下病情就會加重。
如果知道病在氣，就應該順氣；病在血，就應該活血；有鬱結，就應該疏通；有停滯，就應該排除；火氣偏盛，就應該用清熱或散火的藥物；寒氣偏盛，就應該用溫補的藥物。只有真正的真心痛是無法醫治的，否則只要能找到病根，就會藥到病除，就如同從口袋裡拿東西一樣容易。
自然界有六種氣候，其中火有兩種。君火是居上的，相火是居下的。陽氣在上的是君火，陽氣在下的是相火。在上的君火應對離卦，屬於陽氣在外，所以君火的功能是照明；在下的相火應對坎卦，屬於陽氣在內，所以相火的功能是提供能量。火只有一種，但因為上下位置和隱顯不同，所以表現也不同，這就是區分君火和相火的原因。從普通的火來看，它的氣和質，也有上下和君臣的區別。所謂“明”，就是光芒，是火的氣；所謂“位”，就是形狀，是火的質。例如，一盞小燈，光芒可以照亮整個房間，這是火的氣的作用。而一爐燒紅的炭火，有熱量但沒有火焰，這是火的質的作用。火焰和炭火都是火，但火焰明亮而炭火昏暗，火焰虛浮而炭火實在，火焰變動而炭火靜止，火焰向上而炭火向下。以此為例，可以證明火的氣和質，本身就有上下的區別，這也正是君火和相火的區別。所以君火居於上部，就像太陽的光芒，照耀萬物，在人體中屬於心，人的精神意識由此產生。相火居於下部，就像地下的溫泉，滋養萬物，在人體中屬於腎，元陽之氣由此儲存。
所以六氣的順序，君火在前，相火在後。君火是萬物生長的開端，相火是萬物成熟的基礎。在一年三百六十天中，前後兩種火所主導的時間，只有四五六七這四個月，共一百二十天，來完成一年的化育之功，這就是君火和相火的作用。
六氣中，屬於陰性的有三種：濕、燥、寒；屬於陽性的有兩種：風、熱。如果火沒有君火和相火的變化，陰氣就會壓過陽氣，傷害就會大過生養，這也是為什麼君火和相火不可缺少的原因。如果因為火有兩種，就認為陽氣常常過盛，而專門去抑制它，那就會破壞天地間的調和，損傷生命的根本，沒有比這更嚴重的了。這些重要的道理，學習的人最應該仔細地研究觀察。
三陽經所在的部位，脈搏沒有不應的，代表氣血充盈。三陰經所在的部位，脈搏卻有不應的，代表陽氣不足，氣血虛弱。而在三陰經中，又只有少陰經位於中間，這屬於陰中之陰，所以少陰經脈搏不應，也是應合天地虛弱的表現，難道是君火不主事嗎？